老劉笑道，周圍的老人交叉著雙手感覺無趣，催促著老劉速戰速決，大伙都在排著隊。

    棋局很快開始，當初血衣公寓里，那被激發的頂尖棋術，還深刻在腦海里，這會兒看著棋盤，一股掌控全局的感覺，在腦海里滋生。

    僅僅是十步棋之余，老劉就有些呆滯了，坐在那里，眉頭緊鎖，舉棋不定。

    不時抬手擦汗，一張臉寫滿了糾結和頭疼。

    周圍的老人紛紛七嘴八舌，指導著老劉該怎么走，老劉喊了句閉嘴，像是下了重大決心，走了一步，秦諾沒有絲毫的思考，一步棋緊跟上來。

    這一步棋，又把老劉卡的死死，原本作戰的思路，又全盤瓦解。

    周圍的老人安靜了下來，看的有些目瞪口呆。

    秦諾坐在石凳上，打了個哈欠，表情寫滿了無聊，淡然說道：“老爺爺，你能不能快點，我等的好困啊，你這棋不是挺好下的嗎？”

    老劉臉有些黑，總感覺這話有些羞辱的味道，黑著臉抬頭問道：“你這叫不怎么會下棋？”

    “確實不會啊，我才學下棋沒多久?！?/br>
    “在學校里，我經常輸棋，他們都笑我大菜筆呢，說如果有人輸給我的話，怎么還有臉下棋的？”秦諾撇著嘴說道。

    老劉臉有些掛不住，阿改爺爺哪能放過這個好機會，趁機說道：“不是吧老劉，你不會連個小娃都下不過吧？”

    “開什么玩笑？”

    老劉嘀咕了一句，繼續把目光放回在棋盤上，可一看到這棋局，就一陣頭疼，大汗淋漓。

    他舉著棋，整個人就像是石化地坐在那里，秦諾一手拖著下巴，等得都要發困了，干脆伸出手，指在一個交叉點位置，說道：“老爺爺，我給你說吧，你只能下這里，這是唯一的出路?！?/br>
    “不過呢，你如果下這里，我就下這里堵住你的馬，這些都在我的意料之內?！?/br>
    “下在別的地方，你可以掙扎五個回合，按照我說的走，你可以掙扎八個回合?！?/br>
    “至于贏嘛，就算老天爺來，應該都無力回天了！”

    秦諾雙手撐著膝蓋，看著老劉，表情天真地問道：“老爺爺，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老劉：“……”

    心說話都讓你說完了，棋都讓你走完了，我還能說個屁？

    他將棋子丟在棋盤上，扭頭看向一邊老劉，臉上帶著幽怨：“老李，你這從哪找來的毛小娃，這棋下的太絕情了！”

    雖然是這么說，但他確實打心底佩服，要不是隔著輩分，拉不下這張老臉臉，他都想就地拜師了。

    見贏了棋，阿改爺爺心情那叫一個愉快，哈哈大笑道：“這你別管，輸棋就愿賭服輸，趕緊拿錢！”

    “又不是你贏，有什么好得瑟的？”老劉嘀咕了一句，將錢交了出去。

    “老爺爺還來一盤嗎，說不定下一盤棋你就贏了，下棋這種東西，手感和運氣也很重要的?！鼻刂Z笑道。

    “少來，你這小娃就是扮豬吃老虎，來這忽悠我一個老頭子好意思？”老劉黑著臉說道。

    秦諾撓頭干笑兩聲，起身讓開了位置。

    扭頭一看，那阿改爺爺突然不見了蹤影，秦諾面色一怔，擠出人群，四周張望都不見人影。

    “我淦，不會拿錢跑路了吧？我給個老頭子忽悠了？”

    秦諾很無語，結果剛轉頭，一張皺巴巴的老臉憑空出現，懟在了眼前。

    秦諾退后兩步，才看清是阿改爺爺，手里緊握的葬鬼石松開了一些。

    “小娃，沒想到你下棋挺厲害?！卑⒏臓敔斝呛堑亻_口，將一根冰棍遞了過來。

    秦諾接過來，看著冰棍的顏色，沒有吃的念頭。

    “你想問什么，趕緊問吧，到點了我得回去給那兔崽子弄吃的?！?/br>
    秦諾斟酌一下，開口道：“我只是有些迷惑，你為什么這么反對阿改表演？”

    “大人不都喜歡自己的孩子多才多藝嗎？阿改很有演戲天賦，說不定以后會在這上面取得很大的成就?！?/br>
    “這難道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阿改爺爺沉默了，抬頭看向黑鴉鬼校的方向，片刻后才說道：“如果真是這樣，我當然不會有什么意見?！?/br>
    “那畢竟是我的孫子，他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我有什么理由不支持，不開心呢？”

    說到后面，阿改爺爺稍稍嘆息，透露著一種無奈。

    秦諾跟著問道：“那是什么原因？”

    阿改爺爺臉色透著一絲疑惑：“你不是表演系里的成員嗎，為什么不知道？”

    秦諾面色自若地說道：“我已經退出很久了，很多都不清楚了，所以才順便問一下?！?/br>
    畢竟阿改爺爺不認識秦烽這個角色，所以秦諾也不擔心會暴露，降低扮演度這些。

    阿改爺爺在一邊坐了下來，拿出木葫蘆，又小喝了一口酒，說道：“一開始，阿改加入表演系，我不僅高興還自豪?！?/br>
    “畢竟，誰不愿意能看到自家的孫子站在舞臺上耀眼，也夠我在那幾個老頭面前吹噓?！?/br>
    “可是，有一晚孫子回來的很晚，我看他排練的很累，就煲了點湯給他喝，他卻表現的很興奮，拉著我說他今天排練了一個很精彩的戲份，還要表演給我看?！?/br>
    “我當時坐下來，想看看我這大孫子演的怎么樣，但是看到他的戲份后，我就決定，決不能再讓他接觸那個小品，堅決讓他退出那個表演系?！?/br>
    秦諾面色動容，連忙問道：“演的很差勁？”

    “他演的非常好，完全沉浸在角色里?！?/br>
    阿改爺爺微微搖頭，說道：“只是，他演的這個角色……他就像是著了魔，一會兒自言自語，一會兒在那笑，那個笑容，把我這個老頭子都嚇到了?！?/br>
    “他演的什么，我不知道，他在說完后，雙手抓在臉上，指甲刮爛了他的臉，流出了鮮血?！?/br>
    “我當時嚇壞了，連忙起身阻止他，他卻一直沉浸在自己的角色里，直到我用木葫蘆砸他腦袋，他才清醒過來?！?/br>
    “他清醒了，滿臉火氣地問我為什么要打斷他，打斷他這么精彩的表演，我拿了鏡子給他，讓他看看自己的臉?！?/br>
    “他看到自己的滿臉的血，卻是一點都不在乎，反問我是不是覺得他演得不好，覺得他演的很爛?！?/br>
    “當時，他滿臉是血，表情扭曲地問我，我都分不清楚他究竟有沒有從戲份角色里出來?！?/br>
    “那晚的事，我們爺孫吵了一架，我心里很怕，阿改他這樣下去，一定會出事，所以我到學校說了這事，要求學校解散了表演系，當時除了我，還有很多家長都投訴了這事，他們的孩子都是表演系里的?！?/br>
    “學校聽到我的話，意識到嚴重性，強制解散了表演系公會，當時很多孩子都擺脫了出來，我以為自家孫子也擺脫了，他表現的正常，笑著跟我說不會跟之前那樣了?！?/br>
    說到這里，阿改爺爺抱著頭，表情憔悴，仿佛是突然蒼老了許多。

    “阿改他一直有夢游的習慣，我聽到隔壁傳來動靜，知道是自己孫子夢游了，他夢游只會坐在床上，等一會兒又會躺回去，也沒什么危險隱患?！?/br>
    “可那晚上，我推開房門時，卻是看到阿改站在陽臺那里，跳著類似芭蕾的舞蹈，他的動作沒有絲毫生疏，非常嫻熟?！?/br>
    “他閉著眼睛，在陽臺里踮起腳尖，那張臉朝向我時，我給嚇了一跳，臉上畫著濃艷的女人妝容，嘴角還帶著很怪的笑容?！?/br>
    “那時，我就意識到，之前阿改表現的正常，都是演給我看的，他根本沒有退出公會，或許說是，根本沒有擺脫那些孩子?！?/br>
    “我不知道他們用了什么迷藥，把我的孫子變成這樣，真的跟著魔了一樣?！?/br>
    “等他重新躺回去后，我輕輕掀開他的衣服，發現身上全是各種不同程度的傷痕，都是他自殘得來的?！?/br>
    “我又想到學校投訴，說了這件事，可他們說表演系已經解散，孩子都回歸學習了，所有孩子都沒事，怎么就你家的有事？”

    “我沒辦法，甚至想到了綁住阿改，不給他去學校，跟那幫孩子接觸，結果他當著我的面，咬自己的舌頭，鮮血順著嘴角流出來，臉上的瘋狂，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br>
    “演戲，似乎成了他生命的所有?！?/br>
    “我不敢再軟禁他，只能讓他回學校，求他不要再傷害自己，他的回答很簡單，只是演戲而已，你不用擔心?！?/br>
    “可他越是這樣說，我就越害怕?！?/br>
    “我記得那一天，是什么時候呢？好像是兒童節那晚，又好像是兒童節前幾天，阿改他出去了，很久沒回來……”

    “我坐在門口等他，等啊等……”

    “等……等……我的孫子啊……他怎么還沒回來？”

    秦諾的臉色忽然僵住，下意識退后幾步。

    在他面前，阿改爺爺說到后面時，全身在詭異地抖動，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

    他的兩個眼窩子，就像是奶酪一樣在融化，黃泥一樣的膿液從眼眶里流淌出來！

    接著是嘴巴、耳朵、鼻子。

    最后是，臉部的七竅都在流著膿液……

    第208章 軀殼意念,扮演任務!

    突然發生這樣的恐怖一幕，是秦諾沒想到的。

    他退后幾步，面色疑惑而凝重。

    阿改爺爺張著嘴，不明黃褐液體從臉上七竅流淌出來，他伸出手，想抓向秦諾，似乎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孫子阿改，含糊不清的話語從嘴里發出來。

    “阿改啊……爺爺每天晚上都做好晚飯等你回來……那晚上是爺爺不對……你跑出去后，怎么就不回來了，你怎么狠心丟爺爺一個在家??？”

    斷斷續續的一句話講完后，阿改爺爺顫顫巍巍的身體，倒在了地上，那褐黃色液體從體表的毛孔滲透出來。

    那一張布滿皺褶的臉，被黃泥液體覆蓋，完全地融化。

    頃刻間，地上只剩一攤黃泥水在流淌，一層層如奶酪般的黏稠液體，從衣服下翻涌出來。

    秦諾看著腳下，皺著雙眉不語。

    “你這嘴遁牛逼的啊，幾句話把人聊死了?！毖酃砥沉搜鄣厣?，忍不住說道。

    一股難聞的氣味，在空氣中彌漫，輕掩口鼻，秦諾搖搖頭，表情帶著無奈。

    “這并不是鬼化，或者說他本身就剩一具軀殼了，他的孫子阿改是唯一支撐這具軀殼的意念?！?/br>
    秦諾自語，仿佛能看到阿改離家出走那一晚，老人獨守空蕩蕩的家中，有悲涼，有后悔。

    后面，阿改很可能已經死了，而老人總是盼望著孫子會回來，到了點數，總會做好飯菜在那里等待，久而久之，他成了一種習慣，幻見每天阿改都會回來。

    rou身死了，精神還在。

    支撐著一具早就腐壞的軀體。

    秦諾的幾個問題，讓阿改爺爺說出了曾經發生的事，然而到了后面，就像是一語道破，讓他揭開迷霧，看到了殘酷的現實。

    那支撐他的意念，被泯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