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所以, 現在人死了？”欽差就慢了一步，跟著錢有福派過去報信的人躲過殺手埋伏，帶著傷到江寧府的時候, 按察使司那邊，火剛剛撲滅。

    巡撫大人正要沉重點頭, 就聽旁邊按察副使陳大人輕聲道, “那倒沒有，就是被煙嗆了幾口，人受了些驚嚇命還是僥幸保住了?！?/br>
    “保住了？不是說死了嗎？”巡撫大人這次是真沒忍住震驚, 為了以防萬一，他來之前還特意讓人問了一下。明明下人跟他說人死了呀。

    陳大人不好意思撓頭, “搞錯了，衙役在他牢房里沒找到人, 就以為人死了，報了上來, 后來才知道人剛好被楊大人帶到另一邊問話去了?！?/br>
    “沒死就好?！睔J差大人已經聽錢有福派過去的人說了這邊的事情，也知道巡撫大人有極大可能就是這兩人在路上阻撓、暗殺他的人以及昨晚縱火、放毒蛇殺人的主謀, 事關重大, 一聽說人還活著，也顧不上休息什么的，當即就表示要提審犯人, 以免夜長夢多。

    巡撫大人自然不想讓欽差這么快見到祝家那位舅爺，捏著拳頭笑道，“大人剛來, 若就讓大人這么去忙, 豈不失了我等待客之道？聽說大人路上遇險受了傷，不若大人先行去住處洗漱一番, 叫大夫看看，處理一下傷口，再略用些飯食？也讓在下略進地主之誼？”這樣也能給他再爭取出一點時間。

    “不（用了吧）/也好”

    欽差大人拒絕的話未能出口，欽差大人身后跟著的一年輕人就先一步幫著應了下來。

    欽差大人見年輕人應了，張張嘴，也沒再開口。

    “王爺，此事緊急，剛剛您為何不讓我立馬提審犯人？”大夫過來處理過傷口，其他人都退下了，待室內只剩他們二人，欽差不解的看向請旨跟著他一起出來的九王爺。

    “因為他的建議合情合理并無不妥，大人的傷口路上耽擱了這么久確實也該處理了?！?/br>
    “可是這案子……”

    九王爺擺手，“案子的事大人別擔心。既然江寧按察使司能在對方重重謀算下把人保住，想來也不差這一會兒。暫緩緩說不定還能意外收獲?！?/br>
    意外收獲？什么意外收獲？欽差大人不解，腦海中忽然想到剛剛聽說人還活著，巡撫大人那瞬間變掉的臉色，又有幾分明悟。老話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或許這事緩著點來，更能有個好結果？

    這么一想，欽差大人剛剛還急切的心情一下子也定了不少。正好這會兒外面有人過來說熱水已經準備好了，請他們去洗漱，欽差大人剛想開口邀九王爺一起呢，就見九王爺抬腳就往外走，欽差詫異，“王爺不洗洗？”

    “我去我夫子府上洗?！本磐鯛敂[擺手，說話間人就已經出門轉個彎看不到了。

    九王爺的夫子？那位按察使錢大人？之前倒是聽說過這位錢大人的一些事，對于這位大人跟九王爺、太子他們之間的關系也有所耳聞，沒想到幾人關系這么親近？！洗個澡都要特意跑錢大人府上去洗，欽差大人很是驚訝。驚訝完也就沒了，腦袋靠在浴桶邊緣眨眼就睡了過去。這幾天真是把他這把老骨頭累壞了。

    *

    “夫子……”

    九王爺來江寧府這事，之前沒有人傳出半點風聲，錢有福他們也都不知道，突然在家里看到九王爺，錢有福是真的驚呆了。再從九王爺口中得知，他是請旨跟欽差大人一起出的京，中途還順道去青山鎮呆了兩天，錢有福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反倒秦慕歌聽說九王爺去了青山鎮，拉著他一個勁問安安跟樂樂在青山鎮呆的好不好。

    “好，樂樂在族學里學的很好，我來江寧府那天，還聽族學里幾個夫子夸他呢。安安也挺好的?！本褪羌依锎袅艘欢螘r間，小姑娘性子好像越發野了，見天跟著小伙伴往山上跑，他在青山鎮待那兩天，也被她拉著進山打了一回兔子。

    “好就好，好就好?！币f這段時間秦慕歌最掛心的是什么，一個是錢有福身上的傷，另一個就是在青山鎮的兒女。得知安安、樂樂都好，秦慕歌的心事就去了大半。

    又跟九王爺說了會兒話，見錢有福似是有正事要跟九王爺說，便避了出去給兩人做好吃的去了。

    “夫子？那位巡撫大人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他真是二侄子的人？”

    錢有福搖頭，“估計是徐家那邊收攏的人?！?/br>
    “徐家？印象里徐娘娘是個性子弱的。沒想到她娘家人這么厲害？！”膽子也大。滿朝文武誰不知道因為早些年他那幾個哥哥的事，他大哥最恨攛掇皇子爭位，甚至放出過話，但凡有敢攛掇皇子相爭的，夷九族，徐家竟然還敢。

    “利益使然罷了。你今天見到巡撫大人了？巡撫大人得知祝家那位舅爺還活著，什么表情？”

    “很扭曲的表情?！彪m然只是一瞬間，但九王爺還是注意到了?！拔夜烙嫵弥覀兿词臅r間，他會做點什么?！?/br>
    “只要不出人命，做點什么也好?！闭梅奖銡J差定罪了。

    九王爺挑眉，“所以說夫子這是都已經安排好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錢有福唇角勾了勾笑著頷首。

    “那夫子可能猜到他會做什么？”

    這個還真猜不到，錢有福搖頭，上次他就猜錯了，幸虧當時提前把人從牢里提出來了，不然那一把火，一堆毒蛇，還真把人給燒死毒死了。

    “那夫子要不要猜猜？我先猜一個，我猜是刺殺?！本磐鯛斨霸诰├镆姷枚际歉鞣N陰謀算計，這次跟著欽差出來，幾天遇到好幾回刺殺，總覺得外面的人好像都更喜歡刺殺這一款。

    “刺殺？你們過來這一路上遭遇了刺殺？”欽差大人身上有傷，這事錢有福聽說了。

    “嗯，三輪”九王爺朝錢有福比出三根手指?！岸乙惠啽纫惠喓?，要不是我出來的時候，皇兄跟母妃不放心讓我帶了不少人出來，后面夫子你又讓一波一波人去接，我們不一定能這么順利的到江寧府?！?/br>
    “那看來，咱們這位巡撫大人手筆確實不小。（欽差）大人來的路上，可有找其他增援？如果沒有最好現在就去找?！?/br>
    “我進江寧府之前就讓人帶著我的信去找劉二借兵了，最快應該今天晚上就能到?！彼?，那位如果有什么幺蛾子，最好今天白天使完，等晚上劉二的大軍到了，再想使就沒機會了。九王爺拎起茶壺給錢有福倒了杯水，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放在嘴邊喝了幾口，語氣很是隨意又帶著幾分難掩的嘚瑟。

    錢有福輕笑朝他豎大拇指。

    “嘿嘿?！?/br>
    “好了，別樂了，我讓人準備了熱水，去洗洗吧?！?/br>
    *

    按察使司衙門

    暗地里得了錢有福叮囑，楊武、陳大人兩個在把祝家那位舅爺人活著的消息告知眾人知道的時候，心里就在暗暗提防有人搞事，可是眼看著欽差大人梳洗完，飯食都已經端上桌了，依然沒動靜，楊武二人心里難免也有些打鼓，不知道是對方放棄了，還是哪里出了什么問題，反正神經一直都緊繃著。

    直到被叫去盯著巡撫大人的人來回，說是巡撫大人揮退了其他人，想自己在衙門里轉轉。

    “自己轉轉？”這本來不是什么大事，也是很常見的一件事，可是不知怎么的，楊武就是心里一個咯噔，總覺得這就是事情的開始?！瓣P祝家那位舅爺的地方，巡撫大人應該找不到吧？”

    “這我哪兒知道，人不是你們藏的嗎？”陳大人翻白眼。

    他只是負責外圍打太極，人藏在哪兒，他根本就沒參與好吧？“你要實在不放心，去看看？”

    楊武起身真的站起來，走了兩步又回來了，“不行，若對方當真是在找人，我這時候過去，反而是給對方帶路?！?/br>
    “有這意識就行，還不算笨到家?！标惔笕溯p笑，“行了，安心吧，按察使司衙門那么大地方，找不到的?！?/br>
    另一邊，巡撫大人手底下的人也在這么勸巡撫大人。

    “我還就偏不信了?！彼诮瓕幐@么多年，上一任按察使還在的時候，按察使司衙門不知道來了多少回，這里他恐怕比陳大人他們都熟，哪里能藏人，哪里不能藏人他清楚的很。

    巡撫大人看似隨意閑逛，實則一處處排查。果然排查到第三處時，就發現了目標，“看來，老天爺還是站在我這邊的?！毖矒岽笕寺犞锩娴膭屿o輕笑。然后四下看看，確定附近沒人，快步上前。

    “大人，要不還是我來吧？”隨從對他們大人的身手有點不放心。

    巡撫退下外面的外套遞給隨從，又掂了掂手里的匕首搖頭，“我去更好解釋，你在這看著，如果有人過來就通知我。有人問起，你就說我肚子突然不舒服，去出恭了?！彼麆倓偪戳?，這旁邊不到五十步的地方就有個茅房。

    說完，也不等隨從再說什么，便上前去敲門。

    “誰??？”里面負責看守的衙役聽到動靜，隨口問。

    “送飯的，大人讓我來給你們送吃的?！毖矒岽笕似ぷ討?。

    “送飯的？可算是來了，今天怎么這么晚？進來吧，餓（死）……”衙役門剛打開，話還沒說完，就被巡撫大人一刀直接捅在了腹部，然后捂著肚子倒了下去。

    里面被關著的祝家舅爺聽到動靜，也以為是衙役過來送飯送水什么的，也沒太在意，聽到腳步不對，抬頭一看才發現不對勁?！澳闶鞘裁慈?？你殺了衙役？”祝家舅爺看到來人手里刀上的血了?！澳闶茄矒岽笕伺蓙砭任业?？”

    “嗯”巡撫大人輕應一聲，捏著沾血的匕首繼續往前走。

    “不對，你不是來救我的，你是來殺我的？”祝家舅爺先是一喜，看著對方手里那染血的匕首，以及對方突然加快的腳步，突然就反應過來了，在對方匕首刺過來的瞬間，下意識就往邊上一躲。奈何他之前太歡喜，這會兒反應的太慢，匕首還是刺在了他身上，只是匕首扎進去之后，并沒有見血。

    “你身上穿了甲衣？”巡撫目中一寒，揮動匕首繼續在對方身上刺了第二下，第三下。

    祝家舅爺

    身上的護甲顯然并不能護身上所有地方周全，兩三刀下去，匕首終究還是再次見了血，巡撫大人還來不及歡喜，就聽外面傳來一連串腳步聲。

    第265章

    “巡撫大人？沒想到你會親自動手！”楊武幾人得到消息來的很快, 剛好看到巡撫大人拿著匕首往祝家舅爺身上刺的一幕。

    鋒利的匕首在人身上進出，猩紅的血順著匕首流下來，這一幕, 對于楊武這些文人來說，沖擊力著實有點大。

    巡撫大人也沒想到人會來的這么快, 安排在外面放哨的人提醒都沒提醒一聲, 楊武他們就闖了進來，讓他一點準備都沒有。不過既然事情已然這樣，他也就沒必要再裝了。

    巡撫大人一瞬間的錯愕恐慌之后, 平靜的收回匕首，“你們故意的？故意引我出手？”

    陳大人點頭, 不過“我們也并不敢保證你會出手”，而且他們一開始都以為這位會找其他人動手來著, 卻沒想到……陳大人目光在對方手里的匕首上瞟了眼，眼中滿是震驚。

    “呵……有區別嗎？只要這人還活著, 我動不動手其實還不都一樣？”說完還朝祝家舅爺那邊罵了句‘蠢貨’，這才轉身徑直出了門。

    楊武等人立馬兵分兩路, 一邊去救人, 一邊把人控制住。

    *

    “怎么樣？人救過來了嗎？”

    錢有福身上的傷還沒好，沒在現場，不知道當時具體什么情況, 不過他知道最后是人贓俱獲，只是有人受傷。

    錢有山點頭，“沒傷及要害, 大夫來的及時, 給處理了傷口，命保住了?！卑床焓顾狙瞄T那邊這會兒正忙。錢有山也就回來給錢有福送個消息, 待會兒還得過去幫忙?！皻J差大人說夜長夢多，要連夜提審犯人，現在衙門那邊都在做準備呢?！?/br>
    雖說，他們當眾抓住了巡撫大人殺人，可其他事，想要從對方嘴巴里撬出來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聽那位欽差大人的意思，這里面恐怕還有什么其他事。不然那位應該不會只因為投了二皇子這事泄露，手段就這么激烈?！庇质钦掖炭痛虤?，又是親自動手殺人。

    錢有福點頭，確實有些奇怪，不過讓他在這胡亂猜，他一時半會也猜不出什么來，所以錢有福也就懶得傷腦筋去想了，準備等等聽現成的。

    打發了錢有山跟九王爺去衙門之后，想著這案子總算要結束了，心情大好的錢有福想了想，讓人去尋劉聰。

    “舅舅，你找我？”

    錢有福點頭，朝進來的劉聰招手，“來，舅舅問你點事。這兩天跑哪兒浪去了？”

    劉聰:“也沒去哪兒，就在府城里轉了轉?！?/br>
    “真的？”錢有福有點不信。

    “真的”，劉聰拖了個凳子過來坐到錢有福跟前，連連點頭，“爹娘之前不是一直跟我說讀書人怎么怎么樣，怎么怎么樣嗎？我想起來有點好奇就跑去江寧府學那邊看了看?！边€進去蹭聽了兩節課。

    錢有福挑眉，“那看了兩天，有什么收獲嗎？”

    “那肯定有啊?！眲⒙旤c頭，一本正經的道，“我覺得讀書太辛苦了，不太適合我?！?/br>
    錢有福好笑，“那什么適合你？”

    “我覺得還是武將的路子適合我?！彼麄儎褪俏鋵⒊錾淼?，他骨子里也跟家里長輩一樣喜武厭文。

    “那你是準備進軍校？”

    “進軍校？”劉聰愣了下，“不用吧？”他可以跟他爹一樣，玩幾年等大一點了，恩蔭做官。京里很多沒啥讀書天份的官家子弟都是這么干的。

    這一點錢有福當然也知道，可是自打皇上聽了他的建議，建了軍校之后，越來越看重軍校學習出來的人。

    “雖然你們家有自家的傳承，可你不進軍校學習一下，以后的路子恐怕會不太好走?！边@一點，劉聰還小，看不明白，劉二、劉國公還有他師父不可能也看不明白。劉聰如果想走武將這條道，軍校是肯定要進的，且越早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