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春腰 第18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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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裴肆急忙上前來勸:“陛下,云夫人因為喪子和失去了侯爵之位,或許言行悖亂,有些污蔑唐慎鈺了?!?/br> “我沒污蔑!掌印,您、您怎么不替我說話!”云夫人頓時焦急起來。 裴肆剜了眼云氏,向皇帝躬身行了一禮,沉聲道:“陛下,之前的種種是非,再拎出來重查已經無甚意義了。但小臣卻記得周予安生前提到最要緊的一件事,那就是有人暗中作假,竟以糞石充美玉,給您帶回個假公主來!” 宗吉冷冷道:“裴肆,你不要以為朕寵著你,就能信口開河?!?/br> 裴肆莞爾:“陛下,小臣有證據,能證明現在宮里的那位,是易容假扮的!” “什么證據?!弊诩^抵在桌上,“若是你拿不出來,或者拿出的是偽造的,那么,朕絕不會輕饒了你?!?/br> 裴肆站起,躬身讓出條道,笑道:“還請陛下移步蒹葭閣,小臣自會向您證明?!?/br> 宗吉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重重甩了下袖子,大步往外走。 …… 此時已過一更,宮里各處黑黢黢的,惟能看到巡守的侍衛們行走。 因為涉及到宮里秘聞,宗吉并未叫那些個衛軍太監們跟著,只挑了兩個信得過的心腹侍衛在跟前伺候。 到了太液湖,宗吉由裴肆攙扶著上了小船,夜里的湖上又潮又冷,寒風將人的衣裳吹得左右亂擺。遙遙望去,蒹葭閣還亮著燈,在偌大的湖中顯得微小而孤單。 上岸后。 裴肆命蒹葭閣里所有的嬤嬤、太監和太醫們去外頭候著,他扶著皇帝,獨自走進了上房。 屋里只點了半根蠟燭,有些昏暗,屋子才用炭火燒了兩日,還是有些潮濕陰冷的,桌上的飯菜早都涼了,顯然一筷子都未動。 拔步床上躺著個美人,她穿了厚軟的淺粉色寢衣,身上蓋了鵝絨被,兩條胳膊露在外頭,此刻額頭紅腫著,呼吸微弱,睡得很沉。 “阿姐?!弊诩沧邤挡?,坐到床邊,趁著燭光仔細打量女人。其實他都沒注意到,阿姐這段時間竟瘦了這么多。 宗吉嘆了口氣,嗔怨:“你說你這是何必呢,為了個男人……”他不怪阿姐,他只怪唐慎鈺。這時,他發現阿姐睡得很死,竟一點都不知道來了外人。 “怎么回事?”宗吉皺眉問。 裴肆忙認罪:“小臣有罪,哄公主吃了太多的安神藥。她先前小產中毒,這兩日又發了高燒,今兒遇著唐犯回來,情緒大起大落,還把頭給磕傷了。方才小臣聽孫太醫說,公主千日醉毒發的嚴重,又昏迷了,估計一時半會兒醒不來?!?/br> 宗吉輕輕地替阿姐掖好被子,他想起之前母親崩逝后,阿姐拖著病軀陪他渡過那段難熬的時間,他心里發愧,搖頭道:“算了吧,趕明兒等她好些了,再說吧?!?/br> 裴肆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忙從懷中掏出個瓷瓶,低聲道:“臣早先就聽周予安說過假公主是易容裝扮的,所以耗費半年時間,遍尋名醫,這才配得這瓶能溶解易容的藥?!?/br> 其實啊,這藥是他讓阿余綁架了小壞,逼迫老葛制作的。 宗吉此時心情七上八下,他既想知道個究竟,可又怕他承受不起這個結果。猶豫了片刻,冷聲問:“你怎么證明她是假的?” 裴肆一笑,轉身從飯桌上拿起個空碗,隨后在浴桶里舀了清水,把藥粉倒入碗中。他從袖中掏出塊絲帕,將帕子浸到藥水里,小步走過去,半跪到床邊,盯著那個女人的睡顏,道:“只消用這浸泡了藥水的擦她的臉,她臉上的那層人,皮自然溶解脫落?!?/br> 說著,裴肆拿起濕帕子,要去擦拭女人的臉。 “你別碰她,朕來?!弊诩獖Z走帕子,示意裴肆稍微跪遠些,別擋住燭光,更不許亂看。他輕輕地擦拭了遍阿姐的臉,發現并無變化,還是原來的樣子。 “這就是你說的證據?”宗吉壓低聲音叱問。 “不應該啊?!迸崴烈布{悶了,之前他試過的,易容確實會溶解,那為什么公主的不行。 就在此時,只見女人臉上忽然冒出無數細紋,就像往平滑的薄冰上砸了塊石頭,裂出條條大小不一的細痕般。而不一會兒,那些人.皮裂開處的邊緣翹起,整張臉稀碎可怖,甚是駭人。 “這、這……”宗吉驚恐地瞪大了眼,身子往后躲了些,甚至都不敢看,“她怎么了?你是不是用什么毒水毀她容了?!?/br> 裴肆忙從懷里掏出個干凈帕子,再次浸濕,去擦女人的臉。這次,女人的臉上的皮就如搓泥般卷起。 裴肆此時心咚咚狂跳,用濕帕子去擦那些碎屑,霎時間,女人的臉上就如同剝了殼兒的雞蛋般,顯現在兩個男人面前。 那是張毫無瑕疵,吹彈可破的臉,饒是昏迷著,已然能看出臉比從前更美十數倍,用眉目如畫來形容都不為過。 裴肆呆呆地望著女人,心似乎都要停止跳動般,他腦中莫名出現李延年的那首詩: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國,再顧傾人城。 這就是他得不到、放不下的女人? “她究竟是誰?”宗吉忽然冷冷發問。 裴肆仍醉未醒:“她是……春愿哪?!?/br> 作者有話說: 第175章 滾! : 裴肆斜眼觀察著皇帝的表情舉動。 果然,皇帝此時的面色復雜,一開始不可置信地盯住床上的美人,后漸漸被震怒取代,手顫抖地指著女人,幾乎說不出話,“她、她……怎么……” 沖擊太大,宗吉只覺得心口子發悶,連退了兩步,“好,真好,連最親近的人都在騙朕!” 說罷,宗吉沒頭蒼蠅似的滿屋亂看、亂找,一會兒拿起個茶壺,一會兒又抓起只圓凳,最后索性悶頭沖了出去。 裴肆淡淡看了眼皇帝的背影,他快步走上前去,替女人將被子掖好,低笑了句:“你瞧你多壞,差點把皇帝給氣駕崩咯。我先去瞧一眼你弟弟,過會兒再來陪你……” 正說話間,裴肆聽到外頭傳來沉悶急促的腳步聲,他忙站到一邊,只見皇帝手里拿著把劍,怒氣沖沖地過來了。 “陛、陛下,”裴肆有些急了,幾乎是下意識地擋在床前,“您這是要……” “起開?!弊诩抗獍l狠,劍指向拔步床。 裴肆也動了殺心,甚至在腦子里快速過了一遍今晚弒君后,該怎么處理、又怎么帶她逃跑,他看著盛怒的皇帝,忙勸道:“請陛下息怒,您的龍體才是最要緊的?!?/br> 他迅速組織了下話術,暗暗地替小愿開脫,正色道:“據小臣調查,這位春愿姑娘侍奉了沈小姐多年,說一句親如姐妹不為過了?!?/br> 宗吉瞪向裴肆,“你替這個女反賊開脫?” “小臣不敢?!迸崴亮ⅠR跪下,心中波瀾微涌。 今日幽州傳來了趙宗瑞的親筆信,信中言辭懇切,請他保全兒子唐慎鈺的性命,并將其迅速轉出長安。若將來起事成功,必定封他為王,永生永世奉為恩人。 礙于幽州壓力,他無法親自殺唐慎鈺,但他可以挑撥皇帝去殺。 裴肆唇角浮起抹難以察覺的笑,沉聲道:“小臣萬不敢替這女子開脫,只是想起當初查閱留芳縣的卷宗,記得上頭寫了,唐慎鈺當時設計殺了所有欺辱過沈小姐的人,包括楊朝臨程冰姿夫婦,留芳縣馬縣令、歡喜樓鴇母等。其實唐慎鈺沒必要費心費力設局,想必是春愿姑娘為了替主報仇,強烈要求的。小臣推測,唐慎鈺應當是看中了春姑娘了解沈小姐一切,這才鋌而走險將她帶回京都。原罪是唐慎鈺,說不得,萬首輔也早知道此事,他們利用您對假公主的偏愛,屢屢設局挑釁大娘娘的尊嚴……” 宗吉緊握住劍柄,骨節咯咯作響,殺氣更烈。 裴肆試著問了句:“唐犯膽大包天,做出此等欺君之事,小臣斗膽問陛下,如何處置他?他的老師萬潮就算不知此事,但先頭羞辱大娘娘,害得您病發吐血,又該如何處置?” 宗吉垂眸看裴肆,冷冷道:“怎么,你現在是抓了一個機會,就開始成倍報你的私仇了?” “小臣不敢!”裴肆立馬伏下身,“小臣乃家奴出身,全心全意為著陛下?!?/br> “哼!”宗吉幾乎把后槽牙咬碎了,忽然揮劍,劈向床帳。 刺啦一聲,帳子劃開老大條口子。 宗吉握劍的手一直在抖,顯然在極力地克制,他將劍擲到地上,“唐慎鈺和秦王父子有莫大的關系,暫不可殺,由慎刑司轉移至詔獄,非朕的親筆手諭,任何人不許靠近?!?/br> “是?!迸崴列睦锖蒙?,忙問:“那萬潮呢?” 宗吉考慮了片刻,恨道:“夏如利叛逃,朕不知道宮里朝堂還有誰可以信任。萬潮為官數年,性子雖執拗了些,但還算是個為國為民的好官,在朝堂的地位舉足輕重,朕不能殺。況且現在逆王造反,朕還有許多事得依仗萬潮?!?/br> 宗吉痛苦地扶額,看向裴肆:“先就這樣吧,你不許找他的麻煩了?!?/br> “小臣遵旨?!迸崴涟盗R,自打老婆子死后,小皇帝倒成長不少,也不算笨。再歷練個幾年,應該是個好皇帝,只可惜遇到了秦王父子…… “至于她……”宗吉看向床上昏睡的女人,他是生氣,恨不得殺了這些騙他的人,可相處這么久,卻也下不了這個狠心。 “賜死么?”裴肆小心翼翼地問。他手上有一顆假死藥,正好能讓小春愿脫離宮廷。 “你怎么動不動說這種話?!弊诩行┎粷M,嘆了口氣,“朕知道他們先前算計你,讓你受了很大的罪,當眾驗你的身,讓你又丟了顏面,你心里有恨,可朕不是已經讓你做了司禮監掌印,你還要怎樣?!?/br> “小臣不敢?!迸崴撩Φ拖骂^,嘟囔了句。 宗吉揉著發悶的心口,看向那美人,“既然她不叫燕橋,那便沒什么可避諱的了。從此刻開始,囚禁在蒹葭閣,非死不得踏出一步。至于那個云氏……” 宗吉厭惡道:“滿口謊話,割了她的舌頭,即刻關入內獄!現在正值多事之秋,皇后還有了身孕,假公主的事,萬不可泄露出去,免得又引起什么非議動蕩,等平了造反之事,朕再處置她?!?/br> “遵旨?!?/br> 裴肆頷首,暗抹了把額上的冷汗,斜眼偷偷看了眼她,不禁莞爾。 小春愿,你即將來到我給你造的牢籠,開心么? …… …… 蠟燭已經燃盡,天還未大亮,黑夜的余燼仍殘留在紗窗上。 外頭下雨了,屋子里又暗又潮。 春愿醒了,她渾身酸軟,虛弱的厲害。 乍醒來,她還有些懵。猶記得昨日晌午勤政殿后,她體力不支暈倒了,被太監們強行帶回蒹葭閣,她想去找陛下求情,哪知裴肆那jian詐小人站在一旁,讓玉蘭給她強灌了安神藥,自此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春愿頭有些疼,感覺臉上也癢癢的,像有什么東西似的。 她艱難地抬手去摸,忽然摸到許多軟軟碎物…… 春愿忙坐起,臉上竟開始往下掉渣,有大有小,像是當初易容的……她瞬間驚醒,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春愿一把掀開被子,跌跌撞撞地往梳妝臺那邊去。 黎明雖昏暗,卻也能讓她看清。鏡中是個陌生又熟悉的面龐,是、是她原本的臉! 春愿不敢相信,以為自己做夢了,她狠狠掐了把胳膊,疼痛告訴她,這是現實,她醒著,沒做夢。 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易容會忽然失效! 恐懼和驚嚇同升起,春愿現在腦中只有兩個字:“完了”。 她不敢想,若是宗吉看到她這樣子,會怎樣勃然大怒,說不得會將留芳縣的案子重新拉出來審,裴肆恨她和慎鈺入骨,肯定會落井下石。 而就在此時,外頭忽然傳來陣腳步聲。 緊接著,玉蘭的聲音響起:“掌印怎么大清早就過來了?” 裴肆打了個哈切,冷漠道:“昨陛下擔心他jiejie,讓我過來送些燕窩。你怎在門口守著?怎么不進去?” 玉蘭道:“公主睡得沉,奴婢不敢打攪,等她叫的時候再進去?!?/br> 春愿腦袋嗡地聲炸開,都不敢呼吸了,驚恐地望向門那邊,若、若是讓裴肆看見她這樣子。 就在此時,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了。 春愿輕呼了聲,迅速逃回床上,將床帳放下來,把被子拉到身上。她慌亂地左右亂看,手捂住臉,又用被子遮住臉,她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