綾羅夫人 第5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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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她用的力氣不小,紀忱江微微吸氣,面上卻神色不變,這點疼對他來說不算什么。 天兒太熱,傅綾羅又哭又掙扎,連滿頭青絲都起了潮。 他輕撫著半濕的烏發,由著身上劍拔弩張的疼,依然分毫不動,任由傅綾羅痛哭。 等到她哭聲沒那么大了,人也因為乏力,不得不靠他更近,他才軟聲哄:“心里舒服點了嗎?還不舒服,再咬我兩口,打我兩巴掌也行?!?/br> 傅綾羅不吭聲,她要有力氣,絕對要聽從主君吩咐的,只可惜,現在她連掙扎的力氣都無。 這樣的綿軟一團,乖坐懷中,令紀忱江身體緊繃的幾乎要炸掉,不能動,不敢動,心里卻不再飄蕩。 衛明說過,傅綾羅心思敏感,許多話藏在心里不說,一門心思鉆牛角尖,打一頓總算是說出來了。 能說出來就好。 他以前所未有的溫柔語氣安撫她:“阿棠,我與你說還有旁人可用,并非是說掂量過后才從中選了你,是想告訴你,即便有旁人可選,也只會是你?!?/br> “堂姊和阿瑩都怕我,因她們都與我……切磋過,受過的傷比你這會子可重多了,可我見你拿瓷片劃破手心,血滴在地上滴了一路,我跟個膽小鬼一樣避開不敢看?!?/br> “心狠手辣如我,第一個升起的念頭,竟是再不能有下一次,若你離開王府,再受傷可怎么辦?” “我承認,我有私心,可若為了報仇,早在王府我直接幸了你,讓你成為整個王府最受寵的夫人,讓你真為我生兒育女,豈不是比讓其他人‘侍寢’更容易?” 傅綾羅稍微緩下心神,就想起身,哪知輕微的動作就叫紀忱江痛吟出聲。 紀忱江吸著氣,比挨了打的傅綾羅還難受,“阿棠,饒我一次,你別動,你再不老實點,小長舟真要壞了?!?/br> 傅綾羅哭紅的臉頰已經沒有更紅的余地,她腦袋一陣陣發暈,聲音又啞又軟,“所以報完仇之前,你都不會碰我?” 若他真能做到,傅綾羅覺得,自己大概是走不了了。 好在,不等她升起絕望的掙扎心思,紀忱江輕嗤,“阿棠,我不是菩薩,任你坐懷不亂的,只能是閹人?!?/br> 傅綾羅:“……” 她突然覺得被打過的地方火辣辣疼得厲害,被打過又被刀來回地割,她受不住這個疼。 “你先放開我,行嗎?”她啞著嗓子賣乖。 紀忱江苦笑抽氣,“阿棠,你是真想要我的命是吧?” 傅綾羅沉默片刻,抬起頭用紅月中的眸子看他,“如果王上想……” “我不想,你想好了叫我什么,再叫錯,還打你?!奔o忱江打斷她的話,烏黑深邃的眸子里全是認真。 “下回可不會用手了?!?/br> 傅綾羅:“……”她最討厭打女人的男人,可怎么就有點控制不住唇角弧度呢。 她低頭,緊抿的唇微微往下壓,“我坐不住了,疼……” “小蜜糖,我們打個賭吧?!奔o忱江也不說放開她,只是換了個姿勢,叫她趴在身側,依然箍著那把子纖細不準她離遠。 “若我能看完南地搜羅來的這些風花雪月冊子,不叫你疼,你就別跑了,乖乖呆在我身邊?!?/br> “我不以勢壓人,若你想做女君,我給你做伺候的小子,全聽你的,但只能我一個?!?/br> 傅綾羅呆了下,忍不住抬頭看他,“王……你所言為真?” 紀忱江輕捏她臉頰,“定江王一諾,貴比千金,絕不食言,傅長御膽大心細,可敢與我賭上一賭?” 傅綾羅偷偷看了眼依舊刀意凜然的地方,“那若王上食言了呢?” “任你天高海闊,我絕不阻攔,也不會以任何方式拖你的后腿?!奔o忱江斬釘截鐵道。 傅綾羅屏住呼吸,眼中閃爍起亮光。 那么多冊子,還有房中秘術,她用了幾個月都還沒徹底吃透呢。 更別提眼前這人,那病癥可不是說好就能好的,等他看完,說不得跟南疆的仗都打完了。 甚至……她臉頰guntang起來,若在此之前,能得春風玉露一相逢,待得他需常駐邊南郡時,就是她離開的最佳時期。 這些日子,她不再藏著自己的心意,袒露心腸在他面前,這出情真意切只藏起了目的的大戲,還是有用的。 她將腦袋埋在胳膊彎里,聲音輕啞,卻也清晰,“那一言為定,我與你賭?!?/br> 話音剛落,傅綾羅就感覺被大力拽到了鐵一般的墻皮上,除了疼痛的圓月外,幾乎每個地方都被硌得生疼。 “王……唔……”她沒能說出更多話。 紀忱江勾著柔軟舌尖,忍了一晚上了,好歹得吃點甜頭,“蜜糖乖,你不是叫我捫心自問,我問一問,保證不疼!不然你打回來?” 他拉著軟白柔荑去掌刀,難耐都藏在含糊的唇舌之間:“使勁兒打,我……不怕疼?!?/br> 傅綾羅被壓著后腦勺,哀哀又濕潤了眼眶,一個字都罵不出來,舌根子生疼。 她是讓他捫自己的心,哪有這么問的! 這人無恥起來,什么鬼話都敢講! 嗚嗚…… 等到被放回后院,那熱水到底是用上了。 寧音還以為自家娘子侍過寢,傅綾羅出來的時候,沒有一處是不月中的,甚至走不了路,坐不了步輦,只能由寧音背回。 等洗漱過后,寧音才發現,好家伙,不是侍寢,是挨打了。 她心疼地給傅綾羅上藥,圓月月中得比八月十五還圓,“王上也太沒有分寸了,怎能用這么大的力氣呢,一點不知道心疼人?!?/br> 傅綾羅哭累了,也被捫心問得乏力,疼也顧不上,只昏昏欲睡。 連安慰寧音都含糊不清:“沒事,還有更疼的……” 紀忱江被她又撓又咬,見了血,沒個半月傷口都好不了,她不吃虧。 但寧音想岔了,倒吸涼氣。 因為先前傅綾羅的話,她打算等衛喆回來就去送荷包,起了與他多點糾纏的心思。 這會兒,那心思消散的無影無蹤。 這都還不夠疼,寧音覺得,她還是不自找苦吃了,等真有嫁人那一天再吃苦不遲。 在軍營中的衛喆,猛地打了個噴嚏,莫名捏住長袍一側的舊荷包,心里淡淡發涼,始終想不明白,寧音為何突然不理他了。 * 及至六月中,末伏天兒,邊南郡靠近山林,早晚倒是沒那么熱了,定江郡那邊給傅綾羅送來了消息。 六個侍寢的夫人,廖夫人沒了,選了熙夫人、瑩夫人和另一位劉夫人被診出‘孕信’,有府醫配的藥,滑脈倒也不難。 傅綾羅讓寧音將消息送去書房。 自挨打后,她膽氣被打出不少,直接讓衛明安排人伺候,她才不去叫人再捫心問上一問。 消息送過來時,紀忱江又歪在書房軟榻上,好好的衣裳不肯好好穿,松垮垮露出半截冷白的脖頸兒。 衛明瞅著那個明顯尺寸不大的牙印,唇角抽了抽,感覺尾巴根兒一蹦一蹦的疼。 感情他挨了打,王上也沒少挨收拾,獨最大膽的那個,說不來伺候就不來伺候,半點問責都沒有。 這也就是親師妹,不然以衛明這心眼子,非得計較一回。 “瞎看什么,我不好南風,接著說!”紀忱江憊懶掃衛明一眼,扳指敲在矮幾上,脆響都比平時活潑點。 衛明皮笑rou不笑道:“屬下也不好賤骨頭?!?/br> 不等紀忱江瞪過來,衛明飛快轉為正經:“軍營里太跳脫的都已經處置,剩下的細作都在咱們掌控之中,隨時可以……” 他在自己脖子上橫著比了下。 “常祁文是三皇子的人,一向謹慎,沒找到他跟南疆來往的證據?!?/br> 紀忱江并不意外,“三皇子只會在陰溝里算計,不會做這種被揭穿后大失顏面的事情,常祁文不足為慮?!?/br> 衛明微微蹙眉:“林子安倒有些復雜,他庶兄娶了廖家嫡女,他又娶了二皇子母家的女娘,但據查到的消息,回京述職時,他與大皇子也私下有往來?!?/br> “這是個老狐貍,且他連任九載邊南郡郡守,對邊南郡了解頗多,不好掌控?!?/br> 紀忱江面色冷淡,“岳者華能看得出他的底細,沒道理暗衛看不透?!?/br> 衛明細思忖王上的話,心頭一跳,“王上的意思是,林子安是圣上的人?” 岳者華是那老兒安排過來的,若他知道些什么的話,那林子安的立場就很好猜了。 紀忱江笑了笑,“八.九不離十,各封地就岑御史一事,逼京中逼得緊,圣人按下不發,心里定憋著火。 再加上造謠一事跟南疆有牽扯,圣人沒辦法直接給我沒臉,若真打起來,你猜他會做什么?” 衛明直接往最惡心人的方面想:“要么不給輜重和軍餉,讓您掏空定江郡的儲備糧,再派人暗中搗亂,煽風點火,引得百姓怨聲載道?!?/br> “要么,令林子安跟南疆勾結,伙同岳者華,想方設法害您被俘,成為南地的笑柄?!?/br> “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若戰時出了紕漏,那老兒就能收回您王位,他不敢徹底惹怒紀家軍,怕是還要圖個仁德名聲,另立車馬大將軍壓著您,叫您在軍中將功贖過?!?/br> 如今,圣人大抵也知定江王羽翼已豐,沒法直接殺他,那是逼紀忱江理直氣壯造反。 從皇庭出來的每一條密旨,不足以致命,卻足夠惡心人。 紀忱江倒沒衛明那么如鯁在喉,“那就讓他沒心思算計,逼他殺我,等他反應過來,我們仗也打完了,就有功夫讓京都亂起來?!?/br> 他直接吩咐:“肅清王府里的探子,隱藏‘孕信’,立兩個封地來的夫人為側妃?!?/br> 衛明心想,隱藏也沒用啊,越藏越瞞不住,‘孕信’被京都得知,不管真假,圣人只會賜婚,或者讓人毀掉側妃的身孕,怎會想殺王上? 要殺那老兒早動手了。 紀忱江輕點扳指,涼涼道:“派京都里的釘子告訴圣人,王府里的虛虛實實,都是岳者華身為幕僚,為本王出主意。 岳家地位不凡,岳者華又才名在外,你覺得那老兒一氣之下,還會留我?” 衛明知這法子不錯,可他懷疑,“岳者華被稱之為國士之才,他能到南地來,必做好了獨善其身的準備,圣人能信嗎?” 紀忱江幽幽道:“他會防我,卻防不住女娘,其中的關鍵,是阿棠?!?/br> 圖窮匕見,衛明呆滯當場。 他看著紀忱江毫不手軟摁在自己傷口上,血漸漸滲出,面色卻更加冷淡,心底微微發涼。 “王上……”一瞬間,衛明嗓子干得厲害。 傅家生出的小狼崽子若得知自己被算計,說不定會玉碎瓦全。 這又是鬧將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