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潘的發家史里面頻頻用過這招。

    不光賭牌，他的第一桶金，能夠參與賭牌的資本積累，都一次次用過這招，對不同國度不同人。

    老李也用過。

    那就更相信荊小強這生意靠譜了，甚至主動在現場提議hk各家有涉足電影產業的都可以放下門戶之見，共同參與進來做大做強。

    畢竟馬坎的榜樣放在那里，各方各自為主斗得死去活來，最后好不容易才歸到潘家，現在不如早早的共同努力，賺全世界的錢不比眼前這點蠅頭小利強多了？

    起碼岳少就帶頭出來表示全面配合，更預祝焦漪能在花旗獲得成功。

    不卑不亢的派頭還是很得體，言談之間已經完全把焦漪當成荊小強的女人。

    焦漪穩若菩薩的坐在那笑笑。

    心里恐怕更無幻覺了。

    荊小強約岳少明早大家一起，再跟歐亞軍坐下來談談。

    但整個hk的電影業局面就完全不同了，畢竟李老板這等人物號召力非凡。

    不過說別人容易，自己面對的時候能不能共同參與做大做強就是另一回事。

    哪怕是李半城。

    荊小強差不多到酒會后半段，才有機會跟李老板坐下來把之前的話題延續。

    潘詩穎也坐在旁邊聽了。

    李半城顯然已經不把荊小強當成普通年輕人：“那我就看看你能學到什么，總之我完全不認同他們這種做法，而且不容質疑改變他們的做法，過去不到五年時間，總銷售大概有三億七千萬左右，可他們持續在廣告、推廣費用上面已經砸了七個億?！?/br>
    荊小強震撼，但不意外：“做市場……前期廣告投放很正常吧，新產品你只有做廣告才能讓用戶喜歡消費?！?/br>
    坐在沙發上的大佬有點疑惑的搖頭：“不是這樣，他們不是這樣的，廣告都還是次要，前面兩年看著還正常，幾千萬的支出，后面三年每年遞增一個億，根據他們在會議紀要上列出來的計劃，是比全部銷售額還高的廣告、推廣投入，要連續砸十年才能看到點效果，之后也不會每年少于十個億的廣告推廣費用?！?/br>
    荊小強和潘詩穎已經面面相覷，這特么真狠！

    只是潘詩穎眼里也有點匪夷所思。

    荊小強骨子里還是覺得理所當然啊，但他表情上沒暴露，越接近事實真相的時候，他就越小心，還跟著潘詩穎學習調整眼神。

    李半城其實沒帶戒心：“你們得知道，洗發水這種東西雖然生產成本很低，但銷售成本很高，商場、店鋪、士多店一級級的銷售網絡鋪下去都是錢，利潤很薄的，說是三億多的銷售，賬面利潤也就千萬掛零，這可是五年啊，推廣體系、廣告投放卻花了七個億，未來每年還要兩億打底，最后保持在十億左右每年的廣告推廣，你告訴我能賺多少？”

    荊小強內心也撓頭了，臥槽，換誰來都架不??！

    之前他給白蓮婷說這既然是個補償，就當成是初創公司加入，未來的寶捷他很篤定是超級巨無霸。

    但這也太狠了吧？

    銷售額都不夠廣告推廣費，意思是作為股東每年要持續貼錢進去砸市場？

    這是賣了個寂寞嗎？

    荊小強忽然都覺得有點喘不過氣來，如果不是他有每年一億美元打底的演唱收入，還有幾個婆娘還分別都能賺錢自己養活自己跟產業，真成了這家公司的股東，輸血都能輸成貧血癥！

    而且這是給美帝國主義的資本家輸血。

    和自己不停朝著歌舞中心那個巨坑里面砸錢是兩回事。

    賺錢當然好，不寒磣。

    但荊小強從來沒想在國內賺錢，有本事就賺外國人的錢去，現在還要跟著外國人來賺內地的錢，當幫兇那就有點膈應了。

    荊小強哪怕知道未來，這時候心里也犯嘀咕，還有必要接這個盤嗎？

    老李肯定在觀察這個青年才俊，對他臉上的表情變化，六十多的老狐貍可能就像程序員看屏幕上的一行行代碼那么清晰。

    他就繼續加碼：“是，我從來沒否認過內地是個巨大的消費市場，因為我們收購的是粵州日化廠車間，也沿用了他們的倉庫，我去參觀的時候，門口擠滿了來自各地提貨的貨車，甚至商店里面還有人排隊購買，于是就不停加大生產規模，可實際上產品并不好，我的人從來不用……”

    看荊小強馬上瞟他不多的那點發絲，還笑著補充解釋：“是我所有百貨方面的主管、員工內部調查，雖然這個產品進入hk市場已經十二年，但大家都不用這個，因為越是做這個，手里就有不同品牌的試用裝可以各種嘗試比較，凡是有別的選擇，基本都不用這個牌子，他們給我的反饋就是沒什么大問題，但就是沒別的牌子好用，哪怕別的牌子偶爾有投訴，過敏、脫發之類極少極少的概率，都會做出些相應調整改進，他們這五年從來沒改進過?！?/br>
    最后大老板居然給荊小強像做報告似的總結陳詞：“所以，投入大利潤薄，甚至利潤回報期要到十年以后才可能會看到，產品競爭力有限，沒有市場獨占性，這五年的銷售數據實際上也沒有明顯飛速提升，對于19元一瓶的洗發水為什么這么多人買，我更理解為消費者的崇洋媚外，因為市場七八塊錢的國產洗發水都很難賣掉，很多消費者甚至還用肥皂洗頭，五毛一袋的洗發膏都不用，你覺得這個產品我還值得繼續陪下去嗎？”

    荊小強的內心真的只能一片片的臥槽。

    哪有什么殺伐果斷，哪有什么橫掃一片，哪怕是神仙出手，其實都步步兇險。

    縱然他開了天眼，知道寶捷這么做應該是對的，不然以后不會那么龐大成功，但這一刻也開始懷疑了。

    會不會是錯的，以后換了高層撥亂反正，會不會這是個陷阱要拖垮小股東，甚至會不會這特么是敵特到內地來搞經濟破壞？

    原來真正的大生意是這樣兇險。

    也許除了他，所有人面對這個局面都會覺得很難抉擇。

    荊小強都想趕緊去會會這幫花旗特務，看看他們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

    第905章、這是要當欲皇大帝嘛

    這就很合理了。

    如果是個日化用品商，可能這生意再賠本也會跟著大鱷咬牙撐下去。

    可這是李半城啊，以地產著名的超級地產富豪。

    分分鐘幾百萬上下，一棟高樓就幾個億的地產商，的確沒有興趣陪著這種幾年才千把萬收益，還要每年砸幾個億廣告費的制造＋營銷產業做水磨工夫。

    這就像做慣了虛擬經濟、金融產品、炒樓花的人很難耐住性子做制造業一樣。

    這就是純粹的商人思維，當然不會跟著玩了。

    李半城直言覺得學不到什么東西，一幫花旗佬瞎幾把搞，沒準兒還在這巨大的流水賬目里面做手腳呢。

    譬如自己的關系戶開個廣告公司、推廣公司、策劃公司，名正言順的就把錢分了。

    沒有貪腐的歐美國家這一套玩得很嫻熟。

    說得安排自己廣告公司過去當股東的荊小強居然心虛，你怕不是知道得太多了吧？

    老李說完似笑非笑：“你還繼續做嗎？”

    荊小強沒什么猶豫：“做啊，不是說過嗎，沒法不做?！?/br>
    他沒說的是一賭寶捷未來高速膨脹，二來這家企業連國家都允許做，那對內地的意義肯定大。

    引進外資、引進技術、引進先進的營銷經驗、工作態度，這些東西才是這個時候最寶貴的。

    荊小強和成玉玲自己也搗鼓開發技術，一窮二白的內地這時候太難了！

    甚至連荊小強那點錢拿著都做不出來。

    不然他也不至于找焦爸爸繞著彎去聯絡焦盆技術了。

    李半城點頭：“有舍才有得，也是對的，不糾結一城一池，在你這個年紀，已經殊為難得，繼續加油?！?/br>
    荊小強也跟老前輩握手致意。

    上了車陳薇羽才有點詫異：“就這樣？我還以為會面談得這么好，收購價怎么也要打點折扣啊?！?/br>
    荊小強搖頭：“他是商人，唯利是圖的商人，見面不過順便多了解了解我，未來是否有合作的可能性，跟他這一單生意要賺多少錢沒關系，況且我已經從中學到了很多意料之外的東西，要知道這兩個億我本來就是打算賠掉的，就像我們當初收到那座爛尾樓時，差點都忘了，不是嗎？”

    陳薇羽馬上就開心得搖頭晃腦：“對對對！”

    今晚她是當之無愧的女王，荊小強跟李老板最后談話的時候，好多人找她寒暄恭維。

    哪怕在李家這個層面的豪門，從來都不帶正眼看女明星，更不會覺得影業老板有資格躋身其中。

    但現在荊小強已經摸到這個邊了。

    潘詩穎的看法就高不少層次。

    出來她拉焦漪上了她的賓利，才甩開丈夫，一起回到這邊的寓所。

    一整層樓都拿下來的確方便很多，安全措施更是到位，順帶收購到的六個停車位獨立封閉安全，電梯出來就有輪班執勤迎接荊先生、陳小姐。

    潘詩穎揶揄有點大戶人家的味兒了。

    然后聞訊過來的須藤直接給荊小強一個飛踹：“我真是被你害死了，天天都做不完的賬！”

    二十億日元的賬目流動，哪怕在金融自由港也有很多手續需要辦理，荊小強要得又急，主要是趁著七八十日元價格脫手，不然都能拿自己的資金頂上。

    算算吧，通常日元對人民幣，二十比一，這幾天暴漲到十比一都不止。

    還不趕緊用日元？

    荊小強恨不得叫天海、中森都把日元轉出來消費！

    慢慢來吧，既然跌到這個狀態，要爬回去都是好幾年的時間。

    總之日元儲備會不停朝外流淌，哪怕可以買不少原材料，但主要是本土產品無形中貴了許多，整個產業鏈都會被慢慢消磨掉。

    須藤蓬頭亂發的耳朵上挾支筆又跳回自己的房間去做賬了，陳薇羽才問起這種匯率變化的后果：“那就是越低越貶值越好？”

    以前只關心這個數字能賺多少錢，意識不到實際意義。

    荊小強搖頭：“沒有，匯率就是個平衡點的事情，過高過低都不是好事，都是強者在通過大幅波動收割，能保持穩定的匯率才是比較好的，過山車最害人，這是我的粗淺理解?！?/br>
    潘詩穎觀察須藤的背影才收回來，懶散的躺沙發上：“晚上我就不回去了，明早叫三妹還是九妹過來看看我，就算是應付記者……”

    陳薇羽連忙幫大姐頭端茶倒水，又給荊小強泄露點信息：“這些天潘姐來玩過好幾回……”

    嗯，荊小強在她留下過夜，這的確會出新聞，畢竟都人妻了，但也可見她是多不想回那個虛假的家庭。

    現在等陳薇羽帶著焦漪去看客房了，才隨意的琢磨：“其實爹地一直不怎么看得上李半城，說他膽子小只會照本宣科……”

    荊小強樂：“在賭王眼里，當然誰都謹小慎微，他不錯了?！?/br>
    總不能說老李以后會成為華人首富吧。

    老潘還差得不少。

    不過這會兒好像還沒到神話老李的時候。

    潘詩穎輕輕搖頭：“我也覺得他有很多值得學習的地方，他最大的特點其實就是做事規矩，該花多少錢就真花多少錢，不去折騰那種十塊錢當一百塊花的事情，你要明白到我們這個級數，已經用不著劍走偏鋒，穩穩當當的保持穩定收益率就已經贏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br>
    荊小強把十塊當一百塊反復咀嚼下，也算學到了，這特么就是世家子弟的優勢。

    有長輩點撥，自己的起點、接觸面又這么高大上，可能會眼高手低，但只要踏實做事就后勁十足。

    他也投桃報李：“其實我是看好這個寶捷的，今天從李老板的描述看來，我有種感覺……不知道準不準，他是沒做過大生意?！?/br>
    潘詩穎都哈的一聲坐正，眼瞪大驚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