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又紛紛說是：“以后不拷你的帶子啦，你賺了錢都捐給戲劇學院修歌舞劇院了，大家都知道的，以后哪個小癟三再拷你的帶子，我們一起收拾他！”

    “我還教育我女兒要考戲劇學院呢，一定要去跟著小強你出人頭地?！?/br>
    荊小強自己也瞠目：“謝謝謝謝，我來倒不是這個意思，我知道，首先各位是喜歡音樂的人，然后才開始搞磁帶，拷磁帶的，對吧？”

    眾人頓時覺得面子都亮了好多：“是呀是呀，我從小就喜歡聽，可一個月工資才能買一兩盤磁帶……”

    “這叫以販養聽啊，不然怎么買得起這么多磁帶，還是小強你懂我們！”

    荊小強的意思是：“可你們想過未來會怎么樣嗎？磁帶，錄像帶的下一步，cd音樂光盤你們應該知道吧，ld影碟你們也應該看到過了吧，也許一兩年，也許三五年之后，cd機就會徹底替代磁帶機，這些東西全都變成過時的廢物了，怎么辦？”

    整個現場忽然極其安靜！

    有個聲音在后面幽幽：“看吧，小強也這么說，上次那個海員帶回來的cd音響，我聽了一次就震撼了，天底下居然還有還原度這么高的設備，甩了磁帶十八條街呀，你們還不相信！”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荊小強身上，惶恐居多。

    當拷兄的肯定不會多志存高遠的梟雄之徒，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普通機靈人而已。

    點醒就會感到很茫然。

    林阿大多些思考：“您能給點什么建議呢？”

    荊小強嘆氣：“cd可是不能拷貝，只能工廠制造，但時代拋棄某樣東西的時候，招呼都不會打一個，大家都是在滬海音樂音像這個圈子吃飯，我也是來提醒大家，可以早點考慮遠處，音樂的需求放在那里的，跟著我們去賣正版的磁帶、cd？但我也不能保證接下來的cd啥的市場就好，因為cd這種東西，就像印假鈔一樣，個人沒法拷，但工廠盜版很容易……”

    他都沒詳細解釋cd讀寫的發展，說太多沒用，只是提醒這些拷兄這條路走不長：“我在橫山路有個酒吧，你們誰要找我，可以去那里問，我肯定是要一直做音樂的，我也需要懂音樂喜歡音樂的人來參與幫手，無論是賣專輯、賣唱片、到全市高校做免費演唱會，到萬人體育場做大型演唱會，都需要大量的人手，各位既然喜歡音樂，除了做盜版磁帶，如果想轉正行的，多考慮考慮，來找我談?！?/br>
    在百老匯就要明白一個道理，一定是整個市場都豐富多彩起來，才有各家的好生意。

    所以百老匯幾條街以及周邊上百家劇院，上萬從業者很少內斗，幾乎都是在各家工會、行業大佬的聯合下共同營造出繽紛的歌舞劇圣地。

    荊小強上午到搖滾青年們中間，現在到站樁模子中間，甚至包括警局，都是在廣撒英雄帖。

    這個時代在變化，每個環節可能都跟最終的文化井噴有關聯，能不能抓住機會，比別人提前那么一點點先進入。

    就算是弄潮沖浪成功了。

    女警都聽得若有所思。

    荊小強仿佛給她打開了一扇從未想到過的窗戶。

    作為警察，永遠都是在抓捕堵截這些違法行為，也就永遠只是治安工具。

    如果能夠像荊小強這樣更高一層思考，如何疏導這些人的就業轉變，恐怕才是治標又治本的王道。

    體制內能悟通這點，成就會絕然不同！

    第299章、這是誰

    有點內味兒了。

    一貫被人瞧不起的搖滾青年們，對荊小強的來訪是受寵若驚的，更是對他唱了首歌講了番道理，愿意思考的自然會思考。

    拷兄地位更低，他們就是混跡在路邊的打樁模子黃牛黨，居然也能得了荊小強這樣交流。

    感激涕零、頂禮膜拜的心思都有。

    特別是荊小強走在這潮濕陰暗的地下防空洞里，一點嫌棄都沒有。

    說說笑笑的只談論音樂，把自己這半年五張專輯的情況分別拿出來講解，第一二盤不過兩三千到七八千的收入，beyond的翻唱專輯買了幾十萬張，青歌會專輯已經有三百萬張，《祖國》專輯則更加猛烈。

    各位一直把自己當成拷兄，那就永遠只能在路邊賣點拷帶。

    能賣多少？

    這些機器能拷多少？

    但如果投身到巨大的正版產業里面來，正正規規光明正大的在高校外面開個小音像店，能賣多少？

    還不用膽戰心驚的東躲xz。

    這個年代已經允許個人開店做買賣了，還不抓住這個機會？

    年紀輕輕的荊小強愣是有種武林盟主視察的味道，把一群原本最底層的黃牛黨聽了恨不得跟他去廝殺！

    他還很輕松的擺擺手：“不用那么急，畢竟現在的生意還可以做著，各自結合自己的特點住家、人脈關系想想能做點什么，有想法再來酒吧找我們談，大家可以用音樂串聯起來做朋友的……”

    他告別走的時候，比搖滾青年那邊還熱烈，好多人都是不由自主的跟著一起往外走。

    林阿大和阿貝更是左右陪著一直在聊，這里基本都是滬海本地人，的確有各種各樣的交叉關系。

    聽聞小強這周又要去復興大學做一場校演，連忙說要召集大家都去捧場，也試著轉換角度看看演出市場。

    女警不吭聲了，一直默默的跟黑仔并肩走后面。

    可一行人走出地面，大家更圍著激動興奮，好像一直藏在地下的他們，可以跟荊小強這樣露面了，小強都看得起我們！

    林阿大還熱情：“那邊就是北外灘，好多海員關系都在那邊，私帶外煙的各國海員都在那邊登岸，所以那里有著滬海規模最大的外煙批發市場，萬寶路、醒寶、三五、箭牌都不缺咧，我馬上叫人給你拿幾條過來嘗嘗……”

    荊小強連忙說自己不抽煙。

    阿貝則說：“很多讀不出書滴弄堂小阿妹尋不到好工作，也不愿去紡織廠浪費青春，就會從外煙批發市場取得貨源后，再在家門口擺煙攤賺錢，生意好，一天可以賺二三十塊，也算不錯的收入，下回我們帶外煙妹去看你！”

    荊小強在內心悄悄說，這個好。

    但臉上還是做云淡風輕的遠眺……臥槽，順著林阿大和阿貝指的方向。

    荊小強忽然反應過來，這北外灘的對面，不就是蒲東，而且就是自己要修建的那片樓盤建筑區啊。

    想起自己的樓盤，荊小強就忽然想起一件大事情來。

    他都深深的吸了口氣，抬手指江對岸：“知道全國上下大開發蒲東嗎？”

    又是好多人里三層外三層的擠在周圍，全都一起伸長脖子看對岸，然后七嘴八舌說知道。

    還是有不少人在說宰洋蔥頭、寧要蒲西一張床不要蒲東一間房云云。

    荊小強點頭：“可我要說，那里會豎立起一大片嶄新的樓房，有國際社區那種超市，有幼兒園，有健身場地的新型小區，這是我響應市里面和國家號召，去那邊修建的，價錢很公道，你們可以來幫我賣房……”

    真的，地產經紀呀！

    這特么不是黃牛黨最專業對口的行業么。

    打樁模子成天在路邊晃悠，看看hk，還有紐約那些資本主義路邊的地產經紀，可不都是打樁模子。

    最適合這些家伙了。

    在這個全國上下基本都沒有地產銷售人員的時代。

    荊小強萬萬沒想到自己來看看盜版磁帶黃牛黨，本想招攬點人支援唱片公司。

    卻沒想到開發出這個技能樹來。

    眾人果然生是黃牛黨，死是黃?；?，馬上聚精會神的湊集得再緊些：“小強你再說說，再說說？”

    說這個荊小強就熟悉了：“蒲東就那邊那一帶，輪機廠、齒輪廠的家屬區吧，你們自己去打聽就知道了，那一片全拆，拆完之后要修建大約七八棟二十幾層的住宅樓，每棟兩三百戶，一共有兩千套房子左右的銷售量，每一套成交以后，會給地產中介提成……”

    稍微猶豫了下。

    沒想到一直沉默的黑仔居然開口：“如果是公司的傭金是百分之三，而銷售人員再從這百分之三里面提成百分之四十，這是hk慣行的標準?！?/br>
    對上荊小強驚訝的表情，還笑笑解釋：“我們出第一張專輯的錢，就是靠我們做地產經紀湊起來的?！?/br>
    拷兄們瞬間激昂起來：“這個能做嗎？允許做嗎？多少錢，多少錢一平方？多大的房？”

    “現在市價是兩千六吧，蒲東能賣到一千就不錯了，還是有人買的，肯定有人買?！?/br>
    荊小強其實對賣房一直都不著急：“房價我還不知道，要測算出成本結合市價來調整，我們就算兩千五吧，我一直都不認為蒲東很差，愛買不買，喂，房價賣得越高，你們的提成不也更高嗎？”

    黃牛黨們立刻向金錢屈服：“對對對，多便宜啊，兩千五便宜得很，國際社區都賣兩千美金了！”

    “兩千五！三千都有人買，那么多弄堂里面五代同堂擠一間房的，有錢的，好多人家里存的票子都發霉了，隨便找海外親戚寄點美金回來就買了，沒問題！”

    “走走走，現在就過去看，輪機廠我熟的，我有個表姐在那邊，是聽說要拆遷，哦哦哦，當時她好像是說小強去拆遷，我還沒想到是哪個小強！”

    “下一班渡船還有十幾分鐘吧，趕緊走，走走走！”

    居然嘩啦啦的跑了一半人！

    黃牛黨的執行力真強！

    林阿大喂喂喂的喊了好幾聲，冊那，沒人收設備了嗎？

    可阿貝眼珠子轉轉：“我也去看看，小強做的生意一定是牢固的，無十幾年么去蒲東，儂伐要騙無！”

    然后也跑了。

    荊小強真乃單槍匹馬就散了偌大個盜版磁帶規模，哈哈哈的大笑著拍拍林阿大肩膀：“記得討論好了來找我，開個地產經紀公司，我保證讓你們有得賺?！?/br>
    林阿大明顯也是想去的，但更知道把荊小強捧好，恭敬得都幫忙開車門了：“一定一定！還有你要什么帶子盡管給我們說，這是我的電話，都能給你搞過來，絕對是最新的版本?！?/br>
    荊小強也大氣：“如果不做了，好好把你們手里的磁帶、設備整理下，按照市價賣給我做個磁帶博物館紀念吧，未來這都是紀念你們的地方?！?/br>
    林阿大愣住，然后就在車門邊給荊小強深深的鞠了個躬：“荊先生，您就等著我們的消息吧?！?/br>
    他那些也跟在周圍的同伴，紛紛跟著鞠躬。

    這一刻的荊小強，真當得起他們這份尊重。

    這是體面的給了他們一個轉型路子，甚至把啟動資金都幫他們留出來。

    還給了他們留名的機會。

    這種人不跟隨，還跟誰？

    黑仔等開車后都慢慢點頭：“我來滬海的選擇是對的，這里一定能實現理想！”

    女警在后面都悄悄觀察這個hk男青年，來滬海有什么理想呀。

    荊小強終于忍不住，開始輕輕哼旋律，觀察旁邊黑仔表情。

    果然，面對自己的親兒子，黑仔還是有血脈連心：“什么歌？！這個旋律好！”

    荊小強苦口婆心的引導創作：“我們都經歷過冷卻的心，都在寒夜里看雪飄過，對嗎……”

    切諾基已經開過外灘大道，這年代已經是人潮如織的全國人游覽勝地，只是沒那么多車，荊小強還能指著外面的江面：“這個世界什么都會變，天空海闊的自然界和人心都會變，可理想不會變……”

    黑仔就像十月懷胎開始害喜一樣，艱難的蜷在副駕駛，自己沉默的把手在空中打拍子，竭力思索又重重點頭。

    荊小強就不多說了。

    還開慢點，盡量用海闊天空的氣氛來感染創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