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小強都三十年前可能聽過了，只對曲調有點印象，哪里記得人家怎么唱。

    他純屬硬生生的用自己那種沙啞嗓音，自己陶醉自己，帶著探索新鮮的感受去演繹這幾首歌。

    嗯，就像后來那些演唱真人秀里面的高端翻唱，就必須要達到這種檔次。

    而且在唱的過程中，荊小強是真的在有意識的調整，這次沙啞，下次試試清亮干凈的正常唱腔，這還是他沒有暴露出女聲唱法，就是在對比兩種不同唱法下觀眾的反應，自己對感情的拿捏。

    說白點，就是荊小強終于開始體驗演唱的樂趣。

    有點玩家的意思了。

    周晴云驚喜，丟下手里的工作，立刻出來就朝著交響樂團那邊去。

    這年頭，貴如系領導、大教授，也是簡樸低調，快步穿過一公里多的街道步行而來。

    然后恰巧看見陸曦挎著個碩大的紅白編織口袋，提了個裝著盆子的網兜，站在排演廳外。

    幸好是大白天，還處在樂團排練時段，要是過了晚飯時間，一定會被舞友們團團圍住看西洋鏡！

    連空姐制服都沒換，綠白細條紋襯衫扎在深綠色的一步裙里，雖然長到膝蓋之下，但卻露出一段黑色絲襪配黑色中跟鞋。

    盡管把那點性感元素已經壓到了幾乎沒有，可制服??！

    那綠白條紋襯衫領口，還有個同花色的領結，簡直秒殺日常穿著。

    一頭短發都扎緊挽在腦后成發髻，一絲不茍的端莊發型，肩上還斜挎了個漂亮的小坤包。

    可這么漂亮的空姐，不是應該優雅的只拉著個高檔行李箱么。

    搞得跟打工妹似的還稍顯狼狽。

    荊小強被門房大爺喊出來，先是眼睛一亮，內心立刻臥槽，真是先掉進愛情漩渦的那個就會變得卑微??！

    老子堅決不能掉進這大坑里：“你這樣會沒有好結果的！”

    陸曦思路簡單：“把鑰匙給我，不要你cao心?！?/br>
    荊小強經歷過這種東歐風格：“我不給你的話，你是不是要一槍崩了我？”

    這都能把陸曦逗笑：“誰說的，快點，我累死了，剛下班就到宿舍把東西拿過來，還好是打出租車，你看我還買了鍋子，給你做兩個菜，哦，對，我還要去菜市場，你趕緊，不耽誤你……”

    所以荊小強看見周晴云來，簡直像看見活菩薩：“啊，教授好！”

    周晴云打量空姐，她聽聲音連根針都能分辨出來，看人就差點，愣是沒看出來是那天那個包臀裙姑娘：“這……就是你唱半夢半醒之間那天那姑娘？”

    荊小強立刻回頭驚詫的看排演廳，這年頭就有監控了？！

    周晴云滿意：“這就好嘛，聽得出來你在歌曲里面揉進了感情，可以的可以的，要有體驗才有發揮，是個好姑娘?！?/br>
    陸曦馬上笑靨如花：“謝謝您，不過我現在還不是他女朋友，他很慎重的，您是小強的領導吧？”

    我特么拒絕你，是這個意思嗎？

    我是嫌你不夠浪，才不抓糍粑的！

    荊小強差點被這腦補姑娘郁悶死：“別把什么都當成你們航空公司那種捧領導的關系，下班就早點回去休息，跟我費什么勁！”

    陸曦一根筋：“鑰匙給我?！?/br>
    嗯嗯嗯，面對這樣的美色都還慎重，或者說這姑娘還很識大體，那么男生就不至于走偏，周晴云很滿意：“快點給呀，鑰匙給她，照顧好你的生活，才能把精力都用到事業上，你在處理低音的時候，還有很多瑕疵，快點啊……”

    周教授是真的急著催促，她這種帶慣了學生的，十八九歲的荊小強就像自己的孩子，直接上手扒拉。

    荊小強看一條街過路的人都在看空姐背影，對面有個人撞到電線桿子還說一個勁道歉……

    要說心里沒點竊喜是不可能的，摸出鑰匙遞過去，卻發現沒啥可叮囑的，那屋里就沒啥東西。

    陸曦給領導說聲謝謝鞠個躬，嗖的就跑了，只剩下鍋盆丁零當啷的傳遞喜悅心情。

    只要能往前走一點點，被拒絕都是開心的。

    周晴云觀察荊小強表情：“什么感覺？”

    荊小強苦笑：“這么好的女孩兒，我去招惹她干嘛呢？”

    周晴云對這個論調很詫異：“誰不喜歡好女孩兒呢？你這么年輕又有才華，也應該好女孩才般配呀?！?/br>
    荊小強想說我這種老蛇皮那叫玷污：“你說我這種工作，天天跟姑娘打交道，好女孩還不夠糟心？”

    周晴云一想，居然說：“好像是有點道理，叫你不要理都不可能，能歌善舞本來就天生吸引人，你還這么出色……唉，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很多普通女孩子沒法理解，你自己能想到我當然覺得更好不過，來來來，我們還是說技巧處理的問題，你的問題是好像很多技巧都能信手拈來，氣息雖然稍微差點，但嗓音和能力絕對能跟上，但怎么用得恰到好處，就有待商榷了……”

    沒錯，荊小強還真像是獨孤九劍、降龍十八掌、九陰真經、葵花寶典啥都練過，但對上不同歌曲的時候，該用什么樣的技巧，他就隨心所欲的糊弄。

    聲樂教授簡直覺得暴殄天物??！

    必須探討，必須對癥下藥……

    荊小強也聽得如獲至寶，晚上登臺自然是要應用了。

    周晴云跟著吃路邊攤的餛飩，又跟著全程認真傾聽糾正，還給荊小強探討面對現場觀眾的時候，又如何臨場調整情緒。

    老教授就那么坐在舞臺邊專注的聽，專注分析，又觀察全場觀眾的反應。

    對這樣的好老師，荊小強別提多尊重，唱完肯定叫出租車送回去，周晴云卻說就一公里多，走著回去。

    荊小強自然是陪著送回去，路上又得了不少叮嚀：“藝術來源于生活，那么用什么樣的方式回饋于生活呢，在這個一起切都在朝錢看的時代，怎么找到兩者之間的平衡點，我想你這也是一種嘗試……”

    老教授當然是把這番話對個十八歲的年輕人講。

    對一位還沒進入高等院校的璞玉講。

    殊不知荊小強早就經歷過了，笑笑不說話。

    他早已經不在乎這些理論上的云里霧里。

    周晴云還以為他聽進去了：“我幫你問過戲劇學院招生辦了，有些手續程序上的問題，不過可以調劑擴招出來，應該這幾天就能收到錄取通知書了……”

    這話已經說得很含蓄，荊小強應該是上不了的，無論是因為專業考試之前沒報滬海戲劇學院，還是別的啥原因，但這邊硬生生的給擠出來！

    八九十年代，大學是絕對的魚躍龍門改變命運之路！

    無數人為此擠破頭的拼命，這里輕描淡寫的搞定，這就是大佬的霸氣側漏么？

    荊小強在小縣城更清楚這種拼命掙扎的獨木橋場景，驚詫的轉頭看周教授。

    殊不知周晴云真不是炫耀邀功，依舊苦口婆心：“我想藝術都是共通的，舞臺美術也能陶冶你的藝術情cao，培養全面的藝術感受，但我還是希望你不要放棄音樂，不要放棄歌唱，聲樂系的大門隨時向你打開，來讀研究生或者是隨時來旁聽上課，我都是非常歡迎的……”

    僅僅就是愛才心切。

    有才就是可以有恃無恐。

    超級有才不就是可以為所欲為了？

    第21章、你這么干，你媽知道嗎

    有周晴云在，荊小強一整天都沒回出租屋去。

    他知道那陷入愛情的缺心眼會多喜歡這種裝扮新家的感覺，大多數姑娘都會自我感動沉淪其中。

    所以晚上也索性不回去，繼續在雜物間貓一宿。

    特么的，就當是租了個房給她扮家家吧。

    美貌也是可以有恃無恐的。

    等第二天一早，陸曦買了油墩子拎過來的時候，已經換成極為普通的白襯衫加牛仔褲，因為頭發不長，還扎了倆羊角辮。

    可她這不施粉黛的樸素味兒，哪怕只看背影，也會讓人遠遠的覺得是個美女。

    這真是做足了準備的。

    果然也得到門房大爺的家屬待遇，直接樂呵呵放行。

    看見荊小強正在跟兼職樂手們抽空晨練，她就文靜的坐在臺邊凳子上捧著油浸袋子等待。

    陸續進來的樂團演奏們立刻注意到這美女，有那天留下來見過這長腿包臀裙的好眼力，立刻擠眉弄眼的給同事提示。

    兼職樂手們也笑，示意給荊小強：“我們也休息了吧?！?/br>
    陸曦現在這個賢妻良母造型真的很讓人喜歡，比那包臀裙的攻擊性降低好多。

    荊小強卻招呼：“來吧來吧，我們排個新曲子，我先彈遍鋼琴，陳老師您給看看有進步沒……”

    鋼琴師嘟噥：“我還是扒譜吧……等等我找紙筆?！?/br>
    其他人立刻興奮的各就各位，哪怕有幾個位置沒到，交響樂團還是很快組成，有幾個還在吃早餐的都顧不上擦手了。

    只要主旋律起來，其他樂器要伴隨揣測盤旋，是很考功底又很有趣的演奏體驗。

    因為對這些浸yin五線譜多少年的人來說，幾個小節之后是什么樣，其實都是有些套路的，不是這樣，大概率就是那樣。

    結果荊小強剛剛彈起鋼琴，大家的眼睛都亮了，那種帶點俏皮的輕快節奏一聽就很有趣。

    連指揮走到門口，都忍不住蹦跳著趕緊上指揮臺，手舞足蹈的在那感受。

    很多人以為指揮就是瞎幾把打拍子，放條狗上去都行，其實一個優秀的指揮家首先得是一個作曲家和鋼琴家。

    而且每一部作品，指揮首先要做到一點，每個樂手的樂器他都得基本會，如果是聲樂作品，他要知道演員和樂手的氣口，然后根據樂手和合唱用不同的手勢給予提醒、來表達不同的作品需求。

    這是起碼也是最基本的職業素養。

    所以荊小強的全面功底，應該來自于老指揮艾利克斯的支持。

    這一回，荊小強彈起的這支歡快曲子，顯然讓五十來歲的指揮很喜歡，靈感大發。

    只一遍，鋼琴師剛剛快速記完給荊小強確認下拿去復印，指揮已經開始安排：“貝斯，你拿貝斯參與進來提供點低音電子樂的新鮮感，這首歌很新潮啊，小強從國外朋友那里聽來的？”

    這年頭信息渠道真的匱乏，哪怕在最開放的滬海，也不能跟三十年后的普通網民比。

    更不用說荊小強這種呆在百老匯的家伙了，他也基本上不會把版權據為己有，都說是從外國朋友那聽來。

    其實都不用荊小強回應，大家已經見獵心喜的各種探討。

    話說這才是交響樂團應該有的業務氣氛。

    荊小強有空轉身到臺邊對滿眼陶醉崇拜的姑娘：“會英語嗎？”

    陸曦一邊舉手捧上油墩子，一邊驕傲的點點頭，八十年代上崗的空姐，水平真的高，特別是她們這部分接觸國外航線的。

    荊小強伸手拿起來吃了，卻沒好話：“就唱給你聽的，這首歌叫做，does your mother know，你這么干，你媽知道嗎？”

    整個樂團其實都支著耳朵在偷聽，他倆一說話，討論曲子的聲音都默契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