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第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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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來了,開始算賬了。只是這賬還是一筆一筆的算,循循善誘的,讓趙至誠不得不自我反省,心服口服。 “記得記得,哪敢忘了?!?/br> 百里珠吁了口氣,模樣委屈,略帶凄涼道:“我如今已為人婦,卻不像個婦人,你也摸到了,現在我的肚子鼓鼓漲漲的,不久就是一窩小崽崽了,我和寶寶們手無寸鐵的,可讓我們娘兒們怎么活?”還適時的吸了吸鼻子,裝模作樣的擦掉了臉上不存在的淚花兒。 趙至誠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現下肯定是不能八抬大轎把人娶回去,只能求日后順利來個金蟬脫殼,瞞天過海,和珠兒一起隱世。 可如今他卻忍不住欲念,把個清白姑娘給要了,終究是他的錯。 可若問他后悔嗎?豈止不悔,若是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這么做,與心尖上的人身心交融的滋味美好到心顫,他甘之如飴。難舍間才認清這么多年他一直缺的,心底里隱隱惦念著的,可不就是這抹柔情蜜意。 珠兒呢?這小姑娘一往無前,放下世俗,不顧一切跟著他在刀尖上舔血,從來沒有一次放棄,這般情深,又怎敢辜負? 趙至誠望著眼前的小女郎,烏黑的瞳仁清亮柔軟,鼓起的小臉蛋兒也微微泛紅,昨日他觸摸到的肌膚如雪緞般滑膩,模樣明明是個稚氣未脫的小姑娘,被她這么一通訴苦,低眉順眼的倒真像個小婦人,溫柔的散發著母性的慈光。 趙至誠似是被一縷軟風拂過,心中動容,如今她已經完完全全是他的小女人,也是他的小婦人。未來若是真的有了孩子,還是他孩兒的阿母,是趙家的媳婦兒。 他愛她至極,她的命就是他的命。 將百里珠摟在自己的懷里,啄了啄那鼓起來的腮幫子,溫柔道:“那依我小娘子的意思,如何是好?” 百里珠眉眼彎彎,湊近趙至誠不答反問道:“誠郎,你可知如何讓你堂堂祈國大將軍看起來更有尊榮?” 這小東西又開始給自己下套了,搖頭低笑道:“不知?!?/br> 百里珠撓了撓趙至誠的下巴,又討好般軟軟嘬兒了他唇瓣一口,眼里閃過小精光:“那可不就是讓你的小娘子風風光光的嘛,你就拿銀兩狠狠砸在她身上,富養她,嬌寵她,讓她如清水芙蓉,如明珠美玉,皮膚嫩的能掐出水兒來,一看就是被你給滋養好了,”眼睛咕嚕咕嚕一轉,又道:“你想想啊,就算你出兵的時候澡不洗,臉不擦,灰頭土臉,整一個糙漢樣兒的,只要別人見了水靈靈的我,誰還不感嘆一句,這小娘子定是看上你大將軍能干還有錢才跟了你?!?/br> 然后又伸出兩只小胖指戳了戳趙至誠的胸膛:“你就說,你自豪不自豪?你威武不威武?把錢花在你小娘子身上值不值?” 趙至誠聽著這一連串說辭啼笑皆非,連連道:“值值值,威武威武?!比羰堑浆F在他還不明白這小東西的意思,怕是也不配稱軍中諸葛了。 從左邊袖口掏出一把銅鑰匙,“這里有父母給我留下來的家產,還有這些年來我所有的軍餉,打仗時收繳的寶物,都在這里?!?/br> 百里珠眼睛一睇,雙手抱著胳膊,轉身背對著趙至誠咕咕囔囔道:“這才只夠養一個崽崽哩?!?/br> 如果說百里珠是個小人精,那趙至誠鐵定是個老人精,隨即就明白過來,這小東西言外之意可不就是就這點兒錢也好意思掏出來嗎?可不就是用激將法試探他還有沒有存私房錢嗎? 于是又從右袖口掏出一把銀鑰匙,“在我軍營的地道,有一只黃花梨官皮箱,里面放著的都是契書,有莊子、鋪子、馬場、酒樓的契書,還有一些地契?!?/br> 百里珠眼一瞥,嘟了嘟嘴:“這只夠養兩個崽崽?!?/br> 趙至誠無奈,這小東西大概所有的心眼子都用來算計他了。 終是從里襟的兜里掏出最后一把金鑰匙,“這是將軍府私庫的鑰匙,有我收藏的寶刀、名劍、斧鉞之類的兵刃,還有明光鎧、山文甲等鎧甲,將軍府馬場還有數十匹珍貴良駒?!?/br> 集齊了武將三寶:坐騎、兵刃、鎧甲,趙至誠將這三寶都上交了,那可不就是上交了自己的身家性命。 百里珠這才露出了好臉色,拍了拍小胸脯豪氣道:“那就姑且將養四只崽崽吧?!?/br> 趙至誠將百里珠撲倒,親著那小嘴兒含糊道:“才四只啊,你不是說要養一個馬球隊嗎?” 眼看趙至誠的手又不老實了,百里珠推開后小聲嘀咕道:“那得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要好多崽崽了,那可是需要努力賺錢的?!?/br> 這小人精的意思可不就是今兒個的家產是她的,明兒個新得的也是要及時上交的,這樣才能多子多福。一句話三個彎兒,他若不是個聰明人還真領悟不了。 趙至誠意有所指的哄道:“乖,我好好賺錢養家,都是你的,現下再讓你好好看看我有沒有那個本事?!闭f著就又翻身覆了上去。 百里珠裝作十分不好意思的樣子,從趙至誠的身底下像個小泥鰍一樣滑了出去,客套道:“嗨呀,我就是個不懂事的小姑娘,哪里掌的了財權呢?” 剛剛還自稱小婦人呢,這下又是小姑娘了。人家珠珠精戲還沒演完呢,你趙至誠豈敢動手動腳! 趙至誠又伸手摟回了百里珠,親了一口小臉蛋兒:“你可是我的小女人,有什么是你做不了主的,你可不就是那小財神爺嘛,天生就該是個管錢的?!?/br> 百里珠整理了整理自己額間的小卷毛,齊齊的碼在后方,露出了光潔的小額頭,又擺弄了擺弄自己的衣襟,頗有點兒小管家的姿態。心里雖然早就知道自己是百里挑一的蓋世之才,未來那可是要做大事的,但面上還是矜持道:“哎喲,真的收不得啊,這日后若是有個小妾出來和我爭家產,我可嫌麻煩哩,還是你收著好,到時候也方便分給那些鶯鶯燕燕?!?/br> 聽人家這一番話,說的要多賢惠就有多賢惠,都給趙至誠預備好小妾了,才不是妒婦呢。偏偏趙至誠最是了解,這小東西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實則就是個小醋精。 趙至誠抬起百里珠的下巴,看著百里珠眼中他的倒影,神色認真道:“我趙至誠今日向你起誓,這輩子唯有一妻百里珠,世間縱有姹紫嫣紅,只有你百里珠才是我的情有獨鐘?!?/br> 百里珠被趙至誠突如其來的情話擊的心肝兒酥軟,本想來個互道衷腸,結果趙至誠更是個急的,還沒等百里珠訴情就叼著人家脖子里的軟rou,心切道:“我的小祖宗哎,求求您快收下吧?!?/br> 百里珠這才勉為其難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速速將銅的、銀的、金的鑰匙裝進了自己的小布兜里,又手腳麻利的將小布兜牢牢栓在自己的身前,這一番干脆利落,倒顯得方才那般矜持全是在矯揉造作。 只是在趙至誠壓扁搓圓的時候,百里珠光溜溜圓潤的小肩膀上還掛著她的花色小布兜,任憑趙至誠怎么哄勸,就是不肯把小布兜放下。 趙至誠看著眼前那一片紅、藍、紫、粉、黃、綠交織的花海,眼睛也被閃花了,眸色也變得更加深沉。 此時此刻享樂的趙至誠完全沒意識到,他從祈國最富有的大將軍變成了身無分文的窮光蛋,每個月只能從百里珠那里領例銀。 百里珠后來用趙至誠的私庫購置了華陽城多半的樓宇府邸,抬高了整個華陽城的房價和物價,讓祈林頭疼不已,倒也是后話了。 待這趙至誠收拾好下樓后,飯菜早就涼了又熱了好幾回了。 百里復看到趙至誠一個人下來后,調笑道:“姐夫,你不虛嗎?” 趙至誠現下神清氣爽,才沒空搭理這毛頭小兒,叫了小二重新準備了幾樣清淡的飯菜后,又要轉身上樓。 百里復心里暗道,要完犢子了,這姐夫怕不是一日就想搞出條人命來,這下來沒一刻鐘的時間就又要回房,他今兒個還沒見jiejie的面呢。為了姐夫和jiejie日后的幸福生活,百里復覺得有必要打斷這倆人,讓這二人節制一下。 “姐夫,昨兒個晚上我看到不周山上來了很多寧邊和群洲人,看打扮像是普通百姓?!?/br> 趙至誠頓腳,轉身問道:“你可看清來人的年歲?男人還是女人?” “老少婦幼,男人女人皆有,”經過趙至誠這么一提醒,百里復突然想起,他好像沒有看到年輕的男人,又道:“里面好像沒有壯丁?!?/br> 沒有壯丁,那就說明來不周山上的不是兵士,而是普通老百姓。那反過來就是兵士都留在了寧邊和群洲,而平民百姓卻來不周山,或者是燕莎國或者祈國其他邊界地帶。 不周山近日并沒有什么集會,來了一些平民,無非兩種可能,逃亡和做生意。 “這些人可是商販?” 百里復搖頭:“這些人多數都只帶了包裹,不像是商販,倒像是.....” 倏地,天空中劃過一聲戾鳴,粗啞且刺耳,響動十分有震懾力。 是趙至誠養的兀鷲! 大步跨出客棧,天空上盤旋的黑影便朝著趙至誠俯沖而下,隨后就落在了趙至誠的肩頭。 趙至誠從鳥喙上取下小信條:將軍,寧邊和群洲反了! -------------------- 第53章 一個小家 ========================= 趙至誠端著清粥小菜和一碗蛋羹回到房間。 百里珠正□□的躺在床上,玉體橫陳,長長的卷毛被薄汗打濕,貼在緋紅的面頰上,兩只白嫩圓潤的小腳丫子高高翹起,露出了一片春光。 唯一不合時宜的是,身上多了些指印和紅腫。 饒是再憐惜,留下印痕的主人也還是沒有控制住力道,青青紫紫一片。 趙至誠呼吸下沉,將飯食放在榻上的小幾上,輕手輕腳走向床榻。 如今已經入秋,擔心小東西著涼于是將薄被蓋在百里珠身上后俯身親了親百里珠的眉心,柔聲道:“珠兒,起來吃點兒東西?!?/br> 百里珠懶洋洋掀開眼皮,被趙至誠扶著腰緩緩坐了起來,看了一眼眼前的食物,實在是清湯寡水,沒什么食欲。 “誠郎,我現下可有錢了,我請你一起吃rou好不好?你看看這飯菜寒磣的,別人見了還以為我沒給你例銀呢,這可丟的是我百里珠的臉面,你快去叫一份豬肘子上來,順便來三樣甜品,兩樣甜湯,你也累了將近一天一夜了,好好搭補搭補?!蹦强刹皇锹?,小公主自己的小金庫,再加上趙至誠的,祈林也不一定有她有錢呢。 趙至誠聽這小東西又開始忽悠了,不由得暗嘆,他以后的日子怕是要被這小東西管的嚴嚴實實的。 不過現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伸手摸了摸百里珠的額頭,沒有發燒,這才放下心來。 “小娘子乖一點兒,你聽聽你的小公鴨嗓子,還敢吃rou嗎?” 百里珠撇了撇嘴,咕噥道:“還不是你這只不知饜足的老母鴨弄的?!钡挂膊辉亵[騰,乖乖拿起湯匙,撈出那粥里為數不多的rou丁放到蛋羹里,一勺一勺吃進嘴里,等臉蛋兒鼓起了,才開始嚼碎咽了下去,像只小倉鼠般進食。 趙至誠的視線一直停留在百里珠鼓起來又扁下去的面皮子上,絲毫不舍得離眼。 此番前途未卜,本以為最多半月便可返回,如今寧邊、群洲造反打到赤蒂,也不知戰事何時能結束?以往出征從未有過牽掛,現下卻有些遲疑了。 百里珠吃完后抬眸,看到趙至誠神色不明,心下疑惑,撫平了趙至誠的眉角,關心道:“誠郎,我吃飽了,你這眉頭都皺成個小山峰了,是誰惹你生氣了?用不用你小娘子耍個嘴炮直接讓他自戕?!?/br> 趙至誠這才眉頭舒展,有這小活寶陪著,他還能有什么煩心事呢?縱使不開心,也會被這小東西三言兩語就給逗樂。還好她是他的。 看到面前的蓮花瓷碗只剩下半碗清粥,將剩下的全部掃蕩進自己的肚子里后,同百里珠一起靠在床榻上。 沉吟片刻后,才斟酌道:“珠兒,你還記得之前玩兒嘎拉哈時,我給你的玉佩嗎?” 百里珠點點頭,隨后便從自己的小布兜里拿了出來。她不敢佩戴,怕被人發現,但是她又想時時刻刻能看到,就像趙至誠一直在她身邊一樣,所以一直都隨身攜帶著。 趙至誠摸著青雀金玉佩上的紋路,緩緩道:“珠兒,這玉佩你要收好了,若是日后遇到什么困難,你拿著玉佩來不周山找定慧道長,他定會幫你?!?/br> 這定慧道長不就是她昨日習經的講師嗎?可誠郎為何這般交代,疑惑道:“誠郎,到底怎么了?” 趙至誠將百里珠緊摟進懷中,百里珠感覺趙至誠的胳膊越收越緊,她被勒得有點兒疼,隱隱有些不安,但還是乖乖靠在趙至誠的身上,聽他講話。 “珠兒,寧邊和群洲造反了,勢如破竹,如今已經到了赤蒂,我現下要即刻趕過去守住赤蒂?!?/br> 百里珠猛地揪緊了趙至誠的衣襟,“誠郎,可又是祈巾?” “應該是他,當年他父親的舊部四散在群洲和寧邊,如今定是勾結了起來,攛掇了寧邊和群洲一起造反?!?/br> 又聽百里珠憂慮道:“誠郎,可需要向我父王借兵?” 趙至誠搖頭失笑,這小東西怕是忘了她是燕莎國公主,現下心里大概滿滿裝的是他。心頭酸軟,更不舍離去。 捏了捏百里珠的鼻頭,學著百里珠方才那般將那蹙起的小眉頭撫平,“我的小公主啊,相信你男人不出幾日就把祈巾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你啊就照顧好自己,不要擔心了好不好?笑一個,嗯?” 百里珠推開那只作亂的手,哼哼唧唧道:“大臭屁,你要了我的身子,可是要負責的,你若是一不小心給嗝屁了,我可一下都不會哭,立馬拿著你的銀兩養幾個更年輕更強壯的面首日日伺候我?!?/br> 趙至誠臉一綠,摸了摸百里珠的小肚子,“乖,崽崽還在這里呢,別勾引我了,你受不住的?!毕氲狡砹?,眼睛暗了暗,嚇唬道:“我走了之后,祈林若是找你,你就推拒著,實在推不開,也要不能和他說出超過三句話,知道了嗎?” 百里珠無語,這老男人開葷后怎么占有欲更強了,難不成要讓她當個啞巴? 正說話間,小六子就來敲門了,是該走的時候了。 百里珠眼眶驀然浸濕,方才插科打諢,千般忍耐,萬般強歡,才忍住沒有泣聲,現下卻是再也不想忍了。 趙至誠沒走出兩步,百里珠顧不得衣衫雜亂便慌忙下了床榻,從后踉蹌著緊緊環住了他的腰,哽咽道:“誠郎,其實,其實我還有話沒和你說,我舍不得你走?!?/br> 趙至誠心里極度酸脹幾欲染紅了眼,回身低頭捧著百里珠的臉頰,額頭和鼻子緊緊相抵,流連著百里珠的唇瓣難舍難分道:“珠兒,等我回來,等我將祈巾捉拿后,我帶你離開這里,我們去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一起養一個馬球隊好不好?” 他到底還是想和她許下一生。 百里珠潸然淚下,不住點頭嗚咽著:“誠郎,我愿意的,我愿意,你說要幾只崽崽我們就要幾只?!?/br> 他可以放下手中權柄,沙場熱血,她也能放下親緣羈絆,他們愿意沖破一切綱常禮教,只為成全后半生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