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火 第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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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念驀動:“我們拍個合照吧?!?/br> …… 等樓下通知拍攝工作開始了。 賀南枝扶著藤椅起來,搖著扇子準備過去時。 譚頌拿著劇本出現:“大美人,楊弋那邊找我過去還真有事……他下周想搭個景,讓你穿戲服登臺唱一段昆曲?!?/br> 賀南枝在樹蔭下的日光照久了,還以為聽出幻覺:“你去給我加戲了?” 電影的全劇內容她開拍前就記得滾瓜爛熟了,拍攝到后期,天生反社會黑暗人格的男二號因為對非遺昆曲沉迷,私下喜歡對這類的少女下毒手,而飾演與meimei性格迥異的癌癥女主角為了接近他,只需要在酒局上絕地反擊搖扇露相一次就好。 怎么演了一半,還帶強行加戲的呢??? “我也不掂掂自己幾斤幾兩啊……”譚頌身為業務能力全公司掛尾的經紀人,身上難得擁有的美德就是認清能力,實話說:“你不是學戲曲的嘛,江若迎又是個塞進來的鑲邊女配,她如今正焦頭爛額被牽連封殺的事,直接跟劇組請了長假不來了——導演組臨時約不到合眼緣的昆曲演員,就想到了你?!?/br> 賀南枝在拍電影期間很少關注外界輿論,自然也沒過度關注星紀的情況。 譚頌說:“雖然是加戲了,男二號酒醉金迷時對meimei的回憶那場換成你登臺身影,不過你也是救場才加的……聽哥的啊好好演,等電影上映,你以后片約和通告絕對接到手軟?!?/br> 別墅里外的人聲喧鬧一時變得靜若止息,隔了好幾秒,賀南枝抬起的睫毛下瞳仁清亮瀲滟,卻彌漫過一抹苦澀滋味:“我平時哼幾句還行?!?/br> 譚頌毫無察覺,鼓掌捧道:“哼幾句就已經是人間仙音了!” 她語頓,在導演組已經催促開拍之前。 賀南枝沿著樓梯走下,極輕一句又落下:“但是登臺唱,我無法開嗓了?!?/br> …… 隨著黃昏西沉,轉瞬就到了夜幕降臨時分。 泗城的星源國際酒店頂樓處,低調營業著一家私人商務的露天會所。 燭臺點著數盞玫瑰形狀的蠟燭,經過玻璃欄桿的折射,與遠處流光溢彩的高樓夜景連成一片瑰麗星河,而在露臺雅座的長形沙發處,謝忱岸穿著矜貴的高定西裝幾分慵懶坐著,露出半截冷白的腕骨沒戴表,長指端起一杯加冰的烈酒。 就算是下班時間,藍纓也不忘秉公職守,將下個月正式發布謝氏集團改朝換代的新聞稿遞給他過目,順勢又提起聯姻的事:“賀斯梵那邊的態度是暫時不登報婚訊,說指不定哪天就換新妹婿了?!?/br> 謝忱岸長指拿著冰涼平板,垂目默然看了一會兒。 繼而,薄唇溢出嗤笑了聲:“換誰?” 藍纓哪敢從賀南枝那群小竹馬里挑一個出來應付了事,其實賀斯梵的原話更過分,只是她掐頭去尾,就留下了最后幾個字而已。 艷色的唇正要開口。 謝忱岸指腹劃過屏幕,不小心轉到了微信新跳出來的消息。 畫面出現了賀南枝手持扇子窩在古董老別墅的某個陽臺藤椅上,她的左右,圍繞著是電影劇組里的男一號和男二號。 氣氛凝滯了瞬。 藍纓直接認錯:“我承認,是我擅自做主往劇組塞耳報神了,哈哈哈也是想關懷備至一下我們小公主殿下的拍戲生活?!?/br> 誰知道楊弋身邊的特助那么沒眼力見,什么都往這兒發。 謝忱岸平靜冷漠的目光注視著照片上面泛紅暈的臉蛋片刻,隨即,不輕不重地扔在了茶幾上。 這時。 被約來赴會的溫見詞終于現身,修長如玉的指間把玩著幾張被會所女人遞來的名片。 他那雙顛倒眾生的瑞鳳眼向來眼力好,掃到未熄的明亮屏幕,挑了眉:“賀家這位金枝玉葉過分程度真是令我嘆為觀止,一年前把你認錯成謝忱時那個狗都不理的瘋批,情書都能遞錯人,又公然在娛樂圈玩的這么瀟灑,忱岸,你還放任著呢?” 情書? 藍纓秾麗的臉上訝異,轉了過去。 電光石火一瞬,突然恍然大悟到了什么—— 怪不得當初謝忱岸和賀南枝在家族面前定下婚事后,自幼青梅竹馬長大的關系反而疏遠了,那時圈內都在百思不得其解,這兩人都要做同床共枕的親密夫妻了,臨時鬧什么變扭呢? 沒想到,私底下還有這一出情書遞錯事件??? 溫見詞若有似無地瞥了一旁吃瓜的藍纓,勾起薄薄唇角說:“藍纓,你這個秘書職責不到位啊,這種事都不知道,難怪謝忱時當年迫不及待把你退了?!?/br> 這位,嘴巴是真的欠啊。 藍纓被戳肺管子,還要保持優雅儀態: “溫總你這樣出口傷我自尊心,可是要負責任的呢?!?/br> 畢竟雙耳殘疾人士,欺負了就不文明了不是? 溫見詞朝對面黑色真皮沙發一坐,姿態輕松隨意地看她帶著觀賞性的表演。 繼而,一哂:“我這人沒什么道德感,別綁架我?!?/br> 藍纓繼續保持優雅。 倒是謝忱岸冷淡側目了過來,指骨敲了敲桌面提醒:“你很無聊?” 溫見詞這才收起調侃玩心,拿起煙盒點一根,懶懶地問:“約我過來做什么?!?/br> 謝忱岸俊美的側顏隱在繚繞煙霧里,抬起時,墨玉眼瞳被籠罩得很淡,分不清真實情緒:“上周你在香港拍賣會上將一款紅寶石魚尾收入囊中?” “嗯?” “開個價?!?/br> 溫見詞怔了秒,沒想到他這個收集珠寶癖好還沒改,于是漫不經心地說:“遲了一步?!?/br> 恰好旁邊矮柜有本時尚雜志。 他星火的煙頭朝封面上妝造矜貴高傲的黑天鵝形象女明星一點:“最近遇到了個挺有意思的……拿去送她了?!?/br> 謝忱岸手中杯里薄酒微漾,視線落過去幾秒。 在雜志左側一角印刷著夏郁翡的三個小字掠過,隨即,神色自若送他一句:“你可以滾了?!?/br> “拔吊無情啊?!?/br> * 賀南枝很熱,纖白的手從床上的薄被里伸出來,不小心碰到了旁邊淺粉刺繡戲服,絲線摩擦過指尖嫩白的肌膚,好似將埋在記憶深處的一抹胭脂紅擦了出來。 “小鯉兒,昆曲團不能散,你和驚鵲要守著?!?/br> 夢中散不去的是師傅彌留之際的悲聲囑咐。 賀南枝無助望著躺在輪椅上的符心洇,久病之下,即便年輕時再美的皮囊都壞完了,只剩下一抹讓人怎么也抓不住的虛影。 她下意識,將小臉蛋貼在那膝蓋處,想尋求溫暖。 “小鯉兒在哪?” “在這?!?/br> “林驚鵲……驚鵲,你是師姐,要照顧好她?!?/br> “我的小鯉兒,師傅這輩子最后悔讓你登臺大爆一場……你別怕,以后的路,讓師姐替你先走一步?!?/br> “小鯉兒在哪?” “在哪?” 那抹虛影逐漸淡去,唯有唇上咳出一點朱砂般的鮮紅印在了記憶里。 …… “在這?!?/br> 賀南枝眼睫猛地顫了兩下,流著晶瑩的淚痕醒過來。 她安靜躺在酒店這張床上,四壁是雕刻著懸浮圖案的素雅大理石,白潔紗幔無聲地垂落,而她這一身白色睡裙更是極其惹眼,像夜間飄浮的細雪。 過了很長時間。 賀南枝僵硬著側臥的姿勢未變,淚眼失神地望著睡前擱在一旁的戲服和水鉆盈盈的頭冠上。 這幾天在劇組楊弋是鐵了心定下她,還去戲劇院租借來了一整套裝備,卻不找其他昆曲演員替補。 賀南枝被導演加自家經紀人念得的無可奈何,只好應了下來。 沒想到夜里,就夢見符心洇了。 師傅的名諱和音容,讓她瞬間鼻尖發酸,怎么都無法調理好情緒。 循著身體本能,伸手將旁邊床頭柜的座機拿起。 下意識地,撥出了最熟悉的一組號碼。 電話接通的一秒后,賀南枝才清醒了點。 可惜已經遲了。 謝忱岸偏冷的音質透著淡淡倦意,自然是惜字如金:“南枝?” 賀南枝垂眼看是座機,略帶輕軟鼻音的聲音問:“你怎么知道是我?” 原以為謝忱岸會說半夜三更除了她,誰還會這么無聊打電話sao擾人睡覺。 誰知。 這男人笑了聲,恍若在耳畔低語:“喘息聲很耳熟?!?/br> “……” 許是料到她不會回答,又漫不經心地問:“怎么了?” 賀南枝窩在被子里不動,精致的臉頰被睡醒后潮濕碎發粘著,連帶微紅的眼尾都微微濕潤:“我想你陪我?!?/br> 電話瞬間靜而無聲,誰也沒再說一個字。 又過幾秒。 “謝忱岸,你要是能像小時候一樣連夜來陪我,我就禮尚往來答應為你做一件事?!彼肋@家酒店位于的地理位置跟他住的地方,一個北一個南,會故意這樣說,有心要擾得彼此今夜無眠。 賀南枝唇間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誘人條件。 直到三分鐘后。 謝忱岸語速極慢地通知她:“開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