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島心薔 第33節
宋泊禮忽然覺得一年時間,沈薔說話不但變得牙尖嘴利,性格也變的自信開朗很多。 他記得以前剛在一起時,她總愛低聲細語和他講話,那眼里的怯懦、自卑、藏也藏不住。 宋泊禮忽然很想知道,這一年里,她到底經歷過什么,才能讓她蛻變成另一個模樣。 看著她與異性淺笑嫣然,怡然自得的交流。 宋泊禮好像忽然明白了她那天因為什么而難過。 宋泊禮招手喚來陳秘書,低聲交代了事情。 朱強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覺得自己入會在即,即將成為馬主,言語間都是壓抑不住的興奮,短短的幾分鐘里,沈薔已經聽了好幾遍,成為馬主的好處。 總而言之,如果你有幸成為馬主,那么你這后半輩子光靠這個圈子,就能讓你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也有賺不完的錢,第一時間收獲到普通人得不到的訊息。 看似簡單的一個馬會,實則水深的可怕。 侍應生的出現,打斷了朱強介紹馬會的話,“先生、小姐,請移步餐廳?!?/br> 沈薔聽的腦袋發疼,卻不能說,只能尬笑加裝很感興趣。侍應生的出現,令她松了口氣,她趕緊跟上侍應生的步伐。 餐桌早已悄無聲息的擺放好了各種餐點,宋泊禮也被侍應生帶到了主位,餐桌一套是新中式的風格,上好木制而成的圓桌,寬闊氣派的太師椅。 侍應生拉開椅子,恭敬地請宋泊禮入座。 宋泊禮一入座,矜貴的雙腿交疊,左腿在上,右手手肘抵靠在太師椅的扶手上,整個人姿態閑散慵懶,雙手交握,嗓音溫潤,道:“食完茶,我帶你地去睇下迅風?!?/br> 沈薔面無表情的喝著茶,她對迅風兩個字有點印象。 那次賽馬場回去后,沈薔就記得他說的那句,得閑教她。她當真了從那次開始,她有空便搜索一些關于賽馬的知識,當時聽說每一位馬主都有一匹馬。 沈薔搜索了港城宋泊禮的馬,出來的就是迅風二字。 能沾上宋泊禮三字的,連他的馬熱度都比別的馬高。 “早就聽聞泊禮的迅風,是百年難遇的一匹良馬,今日真是有幸!”朱強意有所指道:“如果有生之年,我可以擁有一匹屬于自己的馬,甘真系此生無憾了?!?/br> 朱強的意思,沈薔聽出來了。 如果在賽馬場養馬,那就必須得是馬主才有資格,朱強是在試探宋泊禮,他能不能成為馬主。 宋泊禮骨節分明的手指端起一杯茶,淺淺品嘗一口,道:“養馬不系一件輕松事?!?/br> 宋泊禮這不緊不慢的語氣,就好像在溫水煮青蛙。 朱強的心仿佛熱鍋上的螞蟻,腦子急切的想知道,不是一件輕松事,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朱強干脆豁出老臉,端起茶杯做敬酒狀,道:“泊禮,你都知我心愿的,就系不知,你肯不肯成全?!闭f罷,朱強將從口袋里拿出一個信封,遞上前,道:“聽說迅風一個月要吃上千萬的馬糧,這系我小小心意,給迅風買馬糧的,你收下?!?/br> 什么馬需要一個月吃上千萬的馬糧? 沈薔倒是聽明白了,這信封里,是朱強托人辦事的錢。 但宋泊禮缺這千萬嗎? 宋泊禮斜靠著椅子,十指交握,輕笑道:“迅風挑食,馬糧只吃我本人買的,就差送到嘴里了,這張卡,你拿回去”宋泊禮身體微微往前,將卡推到朱強眼前,道:“入馬會只不過就系舉手之勞而已,不用這么大費周章,不過有件事,我想請朱伯幫下手?!?/br> 原本看見宋泊禮把卡推回來,朱強都差點跪下,但沒想到他后半句話,又讓他燃起了希望,朱強立刻道:“你我之間何必那么見外,有話直說就是,能幫到你,也是我的榮幸?!?/br> 宋泊禮眸光睨了一眼沈薔,她坐在椅子上,有些拘束,雙眸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他不動聲色,收回目光,淡聲道:“我與沈小姐有緣,不如做個人情,麻煩朱伯讓人把畢業證送到馬場,就算是我送給沈小姐的畢業禮物?!?/br> 沈薔一楞,看向宋泊禮。 他這是要拿一個馬主的會籍,給她換被朱強壓著的畢業證? 這算什么交易? 一粒芝麻換一塊金子。 只見他面色溫潤,神色淡然的看著她,對視三秒之后,他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 朱強聽見是這件事情,眼里都是笑意,慶幸自己賭對了籌碼,立刻道:“小事一樁,我現在就打電話讓人送來?!?/br> 沈薔心里輕嘲譏笑,果然人都是現實的,剛才還和她說他沒時間打電話,現在就立刻讓人送來。 看來朱強是拿捏了她面試需要這些資料。如果沈薔單獨找他要,恐怕會一波三折,最后也難拿回來。 朱強離開位置,包廂內只剩下三人,還有站在旁邊等著隨時添茶的侍應生。一分鐘不到的時間,朱強就從外面走進來,笑著道:“已經交代,兩個小時內就送到?!?/br> 沈薔看了眼時間,兩個小時后,是一點。 “兩個小時時間夠長,不如去賽馬場,看看迅風,順便騎騎馬,”宋泊禮轉頭,對著侍應生道:“準備四匹馬?!?/br> 朱強興致很高,點頭道:“聽你安排!” 之后對著沈安道:“沈董,請?!?/br> 還有兩個小時就能拿到畢業證離開,沈薔也不想在這關鍵時刻,還整一出抗拒的戲碼,怕朱強又整出什么幺蛾子,于是跟著他們三人一起前去。 馬場和賽馬場地不同,在后面圈養馬的地方,還有另一個馬場。專門是給馴馬師騎馬練習的地方,四人乘坐電梯一同下去,到達后馬場時,四匹馬乖巧站立,沈薔一眼就看見了馬群中的迅風。 迅風是純血馬,體格、肌rou、還有顏色都是血馬中少見的栗色,全身被毛、鬢毛、尾巴和四肢都是栗子般的顏色,其他三只,看上去遜色許多。 沈薔看著迅風,沈安不知何時已經走到她身邊,替她講解道:“聽聞迅風系純血馬,純血馬的價格昂貴,之前我聽朱強說,迅風當年在港城以1600萬美金被宋泊禮拍下?!?/br> 1600萬的美金?! 沈薔漆黑的瞳孔微顫,一匹馬的價格都高達1600萬美金,那朱強剛剛送給宋泊禮的千萬元的馬糧,實在是沒有給多... 不過,反應過來是沈安在旁邊講話,沈薔立刻道:“沈董不必和我說這些,我對賽馬不感興趣?!?/br> 不管是對朱強還是沈安,亦或者宋泊禮,她的忍耐都達到了極限,她本打算著今天如果拿不到畢業證,就魚死網破,也不想再客氣恭維。 “我不是港城本地人,來港城發展,須得找一個能幫手的人,高了我攀不起,不夠格,找來找去,只能找到朱強,”沈安輕笑,道:“為了拉攏朱強,我給了很多,第一個就是砸錢給港大,你的出國名額,只不過就是一個賺錢渠道而已?!?/br> 沈薔腳步一頓,不解地看向沈安,道:“沈董和我說這些干什么?” “我知道你對我頗有微詞,但我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我并非對你有什么企圖,我對你好,只是覺得和你有緣分,而且我也不知道出國的事情對你而言是好是壞,被選中的是你,你成了我在港城立足的“犧牲品”,所以我盡可能的彌補你,后期你雖然沒有繼續要我的資助,但我每個月還是準時要匯款到朱強的賬戶,美名其曰是供你留學的費用?!?/br> 沈安這些話,已經說的很直白。 沈安要來港城立足,找到了一個不上不下的朱強,但是朱強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他收沈安的籌碼,也不明面上收,而是經過港大這一層,把不合理的籌碼變成合理的投資,看似沈安是投資了港大,但實則獲益最大的,是朱強。 例如上千萬的資金,實則只花了幾十萬一百萬裝點,其余的錢都合理的流入了朱強的口袋里。 朱強想方設法的拉沈安投資,史無前例的留學生,每個月定期流動在國外的匯款,就是合理流動資金的方式。 而沈安之所以對她那么好,好到大事小事都放在心上,只是因為沈薔是沈安和朱強的交易的“中間人”,但出國對沈薔而言不是壞事,只不過是沈安心里覺得過意不去罷了。 只不過令沈薔很驚訝的是,原來她暫停資助,沈安也還是需要給錢,只不過錢并不是匯到沈薔的賬號里,而是港大的賬號,通過港大再流通到各個地方,最后回到朱強賬戶上。 得知這些內幕,沈薔覺得真是可笑。 “其他的我不方便同你透漏太多,”沈安輕聲道:“不過,入馬會是朱強的愿望,也是我幫助他的第二件事情,馬糧的錢是我的?!?/br> “你和我說這個干什么?” “如果今日,朱強沒有入會,那么我這么久以來的努力,全都打水漂了,”沈安頓了頓,補充道,“宋董好像,很重視你?!?/br> 她說呢,沈安莫名其妙和她說那么一大串話,原來是覺得宋泊禮重視她,想讓她去美言幾句讓朱強入會,這樣沈安的努力就不會白費了。 沈薔眼眸低垂,道:“我與宋董不是特別熟,你們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朱校長能不能入會我無權干涉,那是馬會的事情,我一個連畢業證都拿不到的普通大學生,更不可能決定朱校長能不能成為馬主?!?/br> 沈薔說完,抬腳往前走,遠離了沈安。 朱強早在沈安和沈薔聊天時,挑選好了馬匹,在馬童的指導下翻身上馬,提前享受當馬主的快樂,騎著馬在馬場內慢悠悠的轉。 沈安知道今日的主角是朱強,他本來就小心眼,所以自己不好在宋泊禮面前露太多話,怕搶了朱強的風頭,于是和宋泊禮禮貌點頭后,也翻身上馬,由馬童拉著他離開。 此時此刻,馬場外圍只剩下兩匹馬,還有宋泊禮沈薔,以及一個馬童。 宋泊禮站在迅風旁邊,骨節修長的大手輕輕的揉著它的腦袋,迅風發出嘶嘶的聲音。 沈薔本來不想騎馬,打算坐在這里等畢業證。 但一想到如果她不動,那肯定會和他待在同一個地方,比起騎馬,她更不想和他呆在一塊兒。 沈薔今天穿了一條牛仔褲,打底是黑色內搭,外套一件長款風衣,大波浪卷的長發垂落在細腰,二月的風還是有點冷,她的發絲被風輕輕吹過,素顏的臉蛋白皙紅潤,眼底的淡淡青色卻掩蓋不住,巴掌大的小臉上,神色自若,她上前,低聲對馬童道:“能幫我一下嗎?” 馬童溫聲道:“好的,女士?!?/br> 他將腳蹬拽好,輕聲道:“您的左手抓住韁繩和鬃毛,左腳踩上腳蹬,右手扶住馬后部,等會兒上去的時候用點力,就可以了?!?/br> 馬童講解的很詳細,沈薔一下子就成功翻身上馬。 就當沈薔打算請馬童帶著她到處轉一轉時,宋泊禮走過來,語調低沉,對著馬童道:“看著迅風,韁繩給我?!?/br> 馬童立刻將韁繩遞上,不敢去八卦,立刻走向迅風。 沈薔眉頭微蹙,低聲道:“你干什么?” “帶你去逛逛?!?/br> 沈薔立刻拒絕道:“不需要?!?/br> 沈薔準備翻身下馬,但幾乎是她身形剛動的那一刻,站在前面的宋泊禮就微微用力拽了一下韁繩,馬輕抬腳,踢踏踢踏的往前走。 沈薔這是第一次騎馬,馬兒走動的時候,她渾身一顫,也不敢亂動。 宋泊禮察覺到沈薔的害怕,修長的手抓著韁繩,嘴角一勾,好像很享受她此刻的樣子,并未停下。 不遠處陳秘書拎著周貝貝回來,看見這一幕,嚇得腳步都停了。 他沒看錯吧?! 港城太子爺宋泊禮,居然去當馬童給人牽馬? 這誰看了,誰不驚訝? 沈薔坐在馬背上,看見周圍的人投來注視的目光,她如坐針毯,騎馬的樂趣都沒了,她目光幽怨,秀氣的眉頭擰起,道:“宋泊禮!快點放我下去!” 她才不想被人當猴子一樣看。 “人前喊我宋董,人后喊我宋泊禮,”宋泊禮輕笑,語調閑散道:“急著下來干什么,想讓那兩個老東西繼續威脅你?” 宋泊禮說完,慢條斯理的繼續牽著馬往前走,態度看上去很堅決,不會放沈薔下來。 沈薔坐在馬背上,目光所及之處,就是這偌大的馬場,還有前面牽馬的男人,男人一身灰色西裝,身形修長,韁繩在他手上,卻沒有拉低他的氣質,反添了一絲西方王室的貴氣。 沈薔聽他口中說的威脅,看來他早已不動聲色將這一切看穿,想起他在餐廳上讓朱強把畢業證送到馬場。 沈薔問道:“你要讓朱強入馬會?” 宋泊禮并未直面回答,反問道:“你想讓他入馬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