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見 第103節
車輛穿越半個城市,開進了知名的富人小區,這里處處是獨棟的別墅,住著上流社會的人群,所以根本沒有公交和地鐵。 沈家位于這個小區的中央,占著最大的面積,車開進來時,喬見還以為是要從某個公園穿行而過。 直到車輛穩穩地停在一幢別墅前,她才意識到,這個公園竟是他們的后花園。 ……貧窮限制了她的想象。 停好車后,沈昭城率先下了車,為她們開了車門。 沈母下車后,喬見緊跟其后,一下車,撲面而來的是裹挾著淡淡花香的清涼空氣,隨后,眼前的場景讓她屏住了一秒的呼吸。 她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看見活的,呸,真的私人城堡。 沈家這棟別墅是歐式古堡風,浪漫而典雅,小型的青銅噴水池后,是希臘風格的庭院,高聳的大理石柱優雅而莊嚴,整幢別墅顯得靜謐而華貴。 雖目測只有四五層,不像真的古堡那樣龐大,但在寸金寸土的這個城市里,看到這樣一座私人建筑,還是會令喬見這樣的平民百姓瞠目咋舌。 要不是跟著沈母往里走,她定要停下來仔細欣賞一番,狠狠地拍一堆照片。 走入氣派的大門,大廳里更是峻宇雕墻,繁復的燈飾發著柔和的亮光,柔軟而奢華的地毯讓人如同浮于云端。 沈母讓喬見先稍等,她在傭人的陪同下親自到廚房吩咐兩句。喬見乖巧地站到一邊靜靜等候。 想到即將見到傳說中的商業巨鱷沈齡,喬見不自覺地繃緊了神經。 沈昭城單手斜插著口袋走到她身邊,含笑的目光掃了她一眼,學著她的目光打量自己家,嗓音放緩道:“在想什么?!?/br> 喬見有些出神,被他嚇了一跳,緩了口氣才誠實地開口: “這里明明很精致很漂亮,但不知為什么,越是看著,心里越是有種對未知的緊張?!?/br> 她馬上補充:“不是說你家不好的意思,是我的問題,你家很好,也是我很喜歡的風格?!?/br> 他家真的哪里都好,唯一的不好就是不屬于她。 沈昭城閑散地靠向墻,假裝不經意道:“那不如看看我?!?/br> 喬見怔了一下,轉過頭,抬眼看他。 “意思是,我在這?!?/br> 沈昭城垂下眼睨她,淡然一笑,“不用緊張?!?/br> 喬見小聲地“哦”了一聲,不自然地移開眼神,假裝觀賞著這里的裝潢。 隨著她的扭頭,一縷秀發輕飄飄地滑落肩頭,半掩著小巧紅潤的耳垂。 沈昭城鏡片后的眸色微深,像是被什么絨毛在心尖撓了一下,眼睫低垂下去。 沈母其實早就搞定了,只是她遠遠就看見不敢對視的兩人,忍俊不禁地看了一會兒,才走過來對喬見說:“剛才去對廚師吩咐了幾句,很快就能吃飯了。小喬,我們上去等吧,順便帶你四處參觀參觀?!?/br> 喬見禮貌地應了。 搭乘電梯上樓時,喬見在心中感嘆,原來小說里寫的都是真的,從自家客廳到房間也可以坐電梯。 跟著沈母和沈昭城走了好一會兒,喬見漲了好大的見識,卻發現才走完了一層。 他們走入一個像是休閑室的地方,喬見看到了一位稍有佝僂,卻身骨硬朗的白發老人,正背對著他們,似乎在擺弄著一個中式的復古花器。 聽到身后的腳步聲,他開口:“回來了?” 不等回應,他又繼續一邊擺弄花草一邊說:“今天我去了趟余家,剛好衛家那小子也來了。你說得對,他倆挺登對的,正好他倆看得上眼,家世也算得上門當戶對,兩家互相幫得上忙,這樣的聯姻確實好?!?/br> 他聲音低沉,語速很慢,有一種難以忽視的威嚴,可話里卻又帶了些柔意。 沈母眼色稍變,飛快地看了喬見一眼,趕緊在傭人的攙扶下走上去,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向他的背。 沈齡又驚又怒,正要發作,可看到沈母黑著臉瞪他,愣了一下,聲音也小了:“你干什么?” 沈母劈頭蓋臉就問他,還揚高音量:“你什么意思,聯姻有什么好的?要聯姻才門當戶對嗎?一定要家世相當才登對嗎?” “?” 沈齡被她這三連問整懵了。 不是,她說人家登對,他才跑去看的??? 他知道女人善變,但這是不是也太善變了些? 這會兒,沈母又換上了和藹的笑臉,向后說道:“我們做父母的,最重要是自己孩子中意,我們知道對方人好就夠了?!?/br> 沈齡這才發現身后還站了人,隨手拿起一邊的手杖,撐著地面緩緩轉身,看到沈昭城的剎那稍頓,隨后臉色一變。 他沉著聲:“你也回來了?!?/br> 沈昭城斂了斂神色,淡著聲向他介紹喬見:“這位是我的朋友,也是mg的重要成員。她叫喬見?!?/br> 喬見心中泛了絲波瀾。 她還是第一次,聽他稱她為朋友。 她一直在默默留心。 沈齡看起來恢復得很好,說話也頗有中氣,已經不像是大病過后的人。 見他目光掃來,她落落大方地問好:“沈伯伯好,久聞大名,今天終于見到您了?!?/br> 她巧笑嫣然,黑色明亮的眼睛很靈動。 有外人在,還是這樣一個小朋友,沈齡繃緊的臉色也緩和了許多,回應她的問好:“你好。是我兒子他請你今晚來吃飯吧?!?/br> 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她。 這小子不鳴則已,不聲不響的直接帶了個女孩回來,還說是朋友,整得他沈齡看不透他的小九九似的。他倒要看看,這個女孩有什么特別的。 “是我沾光而來,今晚就感謝沈伯伯的款待了?!?/br> 喬見真誠而溫和地說。 沈齡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他的端量像一道能破除一切偽裝的暗光,喬見不由自主地,將背脊挺得更直了些。 她算是切實感受到了,這兩父子明明沒怎么交流,空氣之間卻莫名有一種你來我往、夾槍帶棒的硝煙味。 沈母留意到沈齡又開始將商場上的審視帶回來,在心里嘆口氣,拉過喬見的手,對沈齡說:“小喬她也是我的朋友,是我請她回來吃飯的?!?/br> 沈齡聞言看了沈母一眼。 沈昭城懶散地往前站了些,不經意地替喬見遮去沈齡的視線:“如果沒什么事,我就先領她去飯廳等了?!?/br> 喬見卻從他身后探出腦袋,目光落在沈齡背后雅致的花瓶,還有散落擺放在大理石臺面的花枝上。 她問:“沈伯伯,您是在插花嗎?” 沈昭城和沈母也跟著看向那些花。 沈母笑道:“他現在半退休的狀態,很得閑,就愛擺弄這些?!?/br> 沈齡嗔了她一眼,似乎在不滿她在外人面前拂他面子,又轉頭問喬見:“這位喬小姐,你懂插花?” 喬見將肩上的碎發綰到?????耳后,笑道:“我母親生前鐘愛插花,耳濡目染的,我也知道一些皮毛?!?/br> 沈齡點了點頭。 他雖上了年紀,皺紋滿面,一雙鷹眼卻仍鋒利如炬,看向人時不論心情如何都總帶著冷硬:“那你說說,我這是準備怎么做?” 只見那花器里仍空空如也,花草仍堆在一邊,沈母怎么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正要去止住沈齡,卻被沈昭城無聲地搭上了肩頭。 她偏頭,沈昭城只懶洋洋向她一笑,眼光又落在喬見身上,眸海泛著溫煦的漣漪。 沈母意味深長地收回眼神,也默不作聲了。 喬見輕盈地上前兩步,看著眼前的花枝,似乎想到了從前的什么,目光柔和:“這些花按高低狀被您分成了好幾組排列,花材有點狀的,也有大的花朵和小的花苞,這樣看來,我猜伯伯您想做一個階梯式的插花盆景。1” 沈齡目光微動,看了她好幾眼,又看向那些花,但他不置可否,只撐著手杖走來:“是么。那你以為,這樣的盆景該如何制作?” “各人審美不同,而沈伯伯眼界開闊,胸懷廣大,是我遠遠不及的,我不敢信口開河?!?/br> 喬見謙和有禮地表明自己的想法,又溫聲道,“但我有一個小小的提議??催@些花枝底部,不知沈伯伯是否打算用折枝固定法,我從前幫著母親插花時曾聽她說,這樣的盆景若用切口固定法會更好固定,也更有利于吸收水分。后來一試,效果確實不錯!” 沈齡聽著她的話語,逐漸投入,鎖起的眉頭也松懈了許多,開口琢磨道:“切口固定法?我也曾有所耳聞,好像說可以做出更多花樣,這個具體cao作起來難不難?” “不難的?!?/br> 喬見如實說,“主要是注意分寸,不讓葉片碰到水……” 沈齡罕見地直接打斷對方的話,聲音也比剛才松弛了許多,認真地問她:“喬小姐,你若不介意,不如過來給我演示演示?我這還有很多備用的?!?/br> “樂意至極?!?/br> 一老一少走到那花藝工作臺前,討論交流起來。 這形勢轉變得有些快,沈母全過程看下來,眨了眨眼,突然忍不住笑了。 這老頭子,就是裝不過三秒。 她轉過臉,沈昭城正注視著喬見淑靜而專注的側臉,見她看過來,低聲說:“媽,我先扶你下去?!?/br> 沈母笑著點頭說好。 等了一會兒,廚房的菜上滿了桌,沈母讓人上去,叫那一老一少下來吃飯。 可人派上去了,那兩人卻遲遲不見下來。 正當她猶豫需不需要親自上去看看時,喬見正陪著沈齡從走廊緩緩走出,兩人相談甚歡,不知在說什么,很是盡興。 走近了,她才聽清,這兩人在聊什么茶房四寶的。 沈母:“……?” 剛才不還在插花嗎,怎么現在就聊茶道去了? 在飯桌上,他們還在聊。 沈齡平時吃飯不怎么說話,今天竟破天荒地,主動說個不停。 話語間,沈母才知道,原來喬見的父親是潮汕人,對茶道很有研究。 再次正中沈齡的下懷。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 沈昭城倒是一直不咸不淡地,又是一副在父親面前懶的開口樣子,沈母卻知道,他特地將幾碟菜調換了位置,沈齡和喬見面前的菜都被他們夾了不少,一看就是合口味的。 喬見的座位上還鋪了暖墊,地暖的方向也特地調整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