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冼兵吃飯也說話,埋怨道:“咱倆高中坐了一年多同桌,就新來一個邋遢王,你就不跟我坐了?再說誰愿意跟他坐同桌啊,看見他我都學不進去了?!?/br> 你學不進去能怨人家? 武成晚給他一個眼神。又嘮了幾句,冼兵才端著餐盤去洗碗,食堂人漸少,等他們回到教室,離晚上的課仍有一段時間。 不過剛離開一會兒,班上就又鬧出了新的事端。 他倆到教室的時候正逢陳萃被人薅著領子嚷嚷著要他賠錢。 陳萃真的好瘦,同齡男孩拎他都像是能拎起來,欺貓逗狗般,他毫無還手的能力。 起因是吃過晚飯后回來有倆人在玩籃球,霸著過道,陳萃上完廁所回來經過,不知是被人無意還是有意碰到,不小心撞掉了別人的玻璃杯。 雙層玻璃杯,看上去挺貴的,在地上稀里嘩啦碎成一片,陳萃看著都心疼,他們村村長喝水才用這樣的杯子。在他眼里,這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才用的杯子,他大抵是要餓半個月的肚子才能賠回來。 也沒說不賠,但杯子的主人回來剛撞見這一幕,怒從心頭起,扯著陳萃,本來沒準備打架,見著陳萃閉眼準備挨揍的模樣,愈發窩火,于是就有了武成晚回來見著的場景。 武成晚掰開那只手,陳萃沒了外力得以腳跟落地,他小口喘氣,喉管發出一種古怪的聲音。 這事要怎么算呢?冼兵見武成晚要管,只好上前,攬著那人的肩膀,哥倆好的兜著朝外走,去廁所抽煙解決問題去了。 武成晚看陳萃,他立刻屏住呼吸,憋紅一張臉,朝自己的座位走去。武成晚隨后出教室,也是朝廁所的方向。 要賠錢的,杯子不貴,但打碎了別人的東西。武成晚進去的時候冼兵已經哥倆好的跟人抽上煙了,男廁所,中學生聚眾抽煙地。 武成晚不抽煙,他晚上回去會被檢查的,身上的煙味兒消不掉,被抓到又要挨批評教育。他替陳萃給了錢,不等冼兵嚷嚷的等等他,人已經走遠了。 就這一會兒,身上鐵定得染上味道。 晚自習,陳萃坐立難安,一直往一個方向看。武成晚知道他在看什么,但沒有任何表示,陳萃像有多動癥一樣熬了半節課,忍不住回頭。武成晚正在演算一道數學題,陳萃扭過頭來,薄薄的陰影灑在試卷上。 接著是張卷曲如豆芽菜的一角錢,五角錢,還有一毛錢的硬幣,被排列組合成一目了然的金額。 “還差多少,我下次還,行嗎?”陳萃說得小心翼翼,怕他拒絕,也怕他說出一個天價數目來,自己可能承擔不起。 武成晚把那枚一角硬幣撥到自己跟前,剩余的錢推了回去。 陳萃愕然,難以置信的看他,冼兵湊熱鬧要把剩余的錢搶走,被武成晚用鋼筆重重敲了下手背。陳萃還在發愣,他抬了抬下巴,示意陳萃把錢拿走。 陳萃把錢裝進自己的口袋,嘴唇翕動,欲言又止。 后面終于安靜了下來,還有最后一節自習,武成晚趁著課間收拾書包先走了。走讀生是可以不上最后一節自習課的,他單肩背著包,一手摸鑰匙,走到車棚,這會兒都是人。他在旁邊站著等了幾分鐘,人稀了些,他打開車鎖,推著車掉頭時看到了棚下站著的白天的體育老師————他的父親武徽金。 棚里的光把父親揉成溫和的模樣,自行車轱轆轉出機械的響聲,他走到武徽金跟前,被武徽金拍了拍肩膀,說:“一起走吧?!?/br> 他推著車,武徽金走在他旁邊,跟他講學校接下里的假日安排,馬上要國慶了,高三生有三天假期,全家要上哪里玩呢?問他有沒有想去的地方,出游是必須的。街上那排燈很暗,隔很遠才會有一盞燈,武徽金手上拿著把鋁殼手電筒,把前路照成一束光的模樣。 “少抽點煙?!笨斓郊议T口,武徽金提醒他。 他沒有否認,只是點頭。大多時候,他都在點頭,這樣也好那樣也罷,對他而言關系并不大。 -------------------- 第 3 章 翌日早晨,送奶工照常上門,小武哥照常抱牛奶進屋,循環往復的一天。他看見武徽金在他臥室門口,像是要進去,忙不迭地把牛奶放到桌上,拽著武徽金的衣擺叫:“爸,別喊哥?!?/br> 武徽金嘿了聲,說:“你哥班主任都開始跟我投訴你哥逃早讀了,你小子還幫著你哥呢?!?/br> 小武哥扣了扣手指頭,嘟囔道:“你知道他不喜歡上早自習?!?/br> 要他在那片朗朗讀書聲中干嘛呢? 武徽金頓了頓,蹲下來,搓著小兒子的手,玩兒似道:“人活世上不喜歡的事情多了,能都不干嗎?” 小武哥一本正經道:“能先不干的就先不干,你別喊我哥?!?/br> 怪樂的,武徽金拍了拍他的后腦殼,說:“知道了,小武哥?!?/br> 武家‘當家作主’的人,是小武哥。 他刷完牙洗完臉才去臥室叫他哥起床,依著習慣,把桌子上的清單塞到他哥手里。清單是前一天班上同學給武成晚,讓他幫忙帶的早餐,挺長一串的,但每個人吃的都很固定,小武哥看兩遍就能背下來。不排除有人想換換口味,所以羅列清單還是很必要的。原來是沒有清單的,是后來小武哥見他哥拿回來的紙條越來越多,自作主張的給他哥羅列成了清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