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未捷身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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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欽載心里暖暖的。 小八嘎難得對他說了這么多走心的話,在這之前,似乎從來沒有過。 他與她在一起,有政治的因素,有國仇家恨的因素,唯獨缺少了最基本的男女情愛。 李欽載一直以為她是屈服于現實,而不得不與他在一起。 現在看來,他好像早已走進了她的心里? 躺在床榻上不能動彈,但李欽載還是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小八嘎說了半天,卻沒聽到他的聲音,抬頭正好看到他的微笑。 “你……笑什么?” 李欽載自信的微笑維持了很久,方才緩緩道:“不愧是我,果然人見人愛。喲西!” 小八嘎頓時氣惱地漲紅了臉:“你……他們果然沒說錯?!?/br> “他們是誰?他們說啥了?” 小八嘎瞪了他一眼,道:“他們就是他們,他們說,你是一個混……哼!” 李欽載又笑了,這話能傷害我? 正要張嘴說點什么,卻被小八嘎捂住了嘴。 “好了,夫君重傷未愈,多養傷,少說話,莫費心神?!?/br> 李欽載不解地看著她,然后開始思考養傷和說話之間有什么必然沖突。 “妾身每天陪著伱,侍候你喝藥吃飯,爺爺說了,夫君最近養傷,怕是不能領兵了,說不定……” 李欽載皺眉:“說不定什么?” 小八嘎沉默片刻,道:“爺爺說,夫君受重傷的消息已送至長安,說不定天子心疼之下,會將夫君從戰場召回長安?!?/br> 李欽載睜大了眼睛,神情突然變得沉靜。 小八嘎低聲道:“夫君的生死,已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了,你對大唐很重要,對天子很重要,對李家也很重要?!?/br> “這次夫君遇襲,死戰不退,差點戰死殉國,你昏迷不醒那幾日,不知牽動了多少人心,爺爺說,契苾大將軍非常自責,都向天子上疏請罪了?!?/br> “夫君的大半條命都交代給了大唐社稷,足夠了,無論現在還是未來,夫君都是了不起的大唐英雄,足以彪炳青史?!?/br> 小八嘎小心地道:“天子若真的召回夫君,夫君便遵了吧,就算夫君不愿從戰場上撤走,你身受重傷,也實在無法上馬領軍了……” 李欽載沉默許久,道:“金達妍說我要休養多久才能康復如初?” 小八嘎低聲道:“金神醫說,夫君至少要休養半年,這半年里,夫君只能靜養,不能動怒,不能劇烈活動,不能……” 李欽載嘆了口氣,道:“總之,就是當半年廢物唄?!?/br> 小八嘎又瞪了他一眼,道:“夫君這張嘴,狠起來真是連自己都不放過呢,什么‘廢物’,多難聽,重傷本就該靜養,金神醫沒說錯?!?/br> 李欽載腦子里默默計算,按目前的唐軍進展,滅高句麗大約是不需要半年的,兩三個月差不多便有結果了。 前些日背后突襲他的兩萬異族騎兵,大約是高句麗最后一張出其不意的底牌了。 現在這張底牌廢了,剩下的便只是正面戰場上的攻防戰。 辱夷城已克,都城平壤已完全暴露在唐軍的兵鋒之下,接下來便是都城攻防戰。 此戰之后,征服高句麗的戰爭基本上已進入尾聲,都城若被唐軍攻克,高句麗南部的一些城池已無懸念,這個國家的氣數到此時也該盡了。 至于滅高句麗之后,緊接著的滅新羅之戰,似乎也沒什么懸念了。 只要隨便編造一個理由,便是出兵的好時機,拿下新羅甚至比拿下高句麗更容易。 所以,以后的戰事,李欽載參不參與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他也沒什么興趣非要在戰場上證明自己。 唯一的遺憾就是,這是李勣人生的謝幕之戰,可惜不能親身見證了,似乎缺少了一點儀式感。 于是李欽載突然笑了起來,當廢物有什么不好? 是不是最近幾年自己表現得太出風頭,以至于人們好像都忘了,他本來就是一條咸魚啊。 咸魚和廢物的區別,僅僅只是翻不翻身而已。 李欽載緩緩闔上眼,道:“不管天子有何旨意,我都乖乖聽話,從刀光劍影的戰場回到繁花似錦的長安,誰還不樂意咋了?” “婆娘孩子都在長安等著我,快想死我了,最好趕緊把我召回去?!?/br> 小八嘎松了口氣,她原本以為要勸說很久,沒想到夫君如此配合,基本沒怎么勸說他就答應回長安了。 不答應也不行,重傷的身子什么都做不了,不如回到長安靜養,不給唐軍添麻煩。 小八嘎欣喜地道:“夫君放心,妾身會盡心服侍你的,有妾身在,夫君的傷一定會快快好起來……” 臉蛋突然一紅,小八嘎羞怯地低聲道:“妾身還等著給夫君生個娃兒呢?!?/br> 李欽載一怔,臉色頓時也有些紅了,但不是因為羞澀。 “夫君怎么了?” 李欽載憋紅了臉:“要尿了?!?/br> 小八嘎急忙從床榻邊拎過一只夜壺,小心翼翼地掀開被褥,解開他的腰帶。 二人老夫老妻,倒也沒什么害羞的,該見的東西不知見過多少次了,以前不僅見了,還互相鑒賞把玩,現在這場面只能說是小意思。 見小八嘎動作如此利落,顯然這幾日她已經干得很熟練了。 李欽載不放心地叮囑道:“表情控制一下,務必畢恭畢敬雙手把它請出來,再肅然起敬把它送回去?!?/br> ………… 養傷的日子,簡直淡出個鳥來。 李欽載把養傷這件事想得太輕松,他原本以為只需要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吃喝拉撒都有人照顧。 對一條咸魚來說,理論上這應該是夢想中的生活。 可實際上,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簡直要了老命。 現在的他,就是一個全身癱瘓的傷殘人士,受的是內傷,稍微一動都好像牽扯了五臟六腑,胸腔和腹部內火辣辣地痛。 這些日子金達妍不停地調整藥方,每天各種不知名的藥湯朝他嘴里灌,而且還要被針扎,身體敷上各種臭烘烘的藥膏。 李欽載突然發覺,其實做一條咸魚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快樂。 咸魚掛在房檐下,至少偶爾還能翻個身,他呢?像平底鍋上攤著的一只荷包蛋,單面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