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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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要平叛,自然要先搞清楚叛軍的規模。 而一提這件事,姜沃也有些無語—— 越王李貞謀反前,是曾經命長史蕭德琮,給霍、紀、余等周邊的親王(郡王)都遞過信的,想要一同起兵。 然而……除了瑯琊王,沒有人響應。 瑯琊王為何響應呢?沒辦法,他是越王李貞親兒子。 姜沃當時聽說都感慨了:越王李貞這是啥人緣啊,他們父子要謀反,給這么多宗親遞了信兒,到頭來,大家都只是口頭支持,提供除了幫助以外的一切幫助是吧。 跟史冊上,李敬業起兵結果連自己親叔叔李思文都不支持的場景,可以說是異曲同工之妙了。 這場平叛的結局,基本是注定的。 她們只是需要走完這個過程,證明給天下看,天后所掌握的軍權。 故而此時朝堂之上,天后的注意力,倒是更多放在考察朝臣們的態度上。 說來,宗親們也真是樂于奉獻的好人。 不但有兩王貢獻出來自己,讓天后來證明她已經掌握了天下軍馬,還有在朝的宗親也站出來‘貢獻自己’,來替天后分辨朝堂人心—— 韓王李元嘉,高祖李淵之子先帝的叔父,再次站了出來對天后道:“先帝駕崩,天后臨朝稱制,先帝之子不得登基豫政,故生叛軍。如今何需平叛,只要天后歸政周王,安養于后宮即可?!?/br> 丹陛之上的天后毫無動容:宗親們一邊要求她按照先帝遺詔選新帝登基,一邊又不顧先帝遺詔里讓天后攝政的話。 這便是朝堂政治爭斗,什么尊奉先帝遺詔,其實都只是扯虎皮,只挑對自己有利的話來說。 天后遍觀群臣:“諸卿以為韓王之言如何?” 這時候不出聲的,未必是心里就服了天后獨攬朝綱,但這時候跳出來附和的,一定是不服的。 沒關系,一層層的篩下去就是。 正好擴充一下她的黑匣子。 果然,見韓王說出此言,天后并未動怒,而是平靜詢問群臣之見,就有人心思動了。 莫不是宗親真刀真槍的叛亂,天后也慌了? 若是能夠借此事,令天后退下來,真是好事一樁??! 況且又不是他們首提,而是韓王等宗親頂在前面得罪天后,于是便有些朝臣,附和韓王之意,表示朝廷實在無需大費周章平叛。 只需要天后交權,叛軍無理由再叛,豈不自縛? 天后記性很好,將這些人一一記下—— 還能分出心思考量:不管是已經入朝數年的曜初、庫狄琚,還是剛入朝的令月和婉兒,以及許多天后看著有些潛力的女官,都只能在城建署和出版署。 不是說這兩處不重要,而是她們都擠在里面,實在是太浪費了。 這不,如今三省六部九寺的實缺官,眼見就要空出來許多位置。 也該讓她們真正歷練一下了。 畢竟兩署多女官,她們過去接觸到的朝堂環境其實頗為友善。該見見真的風浪了。 大浪淘沙方見真金,不知能淘出多少真金呢? 天后頗為期待。 她看向丹陛之下的自家宰相—— 你一定也很期待吧。 * 而這一日,李培根還在海上飄著。 依舊是沒有遇到一只海匪的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李培根這一輩子就主打一個命好,前小半輩子有祖父,后半輩子有妻女加祖父遺澤,所以可以做一根快樂的小豬rou條(備注:小豬rou條這個稱呼是我在評論看見有讀者小可愛起的,笑暈) 第287章 第二步:叛亂定 光宅元年,四月底的大朝會上。 姜沃站在丹陛之下,看她家陛下釣了一個多時辰的魚—— 人是有從眾心理的,當看到‘義正言辭’站出來請天后歸政的韓王李元嘉沒有被天后責罰;又看到數個朝臣站出來附議,也沒有如過去般被天后斥回,甚至天后臉上,還出現了若有所思的‘動搖之色’。 內心活泛起來的朝臣就更多了。 要不,也站出來附和一下? 這樣以后新帝登基,也能念我們的好。 而在丹陛下看著天后的姜沃,不由就想起了大型貓科動物:看似裝作若無其事的小憩,亦或是散漫優雅地慢走,其實都是在迷惑獵物,隨時準備一擊必中。 是令人驚嘆而著迷的,集靈活、力量、速度與一身的最優秀獵手。 姜沃想起前世在病床之上,她能刷貓科動物記錄片刷一整天的時光。 現在要吸貓自然沒有那么方便了,還好有陛下可以看。 * 而對天后來說,她一向是精力充沛過人,大腦是可以多線并行運算的。因此釣魚的同時,她還在考慮此次平叛的官員安排,對女官入三省六部的安排。 甚至在這幾件大事之余,還能分出些精神來,觀察自家宰相—— 嗯,看神情就知道,又走神了。 且不知道走神到了什么高興的事兒,這么嚴肅的商議平叛亂的大朝會上,她看起來似乎要笑了。 天后無奈。 待這一場大朝會結束前,天后起身,做出了最后的裁決。 “越王李貞,瑯琊王李沖,自絕于國,豈可不平!” 當即詔令安西大都護李文成,冊中軍大總管,率兵十萬討越王李貞;王孝杰、郭元振為左右大總管,率兵三萬討博州瑯琊王李沖叛亂。 說來,之所以兩路大軍的人數差距這么大,倒不是天后不信文成的實力,而是因為一個最新的情報—— 越王李貞號稱已經破魏、相兩州,得兵二十萬![1] 此戰只能勝不能敗,且天后正好也想檢驗下大軍的服從性,于是大手筆直接派兵十萬。 說來,在定下兩路大軍的將領后,天后還下了個令許多朝臣有些意外的旨意:令鎮國安定公主為諸軍節度。 諸軍節度乃戰時特設的暫時性官位。一般會讓一位尚書(多為戶部尚書)來做,其職頗重:即兩軍調度、行軍路線、軍需、糧餉等事都要先匯于安定公主處,庶務她即可定奪,若是大事再由宰相和三省六部共議。 不過,朝臣們對安定公主的任命再意外,也意外不過韓王等人—— 見天后雷厲風行,定下大軍平叛之事不說,更是連將領都選好了的,方才站出來,請‘天后無需派兵只需還政’的宗親朝臣們愣了:那我們過去一個時辰,苦口婆心說的難道是廢話? 王神玉在旁看的都替他們脖子疼:你們說的怎么是廢話呢?你們說的全是呈堂證供啊。 ** 四月末,大軍出征前夕—— “姜相,這檄文寫的不行?!?/br> 姜沃看著眼前說這話的人:駱賓王。 怎么說呢,他倒是很有資格說這個話。 只見駱賓王站在她面前認真道:“姜相,雖說只要參加過貢舉的人,都會寫戰前檄文、戰后露布與誡諭。但寫成的文,自有優劣之分?!?/br> 沒錯,會寫檄文的人很多。 因自漢以來檄文成風,凡有戰事必先有檄文聲討敵方,所以大唐的貢舉不但要考學子們寫‘章、表、箴、賦、頌’等朝堂常用公文,還要會寫‘檄書、露布、誡諭’等戰時公文。[2] 檄文乃戰前震懾、討敵之文,而露布則是戰后克敵、歌頌戰績之文。 會寫戰文,算是公務員必備技能。 而無論戰事大小,主將都會專門安排參軍幕僚寫文。 此時駱賓王就是來主動請纓的:“姜相,既然此番陛下是令李大都護率大軍平叛,那還是讓我去做參軍吧——畢竟上一回李大都護征吐蕃,就是我寫的檄文和露布。這也是我的老本行啊?!?/br> 姜沃看向駱賓王緩緩點頭:是啊,怎么不算你的老本行呢。 之后還是應了:“好?!?/br> 駱賓王見姜相首肯,立刻歡喜告退,這就準備回去寫起來。 不過,說起檄文,告退前的駱賓王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想了想還是回稟:“姜相,前些日子李敬業給我寄了封信?!?/br> 姜沃聞聲抬頭:“單獨給你寄信?我記得,當年你們在國子監還有幾分過節?!?/br> 說是幾分過節都淺了,當年在國子監中,李敬業這種頂尖官三代跟出身貧寒的駱賓王,曾經有段時間掐的像周王李顯的兩只斗雞。 駱賓王一臉‘對吧我也這么覺得’的神情,對姜沃道:“他說自己是要去東海之上剿倭國海匪。寫信給我,是聽說我檄文寫的不錯,之前給李大都護寫的吐蕃檄文他見過?!?/br> “覺得我配給他也寫一份剿海匪檄文?!?/br> 沒錯,李敬業在答應吳英掃平東海海匪后,還像模像樣準備給自己弄篇檄文。只是遼東的文臣少,他看了幕僚送上來的幾篇,均覺得不滿意。 這時候他想起了從報紙上看到的,當年國子監同學駱賓王的檄文。 李敬業勉強認可:雖說那人不怎么樣,但檄文寫的確實還不錯,很有氣勢,要不給他個機會為我掃平東海寫一篇檄文吧。 而駱賓王接到李敬業這封信的就無語了:你多大臉呢?你要我就給你寫???你知道我從前都是寫什么戰場級別的檄文嗎? 因此,這會子駱賓王就對姜沃道:“姜相,此事并無朝廷之令,我就沒給李副都護寫?!?/br> 他直接無視了李敬業。 不過駱賓王想想李敬業到底是英國公之孫,姜相又多年照拂英國公府,所以今日就打個補丁,免得將來李敬業在姜相跟前告他的狀。 而駱賓王說完后,就見姜相沉默片刻,之后才似笑非笑搖搖頭:“我知道了。你不用理他?!?/br> 駱賓王行禮而去。 說來,駱賓王本就以文采著稱,從前也曾跟隨過文成寫檄文。因而此番依舊由他來做參軍,長安城中沒有一個人意外。 唯有姜沃,在看到駱賓王寫的‘平越王、瑯琊王叛亂檄文’,真正刊登在報紙上將傳于天下后,頗為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