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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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吏部尚書裴行儉的聲音:“劉相,王相……”的來回勸慰。 裴行儉不由想起過去英國公和姜相同為尚書省宰輔的合樂日子,對比如今:我真的累了,第一次三省六部大議事,宰相們就要打起來了。 見劉仁軌擊案,王神玉更是拂袖而起:“實難與莽夫共事,你我這就去天后跟前辯個主次,此次備旱災,到底誰來主事!” 劉仁軌起身:“好!”實難與此人共商大事。 兩位宰相一齊離開,都堂里其余朝臣一起看向吏部尚書裴行儉:我們,走不走??? 裴行儉已經失去了顏色“諸位署衙繁碌……”散了吧。 狄仁杰自然也收拾起自己的卷宗離去:不知天后會如何定奪。 如果讓他來選,其實更想在王相手下做事。 * 姜沃跟媚娘對坐擺棋子:“也讓劉相適應一下,朝中有人可用之感?!?/br> 劉仁軌在遼東說一不二親力親為慣了,回到京城,真得先改一改習慣,學著放手。 但將劉仁軌千里迢迢調回來,自不能不用。 一來,以他的性情戳在朝上,確實可以查漏補缺,彌補王神玉所不能及的庶務。畢竟王神玉與姜沃是一樣的,從來沒有到過地方。 二來,也是五年計劃里最重要的一點。 京畿軍備! ** 姜沃的巡按使隊伍進入江南西道境地時,她正在看江南西道的折沖府(府兵)圖。 江南西道因不毗鄰四夷,整個道的兵力設置的很少,常備軍甚至不足萬人。 但京畿道不一樣。 作為大唐的心臟,京畿道南衙下屬的十六府,常備軍達到了十二萬人! 這還不包括北衙天子禁軍。 這十二萬人,六萬人分布在長安城周,歸屬京兆,剩下六萬人,則分別在‘同州’‘華州’‘岐州’等軍事重地,各有萬人或是大幾千人不等,就如同眾星捧月一般拱衛京畿。 這十二萬人便是京城的保護線! 按說,這種拱衛京畿的‘京兵’,原本應該是大唐精兵中的精兵。 然而大唐開國也五十余年了,長安城中開國勛貴之家,基本都傳了兩代人了,而以軍功立身的先輩們多故去。 然他們故去,蔭封子弟可是都留下來了。 許多都是子承父業,進了軍伍之中,且都是從官做起。 與此相應的,京畿的‘精兵’逐漸有轉成‘紙上談兵’甚至‘少爺兵’的趨勢。 許多京畿兵士別說沒有上過真的戰場,有些甚至都開始不真正訓練了。 尤其是前幾年,李勣大將軍卸了十六府衛之職(去做太子太師了),后兩年更是半隱退狀態,這京畿兵士的軍紀,就越見松弛。 這世上向來是學壞容易學好難。 “實在缺一個硬核狠人來整治一二!” 不能到安史之亂時“及祿山反,(京畿兵)皆不能受甲矣?!边@種情形才整飭,那都爛到根上救不過來了。[2] 且軍權,一向是皇權最有力的保障之一。 哪怕現在天后只是攝政,不可能直接去接管禁軍,去命令禁軍大總管。但以劉仁軌的整頓方式,必有大批中下層(甚至高層)軍伍官員要落馬。 這便是培養自己的人的機會了! 第一個五年計劃便是如此: 王神玉總任朝堂,選人而用。之前貞觀一朝舊人幾乎盡去,對媚娘來說是挑戰,也是機遇。 劉仁軌重整京畿府兵,嚴明軍紀,將已經有些逐漸渙散的十六府兵重新整飭一遍。 以上兩人各司其職。 朝臣從擅做實事的中低官員栽培起,軍伍中亦從基層的將士選起—— 這便是天后固權的五年計劃! 第212章 姜侯微服于官驛上 江南西道,江州地界有座廬山官驛。 春日黃昏,暮色四合。 驛長郭成雙坐在大堂內,聽著驛丁回今日驛站的馬匹進出情形—— 大唐之驛分為水陸兩種。陸驛又按照距離都城的遠近和驛站的使用頻次,被分為六等。 作為一個三等驛站,廬山官驛共有官馬三十匹,供來往公文、奏疏、貢品的傳送運輸。 故而每天早晚兩次,郭成雙都要親自點一遍馬匹的數目,再通過驛丁的回事,算一算與今日的出入數能不能對上號。 認真核算過后,他才將不值夜的驛丁們都放走,自己則在簿子上認真記錄下:“今日通本驛傳奏疏入京四封,入驛公文九封,均已遣馬相送。至夜,驛中馬數十一疋(匹)?!?/br> 記下后,又簽上自己的名字。畢竟馬匹都是官家的財產,一旦出了走失就要自賠。 官馬走失(尤其若是帶著公文的官馬走失),不但是賠一筆不小錢財的事兒,還是驛長很大的疏漏——郭成雙可不愿意出這種疏漏,畢竟他做胥吏已經十五年了,從沒有錯漏,今年他還想…… 正在想著,便聽見有人走入大堂。 正在寫今日工作總結的郭成雙抬頭一掃,黃昏時分有些暗淡的光下,看不清來人面容,只看到三個人影。 但見眼前三人沒有穿官服,就順口道:“官驛只供朝廷官員和來往傳遞公文的胥吏住?!?/br> “若幾位無魚符或是公文,可去旁邊逆旅住,也都是好的?!?/br> 官驛因涉及一些公文貢品的傳送,是不對百姓開放的。但朝廷不禁止,甚至鼓勵商戶在朝廷官驛旁邊開逆旅和食肆。 如此比較有利于治安,兩相便宜—— 一來靠著朝廷官驛,開逆旅(賓館)的人放心,二來,住店的人也放心,畢竟哪家黑店也不敢開在官驛邊上不是。 “我這里有魚符?!?/br> 聽到魚符二字的郭成雙,連忙擱下筆起身:廬山官驛作為三等官驛,接待的官員其實并不太多,主打一個郵遞工作。 畢竟若是有州縣的官員走馬上任,多半會住一等二等官驛,不然拖家帶口的很可能住不下。 沒想到今日都黃昏了, 倒是真有官員來入住。 郭成雙接過魚符,見上面刻著:“從八品蜀州少府杜審言”幾個字。 又抬頭看清眼前青年,不過二十來歲的樣子,立刻肅然起敬:這是何等年少有為??! 必是正經進士出身,于是立刻熱情起來。 他先給杜審言行禮,然后目光才轉向他身邊的人。 雖穿著胡服,但郭成雙還是很快看出來,是兩位女子。 他一認出來是女子的時候,出于對官員家眷的禮貌,自然立刻錯開了眼不再直視。 但就方才一眼,郭成雙也有‘驚鴻一瞥’的驚愕之感——其中那位三十許左右的女子,雖穿著胡服,卻恍如道家玉府仙人,對上眼神那一刻,他甚至覺得自己像個透明琉璃人一樣,頃刻被看透了。 于是郭成雙是穩了穩神色后,才對年輕少府小心開口道:“不知房舍如何安排?” 主要是這三個人看起來,實在不太像一家子啊……看年齡的話,一定不是母子,但又絕無夫妻之態。 只聽那年輕少府似乎是深吸了口氣,這才道:“這是家中長、長、長姐和次姐?!?/br> 郭成雙有點奇怪,也有點羨慕:怎么磕巴還能做官???不是說京中考官,也看重儀表言談嗎? 而此時遞上魚符的杜審言,若知道這位驛長的心聲,只怕要氣死過去:誰磕巴誰磕巴?我口若懸河倚馬千言好不好!我可是正經的進士,還通過了吏部的筆試和面試呢! 杜審言在心里給自己解釋:我只是太緊張了。 古有指鹿為馬,今有他指姜侯為長姐,能不緊張嗎?! 尤其是方才他跟姜侯站在一起,這胥吏卻先給他見禮時,杜審言更是背都繃緊了,覺得這個禮受的太難受了。 以上想法,足以看出杜審言有多緊張了,都開始胡思亂想到什么指鹿為馬了。 此時與杜審言一起站在這廬山官驛中的,正是姜沃,以及跟著護衛她的聶雨點。 ** 時間倒退一日,姜沃與巡按使的大部隊,是在一處一等驛站分開的。 彼時姜沃剛看過長安城媚娘傳來的‘飛表’,得知了王神玉和劉仁軌果然當場翻車之事。 “唉?!苯值谝换?nbsp;嘆氣真情實感,是為裴行儉嘆的。 她都能想象到裴行儉怎么可憐巴巴做‘裱糊匠’的。 “唉~”第二口氣嘆的,就毫無真心了,她拿著飛表對崔朝笑道:“十六府的兵衛可倒霉了——天后令王中書令主備災事,令劉相兼任左武衛大將軍,總管十六府軍?!?/br> 而且媚娘還特別‘善解人意’,并不令劉仁軌完全不管備災事,而是請他‘輔于王相?!?/br> 姜沃想也知道,以劉仁軌的脾氣,時不時看到王神玉的做派,少不了上火。 偏生天后定了主次,備災事上他是‘輔’,這火還不能對王神玉發,估計只能發在十六府那些‘蔭封少爺兵’身上了。 接到這封飛表后,姜沃也安心了。 媚娘與她定下的五年計劃,第一步已經開啟了。 既如此,姜沃就準備按照她的想法,脫離大部隊—— “咱們廬山見吧,我先行一步,去看看尋常驛站如何?!?/br> 崔朝原想陪她一起,但姜沃還是堅持讓他留下來看孩子:若這回出門只有婉兒這種聽話的孩子就算了,太平身邊,真是必須有個能看住她的長輩。 “正好你看著孩子們做功課?!狈駝t太平又要飛走了。 “但別讓她們點燈熬油的畫圖,這個年紀就該注意眼睛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