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吵架
駱嘉按下臥室的門把手,周之窈倏地起身,接過他手中的骨灰盒。 許是哭的多了累了,將骨灰盒死死抱在懷里的人兒竟出奇的平靜。 “我要帶我舅媽回南林?!?,她低聲開口。 “回去坐牢嗎?” 周之窈差點忘了,自己殺了人??伤櫦安涣四敲炊?,陳婷是南林人,生在南林死在南林,骨灰也應當留在南林。 “舅媽已經沒了,我們之間沒有關系了。我想如何……” 駱嘉抬起頭,眼神中閃爍著憤怒的火花。臉色瞬間變得鐵青,雙唇緊閉,仿佛在竭力壓制自己的怒火。大手猛地掐住她的脖頸阻止她繼續的話,“沒有關系?” 窈窈這才看見他手腕的傷,血珠順著那一條爛rou溢出來,每次用力都會擠出更多的血跡來。 她只想從那只大手下掙脫,兩只白皙的手直接握上那處傷口,拼命地拉扯他。 血rou被生生撕開的痛感令駱嘉失去抓力,讓她逃脫出去。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周之窈,“我以為你對我是有感情的?!?/br> “感情?你覺得我喜歡你?我喜歡你什么? 你整日早出晚歸,每天回來身上不是煙味兒就是火藥味兒,我像只金絲雀一樣被你養起來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怎么喜歡你?我怎么敢喜歡你?”,周之窈的情緒處在崩潰的邊緣,嘴上的話全然不從腦子里過。 駱嘉就站在那里聽著她一頓嘶吼,愣了幾秒。在那幾秒鐘里,渾身所有的細胞都在消化她的話,最終苦笑著垂眸低下了頭。他側過身,將門口的位置讓出來,“你走吧?!?/br> 窈窈的眼眶潤了一番,抱起骨灰盒就離開了行政套房。 夜晚的翁達港摒棄了戰火紛飛的日子,陷入一片祥和。街道上人煙稀少的可憐,常年戰亂導致街邊的路燈也鮮少有能亮的。 很多無家可歸的孩子會躲在胡同里,白天撿垃圾為生,晚上就地而席。 周之窈沒有來過這里,她不知道要怎么走,路上也沒有人可以問。 凜凜的寒風吹的她逐漸恢復理智。駱嘉已經將近三天兩夜沒有睡覺了,她是知曉的?;鹪釄鍪潜痪彀鼑〉?,骨灰是怎么拿出來的,他手腕上露骨的傷是怎么來的,一切都不言而喻。 他費盡心思在幫自己處理舅媽的尸體,安排好一切事宜,又找到了殺人兇手。自己卻跟他講那般難聽的話。 平心而論,駱嘉是什么樣的人? 極端暴戾的人亦會擁有極致的溫柔。 而他的溫柔,都給她了。 愧疚感油然而生,腦中的思緒飄飄然,自己走到哪里了也不知道。 周之窈有點累了,她想找個地方坐下。又走了很久,拐來拐去終于看到了一家商鋪。她靠近過去,坐在店門口,捏了捏自己的腳跟。本想著休息一會兒,然后進去問問店老板知不知道車站怎么走。 可店老板看著她手里抱著骨灰盒覺得晦氣的很,直接把店關掉了。 她只好又站起身,繼續往前走。大概又過了兩條街,還是沒有一家商鋪。她依靠在路燈上,很無力的仰望著月亮的方向,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突然很想往回走,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的。 周之窈驀地轉身。 一個熟悉的身影就在自己身后不遠處。 他雙手插兜的站在那里,像一幅剪影畫,孤獨而堅定,被路燈的光芒勾勒出清晰的輪廓。 距離她五米遠,一直跟在她身后。 駱嘉見這個蠢蛋終于發現自己了,也不加掩飾的邁開步子走過去。 路燈下的光線柔和而溫暖,映在他們的臉上。 “累了?”,男人的聲音低沉卻有些無力,他雙手抱胸,眸中的情意暗涌卻不敢再輕易的流露出來。 窈窈點了點頭,她能感受到駱嘉的疲憊,看得到他眼神中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破碎感。那是一種深深的、無法彌補的傷痕。 有點心疼更多的是內疚。 “回去嗎?” 她點頭。 駱嘉沒再說話,而是直接轉身,雙抽插在口袋里,任由著身后的人兒小跑著跟住他。 沒走多久就回到了酒店,窈窈這才意識到自己饒了好大個圈子也才只走出這么遠而已。 他把房卡遞給周之窈,轉身就要走。 “你去哪???”,窈窈立即攔住他。 “處理一下?!?,駱嘉把手腕伸給她看,也只是一眼就收回去了。 原本白骨只是隱約的顯現,在周之窈那一把大力的拉扯下徹底裸露出來。 “我幫你……” “不用?!?,駱嘉回絕了她,奔向薛澤洋的房間。 阿洋遠程和倩倩視頻,在她的指引下給駱嘉縫合。 “下次這樣就把手剁了算了,浪費針線?!?,羅倩倩還是一如既往的毒舌。 “怎么說話呢你?”,阿洋朝著視頻中的人瞪眼。 駱嘉不以為意。 南林的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他另一只手托著腮就要睡過去。 阿洋仔細的替她包扎好,給他披了一件衣服,關上了房間的燈。 酒店的早餐是自助形式的,駱嘉睡了一晚神色好轉了許多,眼底的倦意卻未減分毫。 他們一起在大廳吃了早飯,周之窈的早餐是阿志送過去的。 阿志對周之窈本是無感,可經過這一茬子事兒,卻厭上了三分。 他敲了敲行政套房的門,將早餐車放在門口就離開了。 周之窈看了看餐車上的早點,都是自己愛吃的。但胃口沒有很好,只是撿了兩樣兒填個肚子。 后面就一直呆在房間里,直到中午的餐車又來敲門,她趕緊抓著阿志問:“駱嘉呢?” “不知道?!?,阿志都沒正眼看她。 窈窈只好自己在酒店里尋人,恰巧碰到阿洋從房間出來,“阿洋,駱嘉呢?” 阿洋看了看她,舔了下唇,他心底也是有點埋怨周之窈的。但死的畢竟是她的舅媽,她唯一的親人,倒也情有可原。他指了指屋內,“里面睡覺呢?!?/br> 周之窈悄悄走進去,駱嘉正躺在沙發上休息,一手枕在腦后,受傷的手放在胸前。雙腳搭在沙發外還長出來一截。 他的臉頰上布滿了深淺不一的胡茬,皮膚也因為缺乏休息而顯得暗淡無光。 她蹲下身,纖細的手指悄悄觸上他的胡茬。 剎那間,猛地被人攥住。駱嘉無意識的用了很大力,手腕的紗布淺淺的溢出血來,看清眼前人后,才慢慢松開。 窈窈的心底空了一拍,不是被嚇得,而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是從未見過的。 陌生和疏離的感覺。 “你怎么來了?”,駱嘉坐起身子,揉了揉印堂xue。 周之窈吞吞吐吐的說不出話來。 駱嘉指了指桌子上的東西,“護照和錢都在那兒,你拿走吧。錢是干凈的,你……” 窈窈順著他的指引看過去,立即打斷他的話:“我不走?!?/br> 駱嘉冷嗤了一聲,“又不走了?” 她的雙手覆上駱嘉的膝蓋,眼巴巴的望著他,“是不是我昨天說話太難聽了?對不起,駱嘉。我不是那樣想的……” “真的不走?你只有這一次機會?!?,駱嘉的手扣上她的脖頸,拇指的指腹婆娑著她的頸骨。 真想殺了她。 “我不走?!?,窈窈刻意的抬起下頜,讓他握得更嚴實些,堅定地望著他的雙眼。 頸間的力氣逐漸加大,呼吸被遏制住。駱嘉彎腰,額頭貼上她的,“真的不走?” 窈窈被掐的發不出聲音來,但依然堅定的搖頭,望向他的眼神也不曾有一絲的游離。 駱嘉松開她,又攀上她雪白的臉蛋,頸間被掐出紅痕來,血絲充斥著美眸,這幾日哭的眼睛都腫了一圈。 他沒有再說話,而是cao起茶幾上的呼機說:“備機,加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