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翻涌的氣泡】

    【是我最后?的呼吸】

    【但我不認命】

    【我要用劍】

    【滌蕩海底的污穢】

    【劃破云巔的虛偽】

    這一次戚冉冉確定自?己沒看錯了，齊眉石化當場的樣子。

    車里的氣氛，有好長一段時間的凝固，齊眉和?戚明澈雙雙尬在原地，也不知道?誰更社死。

    音樂聲停止的時候，車也停了，一個?干練的阿姨開門坐到?副駕上，車門還?沒關上便聽她抱怨：“眉眉，我給你?打電話你?怎么不接??？我在路邊……”她回頭欲跟齊眉說話，一轉頭卻對上了戚冉冉的眼睛，她愣了下，有些不確定地揉揉眼，“這誰家孩子??？怎么長得這么眼熟？”

    戚明澈從后?排探出頭來，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楠姐，我家的?！?/br>
    “明澈？！”趙楠驚喜地看著他，“你?怎么在這兒呢？”

    趙楠原本?是靈風娛樂的人，兩年前跳槽去了星耀，她在靈風時，當過一段時間戚明澈的宣傳經濟人。

    戚明澈看一眼齊眉，后?者正如雕像般僵在當場，至今沒緩過來，“額……順路搭了個?順風車?！?/br>
    “那看樣子你?倆都認識了？”趙楠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說話也直來直去，“那太好了，以后?你?發歌的周邊啊，自?覺給我們眉眉留一份，你?是不知道?你?那新周邊多難搶啊，我費了老鼻子勁才弄到?一個??！彼钢R眉手機上的掛墜，“喏，就?是這個?，幾?萬塊錢砸下去連個?影兒都見不著，最后?還?是我找劉放要的?！?/br>
    戚明澈有些不好意思，“楠姐，

    你?要的話提前跟我說一聲就?是了，何必破費？”

    “哎！這個?功你?楠姐可不敢冒領啊，錢都是眉眉的，要說你?給她留點周邊也是應該的，我們眉眉是你?鐵粉，你?哪次發歌她不是幾?萬幾?萬地給你?沖銷量，還?有啊……”

    趙楠正要打開話匣子，被齊眉用顫抖的手止住，“楠姐，少說兩句吧?！?/br>
    戚冉冉從她臉上看到?了生無可戀，如果現在有條地縫的話，她應該會毫不猶豫地鉆進去。

    后?面一連幾?天的路演進行得都很順利，在星耀和?魏遠道?的賣力宣傳下，《陽光福利院》票房口碑雙豐收，成?為國?慶檔最大熱門，齊眉也成?為當下最炙手可熱的女演員，一時風頭無兩。

    得益于《陽光福利院》的大賣，戚冉冉的微博半個?月漲了幾?十萬粉，她本?來是沒有微博的，應片方的宣傳要求才注冊了一個?。她第一次演戲，角色人設又不咋地，戚明澈還?有一堆黑子在盯著，本?以為微博底下肯定罵聲一片，沒想到?網友們都格外寬容，不僅不嫌她演得差，還?夸她可愛，未來可期。

    其?實無論是上一次還?是這一次，戚冉冉一直都在獨自?前行，路上的懸崖或荊棘，她全都自?己咬著牙踏過去，她很少得到?別人的鼓勵，便以為別人的鼓勵都不重要，可在這一刻，她感受到?了被人信任的滋味，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之?前戚冉冉學表演單純是為了搞錢，想著既然決定要做就?要做好，現在它多了一份涵義?，是為了不辜負素不相識的他們的信任。

    《陽光福利院》里，戚冉冉的演技雖然稍顯生澀，但換裝小游戲般的公主造型卻意外出圈，她在電影中提著裙子轉圈的片段被截取出來添上濾鏡廣泛傳播開來，眾多網友見到?動圖紛紛感慨：

    【這就?是我的夢中情女鵝??！】

    【我女兒要是長成?這樣，我做夢都要笑?醒！】

    【一想到?我女鵝以后?要被某個?臭小子騙走，老母親的拳頭就?硬了?。?！】

    【想跟女鵝貼貼】

    因為戚冉冉的賬號屬于宣傳電影用的僵尸賬號，除了電影宣傳外不會更新其?他動態，所以網友們紛紛涌到?戚明澈微博下面催更：

    【限你?三天之?內奉上我女鵝的照片，不然，我就?跪下來求你?！】

    【刀在手，幫岳父殺狗[嘻嘻]】

    【新專輯可以寬限你?幾?天，我女鵝的美圖今天必須發！】

    戚明澈起先沒當回事，以為大家湊幾?天熱鬧便會消停下去，沒想到?這波熱度一直挺到?了過年，還?接上了春節期間兒孫滿堂多子多福的主旋律，以至于他發的生活動態下面一水的戚冉冉粉絲。

    【我已經一個?多月沒有看見我女鵝了，你?還?有心情吃飯，戚明澈，你?怎么吃得下去！[狗頭]】

    【今天也是想念冉冉寶貝的一天……】

    【過年你?給我女鵝買啥新衣了啊，發張圖我來看看！】

    【新歌寫好了嗎？沒有啊，那罰你?發幾?張我女鵝的照片抵債吧！】

    諸如此類。

    給戚明澈氣夠嗆。

    因為過年放假在家閑的沒事做，戚明澈把?這些評論一條條回復了：

    【我就?吃！】

    【你?的冉冉睡大覺呢，你?猜她在夢里會不會想你?[哼哼]】

    【沒買，去年的衣服湊合穿了，破了打補丁，壞了披麻袋?！?/br>
    【寫好了，所以不發?！?/br>
    本?來評論區還?有一部分他本?人的粉絲在捧場夸他帥，見他回復的都是與戚冉冉有關的評論，為了得到?偶像的回復，全部調轉槍頭開始跟風：

    【歌可以不聽，女鵝不能不看，是吧？[狗頭]】

    【這個?爹看來是不能要了！】

    【冉冉：賣爹換新衣，有沒有人要??？】

    粉絲們玩著玩著，逐漸在評論區聊起天，考起古，把?《帶著爸爸去冒險》好幾?個?名場面翻出來，其?中就?包括最經典的“你?雖然笨，卻實在美麗”以及“你?真?是蠢得我腦殼疼”表情包。

    戚明澈看著自?己好不容易消下去得黑歷史又被翻出來，氣得沖到?房里拎小雞似的把?戚冉冉從被窩里拎出來，拍了一張睡眼惺忪的丑照傳上微博，還?配文：

    【早安，中午十二點的世界[微笑?]】

    本?以為這下粉絲該消停些了吧，沒想到?評論區哈聲一片，討論愈演愈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是親爹！】

    【公主的覺怎么能叫懶覺呢？】

    【女鵝：給你?一個?白眼你?自?己體會】

    【不愧是我女鵝，這種死亡角度都hold住了[拇指]】

    【女鵝以后?走花路吧，把?你?不懂事的老父親拍在沙灘上！】

    因為《云巔海底》的大火，戚明澈微博下面還?有不少一批新粉，新粉不了解他的“黑歷史”，伸著脖子在評論區底下嗷嗷待哺。老粉見狀索性做了個?word文檔，羅列了戚明澈自?出道?以來的各種糗事，一些不全面的地方，還?有“自?來水”熱情補充。

    最終，戚明澈黑歷史沒壓住，還?因為吵醒戚冉冉被白絨絨罵了一頓，心灰意冷去琴房想寫寫歌，又被樓上震天響的音樂聲吵得腦仁子嗡嗡的。

    新年的第一天，戚明澈的悲傷逆流成?河……

    第三十章

    鄰里之間?, 偶爾有些噪音很正?常，大家相互包容這事兒就過?了?，可戚冉冉家樓上的重金屬音樂從下午一直吵到傍晚, 戚家三?口人坐在餐桌邊連吃飯都下不去筷子, 太陽xue被震得突突跳。

    白絨絨忍無可忍, 把手里的筷子重重拍在桌上起身就擼袖子。

    “我上去找他去！”

    戚明澈看她這架勢，生怕她一言不合跟人打起來, 忙站起來打圓場，“別激動，我去，我去跟人家好好說, 你們在家等我，我一會兒就下來?！?/br>
    戚明澈取一片口罩戴上，在妻女的目送下乘電梯上了?樓。

    他上樓后沒?多久，音樂聲就停了?，白絨絨以為?他很快就會回來, 沒?成想十多分鐘過?去人還沒?下來, 她有些不放心, 就囑咐戚冉冉在家等著，自己也上樓去了?。

    樓上的住戶戚冉冉沒?見過?, 只?知道?是新搬來的, 因?為?買的是法拍房，還被鬧過?一陣子。不過?聽陳姨說, 樓上的新住戶很有手段, 在自家門口裝了?個攝像頭, 鬧事的人一來就自動報警。物業之前因?為?疏忽把放鬧事的人放進來，被他一紙訴狀告上了?法庭, 為?了?求他撤訴，那段時間?樓下天天四五個保安巡邏。

    這么看起來，樓上的人是懂法的，應該不會與人起沖突……吧？

    戚冉冉心中忐忑，還是忍不住跟在白絨絨后腳上了?樓。

    她上去后，發現對方的入戶門大敞著，剛要走近就見另一部?電梯門打開?，醫護人員抬著擔架一路小跑過?來。

    見醫護人員趕到，戚明澈趕緊向他們說了?傷者的情況。

    “他身上酒味很重，可能是喝多了?不小心摔到頭?！?/br>
    “他身上還有其他外傷嗎？”醫護人員問。

    “沒?有，我們剛才檢查了?一下呼吸和心跳，呼吸微弱，有心跳，但是心率好像在降低，應該受傷有一段時間?了??！卑捉q絨回答。

    得到這些信息后醫護人員迅速把人抬到救護車上，擔架從戚冉冉身邊經過?時，戚冉冉看見了?那人的臉。

    徐清風？！

    住在他家樓上的竟然?是徐清風，那個華語樂壇半壁江山的徐清風？

    120來后白絨絨撥打了?110，徐清風是獨居，家里除了?他沒?別人，出了?這種事肯定要報警的。

    120讓一個人跟車，他們不知道?徐清風親人的聯系方式，只?好由戚明澈隨車去了?醫院，白絨絨則留下來等警察到場。

    經過?急救，徐清風很快醒來，因?為?頭部?受到撞擊，人雖然?醒了?意識卻不是很清醒，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徹底清醒過?來。

    警察通過?徐清風家門口的攝像頭和徐清風本人的證詞，確認他受傷的確是一場意外，與戚明澈和白絨絨無關，除此之外還表揚了?戚明澈和白絨絨見義勇為?、關心鄰里的善舉。

    戚明澈和徐清風年齡相仿，顏值相當，又都?是熱門歌手，雖然?一個混網絡，一個發實體，橋歸橋路歸路，算不上對家，但同為?創作型歌手，被拿來作比較在所難免，兩人之前沒?少聽說對方，卻一直沒?見過?，沒?想到第一次見面是以這樣的方式。

    徐清風母親早逝，父親在國外，他在向海市沒?什么朋友，工作上的伙伴也談不上交情，突然?受傷住院，一時竟連個來看他的人都?沒?有。

    秉承著鄰里之間?互幫互助的情誼，徐清風住院期間?，戚明澈拎著補品去醫院探望了?他一回。

    便是這次探望，兩人相見恨晚、一見如?故，談起音樂來滔滔不絕，覺得彼此簡直是當世知音，堪比伯牙子期。

    之后戚明澈便每天都?去醫院看徐清風，還給他帶各種營養湯，把隔壁床老頭煩得夠嗆，甚至徐清風出院那天的出院手續都?是戚明澈辦的。

    原來徐清風那天之所以會受傷，是因?為?在電話里跟他父親大吵了?一架，他本就有些抑郁傾向，一時沖動喝多了?酒，家里東西擺放的又亂，走路時被貝斯線絆到不小心磕了?頭。

    徐清風的父親是英美法系的大牛，桃李滿天下，一直希望自己的兒子能遵循家族的傳統，從事與法律相關的工作，徐清風本人也是哈佛法學院的高材生，但法律并不是他真正?的熱愛，音樂才是。

    早年的徐清風生活在父親的控制下，一切決定都?由不得自己，大學畢業后選擇就業方向時父親再一次獨斷專行地毀掉了?他的夢想，徐清風一氣之下孤身回國，開?始了?孤獨的尋夢之路。

    他和戚明澈一樣都?是極有天賦的人，只?不過?戚明澈的天賦在于被天使?吻過?的嗓音，而徐清風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創作天才。

    回國后不到兩年，徐清風便創作出了?數十首膾炙人口的歌曲，他被壓抑了?太久，金子一般的才華在有了?宣泄口后噴薄而出，他如?今大半的金曲都?是在那時候寫出來的。

    名不見經傳時，沒?有歌手愿意唱他的歌，他就自己唱；唱功生疏，他就苦練；沒?錢發歌，他就在網上發，他只?是單純的想讓世人聽到他的歌，聽到他立于天地間?的呼喊。

    終于，他成功了?，世界都?聽到他了?，他以為?父親會就此改觀，可是沒?想到父親依舊覺得這些是不學無術，玩物喪志。他不被父親理解，也不被整個華語樂壇理解，他像一只?特?立獨行貓，世人只?看到他的瀟灑背影，卻讀不懂他的孤獨。

    不被支持，不被理解，在長年累月的負面情緒里，徐清風逐漸消沉，他的作品越來越少，有時候一年都?發不了?一兩首歌，寫出來的曲子要么高昂至癲狂，要么低沉至絕望。

    這些歌曲超過?他音域的極限，他唱不出來，索性就不去唱，只?在間?歇性春暖花開?的時候寫兩首小情歌聊以慰藉，然?后繼續渾渾噩噩地過?著。

    在戚明澈出現之前，他以為?這世界上沒?人能理解他，沒?人會支持他，也沒?人演繹得出他那些風格詭譎的作品，可是后來，當戚明澈的嗓音真的唱響了?那些凝聚著他心魂的旋律時，他頓然?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