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都三點了，戚冉冉竟然還在看電視！

    戚冉冉帶著耳機，像是看入了迷似的，完全沒發現突然醒過來的親爹。

    戚明澈登時來了氣，探過頭去想要教育教育這個不聽話的小孩，冷不丁看到戚冉冉趴在小桌板上寫的字：

    《周易》《墨子》《文心雕龍》……

    戚冉冉被突然湊過來的戚明澈嚇了一跳，差點叫出聲來。

    戚明澈這才發現她看的不是動畫片，而是百家講壇?。?！

    她不僅看，她還做筆記?。?！

    戚明澈人都傻了，拿起桌板上的小筆記本，看著上面一筆一劃工工整整的字體，愣愣道：“寶貝，你什么時候識字了？”

    戚冉冉心道不妙，但想著她現在身體里住著的畢竟是個二十歲的靈魂，以后肯定會有更多不經意間的穿幫，不如干脆就趁這個機會，立個早熟的人設，也好讓爸爸mama有個心理準備。

    戚冉冉這樣想著，輕哼一聲，裝作驕傲地樣子，“這有什么難的，我看一遍就學會啦！”

    沒念過什么書的戚明澈打死也想不到，自己竟然生出了個天才！

    他強忍著要給白絨絨打電話哭泣的喜悅，指著屏幕里主講人的名字，問：“這三個字你會寫嗎？”

    “會啊?！?/br>
    對于正常尺寸的簽字筆來說，戚冉冉的手還太小，所以她握筆握得有些艱難，不過這并不妨礙她的書寫速度，只是字體比以前丑了許多，沒了筆鋒，完全變成了幼兒方塊字。

    沒兩下，筆記本上便出現三個大字：“易中天”。

    戚明澈捂住嘴，眼泛淚光，露出老父親目送女兒上清北的欣慰，感慨道：“天吶，我們家的祖墳好像要冒青煙了……”

    第五章

    第二天一下飛機，戚明澈就迫不及待地給白絨絨打去電話，光榮且自豪地炫耀著自己的女兒是個天才，才三歲半就會寫字了，完全沒有遺傳到他的傻瓜基因，整個人開心得簡直要在機場蹦起來。

    “我跟你說，冉冉那個字寫得啊，就有一股……一股……就是你之前說的那個什么什么勁兒，大書法家字里都有的那股勁兒！”

    電話的另一頭，白絨絨再一次對他貧瘠的詞匯量感到無語，“你是想說風骨吧？”

    “對對對！風骨！就是這個詞！”

    白絨絨：“……”

    戚冉冉會寫字白絨絨并不意外，因為從女兒會說話起，她就有意識地引導她認字，上幼兒園之前也手把手教過寫字，只是一周七天有六天半在外工作的戚明澈不知道罷了。

    “我三歲的時候也會寫一二三四了，只有你還在玩泥巴?！卑捉q絨用輕飄飄的語氣日常懟他。

    “那可不是一二三四，那是……”

    戚明澈話沒說完，被工作人員打斷：“戚老師，車來了?！?/br>
    “不說了，車來了，我到酒店再打給你，愛你！”

    白絨絨：“拜拜?！?/br>
    “嗯？”

    沒有聽到滿意地回應，戚明澈停下上車的動作，一副不聽到白絨絨的回復不掛電話的架勢。

    這是他們之間的約定，每次掛電話之前要向對方表達一次愛意。

    不過與其說是約定，不如說是戚明澈耍的小聰明。

    事情還要從白絨絨大一那年說起，作為“別人家的孩子”，白絨絨是一路聽著家長老師和親戚朋友們的贊美長大的。

    在她人生的前十八年，她只需要負責學習和貌美，就有無數人遷就她。

    家長和老師的縱容，養成了她自我的性格，造就了她毒舌的屬性。

    高中的時候尚有老師偏袒，到了大學，大家都是“別人家的孩子”，誰還會慣你那臭毛??？

    不出意料的，白絨絨遭遇了人際危機。最直接的表現就是，她在宿舍被排擠了。

    白絨絨很苦惱，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又拉不下面子去問別人，思來想去，只好向小學同桌六年，勉強算得上青梅竹馬的戚明澈求助。

    畢竟他倆手里都攥著對方不少黑料，也不多這一個了。

    “你問我真是問對人了，作為一個已經在社會上摸爬滾打的多年的前輩，我的經驗絕對值得你學習！”

    被白絨絨“別人家的孩子”光環罩了十幾年的戚明澈瞬間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你的經驗？數學考19分的經驗嗎？”白絨絨本能地接話。

    戚明澈無語凝噎，但還是要保持圍笑。

    “你跟你室友也都這么說話嗎？”

    白絨絨不解，“我怎么說話的？”

    “算了，你能發現才有鬼。這樣吧，你把你進校門第一天到現在跟你室友們相處的每一個細節都說給我聽聽，我幫你分析分析?！?/br>
    白絨絨的記性一向很好，一樁一件地復述。

    “室友a，我跟她沒說過幾句話，但她好像一開始就不太喜歡我?！?/br>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你一定是哪里得罪她了，仔細想一想?！逼菝鞒赫f得斬釘截鐵。

    “非要說交集的話，我只在開學那天跟她有過一些交流，她是第一個到宿舍的，我是第二個，她約我一起去超市買生活用品，我們就一起去了?！?/br>
    “然后呢？”

    白絨絨想了想，“我們剛出宿舍樓，她突然深呼吸，張開雙臂，把我嚇了一跳?！?/br>
    “你該不會罵人家了吧？”

    戚明澈的腦海里瞬間浮現自己初中時和兄弟們打鬧不小心撞到她的那個場景，那個時候她嘴人的功夫已經是一絕了。

    “怎么會？”白絨絨立刻反駁，“我只是覺得她很像在演電視劇?！?/br>
    “所以你……”

    “所以我問她為什么沒報隔壁電影學院?！?/br>
    戚明澈毫不意外：“不愧是你?！?/br>
    “我是真心的?！卑捉q絨強調。

    “那就毀滅吧，沒救了?！逼菝鞒簝墒忠粩?。

    “……再見！”

    白絨絨作勢要掛斷電話，那頭的戚明澈趕忙道：“但是嘛，誰叫你遇到了我呢？”

    他不懷好意地笑了笑，“你聽我的，從今天開始，試著對周圍的人多一點包容多一點愛，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要讓對方感受到你的愛意?！?/br>
    白絨絨：“？”

    “你要學會把愛字說出口，這樣別人才能感受到，別人對你釋放愛的時候，你也要給別人相應的回復?！?/br>
    白絨絨：“比如？”

    戚明澈：“比如我現在對你說，我愛你，你要回復……”

    白絨絨：“你有??？”

    戚明澈：“……你要回復我也愛你??！”

    戚明澈給自己挽尊，“言語上的重復會形成習慣，習慣會加深心里的印象，當你從心底里愛每一個人的時候，說出來的話就不會那么傷人了?！?/br>
    一直以來，戚明澈在白絨絨的認知里都是半白癡一樣的存在，對他的話也不甚在意，會經常給他打電話倒不是真的指望他能提出什么建設性的意見，只是心中郁悶想找個人傾訴罷了。

    可是這一次，白絨絨卻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似乎就是從那一天開始，白絨絨忽然有了想要了解他的想法。

    “白絨絨！快點，攝制組的人都等著我上車呢！”

    電話那頭傳來戚明澈氣鼓鼓的聲音。

    思緒被拉回到現在，白絨絨忍住嘴角的笑意，不情不愿地回道：“好好好，我也愛你，行了吧?！?/br>
    “這還差不多?！逼菝鞒盒臐M意足地掛掉電話，上了車。

    什么？你問這個時候戚冉冉在哪？

    前一天晚上熬夜看《百家講壇》，從飛機上一路昏睡到酒店，雷都打不醒。

    ……

    戚冉冉再次睜眼時已是傍晚，身旁不出意外的是正在倒時差，呼呼大睡的戚明澈。

    她揉揉眼睛，從床上跳了下來。

    因是傍晚，房間里沒有開燈，有些昏暗。

    酒店窗外是一大片墨綠色的草地，淅淅瀝瀝的雨打在玻璃上，凝成一顆顆水珠。

    從前奶奶笑她小時候睡覺睡得特別死，被人扛著賣了都不知道，那時她還不信，想著就算睡著了也是有知覺的，怎么可能毫無反應？現在她信了，小孩子的身體睡著了，真的連雷都打不醒。

    戚冉冉站在窗邊，回頭望了望躺在床上四仰八叉的戚明澈。

    他真的跟記憶中的爸爸很不一樣。

    在她的記憶中，戚明澈寡言少語，總是一副小心謹慎的樣子，也不常笑，仿佛無時無刻不在沮喪。而現在，眼前的爸爸，爽朗、鮮活，還帶著一副不知愁滋味的少年氣。

    是那場官司摧毀了父母的人生，讓他們在花兒一樣的年紀被攔腰折斷，失了原本的精神與活力。

    戚冉冉袖中的小手慢慢攥緊，這一次，她絕不能讓悲劇重演。

    她轉身走到床邊，用mama的生日解開了戚明澈的手機密碼。

    作為一個只有三歲，視力發育尚未完全的孩子，她在家被限制使用電子產品，因此對于目前網上關于抄襲事件的輿論尚不清楚。

    戚明澈是公眾人物，輿論陣地也是他必須爭取的。

    戚冉冉解鎖屏幕，剛點開微博，界面便跳出一堆紅點來。

    私信里，侮辱謾罵鋪天蓋地，戚冉冉隨手點開一個，一連串血腥恐怖的圖片陡然出現在眼前。

    她何曾見過這樣的場面，毫無防備地驚呼一聲，差點將手機摔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