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第5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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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凌“噗嗤”一聲笑沒答話,耳旁蟲鳴啾啾,二人沉默許久。她想著往日聽到這話,該還是有些開懷,現想來,也不過是霍云婉說的……都是些門戶私計,爭什么千秋長短,優劣高下。 她拍了拍狗腦袋起身,抖卻衣上灰塵,道:"六朝何事啊,還不都是些門戶私計。 我和他,無甚差別,不過就是,我的私計在城墻下,他的私計在城墻上爾。 我明日就要走了?!八噶酥改莻z畜生:”說好了,上心些。"說罷自回了屋,薛暝隨即跟到里頭,掩上了門。陳澤拽住要去扒門的狗,站得一會,也回了自己房間。 睡得二三時辰,薛凌等人便起身上路,沿途仍是不好換馬,停停走走新月方到了壽陵。 難為此處馬市還如常,離京中也近了,連日風餐露宿,眾人歇過一晚,晨間天蒙蒙亮時才往京中。 下午過半,已到了京北城門,薛凌下得馬來,長舒口氣,但見守門的卒子盤查更嚴,幸而一行人文書路引都是齊的,也沒麻煩。 進得門后,見四周往來還算繁華,到底天子腳下,比之旁地好許多。只街上不便縱馬,這個節骨眼兒上,十來匹馬聚集也太惹眼了些。 思量后薛凌令各自散開,她連馬也一并交與旁人,唯留了薛暝跟著,先往街邊檔口吃了兩盞茶,復尋了個馬夫乘馬車回壑園。 算算時日,一來一往,去了足兩月,離開時是傍晚,回來時也快到夕陽時了。 周遂幾人早回了園中,逸白特交代底下在等。薛凌剛從馬車冒了個頭,便見小廝急急迎上來,連聲問了安。 另道是“白先生交代,姑娘怎沒提前遣個信來,園中著人去城門口候著,外頭馬車,哪比得上自家舒適?!?/br> 薛凌門前站定,歪著腦袋瞅了半晌門額上的“壑園”二字,笑笑道:“無妨,我自進去?!?/br> 說罷進了門,小廝一路候著,且送到了她院落。薛凌進到里頭,見逸白站在檐下相候,該也不至于是一直等著,多半是她方才進門時有人快腳去傳了話。 薛凌信步上前,笑道:“怎么還專門在這等我,總不好是我人沒進屋,就有活兒等著干吧?!?/br> 逸白頷首迎了兩步,笑道:“姑娘哪的話,您迢迢回來,底下當然要在此候著,天大的事兒也不能失了禮數?!?/br> 她腳下沒停,推門入屋,往桌前坐下,道:“京中如何?” 逸白笑道:“大多如常,只姑娘回來的這般早,小人屬實沒料到,霍家姑娘也是擔憂的很,那頭離了姑娘,旁人哪能撐的住啊?!?/br> 他話如此,實則在薛凌決定回京時,霍知已往京中遞了消息。按連日趕路的腳程,薛凌半月前就該歸京,路上耽擱這么久,她也沒個只言片語傳回來,霍云婉反生別念。 現人總算是到了壑園坐著,逸白哪敢不快些來做打探,只恐她是已在別處做了部署,大家要…… 薛凌對他所想了然于胸,笑道:"沈元州死了,拓跋銑也死了,那邊該是打不久了,有我沒我,相差不大。 而且,沈元州死之前,拆穿了我身份,我在那頭,短時內是步死棋了,留著也是無益。何況我早說了,我就想要個平城。別的,你們去拿也行。 本是要盡快趕回來,一路找不到馬,又為著清霏的事兒耽擱了幾天,所以現在才到。" 逸白思索樣道:“是前禮部郎官齊家的姑娘?” 薛凌笑道:“這就怪了,怎么你要來問,我是討了你的人情去找陳僚,霍知難道沒跟你說?” 逸白忙告罪道:“姑娘明鑒,底下只說是姑娘要去尋陳僚行事,可沒說是為了何事啊?!?/br> 薛凌自不信這話,想逸白多半是覺得自個兒單獨去找陳僚,有圖謀糧草的嫌疑。 換做往日,估摸著有些怨氣上來,今日卻是尋常的很,反正她都不想要了,爭這須臾無益。 薛凌坦蕩笑道:“是齊世言的姑娘,你也知道的,她家jiejie……”話到此處,卻是止不住變了臉色,語氣也驀地硬冷:"她jiejie陳王妃死了,你沒與我說過。 人,死在哪了?" 逸白賠笑道:“姑娘這話可是問到我了,您這會要不問起,小人定記不上這位來,她既離了京,死活……與咱們無關吶?!?/br> 薛凌合唇片刻,移開目光道:"伱說的是,陳王妃一而再再而三來找我,你是知道的,為的就是她幼妹清霏。 去年,我將人送去了開陽,這一趟過去碰著了,生出許多波折,找不到人托付,只能指望陳僚幫我看顧一二。" “原來如此?!?/br> “京中如何?沈元州的死訊該早傳回來了吧?!?/br> 逸白笑道:“是回來了,司天監解簽,正合那句祥在西北。天子大喜,月十二,要往城北扶風祭天。姑娘回來的還巧,且有些時日歇著?!?/br> 薛凌嗤了聲:“這還真是祥在西北?!?/br> “別的,倒也沒了,只姑娘迢迢回來,且看看,是不是撿個時日往霍家姑娘處走走,上回一別,惦念良多?!?/br> 薛凌復生出些笑意,溫和道:“也好?!彼匆莅祝骸拔揖鸵獋€平城,不礙著你們吧?!?/br> 逸白彎腰分外恭敬:“姑娘說了哪的話來,莫不然小別幾日,便與園中生分?!?/br> 薛凌無端生了不安,揮了揮手笑道:“算了算了,不與你拉扯,有重要的事兒就說,沒有的話,咱們各自歇著吧?!?/br> 逸白不假思索道:“那既是姑娘倦乏,小人先行告退,且讓底下備些茶湯吃食,姑娘好好歇著,若真有要事,再來請示?!?/br> 薛凌點頭,便見他退了去。瞧著人出了屋子,薛凌長出一口氣,悶聲問:“今日是初幾?” 薛暝上前些許輕道:“月初二?!?/br> 她喃喃自言:“初二,還有小半月?!?/br> 結合方才與逸白之間對話,這個小半月,指的該是魏塱祭天的時間。然這事似乎并不值得薛凌長吁短嘆,薛暝不明所以,卻也沒追問。 薛凌仰在椅子上,手指摳在手心里抓了又抓。在昌縣外頭,她對那塊“死鐵”毫不留念,嘴上說著留個后路,實則若不是怕旁人撿去多生事端,隨手丟進水里也未知。 可一回到此處,就切齒癢癢,恨不能立刻將東西尋回,披掛上陣,千軍萬馬,踏返京中來。 齊清漪是離京已久,然當時她為命婦身,天子親賜的儀仗護送回祖籍修佛供身,人死了這么大事,肯定有朝事議論。 逸白往日定是知而不告,今日問起,居然敢拿一句“生死無關”來搪塞。還有陳僚,陳僚那,肯定是霍云婉生了疑心,她既生疑自己做了…… 那自己最好是真的做了,偏偏自己沒做過。 ------------ 第1092章 常 每每這些事煩躁,便覺腦中跳痛,忍不住要把左手往右手腕上搭。薛暝暫未瞧出她反常來,惦記著大半月奔波在路上,輕道:“不然,讓底下上些熱水來,早點沐濯歇著吧?!?/br> 他一出聲,薛凌又勉強好些,偏頭往門外看了眼,道:“怪哉,怎么不見含焉,這個點兒能去哪?!?/br> 薛暝道:“想是跟丫鬟去旁處玩了,估計也沒人通知她咱們要回來,有事的話,我去尋她?” 雖這么問,然他想薛凌斷不會有急事找含焉,沒準是兩月未見,心下惦記,恐出了事,呆會自己去瞧過,平安即可。 孰料薛凌起身道:“有,我自己去找?!?/br> 薛暝一頭霧水跟在身后,出了屋子先在前院轉得一圈不見人影,又往后院去,仍沒瞧著,抓著個灑掃小丫鬟問,才說是在后罩房主屋處玩著。 “姑娘近兒個好琵琶,特請了個娘子教,底下都跟著在學呢?!彼e了舉手里笤帚:“這會輪到我值掃,不然也去了?!?/br> 薛凌轉身循著去,過了第三進院便聽到屋里笑鬧一團,夾雜著些錚錚切切,有絲有弦。 她停在門口,伸手搭在門環上將叩未叩。薛暝等了片刻,仍不見她叩,試探伸手要覆上去,尚未觸及,薛凌“咚咚”兩聲,不等人應,伸手推了門。 “吱吖”一聲,里頭靡靡雅雅應聲而聽,七八個姑娘各執琴簫琵琶齊齊看過來,上位處是一個三十來歲樣婦人,素色衣衫簡單發髻只別了綠木簪子在上頭。 含焉最先反應過來,驚喜喊“哎,你回來了”,喊罷忙將琵琶擱在一旁起身拎了裙角小跑至門口,道:“何時回來的,怎么沒人說一聲?!?/br> 說罷羞赧樣看了眼身后,低聲道:“我閑著無聊,學來玩的。她們也是閑著,一并陪我玩?!?/br> 薛凌笑笑道:“我有事說與你,讓她們先走吧?!?/br> “嗯?!焙蓺g聲應了,轉身進到里頭,且與那教學娘子低聲告罪了幾句,又與幾個丫鬟道“今天就先散了吧,咱們明兒再玩?!?/br> 她到底是個主家,底下哪有不聽的,又見薛凌煞煞站在門外相候,一個個根本不敢久留,轉眼做了鳥獸散。 含焉抱了琵琶款款過來,臉上歡喜笑意蔓延至腳下海棠色羅裙,眉眼生嬌問:“什么事,這么急,你是不是才回來,都沒換個衣裳,咱們回去說?” 薛凌指了指臺階:“就這吧,這兒好?!?/br> 含焉疑看了看臺階,薛凌下得兩步自個兒先一屁股坐了下去。含焉抿了抿嘴,跟著坐到了身旁,語間稍有怯怯:“什么……事,這么急?!?/br> 天邊殘陽僅剩一絲,云翳里已有隱隱星光。薛凌話到臨頭不知為何囁喏,指了指琵琶道:“也不是急事,你學了些什么?!?/br> 含焉稍松了些氣,輕舉了舉琵琶道:“近日學的楚調?!?/br> “唱的什么?” 含焉撥弦,哼得一句“家住金陵縣前,嫁得長安少年……”唱罷摟著琵琶垂眼羞道:“我學的不好?!?/br> 她也沒學幾日,自是好不到哪去。話落記起永盛的事,又忙抬頭道:“怎么,怎么你走,要……把那么大的鋪子給我,薛姑娘……” 薛凌偏頭,與她四目相對,道:“我把他殺了?!?/br> “啊?!焙傻偷腕@呼了一聲,推手要退,薛凌手疾,扶住要跌倒的琵琶。 含焉回神,慌亂看與她,抖手將琵琶攬回懷里。道:“殺……殺……” “申屠易?!毖α璧溃?去歲申屠易隨我往安城辦事,被沈元州帶走,我救他不得。 我把沈元州殺了。 就在上月初十晚,我把他殺了。 但是他不記得他把申屠易丟在了何處,所以我沒辦法尋尸骨回來給你。 我來跟伱說一聲,我把他殺了。" 含焉死死摟著琵琶,看著薛凌只顧點頭,半晌才從牙縫擠出個“好”字來。 她說:“好?!?/br> 她有滿臉桃粉胭脂艷艷,連眼尾眉梢都是紅的,瞧不出本來面色,只摟著琵琶看著薛凌道:“好,我知道了?!?/br> 薛凌笑指了琵琶,又問:“你剛才學那個楚調,唱的什么,再唱一句?!?/br> 她還是說:“好?!?/br> 她戰戰兢兢回正身子,將琵琶拿好撥弦,顫聲唱:" 家住金陵縣前。 嫁得長安少年。 回頭望鄉淚落。 不知何處天邊。 胡塵幾日應盡。 漢月何時更圓。" 唱到此處便唱不下去,她看薛凌:“我聽說……聽說,胡人又打過來了,是,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