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第46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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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出得壑園,又過正街,薛凌忽覺車外安靜許多,這個時辰,正是傍晚鬧集,怎么今日人聲都難聽到。 她掀簾,側眼看外頭御林衛人挨著人,站的一排看不到頭,心下疑惑,與薛暝輕聲道:“守成這樣,咱們還出街?!?/br> 薛暝道:“咱們有憑有證,來去無妨,這路繞不過,待過了此街,應該就好些了?!?/br> 薛凌作罷,想著因大祭,守的牢實也無可厚非,這一路確無人叨擾自個兒,想是天日未黑透,壑園的馬車,輪值管事的也認得。 斜陽將殘未殘處,馬車到了蘇凔住處。難得守門的還是那老頭,花白胡子開了門,上下打量薛凌,道是“小姑娘瞧來面熟,但他老眼昏花實在認不得是誰?!?/br> 薛凌負手笑道:“老爺子是記性不佳,我與你家主人常來常往,你倒不記得我?!鳖H有驕縱意味。 看她意氣,多半是與主家確然相熟,老頭兒轉身從著里頭喊,又問薛凌:“小丫頭姓甚名誰,總要報個來路?!?/br> “你與他說是壑園的過來?!?/br> “哎呀,原是壑園的大夫,我是真真的老眼昏花了?!崩项^也再不叫人去通傳,伸手請了二人進門,一面言語謝過壑園往日醫者之恩,跟著迎來個小廝,得了交代引路。 小廝反有遲疑,說大人交代不見客,貿貿然去怕是不好,老頭吹胡子瞪眼道:“不見客,還有不見大夫的,趕緊領了去?!?/br> 小廝這才勉強應承,走出數步,薛凌未作避諱,與薛暝道:“我看那老頭記性倒好的很?!?/br> 薛暝含笑相答,尋常趣事,好像也甚是難得,他素沒見過幾回薛凌與路人是個好相與。 晚風暮鼓,小廝道是主家在池邊修身,領著薛凌二人去了,果見蘇凔衣衫單薄倚在池中亭臺欄桿處,手里端了個巴掌大個青瓷平口甕,里頭似裝著魚料,他正慢悠悠拿了往池子里灑。 許是聽見動靜,回頭見薛凌三人,竟沒來迎,仍是轉回身,懶懶散散往池里丟著預料。 小廝解釋道是“主家傷愈之后似有心疾,萬事都提不起興趣。初初還好,尚有別的大人來瞧,這倆月,就清凈了,先帝忌禮后,主家回來愈發神衰,不知為何?!?/br> 又作哀求模樣與薛凌道:“姑娘是醫家,千萬尋些法子,勸勸大人?!?/br> 薛凌應聲道:“這個自然?!痹捖湫σ獠凰七M門時活潑。行至池子連廊,小廝道:“大人交代萬勿擾他,您二位且去,小的就不方便過去了?!?/br> 薛凌沒作搭理,邁步直往亭中,行至蘇凔身側,正色道:“蘇凔?!痹倏赐ぶ凶郎现昧斯P墨宣紙等物,然硯臺墨凝,約莫主家已許久沒碰了。 蘇凔又丟數粒往池中,水波滾滾,約七八條錦鯉擺頭甩尾搶的分外起勁,半晌才聞他道:“你怎么來了?!?/br> 薛凌道:“我還有奇怪,今日朝中大祭,看你這模樣,是沒去了?!?/br> 他始轉臉過來,勉力笑道:“我一介文官,去與不去,朝與不朝,有何要緊?!?/br> 薛凌心生不爽,卻看蘇凔眼窩深陷,顴骨高聳,仿若十天半月沒吃過一頓飽飯。 她記起梁成帝忌日之時,張口是句心疼:“怎么瘦成這樣,是身上傷沒好透嗎?” 蘇凔復去撈甕里余糧,道:“早已無礙,不必掛懷?!?/br> 薛凌跟著瞧往池里,上幾回來還沒見池中游魚,不知何時多了這些。她終心里有愧,不敢高聲,續平常道:“既然沒大礙,怎么一直沒還朝,莫不然,你也要斬衰服喪三年?!闭f話間老實打量了一回蘇凔衣衫,幸而雖有舊色,倒是尋常袍子, 蘇凔并無觸動,反旁兒薛暝聽聞愈發生疑,想這兩日薛凌總提及人死服喪之事,不知為著哪一樁,好像是從江府回來那晚開始。 倦鳥啼夜,不知過的多久,才聽蘇凔道:“而今朝堂俱是兵家事,多我不多,少我不少,何苦為難自個兒。你今日過來,究竟有何貴干?” 薛凌壓著急躁,語調漸冷,道:“你上回,不是說……你悟了,就悟成這樣?” 又是寂靜良久,她耐心不佳,愈等愈是心煩,撇臉道:"我來與你作別,明日我就要離京,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而今時局風云變幻,京中安寧不知能撐得幾時,若見事不對,你最好是往李敬思處暫避,不要守著這破地不放。" “你往何處去?!?/br> 她還是生出些期待,屏息道:“我要去西北,回平城處,你……” 話未說完,蘇凔頓首,漠然看她,冷冷問:“你去干什么?!?/br> 薛凌咬唇,將心中沸騰悉數咽下,垂目道:"我自然是要去把我的東西拿回來。 今日我來,也無旁事,只此一樁,你且保重自身,無論如何,不要枉丟了性命。" 蘇凔“嗬嗬”笑過兩聲,仰天道:“丟了性命,我如何丟了性命?!彼麊枺骸澳憧芍羧贞愅蹂绾??!?/br> 薛凌被問的一頭霧水,蹙眉道:“我哪知道她如何,她不是回了齊家祖居?!?/br> 蘇凔又笑數聲,道:“是了是了?!彼在s客:“承蒙你過來,話已說盡,天色已晚,早些回去吧?!?/br> 薛凌看了眼薛暝,心頭火起,想想自個兒舔著臉過來,茶水都沒喝一口,早知不如遣個下人來傳話算了。 她甩袖要走,又道:“我還是提醒一聲,事到臨頭,千萬不要信蘇遠蘅,他如今反復,未必沒有記恨于你?!?/br> 蘇凔垂頭,薛凌候得片刻仍沒聽見聲響,轉身往暗處走,才行三兩步,聽得身后道:“稍等?!?/br> 薛凌停步,瞧與蘇凔,他仍未抬頭,只問:“沈家事,是不是你干的?!?/br> “是啊?!?/br> “你如何,如何作得……” 此事反而坦蕩,薛凌只當他是問個中經過,搶白道:“這還不容易,將人騙出去,再弄死了塞回去,澆上桐油,見火即燃,水都潑不滅?!?/br> “我聽聞……聽聞……聽聞,元汌……他……他……亡于朝堂……他……” “他高堂姊妹盡在我手,死不死的不是很好選嗎?” “你如何做得這種事!”蘇凔抬頭,雙目血紅,手中罐子啪嗒一聲跌進了水里,他怒道:"你如何做得這種事來,沈家當年并未如何。沈元州身戍西北,你在京中,害他父母手足?你如何做得這種事來? 我知道是你,我一猜就是你。" 薛凌氣笑,又兩步走回跟前,嗤道:"可見你猜得不夠周到,何來就非要是我,沒準京中人人都想他全家趕緊死了。與其沈元州回與不回棱模兩可,不如定個準信,你看沈家死透,他回與不回,不就準了么。 蘇凔閉目,搖頭痛道:“你如何,你如何……” 薛凌打斷道:"你當日往壑園說你悟了,今日又因這爛事和我爭論不休。如何,你倒和沈元州情深義厚,沈家當年怎么就是并未如何。 就算當年并未如何,你猜我是如何將沈伯清那老不死騙出了府門,我說他趕緊去西北,沈元州沒有后顧之憂,來日才好造反稱帝。" 蘇凔驚不能言,薛凌又道:“算我求你的,去給宋柏多燒兩柱香……”她指了指池中:"豈不比喂這野物來的有趣。 我話已說盡,我不在京中的日子,你要如何,我鞭長莫及。我曾救得你,已然不負宋柏。你要去死,是你愧他。"說罷薛凌轉身要走,又聞蘇凔喊她。她住腳,聽得一聲愴然飄搖: “你可知,清霏在哪?!?/br> ------------ 第1031章 洗胡沙 薛凌話到嘴邊,記起蘇凔見過齊世言,板上釘釘是知道了齊清霏沒有回去。往日扯的謊,現在是瞞不住了。 這事,似乎又沒什么好瞞,她回頭,笑道:"我實不知她現在在哪,西北四省十六城,我又不是她肚子蛔蟲,如何知道她在哪處。年初見信,倒是說在開陽。 如何?" 蘇凔急沖上前,伸手要扯,見薛暝站到薛凌身前,又縮了回去,高聲道:"你說她在開陽,你說在開陽,我以前數次問你,你分明說她回了祖居。 為什么今日跟我說在開陽,為什么偏偏今日跟我說在開陽? 若不是齊家伯父來了京中,你要騙我到幾時?你究竟騙了我多少事?" 薛凌伸手撥開薛暝,正面對他道:"這件事我是瞞著你,只是不想你為兒女情長事耽誤自身。 但是當時我送她離京時,她滿心歡喜,說要去掙個將軍回來,斷不會比將軍的妹子差。 我瞧不來你們男歡女愛,可若你當真有意于她,早該登了齊府家門下禮提親。分明是你拖延推辭,后又和沈家牽扯不休。 我倒是好奇,你不想駁了沈家女,是不是也舍不得沈家權勢。 你站在此處問我,怎么不敢馭馬離京,去尋她?" 她招呼薛暝:“咱們走吧?!?/br> 說罷轉身往岸,薛暝猶伸手防著蘇凔要攔,直至薛凌走出數步,仍未見動靜,方撤了去追薛凌。 出門時又見那老頭,不知蘇凔是如何想,尋個七老八十的守門,薛凌只怕來個弱女子要強闖,這半截入土的老東西也攔不住。 她掂量著自己并未多惱,只看什么都煩躁,見了老頭笑呵呵,也不想回應,催著薛暝緊趕著上了馬車。 由來如此,都是磨磨蹭蹭去,逃命一般回。江府如此,李敬思處如此,到了這破地也是如此。 她催著車夫要走,里頭小廝跑的滿頭大汗追出來,說是主家讓帶句話給姑娘。薛凌撩簾,見那小廝氣喘吁吁作了個揖,道:"主家讓小的給姑娘,帶,帶……帶句話。 他說,說……游魚貪食,釣者誘之,人皆則魚,他責釣者,還請姑娘下回再來,莫要再喂撐了池中魚。" 那老頭一把胡子顫巍巍去罵,道是主家不長進,人家好心來探,他心疼幾條魚,又笑喊薛凌多來。 簾子甩的“噼啪”一聲,擋住最后一絲暮色,天差不多是,要黑透了。 回程之間聽得薛凌絮絮念叨,早知各處不痛快,果然是各處不痛快。薛暝時而應和,時而不答,天邊星斗漸亮,車馬便回了壑園。 馬車上下來,薛凌伸了個懶腰,仿佛在寬慰自個兒,道:“好了好了,總算是完了,明天也不甚要緊,我裝聾作啞,頂多忍上一時半會?!彼εc薛暝:“咱們就走?!?/br> 薛暝“嗯”聲未盡,見她忽而浮了些許擔憂模樣,癟嘴問:“你……你要跟我走的罷?!?/br> 薛暝忙道:“當然?!?/br> 復見她笑開,幾乎是蹦著往里,連道:“如此甚好,甚好?!?/br> 薛暝含笑跟了進去,這幾日事多,反顯的瑣碎,回屋亦是零零總總拾掇過,依著他勸,薛凌睡的早。 第二日五更未盡,有丫鬟來請。知是往霍云婉處去,薛凌依言起的快。單想著日落之后便要離京,好像去宮里一趟也沒那么令人生厭。 上了馬車后見丫鬟拿出的是宮女衣衫,想來還是直入宮門,并非往銀佛寺。薛凌道:“我昨日看京中戒嚴,這么走,真的穩妥么?!?/br> 丫鬟一身鵝黃衫子,少女螺髻搖頭晃腦脆聲答:“姑娘放心,早晚輪值,本就是有宮內外換人的,出不了亂子?!?/br> 薛凌復閉目假寐,約莫半個時辰后聽說是到了,換罷衣衫下了馬車,果見門口處好些宮女御使樣人在候著往里。幾個御林衛并太監女官七八人守在門口,盤查的仔細。 丫鬟遞與她一個牌子,笑道:“姑娘放心,宮里的差事,都是打點好的?!庇种噶酥戈犃蟹较虻溃骸澳腋呒纯伞?/br> 薛凌接過,依著手指瞧去,喘了口氣依言走過去排到隊伍末尾,隨著天上太陽一步步往門口處移動。 待輪到了她,太監看過腰牌,女官上下搜查了一番并無利器藏身,相互一點頭允了她進去,且指著三五個籃子的宮女處道:“你與他們一處?!?/br> 薛凌收回牌子,默然站過去,又過來個小太監也遞與她一籃錦帕蓋著的不知什么玩意,道:“行了,你們且送去吧,都提著點心神,別出了什么岔子?!?/br> 一個女官樣人過來領路,一行人跟著走,稍后周遭宮墻磚瓦便覺眼熟,薛凌雙手抱著籃子,無端記起,是初回來她與永樂公主在此處拉扯,可見這路確往霍云婉處。 她警覺去了大半,再沒側目防范四周,又過幾道宮墻,便瞧見霍云婉處宮門大開,幾個宮女踩在彩梯上與門楣處幾從半青不黃的草葉較近,不知是往上掛,還是要往下拿。 她也懶得糾結這些小事,順著領路的進到長春宮里,外院舊設未改,和上回來差不多。 有宮女上前嘰嘰喳喳接了籃子,又請各人往各院,輪到薛凌時,看了她的腰牌,道:“今日菩薩面前缺了個凈瓶女使,你且去吧?!?/br> 薛凌點頭,未如旁人見禮,也無人責她,身后宮女適時上前柔聲喊:“請隨我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