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第46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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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想來,薛少爺也不是個慈悲客啊。 而今是沒旁的辦法,只能指望你慈悲些,倒不是憐憫這宅子,就如你所言,占個婦人肚子便宜,誰讓他與你一母同胞??此颇闶稚匣I碼多些,奈何我手上的貴。 你讓太子登基,江府總有幾日安穩。你要自己登基,總是需要個男身掩人耳目,古來未聞牝雞司晨。 他在,你才能在那把椅子上坐穩當。他不在,你去荒郊野外……“他娓娓道來,哄著薛凌一般,笑道:”我倒忘了,你去了荒郊野外也找不著墳哭。" 薛凌也笑,門外薛璃急急跑來,他住處本就與江玉楓相近,又趕著趟,東西平日也是謹慎收著的,無需花力氣找。故而薛凌與江玉楓才幾句話的功夫,人就抓著盒子沖到了門口。 天上驚雷,一瞬亮如白晝,薛璃下意識打了個顫,“轟隆”雷聲蓋過別的,他只聽見薛凌輕描淡寫的在與江玉楓說什么“死干凈的,對大家都好”。 沒等他仔細辨別究竟說的是什么,薛凌察覺動靜,轉頭見是他,登時起了身,上前兩步,一手將盒子扯過去,打開瞧過一眼又“啪嗒”扣上。 約莫是見薛璃身上還穿著那件斬衰,她冷眼瞧著薛璃,片刻只嗤了聲奪門而去,什么也沒說。 江玉楓復拿著那褥子往腿上蓋,自得上元事后,他一直話不多。薛璃啞聲問可知道薛凌要做什么,連問數聲仍沒得到回應,只能進里屋悻悻拿了兩塊半雕的石頭回自己院。 薛凌一路火氣往來時門處,空中已是驟雨如注。薛暝等人都在門內候著,馬車也牽去了廄篷處。 瞧著到了地方,弓匕不咸不淡的問:“姑娘可要等雨稍微小些?!?/br> 薛凌一概沒理,見了迎上來的薛暝即道:“現在走,立刻給我走,你們不走我走?!闭f著話腳步也沒停,跟被鬼追一樣往門外風雨沖。 薛暝忙轉向跟上,在門側取了傘,勸道:“要走也慢點,來時算著有雨,備了雨傘雨披,不耽誤的?!?/br> 薛凌這才好些,撇開臉放慢了步子,弓匕再要上前相送,薛暝伸手,就著手里傘攔了攔。弓匕笑笑,轉身頭也不回離了去。薛暝又勸薛凌稍等,底下人先將馬車趕過來。 薛凌住腳站在門中間,進未進,出未出,一手死死摳著那盒子像是捏破。薛暝知是解不了她執拗,忙讓人去備置馬車。 倒也快的很,供給客人的留馬地相距不遠,難得她依言撐了傘彎腰進了車里,只這會雨實是又大又急,地面上滾水如淺溪,踩了三五步,鞋襪便濕透。 她不多上心,薛暝瞧見別有計較,沉聲催了駕馬的要走。薛凌撩開簾子道:“你們不要跟著,自個兒撿個干凈點回?!?/br> 車夫身有有雨錐蓑衣,連馬都蓋了一層油紙裁的披風,行路無妨。底下人雖也遮的嚴實,到底兩條腿不好邁步。 薛暝稍有遲疑,便聽得她不耐斥道:“蠢的么,來往巡值的狗那么多,一群人頂著雨走,去偷龍王廟啊?!闭f罷沖著前頭車夫喝道:“走?!痹捖錈┰陙G了簾子。 車夫回首瞧了眼薛暝,薛暝莫名笑了笑,與旁人商議讓他們自行回壑園,自個兒卻是上前兩步,去了蓑衣,先撩了門簾,見薛凌并未出言讓他下去,方整個身子上了馬車。 片刻停頓,馬車頂上的水下來將后背都澆透。他自找了個角落,坐的筆直,這才招呼車夫走。 薛凌瞧他兩眼,出了聲重氣沒說旁的,另將那盒子拿到了眼前。方才在江府不覺,這會細瞧來,像是整塊白玉造就,連鉸鏈處都是活雕的,唯有鎖扣用到了些許金銀。 馬車里只一盞孤燈,點滴燭火間仍見得盒子溫潤流光,一看即知不菲。薛暝反生好奇,他知能讓薛凌刻意來討要的必然是貴重東西,只是這盒子,不像是江玉楓能用的東西。 正想著,薛凌將扣子再次打開,手伸進去撈出樣東西連穗帶繩,長約四寸余,看摸樣,像是個腰佩或婦人壓襟。 前頭車夫“哎呀”一聲,說是風大,掛著的燈燃不起來,這路實在走不得。薛凌再次撩簾,頂著一頭雨水回看,已瞧不太清江府院墻,勉強道:“那就在此處歇著吧?!?/br> 車夫喊天謝地停了馬,薛凌將盒子擱到一旁,只拿了穗子在手,薛暝寬慰道是:“這雨急,下不久的??催@天勢,估計雨停就徹底晴了?!?/br> 薛凌隨口道:“你如今也能去司天監謀職了?!?/br> 她一貫嫌棄語調,聽來像譏諷。薛暝緘口,見她將那穗子拿手里,翻來覆去在看,他也瞧得仔細,濃青線色編了結,串了枚淺黃皮白玉平安扣,再往下是枚一寸見方的金物,四四方方的底兒托著各什么小獸。 都是精巧東西,但串在一起,還是有些不搭,饒是主家特意用了淺黃玉去配,但那金物似有年頭,色澤偏暗,線條硬朗帶有棱角,不像是做配子的東西。 薛凌看過許久,攬過盒子將東西放了回去,忽道:“呆會雨停了,你回江府替我傳個話,傳與他家二……” 她改口:“小公爺?!苯b死了,底下雞犬都升了輩分,兒子成了爺。薛凌道:“就說,叫他安心些,我拿了東西,不會損江府分毫?!?/br> 薛暝還在詫異,這話怎么要傳給小的,他思量著要提醒薛凌,雖然江玉楓廢了,但是江府做主的,只怕輪不到那個不成器的。 又聽薛凌頗有無奈樣,輕道:“順便跟他說,我很快就回來了,到時候東西……” 東西如何,還是不要給出去的好,難保哪天又要用上。道:“算了,你另江玉楓說一聲,若無旁事,椅子也穩當的很,別的休管?!?/br> 話間含糊,薛暝聽不出前因后果,只聽出她躊躇猶豫,像什么東西,拿不起又放不下。 他應了聲,不多時風雨漸小,車夫重新掛了燈。薛暝依言往回轉,馬車上只剩薛凌一人。 原那會薛璃未聽全的話,是薛凌自嘲:“找不著墳哭也好,省了日日擔心被人刨。由此想來,要死就死干凈些,對大家都好?!?/br> 尋常爭執爾,江玉楓嘲薛弋寒尸骨無處,她事不關己的說薛家滿門死絕了更好,至少不用擔心被人拿捏。 她手摸索著又搭到了盒子上,車馬搖晃間天人交戰許久,還是今日現狀好些。寧叫人懼,不叫人輕。卑躬屈膝俯首這事兒,想想更惡心些。 她死死抓著手里金玉不肯放,舊疤在玉盒上蜿蜒的分外恐怖,青黑凸起,像薛宅老井旁還沒死透的沙楊。這本是西北處的植木,原是喜陽喜風。 孰料長在了井旁,近日又連月雨澇,泡的根都要爛了。 ------------ 第1022章 洗胡沙 回程倒是順利,想來大雨天,巡值的也歇了腳。四野蟲鳴之間,再想江府事,便覺薛璃穿斬衰也正常,總而他是需要見人的那個。江閎那老不死權不重,位卻高,不做幾分表面功夫,流言霏霏難撐。反江玉楓常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穿給誰看啊。 她一廂情愿的與人開脫,絲毫不覺,這些事想來無益,只是為難自個兒。底下人不用跟著馬車,反比她更快些。薛凌進屋之時,驚見薛暝居然已經等著了。 四野雨收云散,疏星漫掛,看著真要就此放晴的樣子。薛凌回神,趁手將那盒子丟給了薛暝,掂著衣服連連抱怨說是濕透了鞋要先去換,跑出兩步卻轉身交代道:“你收的妥帖些,這個是我的要緊東西?!?/br> 薛暝應聲,下意識垂頭看了眼自個兒腰間配子,正是李敬思昔日送來的“魚兒熊掌”。馬車里雖瞧見今日穗子是個好東西,可和李敬思送來的相比較,約莫還是要廉價些。 既薛凌壓根瞧不上李敬思的東西,又怎么會對著江府出來的一塊配子說“要緊”。他抓著盒子退到暗處,摩挲許久,指尖探到鎖扣上。 一聲脆響,沈元州將整個盒子扣了過來,里頭信書拜帖回文雪花一樣。兩手并用翻了數下,才找出一封家書來,上書“家兄親啟”。 是了是了,是有這么一封,他抓著信搖了兩搖,著急忙慌拆開,取出紙張,卻先閉了一回眼,才續往下看。 自昨日得了京中沈府死訊,沈元州兩日神魂俱喪,還要強撐著處理軍機要務,另安排親近之人先回烏州。 眼前事忙完,想與傳話之人細問究竟,奈何那人除了知道沈元汌自盡于朝堂外,別的,就只知道沈府燒了一把火,再問不出什么來。 于時于勢,他也不能立時回京查個緣由,身疲心衰之間,記起近日收過一封沈元汌的家書。好像就在前日,又或在昨日早間,總之就在收到消息之前一點點。 偏寧城內外交困,見是自家弟弟尋常家書,沈元州沒顧上看,先行丟進了盒子里。 于他所想,沈元汌年歲不足,家中之事多是老父擔承。若是有什么亂子,必然是沈伯清休書借官道而來,一紙私信,大抵只是幼弟閑話家常。 可寧城上有皇帝圣旨招兵,下有平城兵書連連催戰,他哪有什么閑情逸致去讀一封尋常家書。 這會再拆,紙上筆墨泣血,正是沈元汌得了李敬思傳話,先行寄給自己兄長商議的那封。 沈元州又打了個冷顫,連退數步跌坐在椅子上,手上紙張窸窣抖如篩糠。他見信上所言,是說李敬思曾遣了個生面孔深夜往沈府報信,天子要拿沈家滿門性命逼自己回京。 奈何李敬思與沈伯清不熟,話只傳到了元汌那。偏元汌深懷臣道,又不與李敬思深交,故而未全信,反遞了書來要與自個兒商議。 沈元汌捶胸,這等大事,不先報與父親,竟拿張紙慢慢悠悠往邊關寄。他張嘴欲罵,卻記起,自家幼弟已然命隕朝堂,錯與對,一筆消。 兩廂計較,好像沈府之死在這張紙上突現端倪。大概是,李敬思常伴君側,聽到某些風聲,念及與自身情誼,行了個方便? 而父親來的信上,說是蘇遠蘅與另一陌生男子去接他,第二日卻闔家亡于沈府書房。 沈元州指尖敲擊這椅子扶手,想著父親既來了信,就說明一定是跟蘇遠蘅出了府,如何后面又回去了,可是發現了什么? 蘇遠蘅與李敬思之間,定然有一個人在做局陷害沈府。念頭輾轉數回,想來是蘇家無疑。 李敬思其人,赤誠不足,相交卻是有余。何況他往沈府報信,得不到半點好處,反觀蘇遠蘅,早在西北做局,錢銀俱是假冒,多半是投誠了皇帝。 當日莫不是,皇帝借蘇遠蘅之手將父親與旁人騙了出去,想找個地方軟禁起來。父親察覺起了爭執,眼看敗露事情無法,只得將幾個死人送回書房,佯裝起火。 也說不太通,怎么也說不通,皇帝想拿人,用不著找蘇家。思前想后,左拉右扯,都不通。再說皇帝確有可能想逼自己回去,人死光了自己還怎么回去? 既然自己不回去,莫不如徹底回不去? 頭疼欲裂,底下人劉聿推門進來,說是京中文書又來。沈元州有氣無力:“念?!?/br> 語調嘶啞,劉聿心下難受,先往桌上倒了碗水給沈元州道:“先喝口水吧?!?/br> 嗓子好像是裂開的,沈元州木然伸手接了碗,仍垂著頭問:“怎么說?!痹捖溥B嘆氣聲都在顫。 劉聿遲疑片刻,竟沒呈文書,低了身子輕聲道:“傳,傳話的,說是……說是朝堂上在爭論,根本沒有胡人,也沒有起戰,都是咱們這頭的心懷不軌,借事拒旨,一群……一群狼心狗肺之徒,逆賊在前,竟不回京救駕?!?/br> 話到此處,看沈元州沒反應,劉聿才續將話說完:“九族……當誅……陛下……陛下說將軍身在寧城,最知戰事如何,要……要將軍回話?!?/br> 又道:“隨行還帶了口信,說是將軍叔侄與將軍問安?!?/br> 沈元州緩緩抬起頭,半晌干笑兩聲,平靜道:“去把祝詳叫來?!?/br> 祝詳是月前來的監軍,這個點兒……劉聿不明所以,看沈元州又擺了擺手,告了聲“是”轉身離去。 不多時兩人一同進來,見沈元州面色往常,挺身坐在椅子上。祝詳頷首問過禮,道:“將軍深夜召下官來,所謂何事?”他二人官位分屬從外文武散官,共拜一品,自稱下官,實屬同僚謙辭。 亥時未過半,倒也算不得深夜,沈元州笑笑,道:“不是刻意叨擾祝大人,實乃多事之秋,京中文書來的急,不敢一人拿主意,特請大人給個高見?!庇种噶酥敢粋纫巫?,道:“祝大人坐?!?/br> 祝詳道:“原是如此,將軍辛勞?!闭f罷轉身入了坐。沈元州示意劉聿將文書遞給他,祝詳拿起看過,眉頭越蹙越深,久久沒回話。 沈元州久等不耐,道:“大人怎么看?!?/br> 祝詳無奈抬頭,雙手捧著那冊子試探道:“將軍怎么看?!?/br> “平城文書一日三傳,胡人究竟有沒有攻城,祝大人是知道的。若是大人信不過一紙文書,我即刻遣人護送大人往平城,是真是假,一看即明,大人以為如何?!?/br> “這……這……”祝詳搖擺不定,起身繞了兩步走到沈元州近側,為難道:“沈將軍,咱們也共事這兩三月了,有什么實話,咱們就明面上說了吧?!?/br> 沈元州道:“愿聞其詳?!?/br> 祝詳咂舌,道:"您說我知道,其實您也知道。這胡人如何,他短時總打不到京中去,三年五載也拿不了咱們大好江山??牲S家那頭,馬上就要兵臨皇宮了。將軍在此得勝,難不成回朝給人作貳臣? 咱們都是食君俸祿,陛下前些日子苦苦勸導,也就是指望您能把這西北駐兵帶回去。您這一推再推,現圣旨下來召旁人回援,他就是……陛下已經…… 如今這局勢,您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依我看……"祝詳欲言又止…… 沈元州道:“大人以為如何?!?/br> 祝詳道:"即刻呈書回京,秉明西北無戰,帶兵救駕,領旨討逆。只要將軍肯回,旁人也會回的。 咱們手中只有一壺之水,妄圖救兩處,則兩處皆失,不如救一處。這要救哪一處,將軍不為陛下想想,也為父老家眷想想。 非親非故,是此處,君臣父子,俱在京中啊。"他長舒一口氣,這話早就該勸了,一直尋不得時機。 “祝大人家中高堂妻兒幾何?” 祝詳愣了愣,實答:“這……本官不比將軍年輕,父母都去了,現妻兒有五,孫輩有三,另血親姻親約三十四余人,將軍這是何意???” 沈元州沉默以對,半晌笑了一聲,手往側邊茶桌上摸。劉聿與祝詳同時看去,桌上擱著碗茶水,側邊是柄無鞘短匕。長約一尺,刀刃雪白生光。 卻見沈元州來回摸了兩下,像是沒找準茶碗位置。祝詳生疑,只當沈元州為難所致,倒是劉聿忙沖上前,端了茶碗遞到沈元州手里。 沈元州接了湊到嘴邊,恍然才反應過來,搖頭道:“不是”?;剡f給劉聿,微晃著腦袋疲憊笑道:“不是?!?/br> 劉聿忙道:“我去換一碗?!笔种胁杷_然涼了,他端著碗行至桌邊要倒,聽得一聲“啊”,登時寒毛一豎,驀地回頭,見沈元州右手抓著祝詳后頸,左手滿是鮮紅壓在祝詳喉嚨間,匕首已然從左至右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