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復前世記憶后，程蔓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原著中沒名沒姓的前臺小妹。

    她這么想的邏輯在于，原著中燕敏芝在國營飯店工作時期，常出現的人物就五個，王主任、關建國、羅嬸、陳小萍和前臺小妹。

    燕敏芝能回城接班，除了搞定了燕父，還需要王主任點頭。關建國是大廚，羅嬸在后廚打雜，工作上跟燕敏芝接觸最多。而陳小萍是個挑事精，隔三差五找燕敏芝麻煩。

    所以這四個人前期戲份都不少，只有前臺小妹是工具人，連個姓名都沒有。

    而程蔓恢復記憶時，工作崗位正好偏向于前臺收銀，她把自己當成小說里的前臺小妹都不需要對號入座。

    但這些年，程蔓偶爾也會想，原著中的前臺小妹真的是她嗎？

    如果是，那她的人生軌跡和原著中應該是一樣的吧？可她記得很清楚，原著中直到燕敏芝離職，前臺小妹的工作都沒有變動。

    也就是說，原著里的那個她，有沒有跟陸平洲結婚她不確定，但七六年肯定沒有從國營飯店辭職，七七年冬天也沒有考上大學。

    至于程亮，更是原著中從沒存在過的人物。

    可如果不是她，前臺小妹又會是誰呢？

    她是接班，而不是通過招工進的國營飯店，如果她沒有進國營飯店，這份工作應該是王秋梅在做。

    因為就算她這個穿書者的出生引發了蝴蝶效應，開始的時間也應該是她出生，又或者她成為胚胎的那一刻算起的。

    而王秋梅，在和程樹偉結婚前就進了國營飯店上班。

    原著劇情開始時，王秋梅是沒有到退休年紀的，所以如果不是程蔓接班，前臺崗位人選只有可能是她。

    但先不說王秋梅能不能勝任前臺收銀這份工作，單說她這個年紀，就算在前臺崗，也不會被稱為小妹，而是嬸子或者阿姨。

    而如果是兒女接班，前臺小妹只有可能是程蔓。

    但如果是程蔓，問題就又繞了回來，她的人生軌跡和原著中是不同的。

    同一個人，理論上來說人生軌跡不會有太大差別。

    如果原著中的程蔓就是這輩子的她，哪怕她沒有遇到陸平洲，跟他結婚，所以沒機會認識吳主任，得到婦聯的工作，進而將國營飯店工作讓給程亮，她也一定會把握住七七年這次高考。

    以她的成績，她不相信自己考不上，如果考上了，她就不可能在國營飯店干到七九年燕敏芝離職。

    除非原著中的她沒有恢復記憶。

    那問題又來了，一個沒有前世記憶的她，人生軌跡和這輩子并不相同的她，還算是她嗎？

    這個問題太哲學，程蔓想不清楚，所以她很少去想。但在這個晚上，她控制不住地思考起了這個問題。

    原著中的她的人生，到底是什么樣的？

    她跟陸平洲相遇了嗎？結婚了嗎？他們有孩子了嗎？她的家人呢？都過得好嗎？

    還有她的二哥，是順利回城了，還是像她做的那個夢一樣，被人算計到死？

    因為這些事，直到考完試出掉手上積壓的最后一批手表開始分錢，程蔓都有點提不起來勁。

    程蔓心情不好這件事，程亮是知道的，他拿到畢業證后沒回機械廠職工院，而是直奔meimei妹夫家埋頭修手表。

    他跟錢主任約好了一月二十號正式入職，畢業到入職中間有差不多一周休息時間。

    考慮到上班后時間會變得緊張起來，沒那么多時間修手表，程亮就想趁現在辛苦點，能多掙一點是一點。

    所以這段時間，兄妹倆打照面的時間挺多，一日三餐都是一起吃的，程蔓心情好不好，程亮自然看得出來。

    但他以為程蔓是在因為考試發愁，就沒多說什么，直到今天分錢，他妹還是一臉意興闌珊，他才試探著問：“你期末考試考得怎么樣？”

    “還行?！?/br>
    “還行是什么意思？”

    “跟以前差不多吧?！?/br>
    “你以前考多少？”

    “專業第一?！?/br>
    考試能進專業前三就能吹一年的程亮：“……”

    做了好半天心理建設，程亮繼續問：“那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沒有啊?！?/br>
    “跟平洲吵架了？”

    “沒有?！背搪欀伎聪虺塘?，“你今天干嘛一直問東問西？”

    程亮摸了摸鼻子，表情訕訕道：“我不是看你心情不好嘛?！?/br>
    程蔓聞言沒吭聲，只垂下眼眸繼續數錢。

    之前還只是猜測，看到程蔓這反應，程亮心里確定了，湊過去問：“真心情不好??？來，跟哥說說你到底遇上了什么事，咱們是一家人，有問題一起解決嘛?！?/br>
    程蔓停住數錢的動作，抬眼看他：“真想聽？”

    “當然?！背塘撂ь^挺胸，擺出傾聽的姿態。

    程蔓見了將錢往旁邊一攏，開口說道：“前幾天你不是跟我說，如果七六年你沒回城之類的話嗎？當天晚上，我就做了個夢?！?/br>
    程亮很有聽眾的自覺，一見程蔓停下來就問：“夢到什么了？”

    “我夢到你了……”程蔓放輕聲音，盡量用平和的語氣將那天晚上做的夢給復述了出來。

    雖然主角是自己，但程亮實在很難代入，完全把這個夢當成故事聽。

    起先他還挺樂呵，說自己哪有這么傻，會被人算計，等聽到夢里他媳婦生了孩子，還很感興趣地問了句男孩女孩，到后來夢里的自己創業成功生意紅火，神色得意道：“原來我在你心里這么厲害?！?/br>
    但他的得意到這里就停了，因為后面劇情急轉直下，等程蔓講到他夢里媳婦帶著孩子進城尋找生父，他的表情很有些一言難盡，看著程蔓問：“蔓蔓，你老實跟我說，在你心里我是個什么形象？”

    程蔓沒聽明白，問道：“什么？”

    程亮挑明了問：“你夢里的我是有多蠢，才會被一個女的這么騙，幫人養這么多年孩子？”

    程蔓想了想說：“有心算無心，哪里算得過，夢里的你不能說蠢，主要是被騙了?！?/br>
    經她這么一解釋，程亮心里舒坦了，想起原本的目的問：“你這段時間不高興，就是因為這個夢？”

    “不算，我只是……”程蔓猶豫著問，“你知道平行空間嗎？”

    “嗯，聽說過?！背塘咙c頭，琢磨了會問，“你該不會覺得這個夢是平行空間發生的事吧？”

    問完不等程蔓回答，程亮就再次問道：“就算這是平行空間發生的事，那又怎么樣？都平行空間了，我們一輩子都不會遇到另一個空間的我們，也不會知道另一個空間的我們過得怎么樣，難道我還要去cao心另一個空間的我們過得好不好？”

    程亮了解程蔓，知道她不是多愁善感的人，所以不是很明白她為什么會因為所謂平行空間可能發生的事，而心情不好。

    但他并不打算深究，只看著程蔓道：“我是這么想的，就算真有平行空間，那個空間的我過得不太好，我也不會去在乎，因為我能看到的，我實實在在過著的，是這個空間的日子，而在這里，我過得很好，未來也會更好，你說是不是？”

    聽到這里，程蔓心情豁然開朗。

    是啊，她夢到的是不是原著隱藏劇情都不一定，而且就算是的那又怎么樣？這輩子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沿著原著的人生軌跡往前走。

    就像程亮說的那樣，不管原著中他們過得好不好，她都是看不到的。她能看到的是這輩子，而這輩子她過得很好。

    她遇到了陸平洲，和他結了婚，他們有了一個女兒。

    她也考上了理想的大學，正在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的家人也是，哪怕生活里有磕磕絆絆，但大體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他們都過得很好，未來也會更好。

    作者有話說：

    第98章 有貓膩

    過去一學期里， 他們的掙錢小團伙雖然少了方江這個勞動力，但程亮修手表的速度跟暑假比起來略有提升。

    前兩個月他課程稍微多一點，兩個月加起來才修了不到兩百二十塊表。但隨著課程陸續結束， 他空余的時間漸漸多起來，一個月差不多能修一百四十塊表。

    截止到他去機械廠報道， 這學期他共修了六百零三塊表， 總收入三萬五千多。期間收了五百塊舊表，花費八千左右，配件費用六千多。

    再扣掉七七八八的開支，利潤差不多有兩萬一， 加上暑假結余的兩千，總共是兩萬三。

    考慮到手上還有四十塊表，賣掉后能有兩千多， 再加上程亮上班后沒那么多時間修表，以及市場競爭會越來越大，以后生意要怎么繼續還沒有定論，兄妹倆商量后只留了一千塊在賬戶里， 其他的都分了。

    于是陸陸續續的，程蔓又分到了六千六。

    過去幾個月里， 程蔓陸續買了四套房， 但房屋面積都不大， 最大的是個兩居室， 剩下的全是單間。

    倒不是程蔓不想買程亮那樣的大房子， 而是能整棟賣的房子可遇不可求， 所以她尋摸了一學期都沒有合適的。

    而買下的這四套房子， 地段也都不錯， 一套在臨江區， 兩套在江樓區，還有一套就在機械廠職工院里，人流量都大，很好租出去。

    此外就是便宜，四套放加起來也才花了不到三千塊。

    這筆錢補進來后，他們家的存款輕輕松松破兩萬。

    程蔓數著錢，決定買房這事先緩緩，如果有大房子肯定要買，小房子就算了，有這幾套已經足夠。

    其實去郊區農村買房也不錯，這時候農村房子便宜，城里一間房能在農村買一棟。而像臨江這種省會城市，發展過程中肯定會往郊區擴張，帶宅基地的房子拆遷時賠的錢不會少。

    但程蔓記得宅基地好像不能私人買賣，同一個村子的人還好說，但她一個外人就算簽的合同是連房子帶宅基地的，拆遷時房主要是反悔，扯皮的事也不會少。

    換句話來說，去農村買房，利潤高的同時風險也大，買田地也是一樣的。

    所以，她還是踏踏實實在城里買房吧，過些年政策變了，倒是可以考慮去首都滬市買兩套房。

    不過首都和滬市的房價漲得肯定快，現在拿著兩萬塊去首都，或許還能買個四合院。但等她能去首都買房的時候，翻倍都不一定能買到。

    這樣一算，她手里的存款好像不算多的。

    還是得繼續掙錢。

    但再要掙錢也不必趕現在，程亮剛上班，工作上需要時間適應，而且臨近過年，程蔓要忙的事也不少。

    因此，雖然還有四十塊表沒修，但兩兄妹商量后還是決定停掉生意，打算過年后再看。

    停掉生意后，程蔓沒急著cao辦過年的事，而是先給陸平洲過了個生日。

    作為生日的籌辦者，這一年程蔓心里有點壓力，因為陸平洲的生日和程程離得很近，前后差了不到半個月。

    程程生日在前，那會程蔓剛開始期末考試，陸平洲生日在后。

    而這時候過生日的方式是比較單調的，基本吃頓飯，再拿出生日禮物。

    雖然不管是飯菜，還是生日禮物，程蔓都是花了心思的，前者她得下廚意思意思，后者禮物必須精心挑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