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是學生嗎？沒多少時間吧?！?/br>
    “我們是學生沒錯，可大學又不像初高中，課程從早到晚，我們一有空就在忙這件事，一天工作七八個小時不敢說，五六個小時總有?！?/br>
    這話周育東倒是信，要是真能幾天倒騰這么多收音機，掙這么多錢，不可能只有他們兩個做這個事。

    周育東歇了心思，拖長聲音道：“小程是這樣的啊，雖然你一開始就說了要用電，但我沒想到你們聲勢能搞得這么大，長期這么下去，我瞞不住上面領導啊?！?/br>
    程蔓若有所思：“唔，這確實是我們的錯?！?/br>
    “所以，這個租地方和用電的錢，能不能往上漲一漲？”周育東搓著手說完，連忙解釋說，“你們別誤會，這個錢不是我要，主要是你們鬧這么大，我估計這事瞞不了多久，你們錢給的多，領導問起來我也好交代，你們說是不是？”

    程蔓微笑著問：“嗯，周哥你想漲到多少？”

    “你們來這擺一次攤，兩塊錢?！敝苡龞|說完怕他們覺得貴，連忙道，“不過以后不限時，只要我店鋪開著，你們就一直擺攤，怎么樣？”

    程蔓還沒說話，程亮先忍不住了：“我看不怎么樣！周同志，我說句不客氣的話，這條街上不是只有你們經營部有插座，而且你們店鋪還偏，不跟你合作，說不定我們還能找到個地段更好的店鋪合作?！?/br>
    “二哥，大家相識一場，何必鬧得這么難堪…………”程蔓唱白臉說道，“周哥，我二哥性子急，不會說話，您別怪他?！?/br>
    程亮那些話說的確實不太中聽，讓周育東臉色變得有點難看，但同時也讓他有了顧忌，程蔓兄妹想換地方做生意簡單，可他們要是走了，他就連一天五毛的外快都掙不到了。

    所以心里雖然氣憤，但周育東忍住了沒有發火，只冷著臉說：“但你們鬧得這么大，上面領導知道了，我會很為難?！?/br>
    “您的難處，我都明白，但一次兩塊真的太貴了，我們一個月要是多來幾次，都能趕上半個月收入了?！背搪傺b為難道，“這個錢，能不能再便宜點？”

    周育東聽出程蔓還想繼續合作，自己也怕他們跑了，便試探著說：“那就一次一塊？時間還跟剛才說的那樣，隨便你們擺攤多久，怎么樣？”

    “這個……”程蔓思考片刻，咬牙道，“行，一次一塊，那這次咱們？”

    周育東怕他們走了就不來了，忍住了沒有坐地要價：“這次還是按照五毛算?！?/br>
    程蔓長出一口氣，笑道：“還是周哥大氣，那就這樣，下周我們再來，咱們按照單次一塊來算？”

    周育東表情也松快下來：“行，我等你們過來?！?/br>
    ……

    剛騎著三輪車離開五金配件經營部范圍，程亮就忍不住問：“蔓蔓，咱們真的還要繼續跟他合作嗎？咱們來一次，擺攤不到兩個小時，給一塊錢也太多了吧？”

    “咱們剛才都跟人說好了，下次肯定要來?！?/br>
    程亮明白過來程蔓的話，急忙轉頭問：“你的意思是下次來了，以后咱們不跟他合作了？”

    程蔓沒回答，只坐直身體看向街道兩邊的店鋪：“先看看這條街上有沒有其他按了插座的吧?！?/br>
    “行！”程亮高興起來，將三輪車踩得飛起，直到被程蔓喊騎過了才停下來。

    第四百貨商場所在的這條街店鋪不少，但店里按了插座的真沒有幾個，一來安裝這個得多走根線，不便宜，二來一般店鋪也用不上。

    兩人一直逛到另一頭，才在一家賣糕點的店鋪里發現插座。

    糕點店生意不錯，連售貨員帶做糕點的廚師共有三個人，程蔓一看店里人數，就覺得這事不太好談。

    他們找街道兩邊店鋪借用插座這件事，其實算不上合規，雖然他們給了錢，但街面上這些都是國營單位，領導自己都未必在乎能不能盈利，哪看得上他們這一次幾毛錢的電費。他們給的那些錢，與其說是填電費窟窿，不如說是進了周育東個人的口袋。

    但并不是每個人都像周育東這樣見錢眼開，如果他們碰上的人比較正直，這合作就沒辦法進行。

    而他們能跟周育東談成合作，除了他見錢眼開外，還因為店里就他一個人。如果店里員工多幾個，其中有一個人不愿意，這合作就談不成。

    雖然覺得希望不大，但程蔓還是跟店鋪負責人聊了聊這件事。

    負責人是的三十出頭的年輕女人，叫林玉紅，得知兩人的來意后，便笑了聲道：“我知道你們，昨天來賣收音機的，是不是？”

    程蔓驚訝問：“才一天時間，我們名氣這么大了？”

    林玉紅笑著說道：“那當然，我被調來這邊做了一個多月，也沒見誰做生意有你們動靜大?！?/br>
    程蔓撓撓頭，不好意思道：“這不是那邊太偏了嗎？我們把聲音放那么大，也是為了吸引人?！?/br>
    “你們這辦法確實不錯，如果我跟你們合作，你們也會用這辦法吸引人嗎？”林玉紅說著伸手劃拉了一下，“畢竟我們店鋪也不在街中間?！?/br>
    程蔓老實說道：“應該需要?！?/br>
    這話說出口，程蔓就覺得這合作估計懸了，而這家談不成，他們估計只能換一條街，因為這條街上他們沒看過的店鋪已經不剩幾家。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沉思過后林玉紅沒有拒絕她，而是說道：“可以?！?/br>
    “嗯？”程蔓愣住，“您答應了？”

    林玉紅問：“對，我答應了，但我不要錢?！?/br>
    都說免費的是最貴的，一聽林玉紅這話，程蔓的心就提了起來：“您想要什么？”

    林玉紅說道：“我想要你告訴那些來看收音機的人，選購收音機時，他們可以免費進我們店鋪，品嘗糕點一小塊?！?/br>
    程蔓聽明白了，她這是看到了他們吸引到的人流量，想免費蹭廣告。如果他們是同行，她肯定不會答應這給條件，可他們不是。

    而且幫林玉紅的店鋪打廣告，對他們也有好處，這世上總有些人喜歡占便宜，聽說這件事后，為了吃口糕點，說不定都會特意來看她賣收音機。

    簡而言之，這是一件能互惠互利的事。

    想到這，程蔓說道：“可以?！?/br>
    林玉紅問：“行，你們下次什么時候過來？”

    程蔓解釋道：“今天我跟很多顧客說了，最遲下周六會到同一地點擺攤，所以下周我們還是會去五金配件經營部那邊，如果要擺幾天攤，后面就來你這里，如果只擺一次，可能下下周才會來你這邊?！?/br>
    林玉紅想了想說：“可以，下次你們要過來，提前告訴我，我這邊好早做準備?！?/br>
    “好?！?/br>
    ……

    雖然周育東坐地起價搞得兄妹倆心情很不好，但后來他們幸運地跟林玉紅談成了合作，所以回去的路上，兩人心情都很不錯。

    到家第一件事是算賬，跟昨天預估的差不多，成本除掉收入，兩人共掙了一百七十五塊二。

    按照原先定好的分成，程亮能分到一百二十二塊六毛四，她則能分到無十二塊五毛六。

    但考慮到兩人接下來還要大干一場，所以算清楚后兩人不但沒分成，還各自往里面又投了九十。

    因為第一次兩人沒有固定投入，錢是每次花了多少，兩人碰頭后對完賬再五五分。所以他們手頭的錢只有這兩天賣東西掙的，一共收入是三百二，兩人再往里投一百八，加在一起就是五百。

    程蔓說道：“這五百算是初始資金，后面咱們按月結錢，可以吧？”

    程亮毫不猶豫：“我沒問題?！?/br>
    七八天就掙到上百塊，他現在一點都不著急分錢，只想著大干一場，問：“咱們什么時候去收舊收音機？”

    程蔓說道：“明天吧，周日各大院里人肯定多?！?/br>
    “行，咱們先去哪里？”

    “先去遠地方?！背搪鹕?，上樓找到之前買的地圖，拿下來打開放在茶幾上說道，“咱們先去臨江區，那邊機關單位多，家庭條件相對好一點?！?/br>
    別看程亮是土生土長的臨江人，但臨江區他是真沒怎么去過，一看距離忍不住問：“會不會太遠了？咱們有必要跑這么遠嗎？”

    “這么說吧，如果你是附近的住戶，今天看到我到你住的地方附近收舊收音機，隔幾天逛街又看到我在賣翻修過的二手收音機，是不是能很快猜到我收音機的來源？”

    “是?！?/br>
    “我收舊收音機的價格，你是不是很容易打聽到？再去修理鋪一問，成本多少，是不是一算就知道了？”程蔓說道，“算出成本，利潤更瞞不住，你說其他人看到其中利潤，會不會心動？”

    程亮毫不猶豫：“當然會?！?/br>
    會不會看周育東就知道了，他一看他們兩天買了三百多，就開始旁敲側擊問他們賺了多少。后面打消心思，完全是因為不知道成本被程蔓忽悠了過去，但就算那樣，他也沒克制住坐地起價的心思。

    程蔓繼續說：“咱們現在能賺錢，是因為其他人不知道這生意這么賺，等這件事不再是秘密，風口也就過去了?！?/br>
    程亮問：“所以咱們得拉開距離，這樣附近買收音機的人不知道咱們從哪弄來的收音機，而賣收音機的人不知道咱們收舊收音機要干什么，形成信息差，拖延時間？”

    “沒錯?！?/br>
    “可麻子叔那邊……”

    程亮不提，程蔓都快忘了崔麻子這個人，問：“他這段時間有找過你嗎？”

    “找過，估計是找不到人幫他修收音機，主動跟我提利潤五五分，但當時咱們已經合作，我就把他給拒了，他說了些難聽話，就沒動靜了，我現在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繼續做這生意……”程亮猶豫著說，“要是他又找了人合作，也想到了去各大院收舊收音機，咱們怎么辦？”

    “涼拌唄?！背搪麛偸终f，“這生意最開始是他做起來的，咱們不可能讓他暫停，所以咱們現在只能祈禱他動靜別搞那么大，讓咱們能趁著風口多賺點錢?！?/br>
    程亮想想也是，跟著祈禱道：“希望他知道悶聲發大財吧?！?/br>
    “但再悶聲發大財，咱們這生意估計也就做一個暑假，最遲九月份，肯定有人明白過來跟著干?！?/br>
    “那咱們九月份怎么辦？”

    程蔓看向他說道：“這得問你啊?！?/br>
    程亮指著自己，一臉疑惑問：“問我？”

    “修手表，琢磨透了嗎？”

    程亮猜測問：“你的意思是，九月份后咱們賣舊手表？”

    “我是這么想的，但能不能成，要看你能不能學會修手表?！?/br>
    程亮心里也有點打鼓，但為了錢，他可以拼，說道：“你放心，這段時間我肯定一有時間就搗鼓手表?！?/br>
    “嗯……”

    “不過收音機的生意，到時候咱們不能做嗎？”

    “做是能做，只是人一多，價格肯定會降下來，估計也就掙個修理費?！背搪伎贾?，“手表相對精細，修起來也比較復雜，如果你能學會，估計能撐一年半載?！?/br>
    程亮立刻站起來：“我現在就回去研究?！?/br>
    “等等……”程蔓趕忙把人叫住，“明天收舊收音機的事咱還沒討論好呢?！?/br>
    “時間，地點不是定好了嗎？”

    “價格呢？”

    程亮重新坐下來，程蔓則拿出紙筆說：“我是這么想的……”

    ……

    陸平洲到家時，程蔓正往外端菜，聽到動靜朝門口看過來，招呼道：“正好，快過來吃飯?！?/br>
    陸平洲摘下軍帽，放在客廳茶幾上，走到飯桌前問：“你今天去買菜了？”

    “我們下午才去擺攤，上午沒事，就去菜市場逛了一圈?！背搪f著轉身回廚房，邊盛飯邊打預防針，“但那個黃豆燜豬蹄我第一次做，味道可能一般?！?/br>
    其實出門前程蔓沒想過買豬蹄，一個貴，二是她不太會做，怕搞砸，她很清楚自己的斤兩，從不輕易嘗試自己不會的菜，尤其是要用到票的大菜。

    出門前她只打算買一塊瘦rou回來，切成rou絲跟青椒一起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