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殺(限)
冬風再次呼嘯而過,她感到臉上微微刺痛,而后是冰涼的濕潤。 啊,下雪了。 風夾帶著綿軟的雪花,粘濕了莉莉薩的睫毛,讓她不停地眨眼,她索性閉上眼睛。 可是她終究沒有cao縱著電動輪椅離開這走廊的窗戶,任由寒風吹拂她的頭發,鴉羽般的黑發像海藻般飄散。 莉莉薩聞到風中桉樹的味道。 “你會感冒的啊”。 又是熟悉的聲音,仿佛那個人就在她的身邊。不是伊利亞,她沒有想到伊利亞,那是另一個人。 莉莉薩睜開眼睛,不用轉頭,就知道自己在這走廊里,是孤身一人。 她表情冰冷,是沒有人可以讀懂的撲克臉,如冰雪女王,堅毅又高華,猶如閃閃發光的冰山尖頂。 莉莉薩一言不發,她cao縱著電動輪椅,離開了可以望見大片大片桉樹的窗邊,七拐八拐,直到她自己的房間。 莉莉薩的房間以黑棕色調為主,大得有些空曠。地毯柔軟,毫不懷疑,也許躺上去就可以讓人萌生睡意。 她從輪椅上走下,說實話,這很稀奇,莉莉薩很少親自動腿,就連伊利亞都很少見她走路,即使在以往的閨房時刻,一直都是伊利亞無怨無悔地抱著她移動。 不過,今天,為了調教伊利亞,她確實親自走了幾步路。 以及,現在。 莉莉薩來到房間里的床頭柜前,不動聲色地扣了扣桌面下方的某處機關。 床體被緩緩移開,床靠著的墻開始移動,像是簾幕般被緩緩拉開。 密室。 一間燈光昏黃的密室,室內溫度冰冷刺骨。 在密室的正中央,有一座透明的玻璃柜體,里面是……一位青年,他看上去像是陷入沉睡的睡美人,一動不動,仿佛是尊蠟像。 他的周身被明艷的花朵纏繞,稱得他越發明艷動人,猶如躺在水晶棺材里的白雪公主,可是凝神細看,才會發現那些都是假花。 莉莉薩的手輕輕地撫摸上光滑的柜面,柜面下是青年安逸的面容。 莉莉薩凝視著靜止不動的他,眼睛里閃著晦暗不明的思緒。 最終,隔著冰涼的玻璃,她輕輕地吻了上去。他的嘴唇。飽含深情和生命的活力。 …… 在莉莉薩小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和其他孩子不太一樣。 很小的時候,莉莉薩接受的是集體教育,也就是要去學校和其他小朋友在一起上課。 如今回想起來,很多事情已記不太清,卻猶然能夠回憶起在小學的某個年級,學校里的某一塊被劃成了兔子房,每個班都要領養一只兔子去照顧它。 孩子們興奮不已,爭著搶著要去喂它們。 毛茸茸的,雪白的,溫暖的,小巧的,小動物。孩子們喜歡這種生物,因為它們可愛。 唯獨莉莉薩,她對于這種事情并不熱衷,對于她來說,那只不過是一群不值得被放在眼里的小東西罷了。 柔弱,愚蠢,用手那么一掐,它就會死,用兔草一直喂它,它也會撐死。 孩子們聽了后,說她好可怕,漸漸地,大家都不愿意和莉莉薩說話。 明明好多孩子是受過莉莉薩的禮物贈送的——小孩子容易被收買,莉莉薩又并不缺少零用錢,父母也極盡寵溺地依著她任何心意——孩子的心如陰晴不定的春夏交接時段,昨日還春光融融,今日便大雨傾盆。 莉莉薩心性極高,傲氣十足,她被嬌生慣養著長大,周圍的大人沒一個對她說過一個不字。 她氣憤極了,不僅恨那些兔崽子,更恨那群變卦的孩子。 她決心報復,于是,在給了大家最后一個機會卻依舊被無視之后,莉莉薩拿出口袋里的美術刀,像是平常般地走過孩子們的身邊。 然后,她拎起籠子里的兔子——她們班級的兔子——趁那團雪白的生物被揪著耳朵、順著重力而舒長弱小的身子的時候,當那個小東西還在疑惑地動著鼻子的時候,在大家都在盯著兔子的時候,她不緊不慢地推出刀刃,在眾目睽睽之下,慢條斯理地如裁紙般,割開了小兔子的喉嚨。 周圍孩子們都嚇壞了,慘叫聲、哭喊聲充斥著兔籠,而莉莉薩卻覺得痛快極了,也是在那個時候,她驚訝地發現:原來,別人因自己而恐懼痛苦到哭泣的事實,是一件令她愉悅的事情。 不僅如此,手中那逐漸流失的生命,噴濺到她身上的溫熱血液,莉莉薩感受到了權力的滋味:原來,當一條任她宰割的生命因她而死時,她居然會感到如此為自己自豪——宛若一枚成就。 鮮紅的、鮮紅的血液,漸漸無神的雙眼,血壓下降,呼吸放緩,體溫消散…… 莉莉薩哭了,是因為生命的消逝而哭,但不是難過,而是激動,一種涌上大腦的感動。 生命是偉大的,她感受到了,這些任她魚rou的生命存在的意義就是為她去死,給她情感波動,它們怎么不算死得其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