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 第16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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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蹣跚地走回空曠的礦場地表,站在員工宿舍下,默默地仰起頭,在一片黑暗的四方格窗戶中找尋屬于他的那一盞燈。 沒有。 就連安爺爺的那間,燈火早已熄滅了。 安旭早知如此,卻還是看了很久,久到后頸僵硬,低頭困難。他自兜里拿出一顆被削得圓潤剔透的小石頭手鏈,上面串著的石頭光滑無暇,仿佛被人磨了很久。 手鏈側邊旁邊貼了一張歪七扭八的小紙條,上面的字毫無字體架構,仿佛快要散架的稻草人;而因為和周雁山的推搡,那張沒被送出去的紙條也變得破破爛爛的。 ‘十八歲生日快樂’ 最后的‘樂’字被石頭割破了,從當中直接裂開。 安旭扯下小紙條,一把塞進嘴里,面無表情地嚼了嚼,仰頭,吞了下去。 樂什么樂。 都去死吧。 ==== 悶熱的空氣黏黏糊糊的,像是要把衣服牢牢地沾在皮膚上似的。 夏旦和溫涼互相靠著睡著了,認床的柴少爺了無睡意,閉目養神只換來了煩躁,他不耐煩地睜開眼,暴躁地撓了撓背,躡手躡腳地起身,準備到屋子外面做幾個俯臥撐清醒一下。 可外面的空地卻被人占了。 周雁山雙手撐地,大頭朝下,筆直的雙腿如剪刀,直沖天際。她臉上充血,雙眼含淚,表情卻是極力壓制的平靜。 柴少爺差點以為見了鬼。 “喂,你...大半夜的,在這兒嚇人?” “哦,我在哭。放心,不是因為你討人厭的原因,只是想我爸和我姐了?!?/br> “他們...” “怎么,想聽當時他們是怎么自爆的?” 周雁山雙腿穩穩地落回地面,她理了理蓬亂的短發,平靜地敘述著,用碎片化的語句拼湊出那令人心悸的現場。 柴紹軒聽得頭皮發麻,掐著自己沒有出聲,最后干脆死死咬著牙關,忍下后腦勺酥麻的膈應感覺。 周雁山敲了敲胸口,強壓著難受,轉頭看了少爺一眼,竟被那副蠢樣子逗得彎了彎嘴角。 她抹掉淚痕,輕聲問。 “幾點了?” “啊,十二點了吧?!?/br> 柴紹軒訥訥地說。 “是么?!?/br> 周雁山若有所思地垂了頭,在地上用小石頭摞了一個圈。 “這什么?” “生日蛋糕,聽說以前人過生日都吃這個。也不知道什么味兒?!?/br> 周雁山用手慢慢地擺著那些小石頭,卻怎么也擺不出一個完美的圓。 過了許久,她終于放棄,手一揚,掌間的小石頭簌簌掉落,像是揚了一場不起眼的沙。 “我和阿旭不擅長這個,jiejie和書呆子擺得比我們好,簡直像是眼睛里擱了一把圓規似的?!?/br> 周雁山撐著頭笑,眼睛里撐著眼淚,卻沒掉,愣愣的。 柴紹軒震撼了。 他想說,弄個蛋糕有什么難的。 柴少爺偷偷摸遍全身上下,卻也沒能找到一塊錢。 闊手闊腳的大少爺,第二次體會到了缺錢的窘迫。 “這樣吧,等你們自由了,我...我請你吃一屋子的蛋糕?!辈窠B軒拍拍胸膛,“我的承諾,很有價值?!?/br> 周雁山上下打量著少爺臟兮兮的臉,眼角眉梢都寫著‘不信’。 “真的,我家很有錢,我...” 柴少爺馬上就要自爆身份了,可他生生忍住了。 他曾經發過誓,不靠老爸。 再說,這個礦場工人的悲慘工況,極有可能是老爸造成的。 如果真是老爹領導方針的錯誤...也就是說,他間接導致了面前女人親人的離世。 想到這里,柴少爺該死的愧疚感立刻上頭。 他糾結半天,支支吾吾地沒說出一句安慰的話。只是從懷里掏出一張紙,趴在地上,埋頭動筆寫著什么。 半分鐘后,一張潦草的欠條被塞進了周雁山的懷里。 ‘欠,周雁山一屋子蛋糕。以此為據,一定兌現?!?/br> 沒有署名,只是蓋了個泥手印。 周雁山拿著欠條左右前后上下地看,似乎從沒見過這樣沒頭沒尾、不知所以然的欠條。 這樣兒戲的承諾,卻被小少爺寫得如此擲地有聲。 可正是這樣,才讓人感到好笑、又有些感動。 周雁山揚揚紙條,哭笑不得地說:“我收下了,蠢狗?!?/br> 柴紹軒得意地抬了抬粗眉毛。 他轉身,再接再厲地忙活著。 周雁山好奇地扒在他肩上,忽得怔住。 笨手笨腳的柴二哈,竟然擺出了一個完美的圓,rou眼所見,直徑均一,無懈可擊。 “一年是一年?!辈窠B軒紅著臉說,“這個,先送你?!?/br> 周雁山驀地站起。 她邁進小石頭圍成的圓圈內,轉身一舞,身形窈窕,動時若飛雁,靜時像鋼鐵廢墟上一抹柔軟的黃花。 她蹲下,呼吸因為跳舞而略略急促,雙頰也泛紅。 “每年,我都是這么過生日的。我跳得好看嗎?” “好,好看?!?/br> 柴紹軒舌頭打了結,磕磕絆絆地說了兩個字。 “你好蠢哦?!敝苎闵叫Φ妹髁?,“可是又好可愛哦?!?/br> 兩人的唇就隔了一個指節的距離。 柴紹軒的臉‘騰’地燒得火紅,心跳飛速如鼓,耳膜都被震得‘嗡嗡’作響。 他向往這樣不摻雜質的目光。 沒有身份地位的權衡,沒有利益的考量。 她覺得他蠢,卻還能覺得他可愛。 是真愛了吧。 怎么辦。 他也愛上了。 就在這瞬間,直男柴紹軒已經想出他們未來孩子的姓名了。 “做嗎?” 周雁山問。 “不好吧,這里還有人...” 柴紹軒左顧右盼,發現抱臂打盹的溫涼和夏旦早就沒影了。 于是,周姑娘直接親倒了柴少爺。 “就睡一覺而已。你干什么磨磨唧唧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這也叫傷? 溫涼和夏旦沿著一條窄窄的礦道走著。 夏旦扭了頭,疑惑地看向溫涼,問,我們為什么要離開。 溫涼一時失語。 總不能說,他們得自動自覺地給那倆干柴烈火、如狼似虎的一夜情騰出位置來吧。 這sao話能跟方宸說,沒辦法給夏旦解釋。 “咳。這附近好像有很強的負面情緒。我們去找找?” 夏旦點點頭,不安地打著手勢說,她也感覺到了,像是被埋在土里的一顆頭顱,瀕臨窒息,很難受。 “好。走我后面?!?/br> 溫涼護著夏旦,沿著人工開鑿的小路慢慢向下走,卻不期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葛時遠。 他手里捧著一個黑匣子,黑匣子上面疊著一摞紅本,從胸骨壘到下頜。明明礦井無風悶熱,他偏像是被大風吹得搖搖擺擺一樣,步履維艱。 他的一張臉垮得厲害,像是眉梢嘴角掛了個秤砣,使勁兒往下掉,眉頭緊鎖著,表情竟跟安旭有幾分相似,都陰惻惻的。 夏旦看了溫涼,溫涼食指比在唇畔,輕輕作了一個‘噓’聲,牽起夏旦,兩人便輕手輕腳地跟了過去。 葛時遠沒有留意到兩人,只是自顧自地走著。黑匣子中隱隱約約地透出黃綠色光芒,在黑暗中仿佛粼粼鬼火,懸浮其中,讓他的背影看上去有幾分鬼怪的凄惻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