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 第10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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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眠的電子數量多且能量高,受磁場力的影響更大。 雖然,他的能力強到可以用電子創造出相反且穩定的自發磁場,可那滋味著實不好受。 劉眠從來不示弱,疼也忍著。 但任錢總是能體會到劉眠強壓著的難受。 任錢似乎記起了什么過去的回憶,眼睛里久違地染上了一抹笑意,可很快便轉了涼。 劉眠已經無情地斷了他們之間的精神鏈接。 他又何必犯賤地替那個叛徒著想。 任錢面無表情地藏起舊日回憶,努力專注地尋找電磁發生器。 他從禮堂側門出來,繞著小路,來到一堵刷了漆的灰墻前。 墻上有暗槽,暗槽旁有幾個凌亂的腳印,沿著暗槽的排列順序向上望去,是半個突出的平臺。 平日,這里是設備線路檢修的地方,除非內部人員,否則根本不會有人想到把電磁發生器放在這里干擾信號。 任錢驗證了‘內賊’的想法,眉頭微皺,扒著墻體凹進去的暗槽,手腳并用,向上攀爬。 體力消耗得有些快,任錢爬了一大半,懸在半空,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忽得,一只小腦袋探了出來,歪了歪頭,很疑惑地盯著任錢的臉。一雙明亮的眼睛里帶了點戒備和膽怯,卻還是小心翼翼地向著任錢伸出了右手,要把他拉上來。 在這樣蹊蹺的地方見到了這個陌生的小向導,任錢第一反應是懷疑。 但仔細觀察了片刻,見她鼻尖雙手都沾著灰,眼睛卻明亮又純粹,不像是會實施犯罪的內jian。 于是任錢謹慎地握著那只嬌小的手,借力爬了上去。 那突出的平臺很窄又很矮,任錢雙手撐著平臺,頭就要頂上了天花板。他費力地擺正姿態,剛抬頭,就對上三個擠在一起的頭,齊齊地看著他。 其中一個,是大熟人。 “...溫,溫涼?” 溫涼靠坐角落里,左手枕在腦后,右手搭在支起的膝蓋上,正懶洋洋地擎在半空中,見任錢來,微微抬了抬眉。 “指揮官,你也過來玩?” “……” 任錢無語。 也就溫涼這樣無欲無求的性子,才會把這種驚天動地的大事說成‘出來玩’。 “你們這是...” “哦,是這樣?!睖貨鰜G了個眼神給夏旦,“我本來準備走了,結果看見一個小丫頭邊跑邊哭,我這么好心,總得問問怎么回事吧?” “...溫涼,你確定,你不是半途想溜,沒溜成功,被這個小向導抓住了?” 任錢懷疑地盯著溫涼。 溫涼掩唇輕笑,臉上絲毫沒有被戳穿的局促。 “好吧,你猜對了?!?/br> “……” 任錢就知道這個甩手掌柜的從來不管閑事。 他扶額繼續問:“然后呢?” 溫涼:“嗯。聽說某位導師十分負責地帶著唯一的學生過來長知識,后來發生了‘地震’,大家都跑了。她也很難受,于是好心的導師把她送出去了,可自己又回來幫忙找東西。小丫頭擔心他,又回來找他,沒找到,遇上了我。她哭著‘說’有個傻瓜為了拆什么危險的東西,弄得特別狼狽,還不肯走。她覺得某人再拆下去,恐怕要死在這里,所以出去找好心人幫忙來著?!?/br> 說完,溫涼的目光丟給了一旁,側臥在電磁反應器前的龔霽。 那人臉上濺了血,右手掌心破了洞,衣袖像是被火燎過,泛著隱隱的焦黑。他雙手努力托著電磁發生器,動作很穩,只從破洞的袖口看到了隱約抽筋的肌rou。 “你是...龔霽?” 饒是那青年滿臉狼藉,但那標志性的皺眉和過于慎重的動作,讓任錢想到了曾經下派到五十三號修圍墻的義工,也就順帶想起了他過于出眾的名字。 “是,任中校?!?/br> 龔霽姿勢別扭,手臂不敢移動分毫,可還是在允許的范圍內,朝著任錢點了點頭,以示尊敬。 任錢咋舌:“你怎么這個姿勢...” 龔霽汗流浹背地低聲說:“能力不夠,用力過猛,手腳有些抽筋,只好躺著...” 夏旦生怕他扭到脖子,于是手腳用力挪了過去,將龔霽的頭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垂眸甜甜一笑。 龔霽抬了那么久的電磁發生器手都沒有抖過,被夏旦這冒冒失失的一摟,驚得險些脫手。 一只纖白的手蓋在龔霽布滿細汗的前額,把他僵硬成木頭的脖頸朝著夏旦懷里按了按。 龔霽呼吸一滯:“溫少尉,你...” “方宸和我都被小夏旦摟過,你瞎講究個什么勁兒?” 溫涼換了個舒服地姿勢,閑散一笑:“小龔霽,你的救星來了,快,給高級向導任中??破湛破者@臺進化部的電磁發生器該怎么拆?!?/br> 龔霽點頭。 他自知自己能力不行,溫涼能力退化,恐怕也應付不了這樣的場面,確實只能寄希望于在場唯一的高級向導,任錢。 “麻煩您,任中校,左右兩手托住這圓筒形底座,千萬不要晃動?!?/br> 任錢被三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正怔愣間,溫涼已經壞心眼地拉過任錢的手,一提,一握,任錢的雙手就被溫涼直接箍在了底座上。 “指揮官,趕緊處理這爛攤子。時間拖得太久了,狐貍找不到我該著急了?!?/br> 任錢:“……” 溫涼方宸這倆人什么時候這么要好了? 還有,雖然他是來幫忙的,但老溫這一副理所當然抓勞動力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任錢無話可說,只好彎腰俯身,將雙手發抖的龔霽換了下來,接替他坐下:“然后呢?” 龔霽抹了一把汗:“請您激發向導核心能量?!?/br> 任錢按照龔霽的指示,將精神圖景中的核心激活。 一瞬,能量匯聚于指尖,通過電磁發生器的底座,緩緩注入其中。 像是接力。 龔霽一點點地將自己的能量退出,而任錢的能量接替其中,像是即將枯竭的干涸水道,又一次被充盈的湖水灌滿一般。 直到完全交接,龔霽才敢大口呼吸。 他即刻從夏旦懷里坐起,低聲說了句‘不好意思’,才向著任錢解釋道:“這臺儀器的全名,叫做無定向電磁能量發生器。原理復雜,但簡單來說,就是利用多線圈產生的磁場疊加,周期產生不可預測的隨機磁場震蕩。其中,最重要的裝置,就是可以放大磁場的鐵磁體。它代替了傳統電容,一旦被激發,在一定時間內,足夠產生電磁震蕩所需要的全部能量。但能量過大,就不易控制。此刻,里面的鐵磁體能量場已經偏移,需要外加能量場,來維持暫時的平衡。哨兵可以激發自身的電子,創造高密度電子云阻止爆炸;向導也可以激發自身的核心,給鐵磁體施加外力,抑制爆炸。哨兵向導均有劣勢:向導能力較弱,哨兵卻看不見磁場線。也就是說,各自獨自作戰,十分艱難,只有互相合作,才能...” 見龔霽還要長篇大論,溫涼趕緊捂住他的嘴。 “沒見過比我還能廢話的?!?/br> “溫少尉...” “你沒看見,夏旦眼睛都變成套環了嗎?一圈圈的,馬上就要被你說暈了?!睖貨鋈嗳嘞牡┿裸碌哪X袋,伸出一根手指,哄孩子似的好心解釋道,“人話就是,這儀器像是個炸/彈,向導哨兵各自都能拆,就是費點事兒。不過,一旦沒處理好,失衡了,就會直接炸?!?/br> 夏旦嚇得抖了一下,溫涼笑著拍了拍她的發頂,安慰道:“別怕~這東西,威力也不是很大?!?/br> 夏旦松了口氣,點點頭,神情放松,努力地捏著龔霽的手臂,想讓他放松一些,可明顯龔霽不這么認為。 盡管他的向導核心比起溫涼來,差了許多,可這臺電磁發生器里面的鐵磁體能量,絕不是溫少尉輕描淡寫帶過的那般弱小。 溫涼勾著任錢的肩,信誓旦旦地朝著龔霽夏旦說:“這玩意兒,我和任中校倆人就能搞定,你們倆別留在這里礙事了。指揮官,是不是?” 任錢聽出了溫涼話里的敷衍,但也沒戳穿,只看了他一眼,悶悶地‘嗯’了一聲。 溫涼看起來完全沒把這東西放在眼里,甚至抽空打了個呵欠:“...好困。小夏旦,把龔霽扶下去?!?/br> “可是...” 龔霽有些猶豫。 “這么不放心?難道,你覺得我真的不行?” 溫涼微微抬眸,懶散的眼底閃過一絲冷芒,刺得龔霽一驚。 看溫涼閑散頹廢太久,他竟然會忘記,那人曾是不可觸及的首席向導。 他實在沒必要在溫涼面前班門弄斧,賣弄學識。 龔霽即刻垂了眼,誠懇地說道。 “...當然不是。我學到的這些,遠不及溫向導學識皮毛?!?/br> 話說到了這個程度,龔霽卻還是不肯走,非要親眼確認溫涼能夠處理這臺儀器。 “行吧,那你看著?!?/br> 溫涼支著下頜,漫不經心地用指尖撥弄著長筒形發生器子彈頭形狀的封口。 那細長冷白的手指緩緩上下遷移,仿佛指尖纏著看不見的絲線,極為靈巧地拴住金屬封口腔體處的蓋子。 光滑到反光的金屬蓋子十分堅硬,根本無處落手,可偏偏溫涼手指輕移間,一道道裂痕淺淺地吻過金屬表面,仿佛被柔軟又銳利的絲線割傷一般。 看著溫涼精準無誤的動作,龔霽不由得贊嘆。 這樣精細又需要力量的活計,本該是向導搭配著哨兵共同來完成的。 哨兵的電子被向導的核心束縛運動,像是用線被捆在木棍上的小石頭,甩蕩著加速。 而后,粒子攜帶的能量以波動的形式向外傳遞,最后,才能在這樣的金屬上烙下痕跡。 在沒有哨兵的情況下,向導只能依靠自己的向導核心,釋放和cao控能量。 向導在磁場里的過穩定性此刻便變成了劣勢——單獨作業,產生高能量波動和粒子束用來轟擊發射,幾乎是天方夜譚。 所以,溫涼這樣精準的cao作,在理論上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溫涼卻做到了,而且割痕如此完美精確,這實在是令人震驚又敬畏。 這...絕不是一個c級向導可能擁有的能力。 “哪有你想得那么復雜?”溫涼閑散地抬了抬手腕,慢條斯理地攪弄磁場線,“線圈多了,弄斷就好了。鐵磁體礙事,拆了不就行了?” “這...” “書上沒教過你緊急情況下的拆卸方法吧?”溫涼唇角微揚,從容又慵懶地睨著那不起眼的圓柱筒,“這種東西,以前戰場上常見得很。進化部只是撿了點皮毛,倒是把新紀元這些乖孩子嚇得不敢亂動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