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 第6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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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文星順著夏旦的視線看向方宸,干干巴巴地笑:“她,她說,溫向導教她向方哥你學習,一言不合就...咬人?!?/br> 方宸:“……” 看來溫涼傷得不重,嘴還是這么欠。 知道溫涼安全沒事,方宸抿唇笑了。 這極淡的笑容看得曲文星雞皮疙瘩狂起,畢竟,他從沒見過方大佬如此溫柔的一面。 莫非剛剛羅宇源那一擊打中了方哥的腦袋?! 方宸瞥他一眼,斂起唇邊極淡的笑容,抬起酸軟的手臂,用指節輕敲墻壁和地面。 墻壁發出的聲音很厚實,不像有暗道之類的機巧。 他扶著墻,想起身,可渾身關節的痛讓他重新跌回了地上。這樣的嘗試除了在手肘上多添幾道淤青,沒有任何積極作用。 方宸微微仰頭,后腦抵著冰冷的墻壁,右手攥著食指的戒指,悶咳了兩聲。 戒指里的精神波涌似乎回應了方宸的求助,一股涓涓能量細流從戒指里慢慢流淌了出來,像是一件溫暖的披風,將方宸輕輕地裹了進去。 像是瀕死之時被生生塞了一口氧氣,方宸每個毛孔都在貪婪地吸收著那如細絲一般的能量。 只是,異樣的感覺逐漸涌上心頭。 這能量的波動,怎么和溫涼的...有幾分相似? 方宸念頭剛一轉,想要再窺探幾分,可戒指像是枯竭的泉眼,再也生不出一絲能量來。 夏旦趕緊蹲下,從小背包里拿出一瓶營養劑,扶著方宸的背,慢慢地喂他喝下去。 一股冰冰涼涼的液體入喉,像是澆滅了他身體里不息的火,渾身的酸疼還在,但手腳沒那么軟了。 他緩緩睜開眼,輕輕拍了拍小夏旦的肩。 “謝謝了?!?/br> 堪堪恢復了幾分力氣的方宸沒有貿然前進。 如果只有他一個人,他無所謂深涉險境,可身邊多了兩個同行者,他是真的一步都不敢行岔。 臉色蒼白的方宸抹了一把額上剛滲出的虛汗,一邊留意著耳邊的動靜,一邊祭出電子映出亮光,觀察著四周的建筑結構。 面前的甬道墻壁滲水和裂紋劃痕齊飛,年久失修,但表面上看還過得去,沒有通往食堂那條路那樣老舊。而它的結構像是一個巨型迷宮,每一個分叉口都有至少三條路,像是故意要把人困在里面一樣。 方宸擦去掉在眼睫毛上的冷汗,隨手尋了塊尖銳的小石頭。在沒有指南針和向導的情況下,他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方法辨認方向。 “方哥,我來?!鼻男枪吠鹊亟舆^方宸手里的小石頭,剛要在墻上刻下標記,卻發現墻壁上已經有了許多交疊的劃痕。 曲饅頭蹭蹭地跑了過去,驚呼道:“方哥,你看!” 方宸眉頭微蹙。 初看以為只是天然形成的裂紋,可靠近了看,才看清那些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都是人刻下的標記。 “...這里,到底困死了多少人?” 曲文星揉著下頜,湊近了瞅那些歪歪扭扭的刻字,幾乎像壁虎一樣趴在了墻上。 “啊,真的好多血?!?/br> 刻痕凌亂,暗色血跡已經被氧化,和巖石表面融為一體,像是一張用人血做的漂亮壁畫。 可惜,如今血液與巖石的完美融合,更襯出當年垂死掙扎的慘烈。 曲文星撓了撓下巴,摸不著頭腦。 他背著手在原地轉悠,焦急地走來走去,可他腳步一頓,忽得趴在了地上,盯著一小塊地面。 方宸即刻注意到了曲文星的異常。 “怎么了?” 曲文星從兜里掏出一只碎裂的小瓶,自言自語地說了一聲果然如此。他小心翼翼地灑在那堆刻紋血跡上,生怕手一抖,浪費了半點液體。 不過十秒,幽幽的熒光藍色從那堆刻紋中冉冉升起,藍色很深,幾乎接近了黑色。 曲文星苦著臉看向方宸,而對方也正在等一個解釋。 曲商人用指尖戳了戳瓶身,說道:“這是氯-35顯影劑,氯-35的濃度越高,顏色越深。聽說很多舊時代的人身體里都有可能存在這種東西。不過,咱們現在進化了,已經不會有這種東西了。我...刻意留下來當古董,坐等升值的。誰知道,它剛剛摔碎了,灑出來了,但是卻顯色了?!?/br> 方宸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也就是說,這里,是舊時代留下來的根據點?” 曲文星默默點頭,臉上的表情很是驚悚。 “方哥,我們是不是...闖進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了?” 方宸撐著地面起身,踉蹌半步,扶著墻,半闔了眼,再抬眼時,表情已經恢復到了往常的模樣,鎮定又冷傲,看不出半點虛弱。 這讓慌張的曲文星和憂心忡忡的夏旦放下了一大半的心。 “這個顯影劑,你有多少灑多少。我們順著最重的痕跡走,省去探路的麻煩了?!?/br> 曲文星驚悚地抱住小瓶,失了智的怒吼:“方哥,這玩意兒好貴!十八個貢獻值呢!” 方宸淡淡一瞥,曲文星立刻雙手舉過頭頂:“...但是如果方哥需要,八十個也不心疼?!?/br> 方宸抬眉:“那都拿出來吧,你不止一瓶吧?” 曲文星下意識地捂緊口袋,對上方宸戲謔的表情,才知道自己又被詐了。 他認命地掏掏口袋,把三瓶顯影劑拿出來,一人手里塞了一瓶,眼角隱約閃爍著委屈的水光。 他的錢。 這都是他的錢。 第六十四章 我很急 (上) 顯影劑效果果然顯著,幾人沒有再走回頭路。 他們在黑暗的甬道間橫沖直撞地探路,直到三人手里的顯影劑見了底,再也倒不出一滴來。 夏旦從包里拿了瓶醫用溶劑倒了進去,可發現,稀釋以后的顯影劑已經不起作用了。 她求助地看向方宸,只見后者隨手丟了瓶子,抱臂,細長的手指輕叩手肘。 “指望不上科技,那就用最原始的方法吧?!?/br> 曲文星有種不祥的預感,問:“方哥,不會是...” 方宸看他,眸光藏著理所當然的笑:“排列組合試錯法,去吧?!?/br> 曲文星苦著臉:“方哥,你讓我跑步,不如殺了我?!?/br> “那你用電子探路也行?!?/br> “方哥,不開玩笑了哈。沒有向導在,我的電子連直線都飛不出去。再說,我的能力差到年年吊車尾,進工會的名額還是我交易來的...” 曲文星為了推脫,連老底兒都掀了。 方宸眼眸輕抬,含笑的視線輕掃他鼓鼓囊囊的口袋,慢悠悠地笑:“你身上似乎還有別的寶貝,嗯,讓我看看...” 曲文星捂緊口袋,怒吼:“方哥,我這就去了!” 動他可以,動他寶貝,不行! ==== 方宸靠坐在原地,手臂懶散地支在膝蓋處,指尖的電子慢慢悠悠地逛了回來,與它一同出現的,還有跑得半死不活的曲文星。 曲蘑菇嗓子干得冒煙,連話都說不出來,一個踉蹌撲到了方宸的身前,正在金魚擱淺式翻白眼。 “走不動了?” “極限了...我要窒息了...” 方宸也沒再逼他,只淡淡應了一聲,隨即抱臂靠在墻壁上,垂了眼,思索著出路。 這里大得令人吃驚,再這樣繼續探索下去,恐怕還沒找到出口,他們就先體力不支而倒下了。 既然是路,就一定有指向標。那么,前人是靠著什么走出去的? 骨縫間又是一陣巨浪卷灘似的疼痛,方宸沒出聲,只呼吸顫了一顫。他闔著眼簾,幽深的夜色藏起了脖頸漫起的一層薄汗。 他不想讓對面兩個人徒增擔心,于是起身站在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背對著他們,安靜地咳了兩聲。 夏旦正忙著給曲文星灌營養液,忽得若有所感,她擔心地向后看去,‘蹬蹬’地跑了過去。 方宸只微微側了臉,聲音微啞。 “怎么了?” 夏旦搖搖頭,小心翼翼地指尖觸碰到了方宸濕熱的手腕,才恍然發覺他又開始燒起來了,而且,一股強烈的暈眩感自指尖傳上大腦,夏旦扶著額頭,擔憂地看著他。 方宸抽回了手。 “我沒事?!?/br> 夏旦用力搖搖頭,雙手在包里翻找,把最后一瓶高級營養液遞了過去,一雙清澈的眸子里寫滿了擔憂。 “不用?!狈藉窙]有接,示意她放回口袋里,留給自己。 夏旦很堅持,雙手就那樣用力地擎在空中,倔強地盯著方宸。 方宸拗不過那只雪白團子,只好抬手抓起那支藥劑,昂頭盡數倒進了嘴里,抹了把唇邊的藥漬。 瓶口朝下,表示自己一滴沒剩。 夏旦清澈的眼睛很亮,而后,高興地回到曲文星的身邊,頗有興致地給他按摩著僵硬的小腿。 曲文星被大力一捏,一聲殺豬似的叫喊。 “夏旦,我沒惹你,你輕點,輕點...方哥,你來救救我?。?!” “我哪有辦法?!狈藉酚沂謸P了揚營養藥劑的空殼,聲音帶上了隱約無奈的笑,“你自己解決?!?/br> 曲文星絕望哀嘆,嘴被夏旦溫柔又好心地堵住,他疼得直哼哼,聲音跟蒲扇翅膀的小飛蟲一般。 方宸唇邊的笑還沒淡去,眼前忽得蒙上一層黑。暈眩如同海浪翻覆,頭重得幾乎要支撐不住。 他知道自己已經接近了極限,再多高級營養劑也沒辦法短時間內完全恢復他的氣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