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機外室上位記 第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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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竹詫異地望了她一眼,只是不明白這等世家大族的小姐為何會如此膽小怯弱,與齊衡玉簡直是天差地別。 席面上精致的菜肴仿佛只是點綴,除了八小姐齊容月因還是少不知事的時候,便由奶娘照料著大快朵頤,其余人的目光皆落在了前頭那一桌的席面上。 婉竹也是這般,她第一眼望見的是齊老太太身旁冷傲高貴的錦犽公主,這種高貴與杜丹蘿的不同,而是一眼撇過來就會讓你相形見愧的高貴。 第二眼才是一聲不吭地飲酒的齊衡玉,巧的是,齊衡玉也在這時望向了她,兩人的目光交匯,在觥籌交錯的家宴上凝視著彼此。 “衡玉?!币坏滥凶拥妮p笑聲讓齊衡玉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他望向杜鳳鳴,忍著心中的厭煩道:“內兄?!?/br> 杜鳳鳴時時刻刻都在留意齊衡玉,如今也是這般,在他與婉竹對望的那一刻,他便瞇起眼睛細細地打量起了另一桌上那貌美的妾室。 雖只是匆匆一瞥,可那妾室桃羞杏讓般的容顏再配上那一身瑩白勝雪的肌膚,足以稱得上“驚艷”二字。 可那妾室嘴角總是洋溢著柔善的笑意,整個人也容姿煥發,顯得格外艷麗。 杜鳳鳴再望向了自己的胞妹,只見遍身綾羅、滿頭珠釵的杜丹蘿正一臉郁郁地侍弄著手里的筷箸,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他心里陡然被蓬勃襲來的憋悶填滿,酒意上涌,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指著婉竹說道:“古人有贈美之說,那衡玉可愿把這個妾室送給我?” 話音甫落。 方才還言笑晏晏的眾人俱都閉上了嘴,齊老太太與李氏蹙起了眉頭,榮氏與杜丹蘿驚得差點嘴都合不攏,只有錦犽公主一人仍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哥哥可是酒喝的太多了些,怎么都開始說胡話了?”杜丹蘿立時出聲為杜鳳鳴打圓場道。 榮氏在一旁賠笑道:“正是如此,鳴哥兒是酒喝的太多了。這幾年他只收了青櫻一個通房丫鬟,怎么可能再去收什么妾室?” 錦犽公主仍是一言不發,眸光往杜鳳鳴身上掠去一眼,仿佛一縷青煙拂來,連一絲異動都不曾激起。 李氏也不想讓好端端的家宴落到個不歡而散的結局,便與齊國公一前一后地說道:“鳳鳴是在與衡玉說笑,贈妾一事雖屬平常,可咱們這樣的人家卻是不好做出這樣的事來,省的外頭的人說三道四?!?/br> 齊國公更是豪爽地說道:“不過是個妾室,你若討要玉哥兒怎么會不給。只是名聲上不好聽,還容易被那些迂腐的御史們說三道四?!?/br> 微涼的夜風拂來,杜鳳鳴的一腔腦熱也漸漸地冷了下去,他不去看錦犽公主的面色,正欲以“不過是句玩笑話”岔過此事時。 一直未答話的齊衡玉卻忽而開口道:“不行?!?/br> 短短兩個字,卻帶著無比篤定的意味。 杜風鳴的臉色霎時青一片白一片,整個人陰沉沉的好似籠罩在無邊的夜色里,愣了好半晌之后才說道:“我不過是你與說句玩笑話?!?/br> 齊老太太生怕再鬧下去場面便愈發難堪,便調轉了話頭,與錦犽公主說:“麟哥兒可是會走路了?” 麟哥兒便是錦犽公主前年生下來的長子,如今一歲多已能在下地走上幾步路了。 提到兒子,錦犽公主臉上才浮現了兩分笑影,她笑著回齊老太太的話道:“他正是調皮的時候,母后心疼我,便把麟哥兒抱進宮里養了幾日?!?/br> 說是養,可前后五六個奶娘跟著,太后也不過閑時逗弄一下外孫罷了。 “太后娘娘是想外孫了?!饼R老太太笑道。 笑聲仿佛沖淡了席面上的尷尬,杜風鳴不再去與齊衡玉正面交鋒,杜丹蘿也一臉擔憂地望向自己的哥哥,榮氏惱怒的目光仿佛要把杜鳳鳴鑿穿一般。 而另一桌上的婉竹,在聽到杜鳳鳴討要她的這一句話時,握著茶盞的手忍不住發起抖來,那些被人牙子隨意販賣、如商品一般輕賤的日子又浮現在她心頭。 一旁的月姨娘淡笑一聲,以一句云淡風輕的話語撫平了婉竹心里的恐懼,“京城里有頭有臉的人家,寧可讓失了寵的妾去家廟里常伴青燈古佛,也不會輕易贈出去。更何況,你是良籍?!?/br> 是了,她已不是在人牙子手底下忍辱偷生的貨品。 她脫了奴籍,成了個真真正正的人。 家宴到了后半程,安靜得仿佛不存在的齊容燕卻“噌”地一下起了身,身后的嬤嬤驚呼出聲道:“姑娘,你的嘴巴怎么了?” 眾人的目光皆往齊容燕身上望去,便見她本薄薄一抿的丹唇倏地變成了一副紅腫不已的模樣,合在一塊兒幾乎腫成了碗口般的大小。 作者有話說: 關了評論區。 這里發現了個bug 大長公主應該是皇帝的jiejie或meimei,所以我把大長公主改成了錦犽公主。 前文里出現了的話我也會等更新完去改一下。 第30章 一更~ 家宴上的毒計(中) 李氏率先從紫檀木太師椅里起身, 瞧見了齊容燕的慘狀之后,連聲催促朱嬤嬤:“快去把府醫請來?!?/br> 齊老太太也慌了神,吩咐婆子們拿了她的名帖進宮去請太醫, 因怕太醫磨磨蹭蹭地耽誤工夫, 便對齊衡玉說:“玉哥兒快騎馬去朱太醫家里把他請來, 明日你meimei大婚, 可斷斷不能頂著這副模樣做新娘子?!?/br> 齊衡玉不敢耽誤,覷了眼齊容燕面目全非的慘樣,便一徑鉆進了迷蒙的夜色之中。 他步伐極快,英挺的身影一下子就沒了影兒。 丫鬟婆子們把齊容燕扶到了朱鎏堂插屏后的隔間里, 榮氏與錦犽公主一左一右地攙扶著齊老太太, 一邊為齊容燕的遭遇而痛心,一邊對老太太道:“可是燕姐兒吃了不該吃的東西?” 齊老太太滿目愁容。 齊容燕的夫婿是勤伯公府家的嫡幼子,這樁婚事于齊國公府而言也是鞏固世家關系的良方,斷不能在齊容燕出嫁前出什么差錯。 齊老太太擔心得過了頭, 如今被榮氏這一句點醒,凌厲的眼風遞向了齊容燕的奶娘, 只說:“你們是死人不成?燕姐兒有什么忌口的東西你們也不知曉?怎么會讓她成了這副模樣?” 幾個奶娘忙顫巍巍地跪倒在了齊老太太跟前,膽大些地不住地認錯,膽小些地便聲淚俱下地說:“老太太明鑒, 三姑娘自小便用不得桃汁桃粉, 一碰就會腫成這副面目全非的模樣, 奴婢們給她步菜前都是細細查驗過的, 斷不會有差錯?!?/br> “不是菜里出了差錯, 還能是哪里?”李氏也被氣了個夠嗆, 數落著那仍在狡辯的奶娘。 齊容燕雖是庶女, 可因性子柔順膽小, 對李氏這個嫡母也十分尊敬,故李氏待她十分親昵,此刻正情真意切地為齊容燕的狀況懸心。 那兩個奶娘盯著地上的梅花纏枝石磚發愣,劇烈的懼意讓她們不可自抑地發起抖來。 她們都明白,若是因今夜的事耽誤了明日的婚事,她們會有什么樣的下場。 方才答話的那奶娘便急中生智般說道:“只有姑娘喝的那杯果酒沒查過?!?/br> 另一個奶娘也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般附和道:“是了,姑娘今日用的不多,老奴都先入嘴嘗過味道,一點桃子味都沒有,只有那果酒的濃香會蓋住桃汁的味道?!?/br> 滿府上下的人都知曉齊容燕吃不得桃子,今日家宴上更是不會在菜肴里勾芡任何桃汁。 齊老太太怒發沖冠,把大廚房的廚娘們都喚了過來,一道道菜肴審過去,勢必要把這事情弄明白。 因怕再待下去會牽扯在齊國公府的陰私,錦犽公主便意興闌珊地向齊老太太告了辭,齊老太太正覺歉疚之時,杜丹蘿卻親親熱熱地攀住了錦犽公主的胳膊,只道:“嫂嫂難得來瞧我,怎得不再多待一會兒?!?/br> 杜丹蘿與齊容燕這個庶妹關系平平,素日里不過是點頭之交,且她不是個會逢場作戲的人,不會像榮氏一般湊到齊容燕跟前熱絡地詢問她的傷情。 錦犽公主掃了一眼自己的小姑子,眸光落在杜丹蘿緊緊攀附住她胳膊的柔荑上,不動聲色地往側邊偏去了一步,避開了杜丹蘿的觸碰。 “待過幾日本宮帶著輝哥兒來瞧你?!彼笱艿匦Φ?。 杜鳳鳴聽出了錦犽公主話里的冷淡,心內雖不喜,卻也不敢多說些什么,只與杜丹蘿說:“夜深了,我與你嫂嫂也該回公主府了,讓母親陪著你吧?!?/br> 方才他一時酒意上涌說出口的胡話還未曾向公主解釋,的確是不該再留在齊國公府。 “去吧,這兒有我陪著你meimei呢?!睒s氏朝杜鳳鳴揮了揮手,向他遞去了好幾個眼色。大意是在叮囑他要好生勸哄錦犽公主,不可讓公主心里存了芥蒂才是。 杜風鳴這才與錦犽公主一起離開了朱鎏堂,仆婦們提著六角宮燈為兩人引路,如月輝般的光亮爍目閃耀。 婉竹便靜悄悄地注視著錦犽公主離去的步調,見她一身清貴,且眉目里也沒有那等當權者高高在上的冷傲,而是一股由內而外的庸華。 心里既是艷羨、又是慨然。 這家宴中的變故來的如此突兀,連婉竹也瞧出了些端倪,更何況是出自宮中的錦犽公主。 她不留下,便是存著兩分仁慈的心思。 有她在,這事鬧得不好便要見血。她若不在,不論查出暗害齊容燕的幕后黑手之手是誰,齊老太太都能關起門來料理,不必大張旗鼓地懲治。 婉竹身側站著的月姨娘好整以暇地聽著李氏訓誡廚娘們的聲響,倏地壓低聲音與婉竹說道:“你猜,今日這場戲是沖著誰來的?” 二房的太太胡氏,以及四小姐齊容枝,并兩個哥兒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除了繞到隔間關心了兩句齊容燕后,再無旁的話語。 齊老太太、齊國公、李氏更是為了齊容燕的傷勢急得團團轉,雖不全是因擔心她的傷勢,可為著與勤伯公府家這樁的婚事,也不會使了毒計讓齊容燕變成這副面目全非的模樣。 幕后黑手是誰簡直不言而喻。 婉竹垂頭望向了自己皓腕上的白玉鐲子,嘴角的笑意只浮于表面,秋水似的明眸里含著森然的譏誚。 原來,這鐲子派的是這樣的用場。 一刻鐘后,齊衡玉連扶帶扯地將朱太醫送來了朱鎏堂,朱太已穩了穩神思,忍住胸腔內那股翻江倒海的嘔吐之感,立定了身子后便要向齊國公和齊老太太行禮。 結果陷在犯愁里的齊老太太卻忙制止了他,“太醫不必多禮,今夜是事出從權,衡玉冒犯了你。明日我讓他上門向您請罪,您快瞧瞧我這個孫女?!?/br> 朱太醫也不敢拖延,一徑走到隔間去瞧齊容燕的病情,待診治了一番后才與齊老太太說:“府上的三小姐應是誤食了過敏之物,老夫先為她開一劑藥?!?/br> “朱太醫,明日燕姐兒便要出閣,這副模樣可能消退下去?”李氏蹙著眉問。 朱太醫面露難色,吞吞吐吐地說道:“怕是不容易?!?/br> 齊老太太坐于紫檀木太師椅里,整個人的面容顯得無比冷凝與頹喪,好似有滿腔的怒意無處發泄,堆積在心口后讓她顯得衰老了幾分。 “白芍,你先領著太醫去開藥方?!彼?。 二房的人也留在朱鎏堂看了許久的戲,知曉此刻再待下去怕是會惹禍上身,胡氏便說了幾句好聽的話勸哄齊老太太,而后便讓奶娘把剛滿六歲的小兒子抱了過來。 齊老太太瞥了眼幼孫稚嫩純真的面容,心里的氣更是不打一處來,她嘆息了一聲,道:“你們先回去吧,其余人都留下?!?/br> 這便是要把二房摘出這事的意思,其余人也沒什么異議。 齊容枝比齊容燕小上一歲,若齊容燕不出閣,齊容枝的婚事也定不下來。 滿府上下都知曉胡氏娘家的侄兒去歲高中了進士,如今空著正妻之位,便是在等著齊榮枝嫁過去。 所以胡氏斷斷不會去暗害齊容燕,只怕她是巴不得齊容燕早些出嫁才是。 等二房的人都離去后,李氏也把廚娘們統統審問了一遍,又讓寫完藥方的朱太醫去瞧桌上的菜肴。 朱太醫一一嘗了嘗,細細品味了一番之后道:“這些菜里應是沒有摻入桃汁或是桃粉,即便是有,連味道也聞不出的這點量不足以讓三小姐過敏?!?/br> 齊容燕的兩個奶娘跪在地上沉寂了許久,聽到此話后,立時便附和道:“正是如此,一定是這果酒里被人摻進了些桃汁?!?/br> 話音甫落。 本就心緒不佳的齊老太太愈發惱怒,幾乎是橫眉豎目地說道:“沒讓你們說話,插什么嘴?給我狠狠地打?!?/br> 她年輕的時候管家理事的手段稱得上是雷厲風行,這些年退居后位,府上的婆子們便也忘了,這位老祖宗過去是多么狠厲果辣的一個人。 不一時便有好幾個人高馬大的婆子上前揪住了那兩個奶娘的頭發,揚起手,左右開弓的扇了兩巴掌。 這兩記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打著兩個奶娘眼冒金星,頭暈腦脹,連話也說不出來。 插屏后躺著的齊容燕聽得巴掌響起的聲響后,便流著淚走到齊老太太跟前,哀哀切切的為她這兩個奶娘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