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養小公主 第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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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長街走到了頭,兩人的手也沒有松開。 最后,從碧不得不提醒道:“公主,該回宮了?!?/br> 今日天貺節,上京不夜天,但宮門還是會關的。 兩人停下腳步,月影把兩人身形拉長,一高大一嬌小,目光相視,兩手相牽。 康樂嘆了口氣,難得生出些悵然和遺憾,她小聲嘟囔道:“若是我的公主府已經建好便好了……” 那她就可以想在外面逛多久都行。 韓江眸光閃了一下,沉聲安慰道:“快好了?!?/br> 左右明日一早便可再見,雖悵然,但沒有多少離愁別緒,康樂仰頭看著韓江,彎著眼睛笑,牽著的手晃了晃,軟聲道:“好啦,那我便要回宮啦?!?/br> “嗯?!表n江點頭:“去吧?!?/br> 他這樣說著,康樂卻沒有動作,只是依然看著他,面上的笑容更加燦爛,杏眼里亮亮的,比天上的星星更加漂亮。 韓江看著她:“怎么?” “哼~”康樂皺了下鼻子,舉起手,笑著軟綿綿道:“你不松開,我怎么走呀?” 韓江挑眉,看向兩人依然交握的手指,他緩緩松開,淡聲道:“不松的只我一個?” 他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小公主的顏面可是很重要的,當著人的面故意講出來可太壞了。 “哼!”小公主這一聲哼里已經不再是撒嬌了,重重的鼻音,很是不滿。 康樂拎著裙角就要上馬車,不愿再回頭看他一眼。 可是直到侍衛都要趕車了,小公主還是沒忍住,偷偷地撩起車簾,往外看: 長街那頭是頂燈火璀璨的熱鬧喧囂,這邊盡頭卻是冷冷清清寂寂無人。 康樂身邊向來有人陪,在宮中養病時瑤光從碧常伴身側,云姨姨和趙楚韞也每天來瞧她,便是出宮,從碧隨身侍奉,四名侍衛護著,身邊不是有寧思明,便是有韓江。 何曾冷清過。 可是現在,她要走了,懸掛在車上那一點盈盈的燈火,能照亮她前行回京的路,卻照不亮在身后安靜看她離開的韓江。 韓江站在黑暗中,只有一輪冷清明月,在他身側投下一道寂寥身影。 康樂忽得覺得難過。 韓江沒有家人,除了每日處理朝務之外,似乎也沒有交友游玩。諾大的上京,天下最繁華的圣地,他高高在上,似乎也孤苦無依。 康樂撩起車簾,探出頭去,韓江一抬眼,朝著她走過來,低聲問:“怎么?” “沒什么?!笨禈房戳搜鬯恢睕]有摘下的發帶,想了想,從頭上摘了朵梔子花下來,簪在他衣領處,燦爛笑道:“只是忘了跟你說一句:一夜好眠!” 直到馬車走遠,韓江低頭看向那朵潔白芬香的梔子花,低聲笑道:“一夜好眠?!?/br> 馬車上,康樂還有些悵然,她摸了摸香囊,正要說什么,忽然訝異驚呼一聲:“香囊——” 從碧坐直了身體,緊張地看著她:“香囊怎么了?” 康樂捧著孤零零一個香囊,難過道:“香囊為什么只剩一個了?我明明記得都帶在身上了呀?” 從碧努力回憶著:“許是落在哪里了,奴婢這就讓人回去找找。是丟了哪個呀?” 康樂回答道:“明哥哥送我的那個不見了?!?/br> 不知為何,從碧下意識地想到韓江,但又覺得,韓大人既然那是沒有表現出任何異議,還愿意替公主給寧公子回禮,應當是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康樂卻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她拆開香囊,攤開掌心,把香囊里的東西都倒出來,指尖撥弄了一下,沉默片刻,吞吞吐吐道:“不用找了,明哥哥送的安康符沒有丟……” 只是韓江把它裝進了自己的香囊中。 所以,是因為不想要寧思明的東西,所以把他的香囊扔掉了,但是安康符說不定會對康樂有益,所以他才忍下,把安康符裝到了自己的香囊中? “哼~”康樂輕輕地摸了摸安康符,彎著眼睛道:“好霸道啊他……” 月下,直到馬車遠行到看不見影子,韓江才摸出一個香囊,他托在手中顛了顛,拋給出現在身后的影子,吩咐道:“去還給寧思明?!?/br> 第二日一早,寧思明看到出現在桌面上的熟悉香囊:“……” 作者有話說: 寧思明:好無語啊對某人…… 七夕快樂! (偷偷說:別人七夕買花,我給自己買了兩張彩票,讓我康康我命中是否有此財,明天揭曉) 第36章 我有辦法 相隔一條街, 燈會上熱鬧繁華,高門大戶的韓府中卻安安靜靜的。 目送康樂回宮后,韓江回到了府中,轉身進了書房, 管家對此早已習以為常, 只是吩咐下人們聲音都輕些, 另讓廚房準備了夜宵。 韓江卻在書房前腳步一頓,他回身, 看著管家, 問:“可尋到遏苦蹤跡?” 管家搖了搖頭,遲疑道:“往各府縣都下發了尋人文書, 但還未有任何消息?!?/br> 自從慈寧山回來后,韓江已讓人去尋遏苦大師蹤跡。但遏苦大師入世皆是苦修,一身百衲衣,一只木棍, 一個舊碗, 穿著草鞋緩緩走過破舊的街道、窮困的村落、幾無人煙的深山…… 那里都是世上陽光找不到的角落,他入世、渡人,以一身一心賀新生、濟世人、送別離…… 官府在這些地方沒有什么布置, 要尋人便只能依靠百姓口口相傳,實在是猶如大海撈針。 且,遏苦大師下山時已經年過六旬了,這樣的年紀, 這樣的苦修, 便是尋到人時, 他是否還在都不一定呢。 管家猶豫著, 不知道這話自己能不能說, 韓江擺了擺手,讓他離開,自己轉身進了書房。 韓江獨坐在寬大板正的紅木椅上,面前擺了一大摞文書,卻并沒有落下一絲視線,而是定定看著懸掛在墻壁上的一幅畫。 那是康樂之前剛剛病愈,畫的折柳亭外漫天花樹的春光,后來請韓江幫忙題字,他帶回了韓府,題了字,又裝裱好,康樂卻似乎忘記了,再沒有提過。 他目光落在那幅畫上,似乎在看畫,又似乎思緒落得很遠,在想別的事情。 手腕上發帶不知何時松開了,虛虛地環繞著,他漫不經心地垂眼,兩指捏著發帶,一下下地、慢慢捋得平整光潔,然后在掌心纏了兩圈,松松地握著。 最后和纏在他指根的那一根烏黑長發一起,收入了一個精致的小匣子里,他合上蓋子,在蓋子落下的一瞬間,神色又變得冷漠疏離,他冷淡地提著筆,慢慢翻開一本文書,隨意地勾畫了幾筆…… 第二日,韓江雖仍早早入宮,卻并未去迎春殿,似乎是毫無底線地縱容著康樂,把之前自己說過的話拋之腦后,放任她早上睡懶覺,挑食著選自己喜歡的食物…… 甚至她隨口一句驚喜的分享:這個鴿子蛋好像一塊漂亮的白玉呀。第二日,便能尋來一匣子一模一樣的羊脂玉送進迎春殿。 甚至連從碧都忍不住背后嘀咕,覺得韓江做得太夸張了,便是寵人,這也有些太過了。 早上不見,傍晚沒有時間,韓江便每日中午放下繁雜的事務,到迎春殿陪著康樂用飯。 迎春殿小廚房的膳食本就是宮中獨一份的精美了,且只侍奉康樂,已是足夠奢靡精致了。 韓江卻又尋了幾位不同菜系的廚子,送進宮中,便是康樂一日三餐每頓不同,亦能半月不重樣了。 康樂吃得不大多,看到她放下筷子,用錦帕在唇角點了點,便隨口問道:“這些吃不慣?可要再換幾個菜系?” 康樂搖了搖頭,老老實實道:“不是,這些也很美味的呢?!?/br> 她遲疑了一下,說:“只是我最近好像食欲不佳,沒有以前吃得多了?!?/br> 韓江一頓,他輕輕地放下了筷子,看著康樂沒有說話。 從碧此時端著一個托盤進來,上面放著一個玉碗,盛著滿碗顏色漆黑味道濃郁的藥汁,她看了一眼沒有動多少的飯菜,神色浮上一絲擔憂,她輕聲道:“公主可以喝藥了?!?/br> 康樂自有記憶以來,喝藥幾乎是和吃飯一樣的事情,喝藥的時候雖會忍不住皺著眉頭,但從來沒有抱怨過,總是自己乖乖地端起玉碗一飲而盡。 再沒有如她一般省心的病人了,也再沒有像她一樣讓人心疼的了。 康樂看著藥碗,難得地猶豫了一下,她仰頭看著從碧,軟乎乎地笑了一下,軟聲道:“好?!?/br> 她白皙纖細的手指端起玉碗,手指幾乎和白玉同色,抿著唇用勺子淺嘗了一口,便不由可愛地皺了皺鼻子,康樂看著整碗的湯藥,遲疑了一下,把勺子放下,兩手捧著碗,小小地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一口接一口地全部喝下。 最后一滴入口,從碧趕緊接過空碗,把一盞清水送到她唇邊,康樂就著她的手漱了口,再睜開眼睛,眼尾可憐地紅著。 韓江伸手接過,從碧猶豫了一下后退下,他又喂了康樂一口水,沉聲道:“很難喝?” 康樂眼睛紅紅的,對著他笑了一下,才慢慢道:“還好吧,其實已經習慣了?!?/br> 然后微微蹙起眉頭,猶豫著道:“但是總覺得近幾日的藥似乎更苦了些呢?!?/br> 韓江伸手,動作很輕地摸了摸她的額頭,意有所指道:“也許再過一段時間就好了?!?/br> 明明是一句語焉不詳的話,康樂聽了,眼睛卻忽得一亮,眸光閃了閃,她抿著唇,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說:“對、對呀?!?/br> 畢竟,遏苦大師說她成了親就能好了呢。 聽了她的話,韓江只是勾起唇角笑了一下,眼睛中卻并沒有什么溫度。 午后,他回了議事殿,見他現身,其他人皆打起精神來,兢兢業業地處理起事務來,余光且若有若無地瞥向寧思明。 寧思明卻推開椅子,直直地朝著韓江走過來,在他面前站定,不卑不亢道:“韓大人可有時間,臣有些事宜想要請韓大人指教?!?/br> 韓江淡淡看他一眼,點頭道:“過來?!?/br> 門窗隔絕其他人窺探的視線,韓江一擺袖,自在椅子上坐下,飲了一口茶,靠在椅背上,撩起眼皮看他,淡聲問:“何事?” 寧思明站直身體,開門見山道:“今早收到調令,臣所屬部門不變,但平升一級?!?/br> 韓江指尖捏著杯子,滾了滾,隨口問:“所以呢?” “所以臣想來問一問,此調令,是為著昨日送康樂公主的安康符的回禮呢,還是——”寧思明抬眼,看著韓江,語氣平靜地問:“還是臣能力頗佳,應得的?” 寧思明難以語表一早看到香囊時的心境,而在踏進議事殿得知自己升遷的事情,縱一眾同僚都拱手道賀,連楚靖遠都興奮地拍著他的肩膀,愉快暢想他將來的仕途,他掛著笑同他們道謝,心中卻是冷靜的。 韓江喝了口茶,看著他,平靜問:“若是我回答,是給安康符的回禮呢?” 寧思明亦答得平淡:“便是也無妨。雖說臣送康樂公主安康符,并不為他求,但韓大人把機會既給了我,我便要握在手中不可錯失?!?/br> “這只能證明現在的我可能還德不配位,但無妨,總有一天,我會名副其實的?!?/br> 韓江抬眼,終于第一次正眼看寧思明。 聰明、溫和、堅定、不迂腐、亦不清高。 若不是家世平庸,無所助力,踏入宦海第一步沒有落穩,將來成就不可估量。 韓江冷冷地看著他,目光中帶了審視和挑剔。寧思明迎著他的目光,沒有退怯,安靜地任由他打量。 “呵,”韓江冷笑了一聲,眼神諷刺地落在他身上,輕描淡寫道:“在這朝中,雖我的確能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天下人莫敢不從,但還不屑于拿權勢徇私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