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嫡女 第3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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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柔向來不把自己的事情和別人說,她心里能藏得住事情,而且她隱約是站麗嘉那一派的,所以她并不選擇告訴麗姝。 她不說不打緊,因為麗姝很快就知曉了,是麗貞那個大嘴巴說的。 早上一來祖母這里,麗貞就道:“這下有好戲看了,辜家jiejie還未放定呢,定親的那戶人家聽說也有個青梅竹馬的表妹,光天化日之下找上門來,京里都傳遍了呢?!?/br> 曾家的二公子雖然有個鐘云冉,但一切都是茶壺里的風暴,曾二太太和曾二太太很快控制局面,劉家連鐘云冉這個人都再也見不到了,辜家—— 麗姝忍不住問道:“這個辜家我怎么沒聽說過?” 麗貞諷刺道:“二jiejie成日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辜jiejie是原太子太傅辜太傅的孫女兒,今年我們陪祖母去莊子上小住,他們來我們這里躲雨認得的,你當然是沒聽說過了?!?/br> 她這話很有火氣,麗姝也不客氣道:“真是好笑,我既沒有去過,問問又如何了。不知道才要問,若是知道了,我是肯定不會問的?!?/br> 麗柔怕她們吵起來,連忙解釋道:“二jiejie,這位辜jiejie定的是廣陽侯岑家的子弟,這門親事原本是指腹為婚,辜jiejie隨爹娘一直在外任,這次回來剛剛定親,不曾經出現此事?!?/br> “哦?岑家?!丙愭浀们笆浪掖罄硭虑洳榘?,那位大理寺卿就是岑家,不知道是不是一家。但她記得,前世她回齊國時,在酒宴上看到過麗柔,仿佛就是什么廣陽侯夫人。 此時,麗貞也不置氣了,立馬說起八卦來:“這個岑時放真是個混賬?!?/br> “是啊,我和辜jiejie關系極好,怎么著也得勸她寬心?!丙惾岷苁菓n心。 麗姝卻是一震,前世廣陽侯正是叫岑時放,那…… 麗柔是怎么嫁給岑時放的,閨中密友的夫君,還有青梅竹馬的表妹,她怎么會嫁給這種人。! 第 37 章 麗柔次日一早,和劉太夫人說了一聲要去辜家,劉太夫人沒有阻攔:“你和她關系一向都好,是該去安慰一番,但是你們說說話就成了,千萬別久待?!?/br> 麗柔很有分寸:“是,祖母?!?/br> 辜家自持是太傅府邸,下人不是一般高傲,辜父從外地回京任職工部員外郎。其實這樁婚事若非是當年指腹為婚,以辜家如今的地位是定不到這樣的親事的。 麗柔上臺階時,提了提裙擺,進入辜家。辜夫人聽說是她來了,忙道:“柔姐兒,你可終于來了,雪娥昨兒哭了一夜。也唯獨只有你,能夠勸勸她了?!?/br> 麗柔聽的心焦,立馬進去辜家的繡樓,只見辜雪娥兩只眼睛腫的跟桃兒似的,見到麗柔想笑,又笑不出來,眼睛怎么都睜不開。 “辜jiejie,你還好吧。其實哪家哪戶都有這樣的事情,我二jiejie和曾家的三公子定下了,那曾家三公子早就和曾家一位表姑娘有了首尾。分開了一年都藕斷絲連,可是此事定下后,如今鐘姑娘早已是昨日黃花,何足掛齒?!丙惾嵯脶品诺拇_如麗貞所言,是個混賬東西,別的人即便和人有首尾也是藏藏掖掖,哪里鬧的這般。 但麗柔又想岑時放是廣陽侯嫡子,廣陽侯府圣眷正濃,其父深受皇帝信任,辜雪娥若要再找好的,恐怕就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辜雪娥今年十三歲,原本論年紀,她比麗柔要大五歲多,可卻沒有麗柔穩重成熟。她本來就有點害怕這樁婚事,廣陽侯家族復雜,辜家原本寒門出身,自從老太爺退下,父親官運一般,她家卻家世很簡單,想想都覺得頭大。如今倒好,還添了一個舊的青梅竹馬。 這幾日,辜雪娥總覺得度日如年,她認真道:“好meimei,我知道你和我好,才和我說這些掏心窩子的話。其實我想,若是我只嫁一個普通人倒罷了,只要家世清白人品過硬,也不至于如此。更何況廣陽侯府的岑時放,聽聞還是個武夫……” 在她們這樣書香門第出生的,都想嫁才子,即便不是才子也應該是能夠說得上話的文人。而非嫁一個兵家子,一個丘八,認為他們粗魯。 這種話麗柔是無解的,她也不知曉怎么勸,像她二jiejie喜愛富貴榮華,所以和曾家結親根本不在意這些,但雪娥姐 姐又不是這樣的人。 “辜jiejie,那岑時放那里——”麗柔想提醒她多打探那個青梅竹馬的所謂表妹,日后才好對付,但現在見辜雪娥哭成如此模樣,也不便說什么。 因此,她重新起了話頭:“辜jiejie,岑家人多口雜,門第又高,你再這么哭也是無濟于事。不如想想怎么振作吧?!?/br> 辜雪娥苦笑:“好meimei,這樁婚事是指腹為婚的,你說的對,不管我喜不喜歡都得去,只是我想我這個性子,怕是進門過不得幾年,若我真的去了,你若是還記得我,就在我的墳前放一串茉莉花吧,我們當時一起串過的,你的手比我巧?!?/br> 麗柔覺得這話有些不吉利,又稍微勸了她幾句。 過了這日,辜雪娥果然沒有再哭,雖然不至于變得剛強起來,但也是默默接受了,辜家以為是麗柔勸導有效,還送了好些禮物給她。 麗柔覺得受之有愧,麗貞則見了這么些禮物有些眼紅,麗柔又分了不少給她,她才開顏。 至于岑時放的那位青梅竹馬的表妹,劉家姐妹居然很巧,還真的見到了她。因為魯國公夫人請戲酒,劉太夫人帶著麗姝和麗柔一起過去,麗姝平日除了讀書就是練琴,幾乎許久都沒出來過,不免有些生疏,就不如麗柔和大姐熟稔。 魯國公夫人指著麗姝對劉太夫人道:“這是你們家三姑娘吧,真是少見,怎么親家你有這么好的姑娘,也不常常帶來?!?/br> 劉太夫人笑道:“您這是說哪里的話,我這不就帶來了嗎?麗姝,快給魯國公夫人請安?!?/br> 麗姝在擺好的蒲團上磕了三個頭,她行禮如儀,就似祝嬤嬤曾經說過的話,禮儀不是學的,而是自然浸潤到骨子里的。又有遲夫人因為和小傅氏有舊,也抬舉麗姝:“近來在讀書嗎?” “是,在曾家和姐妹們讀書,但讀的不好?!?/br> 遲夫人道:“那你可真是謙虛了,你母親是個丹青圣手,你又會差到哪里去,我看將來啊,必定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啊?!?/br> 麗姝連道不敢當。 眾人不知道小傅氏的事情,遲夫人又重新說了一遍,聽的人嘖嘖稱奇,倒是傅氏有些如坐針氈。 站在傅氏身后的流蘇也察覺了主子的心意,她知道傅氏平日其實是不在意這些所 謂的妾室,她對蘇姨娘、丁姨娘都是很好的,甚至待麗婉也是視如己出,對兩位少爺也是常常讓下人好生照顧。 甚至麗嘉大姑娘對三姑娘也常常好言相勸,當然流蘇也知道三姑娘是個打定了主意不回頭的人,但無論如何,傅氏對其她妾室甚至子女真的是嫡母仁厚風范。 偏偏她和小傅氏似乎心結很重,這種重不是指她討厭小傅氏,而是很難過。 麗姝見眾人都夸小傅氏,簡直比夸自己還要高興,她娘親真的是書畫很有天分,沒有從名師,她自己也能摸索出來。她也是明媒正娶的劉家的太太,就是要出現在大家眼前也好。 因為麗姝也道:“我娘親畫畫,尤其是擅長畫人物,偏我是怎么也趕不上的。有時候見她畫人,比鏡子里的自己還要覺得真?!?/br> 許多人都是沒見過小傅氏的,但見麗姝舉止如此得體,容貌出眾,聲音若黃鶯出谷,行禮時恍若天仙下凡,又善解人意。她們都可以想象麗姝其母時何等的出眾,再看傅氏,都帶著些微的同情和憐憫。 這些人家里,但凡有妾侍生的太美,都會當成威脅,何況小傅氏也是妻室,還是三媒六聘娶進門的,想必傅氏要爭的贏很難。 不時,外面又是廣陽侯夫人到了,麗姝聽的里面女眷眼神互飛,都不必說,看來是知曉前些日子廣陽侯府和辜家鬧出來的事情。 麗姝卻考慮的是另外的事情,丁姨娘也是像麗柔一樣,從來都是很會撿漏,平日仿佛無欲無求??墒且坏┱娴膿炻┏晒?,就會搞風搞雨。 也不知道娘和丁姨娘怎么樣了? 她如是想著,卻見門外進來一嘴角噙笑的婦人,她中等身材,鵝蛋臉旁,顯得端莊秀麗。她的身畔站著一位豆蔻少女,梳著墜馬髻,髻上只插兩根碧玉簪,冬日里厚重的衣裳在她身上都一點不顯臃腫,和傳聞中那個上門破壞人家親事的狗皮膏藥的說法完全不同。 當然,人不可貌相,但不知道這種場合廣陽侯夫人帶她上門做什么。 麗姝安靜的坐著聽她們寒暄,原來這位表姑娘是廣陽侯夫人兄長的女兒,因為兄長當年為了救廣平侯,在戰場上去世,故而她才把侄女放在身邊。 麗姝一頓,和劉太夫人道:“原來是忠烈之后?!?/br> 這事兒就有點難辦了,興許當年這位姑娘的父親亡故后,就把人托付給了岑家,只可惜老侯爺又在之前指腹為婚,這事兒興許之前岑家也不以為意,沒想到辜家上京了,此事就得正視了。 當然,這是別人家的事情,麗姝也懶得管,因為姑母見客人多了,先把她們帶到一處暖閣歇息,麗姝進來暖閣就昏昏欲睡,好歹今日算是給娘爭光了,沒留心到麗柔出去了。 麗柔也是走背運,一出來就碰到那位表姑娘,那位表姑娘似乎還認得她,不免笑道:“我認識你,你是辜雪娥的朋友,勞煩你對她說一聲,我和表哥兩情相悅,請她自動退出,這樣都好?!?/br> 本來麗柔性子一貫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但不知怎么想起辜雪娥那樣,況且她聽到“兩情相悅”這四個字,忍不住想起丁姨娘的來信。 信中讓她好好孝順祖母,盼著祖母給她一個好前程,因為她被小傅氏逼的已經如老嫗一般,龜縮在一個角落,偏偏小傅氏對她的待遇極好,讓她無法抓住任何把柄,也因為不受寵,下人輕視她。 甚至丁姨娘的信里,點出了劉承旭為何不寵她,因為爹爹和小傅氏兩情相悅。 麗柔覺得這種愛實在是太自私了,你們自己是相愛了,還有其她的女眷呢,難道都不是人么? 因此,她現在聽到岑家表姑娘提起這話,頭一次刺道:“這話您別和我說,您若真有本事就該和岑家說,讓岑家娶您不就得了。我不知道什么叫‘兩情相悅’,我家里家教很嚴,一向不許我們提什么私定終身的話,否則會被打死的?!?/br> 岑家表姑娘也沒看到這個嬌憨可愛的小姑娘居然說這樣的話,她指著她道:“你,你怎么這么說我們?你了解我嗎?” “是嗎?那你敢不敢把你說的話,和我再去前面跟那些夫人們說一遍?”麗柔作勢要拉她。 岑家表姑娘沒想到她看走眼了,還以為麗柔和辜雪娥一樣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女子,哪里知曉麗柔居然也是個狠角色,她趕緊跑了。 到辜家和廣陽侯府正式定親之日,已經春暖花開了,現下去曾家讀書的,只有麗姝和底下兩位meimei,但麗柔和麗貞今日要去辜家,如此,只麗姝一個到曾家讀書。 她倒是不覺得孤寂,總有人覺得你又不考科舉 ,你又不是男人,你又不想稱王稱霸,這么努力做什么?但麗姝想,她是不想浪費每一日吧,書里都是前人之經驗,歷久彌新。過好每一日,立足當下有什么不好。 總想著好高騖遠,恨不得一步登天,動輒不能考科舉就不讀書了,不能當武則天就要躺平。麗姝覺得這種人也不過是眼高手低罷了,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人要成事,須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朝代更迭,百姓受難,新的王朝再起,普通人又能做什么?無非是隨波逐流罷了。 今年龔先生教的愈發嚴厲了,已經開始完整的教《詩經》了,一般學詩經之后,很少有人再學其它四經,到如今為止也只有一個許慎貫通五經。 當然在通讀《詩經》時,龔先生還教她們作詩賦,也不知為何,麗姝作畫不太行,詩賦文章卻還是寫的不錯,曾盈秀也是難得堅持下來的人,到最后,龔先生講課時,底下往往坐的只有她們倆人。 寫文章一般要閱讀大量的書,正好麗姝也無事就找龔先生開了書單,讓人買了《古文觀止》、《古文釋義》、《文章軌范》、《古文筆法百篇》、《古唐詩合解》、《賦學正鵠》、《駢體文鈔》、《六朝文絜》、《昭明文選》好些來。 看這些書需要完全沉浸下來,麗姝常常有時候看書看到深夜,把不懂的寫下來再去問先生。人好像是在不斷努力中成長起來,自己都想象不到自己居然懂這么多了。 是日麗姝下學回來,她先來劉太夫人這里,卻見到了一個熟人。 “三表哥怎么來了?是來看太太和大jiejie的么?”麗姝沒曾想在這里看到了傅明倫。 傅明倫不是那種端著的讀書人,他性子風趣,又沒什么架子,今年過年去傅家,麗姝覺得傅家下一代也就傅表哥算得上是真正能振興家族的。 而且他一點兒也不道學,還送了一本琴譜給她,鼓勵她彈琴,麗姝對他印象很好。 傅明倫笑道:“我是來討你們老太太好酒的。我們家里來了一位我父親的故友,他最喜喝寶豐酒,姑父曾經在河南做官,我料想怕是你們家里有,故而我上門來討幾壇?!?/br> 劉太夫人笑罵:“好小子,原來是打我家酒的官司?!?/br> “您也心疼 我,免得回去被我爹罵?!备得鱾惞笆?。 看的出劉太夫人很喜歡他,雖然嘴上如此,還是讓人搬了兩壇金華酒,兩壇寶豐酒來。傅明倫又問麗姝在學什么,麗姝道:“如今開始學五經,先生主講詩經,其余四經只挑幾樣。就讓我們自己看……” “這樣是極好的,你若有不懂的,只管讓人問我便是?!备得鱾愃枷牒荛_闊,并不認為女子多讀書有什么不好。 麗姝高興答應了。 傅明倫又說他要三年后參加會試,現下要閉門苦讀云云,劉太夫人表示熬出來就好了。顯然傅明倫也是躊躇滿志,意氣風發。 但是麗姝知曉下一科他沒中,其實沒中是很正經的,科舉是很難的,除了才學之外,還要點運氣。 劉太夫人見傅明倫和麗姝一起談論文章,心想他們倆倒是很配,傅小三兒性子跳脫自由,偏才華又很高,這樣的人中進士不難,但是要混仕途并不容易,須得有一個有主見有能為還能勸得動他的賢內助才行,麗姝雖然年紀小,但隱約可以看出她見事明白,又敢于任事,甚至才華橫溢,尤其是她辯才一流,很能說服人。 既能志趣相投,又是姑表親,若是能結親再好不過了。 倒不是劉太夫人不看好麗嘉,麗嘉是不錯,為人溫柔穩重,善于利用人心為她所用,但她做這一切都是守成,守住固有的名聲,并不愿意真的任事。又怕得罪人,又要維持自己的名聲,毫無情趣,恐怕很難攏住傅明倫這樣至情至性之人。 當然,用腳指頭想也知道傅明倫和麗姝不可能,傅家對小傅氏和麗姝的態度她也不傻。 這只不過是個小插曲,麗嘉卻很快后腳過來了,但傅明倫此時已經走了,屋里是麗姝和徐夫人還有魏mama一起陪著太夫人在打馬吊。 麗姝前世六歲就學會打馬吊了,主要是在家里無聊,又不能出去,就讓下人陪著她打馬吊,她牌技倒也沒有多精湛,但是和祖母這個老年人打打,還是很能用的。 “我都輸了一圈了,這次總該輪到我了?!丙愭呀涍B輸四局,這次她倒過來摸到一張幺雞,心動不已。 劉太夫人笑道:“別詐胡???” 麗姝推牌:“幺雞四條我可是早就胡這兩張,就是沒下來的,還真的自 摸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