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著曾經老顧客一個個兒都往自己這邊來, 林煜文也是心下大定，忙招手吆喝他們過來：“還留了兩車麻葉大卷邊呢，就今明兒這兩天賣賣啊, 過去就沒了！”

    顧客們一聽這話, 立馬就跟瘋了似的往攤子跟前湊：

    “怎么就賣沒了？”

    “趕緊給我來個大塑料袋，最大最結實的那種！”

    “嚯！總算見到這小伙兒了, 不容易啊?！?/br>
    林煜文忙遞袋子, 順便掬一把辛酸淚，說著：“年集這些天, 附近的小販簡直跟瘋了一樣, 我六點過來都搶不著攤位。唉！”

    立馬就有顧客問了：“那你今天是幾點才能搶到攤位的？”

    “六點二十！”看顧客們不置信的表情, 林煜文嘿嘿一笑, 道：“這不外面小吃街上有個早餐店老板幫忙, 五點多就找人過來幫我搶位置了嘛?！?/br>
    “嗨！”顧客們相視一笑, 隨即指著他：“好小子，真會使喚人?！?/br>
    “自己早晨起不來，就麻煩別人給你搶攤位，可真夠可以的啊?！?/br>
    林煜文假裝羞澀一笑，耍寶逗笑：“灑灑水啦?！?/br>
    都是光顧他這生意好幾個月的老顧客了，林煜文這攤子上的菜品質有保證，大家都非常信賴他，正好現在也要趕年集，基本上每個人都是成大袋大袋的裝。

    這就造成一個后果——不出半小時，他出攤帶的最大號塑料袋，已經消耗一空。

    林煜文也是沒料到這一點，也是沒想到大家都甩開膀子買菜，出攤到現在賣了幾百塊錢，最小號的袋子是一個都沒用呢！

    “明早點來，順便多帶點大袋啊?！币晃焕蠣斪?，爹味十□□代道。

    林煜文倒也不是叛逆，他純粹是心疼大號塑料袋進價貴，便反過來問大家：“你們自己帶唄，能帶多大的袋子明兒就能裝多少菜?！?/br>
    好嘛，這話一出，大伙兒紛紛說了起來：“巧了不是，我家有兩個裝米的編織袋，絕對能裝個幾十斤的麻葉大卷邊?！?/br>
    還有人道：“我家編織袋一大堆，100公斤裝的都有，隨便買個兩百斤的白菜不成問題?！?/br>
    林煜文笑瞇瞇提醒：“那你們明兒可得早點來啊，完了還真搶不到了?！?/br>
    說完，他便又推銷起自家的蘿卜：“雖說白菜快賣完了，但我家蘿卜味道也不錯，爽脆清甜可口，一點點辛辣味兒，回甘也不錯，關鍵是涼拌了清爽，燉煮著綿甜。怎么吃都好吃……”

    顧客們倒不是對林煜文家的蘿卜沒信心，只是顧客們想起另外一件事——

    大家異口同聲審問林煜文：“沒在早市出攤這段日子，你丫/小子上哪兒去擺攤了？”

    這話大家整齊劃一，唯獨幾個私從林煜文買菜的顧客不敢吭氣兒。

    林煜文自然曉得不能把這些顧客也得罪了，便干巴巴一笑：“前段時間下大雪，地里搬的白菜要是不能及時賣出去，要凍壞了就全砸自己手里了不。就找了個消耗量大的小吃店，一氣賣給他們了?！?/br>
    緊接著，林煜文又討好地笑著說：“這不才開始創業么，手里太緊張啦，要是有朝一日能攢錢蓋個倉庫，到時收下來的白菜就不怕凍啦，到時再賣給大家?！?/br>
    即便是說了這樣的軟話，顧客當中還有些表現得不高興，嘟囔著說：“那就提前恭祝老板新年行大運、發大財?！?/br>
    林煜文哭笑不得，現在還沒過小年呢，這也提太前了吧，一些上了年紀的老太太們也是哈哈笑起來。

    “年底這段日子，我都會想辦法盡量還在咱們這早市擺攤。我早點來，你們也早點到哦?！绷朱衔牡?。

    顧客們立馬應聲，有些喜歡耍嘴皮子的還跟著道：“來晚了就怕搶不著嘍?！?/br>
    說話間，大半車子的麻葉大卷邊就賣完了，不過還剩下一些青菜，以及熟瓜子熟花生這些。

    抓一把瓜子花生出去，尤其是上了年紀那些阿姨奶奶們，特別滿意。

    “嗯，純柴火灶炒出來的味道，香得咧?！?/br>
    “花生應該是炭烤出來的，味道也不錯?！?/br>
    “小李啊，你不是總說胃不好嘛，多吃吃花生，這個養胃?！?/br>
    就這樣，都不用林煜文親自站出來宣傳，大伙兒就互相安利起來，很快，他帶出的兩袋熟南瓜子和熟花生也賣得火熱。

    早晨七點半不到，林煜文這滿滿一面包車的菜就賣個空空如也，他倒是想趕緊收攤回去再拉一車，找地方想辦法盡快再賣兩車貨。

    但現在早市正是最火熱的時候，街道倒是挺寬，但道路兩旁和中間，一共三排攤子，強行把來趕集的人們分成雙向走道。

    兩邊來回走道按理說也不窄，但架不住來趕集的人太多，愣是堵得人們摩肩接踵，再加上周遭小販叫賣聲，以及顧客討價還價聲，以及治安管理員時不時舉著大喇叭提醒大家注意個人財物安全聲，甚至還有湍市本地小網紅，還在舉著自拍桿直播呢！

    好嘛，整個市場亂成一團，眼瞅著這一時半刻是出不去了，林煜文便交代旁邊擺攤的熟面孔，讓他幫忙看下攤子。

    林煜文則是在旁邊老大哥羨慕的眼神中，施施然去小吃一條街吃早餐了。

    這次林煜文倒是沒就近去劉洋早餐店，而是向前走了兩步，去到周勝家的店里。

    周小濤正在店里忙著收銀，瞧見林煜文，忙比出一個大笑臉，打招呼：“文哥，怎么樣，今早已經率先賣完了？”

    林煜文又開始裝起來了，他雙手背后：“我什么時候都是最先賣完的那一批次?！?/br>
    “哈哈！”周小濤被逗得笑起來，隨后又問林煜文想吃什么，順手往他手里塞了張20塊錢的代金卡。

    這是周家早餐店的銷售策略，用現金充值成代金卡，代金卡跟現金差不多，都有1、2、5、10、20這樣的數額，顧客進店需要先充卡，然后拿著卡再去檔口買餐，檔口是不收現金，也不能掃二維碼的。充值滿20元送2元，若是花不完可以隨時在收銀臺退錢。

    按照周勝的說法，這種經營策略有個最大的好處，那就是附近早上起不來的父母們，會很自然地到他店里充值，然后把代金卡給孩子讓他們過來這邊吃飯。這樣，就可以避免孩子手里拿太多現金不安全，當家長的也可以省省事兒，一周來充一次就差不多，要是細究，差不多還能薅早點店幾塊錢的小優惠。

    林煜文進店，發現店里坐著的果真大多數都是不同年齡段的孩子，他們基本都背著個大書包，進店熟稔拿著代金卡買早餐，然后快速端著找桌子坐下，風卷龍襲一般快速吃掉，嘴巴一抹，再飛快抱著書包離開。

    這種不由讓林煜文想起他上學的時候，那時候他爸媽倒不是早上起不來做飯，純粹是忙得沒時間管他，小時的林煜文也是每天早晨跟這些孩子差不多。

    打了飯，林煜文坐到靠近收銀臺的桌子上，邊吃邊跟周小濤聊著：“有沒有學生把書包落在這里的呀？”

    “有！”周小濤笑著說：“怎么沒有呢?！?/br>
    林煜文端坐，愿聞其詳。

    周小濤指著大堂門口另外那邊坐著的一個小男孩，偷偷摸摸道：“就他，我前陣子還給他送書包呢。這小子每天早上都來得晚，稀里呼嚕趕緊吃完就去上學，上上周書包就落這兒了，我趕緊出門叫他都不應?！?/br>
    這不跟林煜文小時候一樣嘛，林煜文笑著問：“那你最終給他送去沒？”

    周小濤：“送去啦，還是我親自坐公交車送去的呢！這小子到學校交不上作業，估計沒少糊弄老師，這次老師不信他書包落早餐店的話。就順著代金卡上的電話號，用老師的手機打過來。我一聽，這小子忒慘，哭兮兮的，正好那會子店里也不忙，就坐車給他送去了?！?/br>
    林煜文聽得臉都快笑僵了，他把他小時候書包落早餐店的事兒一說，隨即點評道：“那這小子還不如我，我小時候可是班里學習課代表呢，作業沒帶一兩次老師都相信我?！?/br>
    周小濤大笑。

    吃完早餐，林煜文看了眼時間，差不多正好八點鐘，他又打包了一份早餐。

    吃飽喝足的他晃晃悠悠去早市，給鄰攤的老大哥送去一份，瞧這會兒市場上人不算太多，便彎腰拎起東西，準備回去。

    “等下！”老大哥突然叫了一聲。

    林煜文回頭，看他眼神試探的看著自己，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

    正逢城管來管理秩序，索性兩人一起收了攤子，坐在林煜文的面包車上聊。

    這位老大哥名叫曾大牛，瞧著樣貌滄桑，胡子拉碴的，實際上一對年齡，竟然沒比林煜文大多少，83年屬豬的，曾大牛意思是想替林煜文賣菜。

    林煜文不由嘀咕了，他才賣多久菜啊，就有人愿意來當他的代理商了？

    第109章 投桃報李

    ◎-◎

    林煜文猶豫了下, 最后是拒絕了。

    一來是他現在事業正是起步階段，自己賣菜的話能賺得更多，二來也是他現在有五家合作餐館, 地里種出來的蔬菜糧食差不多也都有對應銷路, 三來，林煜文其實覺得經常出來擺擺攤，還挺有意思。

    不過到底，林煜文還是留了他的聯系方式，想想，他又把萬全介紹給曾大牛。

    現在萬全家的菜基本都是低價賣給外地菜販子，運輸成本太大, 他要是不舍得壓價就賣不出去，可要是壓低價錢, 萬全就賺得少。

    雖說曾大牛也只是個普通個人菜販，但要是能盡量幫他分銷一點，那萬全就能多賺一分錢。

    給兩邊介紹完, 林煜文就急急慌慌回家繼續裝貨、進城賣貨。

    一直到傍晚時分, 林煜文拖著有些疲憊的身子回來，意外發現家里還來了客——萬全。

    看到林煜文進門換鞋, 萬全立馬笑著迎上去。

    林煜文本還以為他是來謝上午給他介紹的那位曾大牛呢, 可轉念一想，這也不是多大的事兒, 不值當他這么親自跑來一趟呀。

    還真就是這樣, 萬全簡單道了聲謝, 隨后便笑盈盈拍著林煜文肩頭：“你給我送了個小驚喜, 我投桃報李, 也要跟你分享個大商機！”

    “愿聞其詳?！绷朱衔碾S手拉個椅子, 邀萬全一起坐火爐旁，邊烤火邊談。

    萬全：“今年豌豆苗的價錢飛漲！我記得去年你賣豌豆苗，好像就不便宜，年底更是單價直接飆升到12塊！”

    林煜文一驚：“漲這么快？”春末時他賣豌豆苗，還是個位數價錢呢。

    萬全笑著道：“我不經常跟外地菜販聯系嘛，打聽到原來是咱們省有個專種豌豆苗的伊雪大棚你知道吧。今年他們家老掌柜沒得急，家里兄弟姊妹五個爭家產，天天鬧得不可開交，結果影響了地里的收成?！?/br>
    這伊雪大棚在省內，就以專門出產豌豆苗聞名，產出的豌豆苗品質平穩，味道尚可，最關鍵是一年四季產量也都非常穩定，就這點來說，非常大規模商業化經營策略。

    對于湍市來說，伊雪大棚距離湍市約兩百多公里，說遠也不遠，但豌豆苗種植采收麻煩，一般菜販不樂意種，普通農戶又種不了多少，一直以來，湍市的豌豆苗市場基本上都由伊雪家壟斷。

    可現在，伊雪內部管理層出現矛盾，豌豆苗質量大大下降，產量也遭受巨大影響，按理說，這簡直就是附近大棚菜種植戶的大機遇??！

    “而且，根據可靠消息，伊雪大棚有非常大的可能分家，而且還是至少分三家！”萬全深吸一口氣，他看著林煜文，一挑眉毛，笑道：“這消息咱們湍市蔬菜種植戶都不曉得，我剛接到消息，立馬就過來找你了?！?/br>
    林煜文也不由深深吸氣，萬全這次是送了他一個大禮啊。

    萬全：“我的想法是，咱們兩家合伙搞一波。就算是后面伊雪三兄弟又合起來，那咱們也要趁他們內亂，狠狠咬上一口大肥rou，狠賺兩年！”

    越是關鍵時候，越要冷靜。林煜文平復好心情，他雙腿交疊蹺起，語氣淡淡地問：“你想怎么合作?！?/br>
    “你出技術，我出其他，到時賺了錢，咱們37分！”萬全咧嘴笑道。

    “我出個技術，就拿三成？”林煜文有些意外于萬全的大方，這讓他之前想的話完全沒機會說出口。

    萬全嘿嘿一笑，又拍著林煜文肩膀：“交個朋友嘛！做生意又不是一輩子是跟你做一次，我還尋思著回頭跟你長久的合作呢?！?/br>
    “成！”林煜文答應得痛快。

    說實話，林煜文此刻心里是極高興的，自打他決定回老家種地，雖說家人們也都很支持，但像萬全這樣從頭到尾都對他異常有信心的，唯獨他一個。

    “我絕不會讓你失望的?！绷朱衔恼J真地道。

    正好到了吃飯時間，林煜文本想留萬全吃一頓，可萬全卻急急慌慌回去要交代菜場里的活兒。

    臨走前他還沖林煜文搖搖手機：“有事情隨時給我發消息！”

    “等等！”林煜文示意萬全先別著急走，他到廚房撿了一小筐草莓，遞過去：“自己家種的，嘗嘗味道?！?/br>
    萬全吸氣嗅了兩下，笑道：“可以呀，瞧著通紅真漂亮，聞著味兒也酸酸甜甜，肯定不賴?！?/br>
    林煜文笑著沖他擺手，送萬全的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