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的心上人回來后 第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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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清葉哪敢說“不”?人家北典府司尋常問話,都是直接拿人下獄的, 聽說前日,就連陸右相二子都是被鞭子給拖進北典府司的,他何德何能,讓沈蘊玉登門來遞腰牌拜訪??? 石清葉后背都冒出熱汗來了。 “石大人不必緊張?!鄙蛱N玉今日卻是出了奇的好說話模樣,語氣都顯得溫和:“只是例行詢問一些與案件相關的人罷了,沈某記得,您與何采是同僚,不知,何采此人,您是否了解?” 何采。 石清葉腦子里瞬間浮現出來了一個略顯單薄的倔強身影,人是消瘦的,模樣是平庸的,灰撲撲的,但是站在那里時,眼底里卻有拼搏的光,像是為了什么東西,一直在提著一口氣吊著命、與誰較勁一般。 “是個比較孤寂的怪人,甚少與同僚出去吃茶聊天,但聽聞他家境不好,住在外城,又偏遠,想來也沒那么多時間交際?!?/br> 石清葉絞盡腦汁的回想何采的時候,院子外面傳來了石清蓮的聲音。 初初聽見石清蓮聲音的時候,沈蘊玉眉眼都舒緩下來,他這些時日一直忙,像是一根繃緊了的弦,浸泡在血腥、陰暗,與陰謀里,沒有片刻停歇,以前他并不覺得有什么,現在忙的抽不開身的時候,卻總是覺得缺點什么。 他覺得,他缺一個下午。 是和石清蓮一起在廂房床榻上躺著的一個下午,什么都不做,就抱在一起沉沉的睡覺,她的發絲纏繞在他的手臂上,呼吸落在他的鎖骨上,有溫柔的風吹動帷帳,陽光暖洋洋的映亮地面,空氣中有細小的灰塵再飛舞,她窩在被子里,睡得臉蛋都鼓起來,臉上都印滿紅印,他不必睜眼,只要動一動手臂,就能抱個滿懷。 是歲月在靜靜流淌的聲音。 他想要很多很多這樣的下午。 沈蘊玉抬起眼眸的時候,眼底里都縈繞著幾絲瑩潤的笑意,但他隔著一個窗子望過去時,卻瞧見了并肩而行的兩個人。 沈蘊玉眼底的笑容驟然消散,原本放松的脊背又一點點繃起來,瞇起眼眸來往外看。 這人是誰? 一個書生模樣的公子與石清蓮并肩而行。 他們兩人在笑。 在對視。 兩人之間的曖昧氛圍只要遠遠一掃,便能瞧見,那公子眼底里的情誼濃稠的像是蜜,幾乎都要溢出 來了,石清蓮還在和他笑,那雙燦爛的眼眸里面匯聚著全天下最好的東西,璀璨的像是天上的月亮。 沈蘊玉如同遭了人當頭一鞭,方才心口處縈繞著的溫潤情愫、款款思念都被抽散了,隨之涌上來的便是憋悶,惱怒,不敢置信,和一絲絲慌亂。 “不知這位公子是?”沈蘊玉臉頰抽動片刻,才突然開口道:“瞧著好似有些眼熟?!?/br> 就在石清葉一直低頭思索的時候,沈蘊玉突然問了一句,石清葉抬眸看過去,沒看清楚,又站起身來,盯著窗戶瞧了兩眼,才認出來,道:“這位是顧公子,顧時明,我的好友,時常來拜訪?!?/br> 一提到顧時明,石清葉臉上便多了些笑,雖然只有一點,但這可是沈蘊玉進門以來,他露出的第一個笑。 最開始他搞不明白顧時明怎么三天兩頭的往這邊跑,但后來便也隱約猜到了,這顧時明回回都把眼珠子黏在他三妹的身上 顧時明人也不錯,石清葉心里也挺滿意,語氣中便帶了幾分哥哥審視妹婿的意味,道:“勉強還算入眼吧?!?/br> 沈蘊玉何其眼力,一眼便瞧出了石清葉藏在笑容下的滿意,能露出這種神情,想來是已經知曉,并處于默許狀態。 他坐在一旁,只覺得一股火已經頂上了頭皮了。 石清蓮方才是與這位顧時明出去閑逛了?對他笑得那么好看,她還是喜好這種書生模樣的人? 只是幾日不見,她就移情別戀了! 亦或者,石清蓮本就從未喜歡過他?最開始與他在一起,當真只是為了解毒?現在毒性解了,又與江逾白分開,便開始搜尋其他人了? 他以為石清蓮與他分開幾日,是不好意思找他,是礙于他忙而沒有掛燈籠,亦或者是在和他拉扯較勁,但實際上,是石清蓮已經跟別人在一起、有說有笑的逛街景了! 他們牽過手了嗎?有沒有抱在一起講話?石清蓮有沒有哭給過他看? 沈蘊玉越想越亂,嫉妒是這世間最毒的藥,只需要一點點,便能讓人胡思亂想,但如果有湖泊海嘯般那么多,便足以將人的理智蒸騰,讓人被情緒所支配,變成愛欲的囚徒。 沈蘊玉那一雙眼直勾勾的盯著門口看,看著顧時明離開,看著石清蓮詢問丫鬟是何方貴 客到來,聽到“北典府司指揮使”這幾個字的時候,石清蓮詫異的看了一眼前堂的門。 她只能看到門扉,卻看不見門后的惡狼。 而此時,石清葉在一旁“啪”的一拍手,道:“何采之前還與我討論過一則關于女子的刑律,好似被我放到書房去了?!?/br> “沈大人稍后,在我書房里,我現在去尋?!笔迦~匆匆起身離開。 他走的時候,瞧見石清蓮了,但連話都沒說一句,只說了一句“走遠些,別進前廳”,然后便急急地跑向書房內。 石清蓮才不走呢,她想知道沈蘊玉為何而來,她提著裙擺,緩緩踏入了前廳門檻。 一眼,正瞧見前廳里,端坐在椅子上的沈蘊玉。 沈蘊玉沒喝茶,沒任何動作,便坐在椅子上,目光深幽的看著石清蓮。 石清蓮心口處莫名的緊了一下,之前那種琢磨不透沈蘊玉喜怒的感覺又來了,之前沈蘊玉每次擺出來這種態度的時候,都會變本加厲的欺負她,有的時候還會故意逼她哭,總會折騰她很久才會消氣,她有些怕沈蘊玉這個樣子,一瞧見就覺得腿軟。 她僵著身子,緩緩地行了一禮:“小女見過沈大人?!?/br> “許久不見,石三姑娘怎如此生疏了?!鄙蛱N玉的眼眸近乎兇狠一般描摹著石清蓮的眉眼,語氣聽起來格外輕柔,卻透著一股子要把人生吞活剝了的陰狠勁:“沈某近日事忙,未曾來瞧過石姑娘,也不知道,石三姑娘近來可好?” 石清蓮拿捏不準沈蘊玉的意思,這人之前跟她說,她和江逾白分開之后,他們倆人便也跟著一刀兩斷,但現如今又突然來府中莫名其妙的找她哥哥問訊,且現在這說話時惡狠狠的語氣,怎么看都不一般,她遲疑著回了一句:“清蓮還好,大人且忙就是,不必擔憂清蓮,清蓮之事,清蓮自己能處理?!?/br> 沈蘊玉額上的青筋都跟著跳。 好,好姑娘,這是要跟他劃清界限。 這與他想的不同。 他親手養大的小薔薇,他一口一口喂大的小狗崽子,才脫了手沒幾天,便轉過去跟旁人好了。 他被石清蓮激出了一身的火氣,額頭上的青筋都在顫,人卻不說話,只面無表情的坐著,像是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石清蓮自然也能感受到沈蘊玉那周身越來越強的壓迫感,宛若刀鋒般冷冽,她干干的抿了抿唇瓣,努力回想自己都說了什么。 好似...也沒有說錯的地方,她從進門到現在,也不過才說了一句話而已,沈蘊玉莫名其妙的就這么生氣,也不知道這怒火到底從何而來。 她遲疑著,又補了一句:“大人,是與清蓮有吩咐嗎?大人當日幫了我很多,清蓮若有能回報大人的,自當回哺大人?!?/br> 她不說這句“回哺”還好,她這樣一提,直接將沈蘊玉那根脆弱的琴弦給踩斷了! 果然,在她眼里,原先那些濃情蜜意都是假的,都是她拿來解毒時的一時情動,扭過了頭就不算數了,只用“回哺”這二字來將那些事都給蓋過去了,她能回哺什么?他予她的那些,又能怎么回哺?他竟親手喂了一頭白眼狼出來! 一想到方才石清蓮與顧時明相伴而行的笑臉,和見了他時驟然收攏笑容的模樣,沈蘊玉便覺得一陣窒息,心口像是被人重重捏了一把,只聽“啪”的一聲,他手中端著的茶杯竟然被他給捏碎了,茶水與茶杯碎片迸濺了一地,石清蓮被驚了一瞬,向后退了兩步,膝窩磕碰到了椅子的邊緣,她才堪堪停住。 只見沈蘊玉“蹭”的一下站起身來,轉瞬間便逼至她的面前,一張臉殺氣四溢,直直的將她逼的向后一腿、跌坐在椅子上不敢動。 她昂頭,就能看見沈蘊玉一雙冷冽的眼眸,里面倒映著她的臉,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像是只要一低頭,就能將她直接吞吃入腹一般。 她正驚愣中,便見沈蘊玉雙手撐在她椅側,一雙輪廓鋒銳的瑞鳳眼垂下來,死死地盯著她,咄咄逼人的問她:“你我之情誼,便是只有解毒嗎?那么多日日夜夜,就只有“解毒”這兩個字便能解釋了嗎?你求著我去過花河的時候,可曾想過我只是在給你解毒?我白日翻到你院內,只抱著你睡覺的時候,你可曾想過我只是現在給你解毒?” “石三姑娘想如何回哺沈某,嗯?沈某身上毒性未去,石三姑娘還愿意為沈某夜夜點燈嗎?你是愿意為我點燈,還是愿意為剛才那位顧公子點燈?若要在顧公子與沈某之間挑一個,石三姑娘可還會挑沈某?當初,當初在假山之中,若是遇到的是顧公子,你可會更高 興?” 這樣一連串的問題幾乎是直接砸在石清蓮臉上的,石清蓮整個人都向后貼,試圖和他拉開距離,脊背都跟著繃直:“大、大人!你,你身上的毒不是,內功深厚,能壓下去嗎?我點燈,我,我——” 她一句話磕磕絆絆半響都未曾說出來,她可從未見過沈蘊玉這般失態,平時他臉上瞧不出半點喜怒來,說砍頭就砍頭,說剁手就剁手,眉眼間連一點波瀾都不會有,更別提平日里相處間了,他是能不動聲色的欺負她、還和江逾白說話的人,從他的臉上,她窺探不到半點情緒,也從未猜測到過沈蘊玉的情緒,只知道這人心思深,故而一直謹慎防備,直到現在,沈蘊玉突然一翻臉,將石清蓮驚的魂飛魄散。 沈蘊玉不準她跑,一手握著她手腕,逼迫她坐下,面無表情、雙目猩紅、一字一頓的問:“沈某只問你,今晚,可還愿意為沈某點燈嗎?” “點燈”那兩個字,被沈蘊玉咬的像是要見血一般,像是牙齒里咬著誰的骨頭,說一句話就咬碎一段。 石清蓮腦子嗡了一下,她下意識的搖頭道:“大人當日離去時說了,與我那般只是為了解毒,待到我毒性消退,或和離后,便,便不那般了,我——” 沈蘊玉脖頸上的青筋都在顫。 石清蓮頂著一張無辜的臉,說的話卻句句在他心上戳,他有那么兩息,恨不得把石清蓮帶回到他的地牢里鎖起來! 沈蘊玉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那一刻的心情,他覺得自己像是被他過去所講的那些話給架在了高臺上,他被他自己的驕傲與自負束縛住了拳腳,他理所當然的想要石清蓮過來愛他,又在發現石清蓮根本不愛他之后惱羞成怒,他從未如此失態過,他恨她狼心狗肺不把他當回事,也恨自己連一刻鐘都等不住,他憤而質問卻又毫無理由的樣子簡直不堪入目。 而石清蓮還坐在椅子上,用一種遲疑地,猶豫的目光看著他,似乎終于意識到了沈蘊玉在發什么瘋,她咬著粉嫩晶亮的下唇,小聲道:“沈大人,是...還想,要我嗎?”! 第54章 沈大人發瘋(二) 沈蘊玉原本漲得發緊的胸口如同當場被錘了一拳,面上燒的發痛、迎面被人抽了兩耳光一般。 他想要,他當然想要,白天想晚上想,做夢都想回家的時候能把他的小薔薇抱在懷里疼愛,可石清蓮望著他的目光毫無情愫,甚至隱隱有些擔憂,仿佛他的接近是一種困擾,他的喜愛是一種鐐銬一般。 石清蓮并不喜愛他,他過去的勝券在握仿佛都是一個笑話,他口口聲聲說“這只是解毒”,但心里卻想要讓她抱他,她口口聲聲說“感謝”,卻真的只把這當成一場解毒。 自作多情,又被人戳破的滋味兒可不好受,像是刀柄攪進rou里,又往傷口里倒腐尸水一般疼。 他陰暗的想把人綁走,卻又恥于石清蓮此時看他的眼神。 不安,畏懼,因為太過緊張,連肩背都在顫抖。 她在怕他,怕他強奪她。 他本是不在乎別人看法、他人死活的人,他想要,有什么要不到的呢?一個石清蓮,又怎么能逃出他的手掌心?他只要稍微動動手指頭,石家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能被他一口氣拘到詔獄里去,他可以逼著石清蓮向他低頭。 可是他低下頭,對上石清蓮那澄澈的眼眸時,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在世人面前可以不要風骨,不要面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可石清蓮一看他,他就想讓自己在她面前做個人,他不想讓石清蓮看見他用那種手段脅迫她。 他在乎石清蓮怎么看他,怎么想他,他想要石清蓮心甘情愿縮在他懷里喊“玉哥哥”,想要石清蓮抱著他折騰,哭鬧,咬他的脖頸,撒嬌一般讓他抱著她出去玩兒,而不是被鎖在他身邊,成一具泥胎人偶。 人無情無愛的時候,也不在乎自己在別人眼里是個什么東西,只要大權在握,誰見了他都得低頭,可人一旦摻上情愛,那顆高高在上的心就會被拽到塵埃里,被別人拿在手里把玩掌控,是被人細心呵護,還是被人碾碎在腳底,不是他自己能選的。 愛意這東西,就是先給你自己上鎖,鑰匙偏偏在別人手里,你是生是死,自己做不了主。 沈蘊玉又開始惱了,這一次是惱他自己,他竟然被一個不愛他的女人拿捏到了命脈,她甚至還什么都沒做, 就讓他如此狼狽,他越發惱怒,薄唇緊抿,驟然松開了石清蓮,從牙縫里擠出來一句:“石三姑娘自作多情了,沈某從未喜歡過你?!?/br> 說完,沈蘊玉后退兩步,憤而離開。 他的步伐走的龍行虎步,裹著風一樣,帶著一股向外撲殺的意味,但莫名的,那背影竟透著狼狽逃竄的感覺,不過幾息,便從石家獨自一人離開。 石清蓮則一個人僵直的坐在椅子上,腦海中如山洪沖過,一塌糊涂。 她的腦子亂成了一團漿糊,時不時會閃過一點瑣碎的念頭和片段,亂糟糟的。 沈蘊玉方才說的是惱羞成怒時的反話,她自然聽得出來,只是,沈蘊玉喜歡她? 她想起了沈蘊玉每一次看她的眼神,像是要吃了她一樣,但是卻又對她事事順遂。 不,沈蘊玉怎么會喜歡她呢?他分明是個陰狠毒辣,無情無愛的人。 可是她又想到了沈蘊玉方才的目光,看著她的時候,眼底里的嫉妒濃郁的要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