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的心上人回來后 第5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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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與康安的事情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石清蓮想必也知道了,他一時間門竟覺得胸口沉甸甸的,像是壓著一塊巨石,讓他有些邁不動步伐。 他并不知道這則流言是誰傳出來的,但是這則流言肯定是針對他與康安的,有了這則流言,他和康安的處境會難上數十倍,他所有的安排必須馬上進行,緊鑼密鼓的敲起來,才能為他爭來一線生機。 他本該立刻折返,去找戶部寶泉局的人,但是,他在聽到這則流言的時候,心中第一個閃過的不是他精密的計劃,不是他早已安插好的人手,不是他暗地里勾連辦事的商販和江湖草莽,而是他的小妻子。 他該如何去與石清蓮說呢? 他的小妻子那樣信任他,仰慕他,愛戀他,非他不可,知道康安與他的荒唐事之后,肯定會難過的直掉眼淚的。 江逾白站在江府的大門前,卻仿佛已經瞧見了石清蓮的眼淚,他的心緒莫名的繁雜了幾分,腳步時快時慢,一時想見她,一時又怕見她。 江逾白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在清心院門口轉悠了大概一刻鐘的功夫,連雙喜都偷跑出來瞧了他兩次,他才終于重整旗鼓,邁入了清心院的大門。 江逾白一到清心院里,便覺著氣氛不對。 以往他每次來清心院的時候,院中的丫鬟們都會忙活起來,燒水的、去小廚房端菜的、負責在門外等著傳喚的,全都嚴陣以待,整個院子都熱鬧著,而今日,清心院卻像是死了一樣 ,半個人影都沒有,等到他走到廂房門口的時候,便聽見里面傳來一陣低低的哭聲。 果然,他的小清蓮在哭,甚至是嚎啕大哭!在那哭聲之中,隱隱好似還有些勸解的聲音,想來是石家大夫人在勸說吧。 江逾白腳步更快了些,帶著幾分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焦急,在走到門口時,門口的墨言想攔他一下,江逾白寬袖一甩,直接將墨言甩開,大跨步的進了廂房,他入廂房的時候,還聲線高揚道:“清蓮,你不要哭了,你聽我解釋——” 他入廂房時,正瞧見廂房內,石大夫人與石清蓮皆坐于水曲柳面正方寬桌旁,石大夫人哭的花容失色,鼻尖和臉都漲的發紅,一雙眼腫成了兩個桃子,手里拿著方手帕,正在一點點擦拭臉頰。 而在一旁,石清蓮正在哄石大夫人,聽見動靜回過頭來,石清蓮便露出了一張干干凈凈的素面,竟是一滴眼淚都沒掉過的模樣。 江逾白剛說出來的話就僵在了廂房中,他干巴巴地張著嘴,罕見的有些失態。 然后,他便瞧見石清蓮轉過身來,一張芙蓉面上甚至還是溫和的模樣,如同過去的每一次見到他一般,那張嬌媚的臉上露出了恰到好處的柔軟的笑容來。 江逾白看了一眼,心口懸著的石頭頓時飛走了。 他的清蓮看起來并未生氣。 也許是石家教導有方,也許是清蓮根本不信那些流言,又或者石清蓮生來就是一個好妻子,不會和他吵鬧,總之,石清蓮還在和他笑,顯然沒生他的氣。 江逾白那顆心便穩下來了。 反倒是石清蓮身后的石大夫人見了江逾白,一雙眼都紅了,氣得直咬牙,慌得直打抖。 她一聽說京城坊間門的流言,先是生了好一通氣,氣江逾白是這么個畜生,跟康安帝姬偷情,讓他們家的小嬌嬌受委屈,她一口血都堵到了喉嚨里,一整晚輾轉反側睡不著,親手以她丈夫、石清蓮大兄的名義寫了和離書,她要把和離書摔在江逾白的臉上。 但是她來了之后,卻被石清蓮摁住了,石清蓮叫她坐下,說有話與她說。 石家大夫人當時根本坐不住,她在屋子里團團轉,一聲接一聲的罵,正罵到酣暢淋漓的時候,突然聽見石清蓮細聲細氣的說了一句:“嫂嫂 說得對,我是得快些和離,不然便要隨著江逾白一道死了?!?/br> 石家大夫人當場出了一身冷汗。 她被驚的在原地,半晌沒敢說話,只那么愣愣的看著她的小嬌嬌。 小嬌嬌啊,是她親手養大的小姑娘,明媚的像是朵花兒一樣,走起路來都帶著風,一笑起來咯咯的響,她剛帶著小嬌嬌的時候,小嬌嬌只有她膝蓋那么高,但是一轉瞬間門,石清蓮便驟然變成了一個大姑娘,梳著婦人鬢發,穿著一身金絲纏雪交織綾浮光錦,水袖上繡著一支夾竹桃,端端正正,清清冽冽,如同話家常一般與她講話。 “江逾白傳出這檔子事,圣上定然是厭了他的,被圣上厭了,江逾白便要被貶官,您別瞧他之前風光,他得罪的人也不少,圣上不管他,多的是人要來踩他一腳,他日子不好過,我日子就也不好過?!?/br> 說到這里是,石清蓮似乎口渴了,她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素手一抬,水珠流成一條細線,如落泉般墜于杯中,她一邊倒,一邊說:“我聽人說,江逾白要被外放出京呢,可能是尋一個窮鄉僻壤的地方當知府,若是再慘一點,可能要當縣令,窮鄉僻壤處的縣令啊,嫂嫂,你還記得嗎,我們府里以前有個小丫鬟,是從西北處被帶來的,她說,她們那兒冬天都穿草鞋呢,沒有棉靴穿的,來一場風寒,說死人便死了,還有劫匪,路上見了貌美的良家女,拖進草叢便給糟蹋了,落草為寇后,官兵都不敢追,人死了,也就白死了?!?/br> 石大夫人牙關都開始打抖。 她剛才只是生氣江逾白如此行徑,讓石清蓮受委屈,現在卻開始怕了,她的小嬌嬌可受不了這些。 “所以啊,我得和離?!笔迳徴f到這里的時候,嘆了口氣,又道:“就是怕江逾白不肯,你說,他都這般慘了,就如同那掉在水里的人,自然是要抓著點什么的,旁的人就算了,與他牽扯的沒那么深,我卻不同,我是在他風光的時候嫁過來的,他一落難,我就要走,他心里怕也是不舒服的,他若是不和離,我該怎么辦呢?” 石大夫人都快把手里的手帕給揪壞了。 是啊,江逾白要是不和離,石清蓮可怎么辦呢? 總不能被拖一輩子??! 她的小嬌嬌生下來就是他們全家人的心頭寶,別人 不心疼她,他們石家人可疼著呢,他們舍不得讓石清蓮跟江逾白受苦。 石大夫人越想越害怕。 我那沒良心的夫君啊,你怎么還不回來!這事兒可怎么辦??! 自古以來,成了婚之后的男子要磋磨女子,總是有很多法子的,她慌了神,便道:“這可該如何是好,這可該如何是好!” 石大夫人心地善良,但性子急躁,一遇到關懷的人出事,便會大失方寸,稍微點撥,便會順著旁人走。 石清蓮也不忍這般利用她長嫂,只是此事想要順利,就得讓她的長嫂“鬧”起來。 平日里她這長嫂怵江逾白,不敢跟江逾白叫板,她得把長嫂激起來,讓長嫂立起來,陪她搭戲唱上一曲,她才能順利的從江家出去。 單是簡單的和離已經不夠了,這把火還不夠烈,石清蓮還想再在江逾白身上踩一腳,她還要決絕的跟江逾白徹底斷清關系,所以,她得走另一條路。 “嫂嫂,有沒有想過叫我休夫呢?”石清蓮捧著個茶杯,眼瞧著她那嫂嫂被嚇得六神無主的時候,突然間門提了一句。 石大夫人“啊”了一聲,脫口而出一句:“休夫,休夫怎么成呢!那得是身份高的女子和娘家才能休夫,這——” 休夫這一事是順德年間門,從江南那邊流行起來的新鮮事。 先帝在兩年前允女子行商、開戶,讀書,其中最為奉行的便是南方的南康王和南康王妃,以南康王妃為首,許多女子都去了生意。 不少富人家的女子開了眼界,便不再琢磨著嫁人,反而想要招婿,一些普通人家的女子自己做生意,手里有了銀錢,骨頭就硬起來了,便不再愿意給男子做妾,去青樓賣身,她們自己尋了活計,能養活自己,也就不愛看人臉色求生。 比如多年老夫妻要和離,比如女子成婚時要約定就算無所出也不能納妾,比如民間門多了很多女子和離——一旦女子有了安身之本,不再依靠男子賺錢養家后,便也不再愿意忍受夫家的磋磨。 南方富庶,盛產絲綢,時令瓜果,玉石等物,商販多,女子能求生的手段便多,是夫妻和離最多的地方,其中最知名的,便是一個商戶女子將入贅進門、去逛青樓的丈夫給休了的事。 此事在 江南被編成了話本、臺戲,流傳甚廣,掀起了一陣女子自立門戶、和離休夫的風潮。 但是,這股風□□到了京城便吹不動了,江南重商重利,撕破臉也沒關系,有錢就行,京城重權重勢,面上不能做的太難看,所以就算是休夫,也都是娘家強勢的女子才會這般做,他們石家對上江家可不屬于這個范圍。 石大夫人正遲疑著,便聽石清蓮嘆氣道:“嫂嫂,您還沒瞧明白嗎,江逾白已觸怒龍顏了,他跟康安帝姬的事兒沒人知道,我與他悄無聲息的和離便罷了,現如今他的事情傳遍了大街小巷,他是一定會被圣上罰的,我若是再不與他劃清界限,我也要跟著倒霉,我們現在做的狠絕些,才能保住我啊,嫂嫂?!?/br> “若是因著面子,而與江逾白拖拖拉拉的扯和離的事,耽誤了時機,叫江逾白給拖死了,那我才是慘呢,嫂嫂,你也是瞧見過那些被夫家磋磨,吮血吃rou的女子們的下場的,您難不成也想瞧我那般嗎?” 石清蓮說到最后,眼眸里已帶了些淚,她一掉眼淚,石大夫人的心驟然就狠下來了,咬著牙說:“那,那便依你,我們先與江逾白提和離,若是他不肯和離,我們便休夫!” 石清蓮自然點頭應允。 她知道,江逾白是不會同意和離的,當初江逾白娶她回來,就是為了讓她當擋箭牌,用她來擋住康安、太后、順德帝和悠悠眾口,按著江逾白的設想,和江家對江家主母的要求,她此時應該站出來,光明正大的宴請各方夫人,力破謠言,或者激進一些,直接以一品誥命夫人的身份進宮求見太后,擺出來一張“我夫君和康安帝姬都是無辜的”態度,乞求太后還她清白,間門接為江逾白和康安證身。 總之,江逾白肯定需要她來為他兜底,同患難。 就如同旁的許多人家一樣,丈夫在外面拈花惹草做錯事,大著肚子的青樓女子找上門來,都是主母咬著牙來解決,不管那些內宅里關起門來鬧成什么樣,外面都得給丈夫收拾爛攤子。 所以,如果她現在跟江逾白和離,無異于將江逾白放在火堆上烤,江逾白自然也不會同意。 石清蓮對江逾白太了解了,江逾白表面上風光霽月,但實際上是個極為自私自利的人,他永遠把自己的需求放在第一位,為了自己,他什么 都下得去狠心,就如同當年對康安一樣,同時,他又薄情寡恩,他的喜歡不過是錦上添花,永遠沒有雪中送炭,他如果知道石清蓮要和離,并不會覺得是自己傷了石清蓮的心,他沒有愧疚,他只會認為石清蓮想要甩開他,不肯與他共患難,獨享榮華富貴。 所以,她只有休夫這一條路。 反倒是她的嫂嫂看不明白,時不時的念叨上一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傷心處,又開始哭,這一哭便哭了一個下午,從石清蓮幼時第一次為她蒸糕點,哭到石清蓮出嫁前繡的一條手帕,竟是越說越委屈,比石清蓮還要難受,仿佛那個被丈夫背叛的女人是她一般。 她哭的石清蓮心里都發酸,上輩子他們全家被她連累到赴死的時候,嫂嫂都沒掉一滴眼淚,還笑著安慰她,反倒是現在,嫂嫂會因為她受了那一點委屈而哭成這樣。 她們倆坐的近,裙擺與裙擺交疊在一起,親人的關懷在一點點蔓延,廂房內,兩人的影子交映依偎。 嫂嫂哭,石清蓮便哄。 一直哄到夜色低垂,哄到沈蘊玉蹲到了她的屋檐上,哄到江逾白踏進了她的院門。 當時明月高懸,沈蘊玉坐在屋檐昏暗處,靠著屋脊,一只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捏著他腰側的刀,一張如玉的臉上沒什么情緒,只靜靜地坐著,江逾白從院外匆匆的奔過來,因為慌亂,繡著云鶴的衣袍都飛起來,石清蓮端坐在廂房內為自己的嫂嫂斟茶,燭火將她的影子映的很長很長,她不急,緩慢而又優雅的坐下,像是在等待什么似的。 大戲已唱到高潮處,主角紛紛登場,他們三個或明或暗,開鑼亮相。 江逾白前腳回到了江府,后腳石清蓮便知道了,雙喜靈巧的在江府中撲騰來撲騰去,她是唯一一個知道石清蓮從頭到尾都做了什么的人,她隱隱對石清蓮的所作所為有了猜測,所以越發緊張,不斷地給石清蓮匯報江逾白的進度。 墨言又是唯一一個知道石清蓮早已有了姘頭的丫鬟,她是石清蓮自小一起長大的丫鬟,她知道石清蓮今日應當有大動作,她看起來與平時無異,但實際上后背都緊緊的繃著,她立在門口,一雙眼直勾勾的盯著門口。 江逾白進來了。 石清蓮早已做好準備,卻沒想到江逾白硬生生磨蹭了兩刻 鐘才進來。 “江大人,我沒哭,勞江大人惦記了?!笔迳徢埔娊獍滋と霂康臅r候,臉上還是帶著笑的,她約莫是跟沈蘊玉在一起待久了,都學會了沈蘊玉那一套笑里藏刀不動聲色的說話方式了,心里越是恨,臉上越是輕松自然:“坐吧?!?/br> 江逾白并不知道這一下午里,石清蓮與石大夫人都談論了什么,他的目光在石清蓮與石大夫人的身上轉了一圈,先是道了一聲“夫人”,還尚未開口講話,便聽見石清蓮輕聲道:“江大人,莫要叫我夫人了?!?/br> 江逾白心里一沉。 這還是石清蓮第一次喚他“江大人”,在之前,石清蓮都是喚他夫君的。 他望著石清蓮那張溫柔嬌媚的臉,狹長的狐眼里帶著幾分說不出的不安,他道:“夫——你,你可是聽說了外頭那些流言?你且聽我解釋,我與康安,其實——” 他很想說一句“我與康安其實沒有關系”,但是他看著石清蓮那雙眼,他說不出來。 當初在鳴翠閣里,他與石清蓮那樣擲地有聲的說他和康安之間門沒關系,是因為那個時候他們之間門當真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他才說得出那些話,但是現在,他說不出了。 因為他與康安之間門早已不清白了。 而石清蓮便站在那里,用一種溫柔的目光看著他,聲線輕和的落下,她道:“江大人,其實當初在鳴翠閣時,我瞧見你跟康安在一起的時候,就知道你們兩個人是互相愛著的,只是那時候,我還舍不得放手,只是后來,康安在賞花宴上陷害我,又偷偷去陷害我哥哥,后來,更是與你在太后宴席上糾纏不休,我便想,你們應當才是天定良緣,我不過是借著當初一點恩情,捆綁住了你而已,從始至終,我們都不應該在一起?!?/br> 說到這里,石清蓮臉上浮現出了幾絲悵然,語調中也帶著幾分遺憾的意味:“之前逾月便于我說過,我是你們之間門插進來的那一個,我破壞掉了你和康安之間門的幸福,既如此,便該由我還了,今日,我們便和離吧?!?/br> 江逾白本來一直在用眼角余光去看石大夫人,在他的眼里,今日石清蓮這般反常,都是被石大夫人挑撥的——他知道這個石大夫人疼愛石清蓮,可能是特意來給石清蓮出氣的,所以早已做好了勸說的準 備,但是卻沒想到,石清蓮開口就是一句“和離”。 “和離”這兩個字,如同一根細細的針,驟然扎進了江逾白的心口,讓江逾白呼吸都跟著停滯了一瞬。 他原本最壞的設想,不過是石清蓮與他哭鬧,不肯理他罷了,怎的便成了和離呢?他的小妻子那般溫柔可人,那般愛慕于他,滿心滿眼都是他,怎么可能會和他和離! 石清蓮定是被石大夫人給挑唆了! 他幾乎是立刻反駁道:“不行!我不同意和離,清蓮,你我成親一載有余,我待你如何你不清楚嗎?你怎么能因為那些虛無縹緲的事情來與我和離呢?都怪逾月總在你耳畔胡說八道,明日我便將她趕回西北城去,你不要胡思亂想,我不會和你和離的?!?/br> 果然。 江逾白話音落下之后,石清蓮心里便了然了。 而在一旁聽了半天的石大夫人也耐不住了,她一想到江逾白要死攥著石清蓮一起死,就氣的渾身發抖。 只聽她“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滿心的悲憤全都化成了嗓門,也顧不上什么身份差異,全都一股腦的吼了出來:“江逾白!你待清蓮如何,你當我沒有眼嗎?我看得到!康安欺辱她,我也沒見你為她出過頭,現在你自己作孽,休想拉著我們清蓮一起受罪,既然你不同意和離,那我們就休夫!今日出了這個門,是我們清蓮休了你!” 石大夫人說話間門,一旁站著的雙喜立刻奉上了一張早已寫好了的休書,上面落了石清蓮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