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的心上人回來后 第3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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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到江逾白來了,江逾月立刻站起身來,她通紅著眼,才剛說了一句“哥哥你相信我”,還沒來得及說下一句,就聽見“啪”的一聲。 她的臉先是偏了過去,然后才察覺到一陣火辣辣的疼。 之前她和康安一起陷害石清蓮的時候,那個沒落下來的巴掌,在這一刻,終于落下來了。 江逾月被打的臉都麻了,站在原地沒有動,就那樣愣愣的看著江逾白,而江逾白已經繞開了她,快步走到了床頭前。 床榻上,石清蓮臉色被燒的坨紅,唇瓣干裂,泛著青白干燥的唇皮,伸手一摸,一片滾熱。 “清蓮?!苯獍讛Q眉輕聲喚道。 而這時,石清蓮似乎聽到了什么,她艱難的睜開了眼,在看到江逾白的時候,兩行熱淚從她的眼眶中落下,她伸出手,握住江逾白的手,道:“都是我的錯,不要,不要怪逾月,她還是個孩子呢?!?! 第30章 她要沈蘊玉 佛堂廂房內,江逾白望著床上已病的渾身guntang、卻還在為江逾月開脫的石清蓮,頓時一陣疼惜。 他的清蓮實在是太賢良淑德了,將江逾月縱容的越發無禮,不僅處處為難長嫂,竟然還在外人面前鬧的如此難堪! 江逾白轉過頭,再看向江逾月的時候,眼底早已沒了半點兄長的體恤與柔情,只剩下了一片冰冷。 他定定的望著自己的胞妹,看著那張和自己有三分相似的臉,道:“逾月,既然你如此執迷不悟,江府怕是留不住你了,明日,你便回西北大垣城去,在老家休養待嫁吧?!?/br> 江逾月之前被江逾白那一巴掌給打傻了,一直怔在原地看著江逾白,她印象里的哥哥芝蘭玉樹,端方雅正,縱然嚴厲,但一貫是知禮和善的,對她也一直很疼愛,這是江逾白第一次動手打她。 而且,哥哥還要將她送回到西北老家,大垣城里去。 大垣城是什么地方?干旱,荒蕪,貧瘠,時不時還有匪患入城,城墻是用黃色的土夯實的,一陣風吹過來便是一陣黃沙糊面,那里的人都干瘦黑黃,扯著大嗓門講話,讓人一眼都不想多看,她在那里長大,早就對那里十分厭倦,這輩子都不想過去。 可現在,他的哥哥居然要將她送回去。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石清蓮。 因為這個女人胡說八道,故意挑撥,所以她的親哥哥早已不相信她了。 江逾月只覺得一口血堵在了胸口,她的眼前都跟著發晃,腦袋嗡嗡的直響,她語無倫次的開始說話,多數都是辯解。 “哥哥,我沒有,她肯定有陰謀,她肯定出去了,她沒有生病,她裝的?!?/br> “哥哥,求求你相信我,我沒有?!?/br> “為什么???為什么你不相信我?” 江逾月一聲接一聲的問,纖細的身子一直都在打顫,她的目光充滿了控訴與絕望,像是一個站在懸崖邊上的人,看著她無比相信的哥哥。 石清蓮當時握著江逾白的手,撐著身子,看著面前的江逾月。 江逾月現在的狀態與她當初何其相似?當初墨言被打死的時候,她也是一聲一聲的求求別人相信她,相信墨言,她被逼急了,跪在地上求人,發了 瘋一樣的喊,像是個癲子一樣試圖推開行刑的金吾衛,她當時比江逾月更絕望,更瘋癲。 但是沒人管她,她的墨言就那樣死在了她的面前。 石清蓮至今還記得墨言的眼,清澈干凈,她臨死之前,就歪著頭看著石清蓮,然后漸漸閉上眼,再也沒睜開。 比起來她當時所受的苦,比起來墨言的那一條人命,江逾月現在這點苦難又算得了什么? 不過是江逾月自食惡果罷了。 “夠了!”眼看著江逾月越說越失態,江逾白的臉上浮現出了幾分厭煩,他揮了揮手,示意丫鬟把江逾月給拉走。 他從未想到,他的meimei竟然能變成今日這個樣子,因為一點小事而在其他夫人面前誣陷自家嫂嫂,甚至還因為誣陷不成而大打出手,簡直讓他不忍細看,只想讓人趕緊將江逾月拉走。 江逾月被拉走的時候,便看見石清蓮坐起身、靠在床柱上,昂著一張蒼白的臉,眉目擔憂的望著她,看著她走時,還道:“逾月,你回家且待一個月,過一個月,嫂嫂便接你回來?!?/br> 江逾月被她臉上的擔憂惡心的當場啐了口唾沫,被人拖出去的時候還奮力反抗,撕心裂肺的罵:“不要在演戲了!你這個毒婦,你會遭報應的!” 她吼這些的時候,江逾白滿臉失望:“江逾月,你還沒丟夠人嗎?不要再說話了,滾下去!” 江逾月看著江逾白,眼淚便從臉上滑下來,她又哭又笑,又罵又鬧,毫無形象的被帶下去了。 待到江逾月被帶下去后,石清蓮轉而撲進江逾白的懷里,一臉擔憂的流著淚,反倒比江逾白這個親哥哥更擔憂。 江逾白還反過來拍著她的背,哄她道:“別難過了,清蓮,你別太縱容她了?!?/br> “我只是不明白?!笔迳弮裳蹮釡I向下掉,哽咽的直抽:“我待她那么好,她為什么偏要我死?便只因為康安與她是好友,她便如此討厭我嗎?我什么都沒做錯,我只想好好與她相處,她為何一直要逼迫我呢?” 江逾白更加心痛,還有些愧疚。 他這meimei不懂事,只知道欺負清蓮,連帶上次誣陷墨言投毒那件事,這次已經是第二回 了。 他本想將江逾月送回西北老家待兩個月,避一避因今 日之事而產生的風頭,但一看到石清蓮難過落淚的樣子,他當即決定,留江逾月于西北老家一年。 好好搓一搓她那目中無人的性子! “不要與她計較了?!苯獍妆е鴳阎腥?,低聲安撫了片刻后,將石清蓮直接抱起,帶著石清蓮走出了正德寺的廂房內,將人放入了四人所抬的小轎中——寺內不方便動馬車,便坐小轎而行,出了小轎,再坐上馬車回江府。 出了這檔子事兒,石清蓮與江逾月自然不可能再繼續在佛堂內誦經禮佛,趕緊趁夜,沒多少人瞧見,回江府去,免得被人看見了,還要被他們嚼舌根。 石清蓮被江逾白抱在懷里、送上轎子的時候,沈蘊玉便在樹上坐著看。 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他左腿屈膝,手臂擔于膝蓋上,遠遠地看著石清蓮被抱上轎時依偎在江逾白懷中的模樣,一直到轎子遠去,他也沒有收回視線,而是一直面無表情的盯著看。 彼時夜深人靜,沈蘊玉在樹木之間坐了半夜,待到轎子一點都瞧不見了,他才摁著腰間挎刀站起身來,神色冷淡的跟在了后頭。 石清蓮出了佛堂后便換了馬車,到了江府門后,又由江逾白抱下來送至到了清心院內,最后由墨言服侍著先睡下了。 墨言照例守在外間。 今日所有人都累壞了,石清蓮洗漱過后,上了床便睡過去了,墨言在外間的小榻上,一閉眼也跟著睡了過去。 她們都沉睡了,只有月光還醒著,屋檐上的瓦片被人踩過,發出輕微的顫動聲,沈蘊玉照例從窗外翻入。 他落入屋內時,石清蓮已經睡熟了,她臉上的高熱正烈著,被子緊緊包裹她的身子,她的臉像是一塊蒸熟了的紅棗酸奶酪,軟軟紅紅的被枕頭擠壓著,長而卷的眼睫垂在臉上,密密的像是一把小扇,她體質一般,一顆藥丸下去,將她的身子燒的烙鐵一般,她在迷蒙中舔了舔發干的唇瓣。 沈蘊玉的目光挪到她的唇上,片刻后,從桌邊倒了一杯茶水,走到她的床榻前,喂石清蓮喝下。 石清蓮在高熱中飲水,粉嫩的小舌舔著杯壁,唇瓣亮晶晶的,沈蘊玉左手喂著她,右手順著她的臉龐向下滑落,隔著一層錦被,落在她的肩膀,腰側,和膝彎、小腿。 那 都是江逾白抱著她時碰過的地方。 沈蘊玉一遍又一遍的撫過,像是要消磨掉江逾白留下的痕跡,重新標記上他的氣味一般,期間他的目光一直落在石清蓮的臉上。 石清蓮無知無覺的睡著。 在這張床榻上,她又變成了石三姑娘,變成了江夫人,不再是他的李三娘,不會再仗著有一層斗笠遮擋、肆意的耍小性子,和他逗趣,不會再哼哼唧唧的爬在他身上,在他耳邊喊“玉哥哥”。 沈蘊玉只覺得心口一陣陣發堵,有一種沖動在叫囂。 妒忌是這世上最好的藥引,只需要一點,就能將人扭曲成面目全非的模樣,讓人自己都認不出來自己的臉,而人的愛也是這世界上最令人無法捉摸的東西,愛本來是美好的,但是到了人的身上,卻又變成各種各樣的,并不美好的模樣,就算夠不到,也偏要勉強。 他現在就想把她抱在懷里,聽她嬌滴滴的喊“哥哥”,想把她的斗笠摘掉,讓她高昂著臉,當著所有人的面兒與他撒嬌作怪,把她身上的,關于石家的,江家的所有東西都洗掉,烙上他的印,讓她自此姓“沈”,讓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他沈蘊玉的人。 這種念頭太過猛烈,引動他的心,在他的胸膛中沖撞,將他的胸膛撞的“砰砰”作響,他在石清蓮的床榻前站了半晌,直到石清蓮飲完水后沉沉睡去,他才替石清蓮拉好被子。 像是某種無聲的宣告,烙在石清蓮的身上一般。 石清蓮混混沌沌,毫無知覺,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昨夜被人喂了一口水,自然也不知道有人在她床前守了半夜,用目光將她描摹她的眉眼。 她一夜好眠。 第二日辰時,石清蓮從床榻間緩緩醒來。 周身是柔軟舒適的錦緞,頭頂是蠶絲勾粉色牡丹花的帷帳,明媚的陽光從窗外、帷帳縫隙中落進來,將她綢緞一樣的頭發曬的暖洋洋的,她起身時,周身已無異樣,昨日的高燒盡退,身子透著一種睡飽后的輕盈,她掀開帷帳,喚了一聲“墨言”。 外間的人聽到動靜,便雙手交疊于小腹前、從外間走進來,不是墨言,而是雙喜。 雙喜先給石清蓮見了一禮,喚了一聲“夫人”,然后倒了一杯茶給石清蓮,待到石清蓮飲茶時,她才道:“ 墨言jiejie昨晚守夜來著,沒睡好,今日便由奴婢來頂班,墨言jiejie還在睡呢,現下是辰時了,夫人要起身嗎?” 石清蓮以前在石家的時候就愛賴床,后來嫁到了江府,又因江府上無公婆,江逾白白日都在外忙碌,江逾月很少和她親近,故而她一直都是一人掌家,行動頗為肆意,她以往賴到巳時都有,雙喜也適應了石清蓮的一些小習慣。 石清蓮把軟枕靠在雕欄床柱上,歪著身子倚著,抿著手中茶水,道:“府中今日可有什么消息?” 雙喜便壓低了聲音,擠眉弄眼的道:“有四件事,一是,今兒一大早,宮里面便來了人,據說是康安帝姬宮內的宮女,將三姑娘給接去宮里住了,說,等太后壽宴過了,再送三姑娘回來?!?/br> 太后壽宴確實快到了,到時候朝中四品以上的夫人都可以去,且,順德帝正年輕,剛登基一年半,這些夫人們還可以將自家的適齡的女兒帶過去,就算是不能被選做皇后,被充進后宮,撈個妃子當當也行,據說,這段時間不斷有人給太后遞拜帖,想去太后那里拜見,然后不經意撞見順德帝呢。 至于江逾月入宮,當然不是要進宮當妃子,她只是想去康安那里躲一躲。 昨日江逾白說過,要將江逾月送回西北去,他一向言出必行,江逾月大概是怕了,連夜去搭了康安的線,康安與江逾月是手帕交,自然愿意拉江逾月這一把,直接將江逾月接進了宮去,江逾白對康安一向是沒什么法子,這人一被接走入宮,送到西北去的話也就成了空談。 “二是,今日早些時候,守門的老奴攔下了墨言jiejie,說是石府的老奴過來傳信,石夫人幾日不見您,思念的緊?!彪p喜道。 石清蓮猜想,應當是昨日在佛堂的事又傳到了嫂嫂的耳朵里——她家嫂嫂把她當女兒帶大的,對她百般疼愛,當初她嫁人的時候,別人都說這是好姻緣,唯獨她嫂嫂怕她高嫁、受委屈,處處叮囑她小心,她往家里搬點東西,她嫂嫂都怕江逾白心里不舒坦,聽說了她與江逾月的矛盾,她嫂嫂估計一整日都惶惶的。 “回信告知嫂嫂,我下午申時過去?!笔迳彽?。 她得把嫂嫂安撫住。 “三是,奴婢這些日子,尋到了夫人所說的那位民婦的消息?!彪p喜本來壓低了 的聲音微微昂起來,帶著幾分邀功,道:“您說的那位婦人,奴婢日日派人去蹲守,已經找到了,現下已帶進宅院中關起來了,您可要瞧瞧?” 石清蓮抿茶的動作緩了緩,道:“可問過了,確實是陸姣姣的母親?” “是,奴婢已問過了,那婦人還跪地求奴婢,說想求奴婢去救她女兒,想去官府報官,被奴婢給攔下了?!彪p喜道:“奴婢把夫人的話與她說了,她便乖乖聽著了?!?/br> 石清蓮垂下眼瞼,腦海里閃過了陸姣姣的臉。 大奉有宰相和右相共兩位宰相,她的夫君江逾白是宰相,另一個右相則姓陸,今年已四十有余,膝下共四個孩子,兩男兩女,男子都已入朝堂為官了,女子一個三姑娘,一個四姑娘,他的四女兒便是陸姣姣。 只是,這個陸姣姣的來頭卻值得一提。 陸右相出身貧寒,早些年未高中時,曾在老家娶妻,后來了京城,又隱瞞了自己已成親的事實,娶了高官之女,做了乘龍快婿,一路升到了右相后,便不認自己原先的妻子與女兒了。 但是,陸府的三姑娘自小便被先帝指了一門婚事,推不掉,陸右相與陸夫人便想“替嫁換婚”,便又將陸姣姣給認回來了,對外宣稱陸姣姣是陸夫人所出的嫡女,但身子不好,自小便送到鄉野間療養。 將陸姣姣帶入陸家之后,陸家為了強迫陸姣姣嫁人,還將陸姣姣母親關入柴房中,逼陸姣姣點頭,陸姣姣的母親不愿拖女兒的后腿,便想盡辦法跑出了陸府,她跑出去后,病死在了路上,這一直是陸姣姣的心病,鬧到最后,陸姣姣與陸府撕破了臉,血脈親人你死我活。 幸而這輩子還來得及,石清蓮利用上輩子的預知,先將陸姣姣跑出府的母親給救下了。 陸姣姣有大用。 她有恩于陸姣姣,自然可以讓陸姣姣來為她做事。 只是此事不急,她不宜直接打上門去,上桿子的不是買賣,她要找個恰當的時機——恰好過些日子便是陸府的百花宴,她可以趕在百花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