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馬亂 第39節
他剛剛回家,開門進來的第一眼,就看見那個男人舉著菜刀,猛地一揮,對著門里的許知意劈了過去。 寒商當時腦子嗡地一下,全身的血液一起上涌,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越過客廳中間的沙發沖過去的。 一直到奪下刀,他的心還在狂跳。 許知意卻一臉的不在意,淡定得跟沒事人一樣,恨得他只想掐住她的脖子,使勁搖晃她那顆進了水的腦袋。 她要是真被砍了,該怎么辦? 她要是真的死了,該怎么辦? 樓上去收拾行李的那一對,聲線逐漸升高,又吵起來了。 寒商站起來,走到廚房,把菜刀插在刀架上,想了想,干脆拉開櫥柜最下面一格抽屜,把刀架上的刀全部扔進去,用腳一踢,關上抽屜。 許知意回到房間里,重新坐下畫畫,眼前卻還是寒商剛剛的樣子。 他今晚很不一樣。 重逢以來,他始終不咸不淡的,就算那天親她的時候暴烈如火,親完之后仍然是那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可今晚不同,他好像真急了。 全是拜那把到處亂砍的菜刀所賜。 許知意忍不住腦中跑馬:如果真的被砍一刀,不知道寒商會怎樣? 然而菜刀沒機會了,兩個ndy東西收拾得非???,搬出了老宅。 只有樂燃一無所知。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許知意出來洗漱,就聽見樂燃在廚房對寒商說:“昨晚怎么那么安靜呢?我睡得特別踏實?!?/br> 寒商只嗯了一聲,自顧自打開冰箱找吃的。 樂燃也從冰箱里拿出半根薩拉米,舉在手里,原地滴溜溜轉了一圈,眼神很茫然。 “哥,咱家刀呢?” 天氣晴好,后院的鸚鵡們開始覓食,展開雪白的大翅膀,小型轟炸機一樣在碧藍的天空中來回滑翔,往鄰居家院子里俯沖。 許知意倒了杯牛奶,烤了片面包,坐下吃早飯,順便把昨晚的大事件跟樂燃講了一遍。 才說到菜刀剁墻,寒商就也端著他的盤子,在餐桌旁坐下了。 這倒是稀奇。 許知意和樂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樂燃飛快地把扔在桌上的一張餐巾紙團起來,塞進口袋里。 寒商沒有跟他計較餐巾紙的意思,默不作聲地吃自己的炸薯餅和蛋。 氣氛只尷尬了片刻,許知意就繼續給樂燃講兩個ndy動菜刀,好像三個人一起坐在餐桌旁是每天都會發生的事一樣。 樂燃邊吃邊瞎琢磨,“秦哥,我覺得你合租條例里的那條,室友不準戀愛,好像是個詛咒。你看,樓上那倆本來甜甜蜜蜜的,剛搬進來沒兩天就開始吵架鬧離婚,這條例不太吉利吧?” 他又笑道:“不過你保證過,條例不能隨便取消,所以就算不吉利,也沒辦法?!?/br> 樂燃仰起頭,環顧屋頂一圈,感慨:“這真是座被合租條例黑魔法詛咒過的不能談戀愛的房子啊?!?/br> 寒商沒出聲。 沒過幾天就是樂燃的生日。 樂燃按合租條例,跟寒商報備過,去華超買了火鍋底料、切片牛羊rou和百葉黃喉等等,又拖了一小推車各種蔬菜回來,一看就是晚上打算大干一場的樣子。 許知意和夏苡安顧嘉一起給樂燃定了一個很大的冰淇淋蛋糕。 晚飯時間,來了一群同學,有人帶來了零食和啤酒,大家把所有能當椅子坐的家具搜羅到一起,圍著餐桌熱熱鬧鬧地坐成一圈。 樂燃擺好火鍋,說:“我去叫秦哥?!?/br> 許知意想起,上次吃魚薯的時候,寒商還躲在房間里不肯露臉,她覺得房東大人孤零零的一個人,好心好意裝了一盤吃的給他放在門口,結果被他摔門,驚天動地一聲響,把大家嚇得不輕。 不知這次他肯不肯給樂燃這個面子。 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當時把盤子擺在門口,后來呢? 后來盤子被洗干凈了,悄悄放回了櫥柜里的原位,以至于許知意完全沒意識到這件事,可是盤子上的食物呢?去哪了? 樂燃回來了,身后竟然真的跟著寒商。 他一出來,餐桌一圈人就一片沉默。 對面的男生小聲問:“這是你們的房東嗎?長這么帥?” 顧嘉回不過神,“???這就是那個不露臉的變……” 她硬生生把“態”字咽回去了。 寒商恍若無聞,自帶一把椅子,拖了過來。 這里都是同學,寒商一個都不認識,許知意怕他不自在,往旁邊讓了讓,給他騰出一塊地方。 “寒商,坐這兒?!?/br> 坐在許知意另一邊的夏苡安訝異得手里的筷子都快掉了,狂拉許知意的袖子,“???寒商?他就是寒商?就是你以前跟我說過的,你大學時的那個……” 許知意悄悄伸手過去捏她的胳膊,夏苡安馬上閉嘴。 寒商人來了,卻基本不說話,安靜地坐在許知意旁邊,聽著大家說學校里的各種八卦,只偶爾涮點東西吃,像尊不說也不動的金面大佛。 樂燃吹過蠟燭,把蛋糕切開分了,有人打開帶過來的啤酒和紅酒,大家越聊越嗨。 餐桌很大,無奈人實在太多了,坐得相當擠,寒商的手肘幾乎擦著許知意的手肘,上臂緊挨著她的肩膀。 他大概也覺得擠,調整了一下,坐得稍微側了一點,把許知意的肩膀讓在自己身前。 可是這樣,兩人就變成了一個虛虛的半抱的姿勢。 尤其是他探身向前的時候,隔著衣服,許知意都能感覺到他胸前肌rou的輪廓。 許知意忽然想起那天,他把她抵在墻上的時候。 許知意有點心慌,不停地喝杯子里的啤酒。 冰涼的啤酒只能讓人暫時清涼片刻,心很快又慌慌張張地亂跳起來。 不知道喝了多少,許知意終于舒緩放松下來,雖然臉上發燙,人卻輕飄飄的,這樣被寒商半抱著,心也沒那么亂了。 有個不太熟的男生探身過來,加了幾個女生的微信,又問:“明天晚上我們有幾個同學要去蹦迪,你們來不來?” 夏苡安抱歉地說:“我明天可能有點忙?!?/br> 男生看向許知意,許知意搖頭,簡潔地說:“沒時間?!?/br> 夏苡安很客氣,一副好說話的樣子,男生又問她:“你明天忙,那下周呢?” 夏苡安一臉歉意,“下周更忙,有好幾個作業要趕due?!?/br> 男生臉色變了變,坐回原位,悻悻地不出聲了。 顧嘉用手遮住嘴,悄聲說:“要不去玩玩唄,說不定能找到喜歡的?!?/br> 夏苡安壓低聲音答:“一天天的都快忙死了,有空睡覺多好,誰有那個閑工夫談戀愛?” 不知不覺就到了九點。 寒商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 樂燃立刻意識到,提醒:“我們這兒十點宵禁,咱們還能再吃一個小時?!?/br> “九點了,”夏苡安站起來,“我得回去趕essay,必須得走了?!?/br> 大家納悶:“最近有哪門的essay要交嗎?” 夏苡安解釋:“是期末的,我想提前做完。我找到一家公司實習,馬上就要開始了,后面怕沒時間?!?/br> 她拼命三郎的作風不改,怪不得眼睛下掛著兩個大黑眼圈。 對面剛剛被拒了的男生干笑一聲,“呦,說走就走,這么不給面子?要提前走也行,喝一杯再走唄?!?/br> 還有好幾個人跟著起哄,“對,喝一杯再走?!?/br> 他們倒了滿滿一杯紅酒。 夏苡安滿臉為難。她向來不太會真和人翻臉,可是回去要趕功課,喝多了就什么都不用寫了。 樂燃站起來攔住遞過來的那杯紅酒,“人家要回去寫essay呢,別瞎鬧騰,我看要不這樣,你們讓她走,今天是我生日,我來替她喝,不過我剛才喝了不少了,這一大杯是真的不行,半杯怎么樣……” 許知意已然喝多了,只覺得樂燃啰啰嗦嗦一大套,聽得不耐煩,不知道什么時候夏苡安才能走,不等他說完,就順手抄過那杯紅酒。 “沒關系,我替苡安喝?!?/br> 她爽快地一仰頭,手腕一翻,一整杯紅酒噸噸噸地就灌下去了,像喝水一樣。 樂燃他們都有點懵,夏苡安更是嚇了一跳,“知意!” 氣氛忽然冷場。 那男生還在訕訕地說:“許知意,你要替她???那一杯哪夠,你還不得連罰三杯?” 樂燃還沒來得及開口,寒商就“啪”地一聲,把筷子撂到桌子上。 他冷冰冰地說:“差不多得了?!?/br> 沒人敢再說話。 許知意迷迷糊糊地想:咦?原來這種活動不是他出錢時,也一樣沒人敢惹他。 后面的事許知意有點迷糊。 他們好像漸漸的都要走了。 樂燃的聲音和她仿佛隔著一層玻璃,隱隱約約地傳來:“火車這條線今天正在修,坐不了,你們幾個只能坐輕軌?!?/br> 他打開手機上的谷歌地圖,教這群同學怎么去輕軌站,努力了一會兒,放棄了。 “算了,我送你們去輕軌站吧,反正也不遠,走過去也就十分鐘?!?/br> 一群人亂哄哄地出門。 樂燃一邊穿鞋,一邊回過頭對寒商說:“哥,你照顧許知意啊,她好像喝多了,我一會兒就回來?!?/br> 走到門口又想起來,“哥,看在我今天過生日的份上,桌上地上的垃圾能不能先別給我算錢?我回來后馬上就收拾?!?/br> 寒商沒說話,轉過頭,看向身旁的許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