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出差這7天，陸總比我睡的時間還要少, 他都沒喊一個累字，咱們做下屬的，牙咬碎了吞肚子里也得堅持住?！?/br>
    對工作效率至上又講究時間觀念的陸聿北來說，她敢先喊累，可不得把人撕碎。

    唐清姿：“沒有充足的睡眠時間怎么保證工作質量，這是值得重視的問題?！?/br>
    “話雖沒錯，誰讓咱們老板是陸扒皮呢，他只考慮怎么給集團漲業績, 哪兒管下邊員工死活，”程意綿捧著臉頰, 緩緩揉捏太陽xue，給自己打氣，“再堅持兩天就能休息了，等到周末，我一定要去做全身spa，犒勞這段時間出差的辛苦?！?/br>
    “那我等會兒給你介紹一家不錯的spa店，”唐清姿捏捏她的肩膀，給予忠告，“年輕的時候千萬別過分折騰自己，否則烙下病根，就是一輩子的事了?！?/br>
    程意綿點頭：“明白，趕緊解決前兩位秘書遺留的工作問題，我以后的日子就輕松多了?！?/br>
    拉開會議室大門的唐清姿跟陸聿北打了個照面，把她嚇得一哆嗦，雙腳定在原地，“陸總，會議還有十五分鐘開始?！?/br>
    “嗯?！?/br>
    陸聿北穿著剪裁貼合有度的藏藍色西裝，頭發微卷梳成三七分，精致有型，完全沒有出差7天的疲憊。他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波動，不知道有沒有聽到方才的對話內容。

    唐清姿貼著背后冰涼的墻壁，盡快離開是非之地，默默祈禱平安。

    陸聿北走向角落秘書的小方桌，將程意綿的裝忙碌小動作看在眼里，默了片刻，從口袋掏出一支錄音筆，“今天上午開會內容太多，你用這個多記錄一份?！?/br>
    程意綿斜眼看去，很意外：“錄音筆？”

    “嗯?！?/br>
    “鐘姐跟我交代過，私人秘書的工作內容之一就是不能在任何會議場合使用錄音筆?！?/br>
    “規矩隨時可以改，”陸聿北反手撐住辦公桌，身子傾向她，“畢竟我今年才24歲，不想做陸扒皮?！?/br>
    “……”

    站在門外不出聲偷聽她們講話，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在意自己在員工眼里的形象？

    依稀記得不久之前，因為人事部招不來私人秘書，他一氣之下將總裁辦所有員工的年終獎扣了一半。還有，假期前他被人潑了一身泥水，開會時指著那些高層領導的鼻子罵了8分鐘23秒。

    甚至連自己搬家那天吃早餐都要受到指責。

    此時此刻，站在自己面前低聲細語的人，還是那個暴君陸聿北嗎？

    他不會出差7天被某個暗黑組織偷換大腦了吧！

    程意綿抬眼，想看看他是在說反話還是故意諷刺，卻只窺得烏黑的后腦勺。

    真可惡，同樣是出差睡眠時間少，他有什么秘訣法寶，可以保持精力如此充沛。

    有點羨慕是不假，但她不想要老板的cao勞命。

    各部門領導陸陸續續到場，程意綿站起來關燈，打開投影儀，開始會議記錄。

    陸聿北：“本次會議重點是荔城排前三的金林鋼材廠，因為他們之前合作的物流公司使用不正當手段，從中牟取暴利才終止合作。此次的競標，除了拓邦集團，還有幾家有競爭力的物流公司參與，我希望各部門打起十二分精神，爭取拿下?！?/br>
    ppt翻至第二頁，是金林鋼材廠的規模介紹。

    有錄音筆幫忙，她就在文檔上大致記下幾個會議要點。到了上年紀的領導發表看法和感言時，幾分鐘講不到重點，一堆廢話文字，聽得程意綿昏昏欲睡。

    購進新設備的匯報結束，陸聿北早將這些考慮在內，“關于物流車的更新換代，此次我和程秘書出差也有考察，具體請她匯……”

    聲音在轉頭時戛然而止。

    十一雙眼睛齊刷刷掃過去，程秘書竟然……睡著了！

    此刻她單手托著臉頰睡得正酣，像極了上課開小差的壞學生。

    在場其余十位領導屏住呼吸，敢在這么重要的會議上睡覺，她是拓邦集團有史以來第一個，看來逃不過被陸總罵的下場了，不出意外的話，卷鋪蓋滾蛋是最輕的懲罰。

    眾人為接下來的風暴捏把汗。

    令大家意外的是，坐在主位的陸總并沒有生氣，反而笑著幫程秘書開脫：

    “出差7天每天最多睡五個小時，說句實話，我現在也困得不行，為了工作不得不忍著繼續開會，所以女孩子的身體吃不消情有可原?！?/br>
    眾人附和：“對對對，能理解?！?/br>
    陸聿北輕輕叩響桌面，打斷他們的議論，“接下來的內容由我講解?！?/br>
    偷睡十幾分鐘不僅沒有消除疲憊，反而胳膊肘麻的令她渾身不適。程意綿抬頭看向對面正在開會的領導們，心存僥幸，還好沒人發現她的不專心。

    坐直腰板，會議內容與文檔記錄的末尾對應不上，她不慌不忙標記時間，另起一行，打算等結束后翻聽錄音筆補上。

    終于在十一點進入會議尾聲，散場后她留下來收拾桌子上的紙杯，將椅子歸到原位，抱著電腦和錄音筆回辦公室。

    沒有收到陸聿北的最新指令，又不想多此一舉去總裁辦公室詢問，筋疲力盡的她倒在沙發上，再睜眼已是半個小時后，而這期間，微信靜悄悄。

    給和禧門打電話訂完午餐，程意綿回到辦公位上，趁中午下班前將空缺的會議記錄補完整，結果又被錄音筆一半廢話內容惹怒，心情差到了極點。

    真是沒有一件事稱心如意。

    程意綿拎著午餐上樓，仿佛送外賣人員，神情冷漠撂下午餐沒有一句交代。

    正在審閱資料的陸聿北愣住，視線從她進來就沒有移開過，直到大門“砰”一聲合上才敢開口：

    “誰惹她生氣了？”

    上完廁所回來的唐清姿見她剛從總裁辦公室出來，喊道：“我們一起下樓吃午飯吧?！?/br>
    程意綿：“下午還有半天會議要開，我現在只想躺在辦公室的雙人沙發上睡個昏天暗地?！?/br>
    “再累也要先補充體力，走吧，”唐清姿挽著她的手臂，半推半就將人拽進電梯。

    沒什么胃口，盛了點炒米和酸湯，坐在靠窗的位置有一搭沒一搭地扒拉兩口。連唐清姿傳授的護膚教程都沒聽進去。

    過了會兒，照在臉上的陽光被陰影擋下，接著右手邊的位置多了一人。

    范遠揚推她一把，“想什么呢，連我來了都沒發現?！?/br>
    程意綿扭頭，勉強擠出微笑。

    范遠揚嫌棄道：“笑得比哭都難看，無精打采的，昨晚偷人去了？”

    唐清姿：“上崗第一周，剛經歷過加班的摧殘?！?/br>
    “哦，”范遠揚偷笑她，“新人只會悶頭工作不知道偷懶，這個我深有感觸?！?/br>
    “在陸聿北眼皮子底下偷懶，你偷一個試試?！?/br>
    范遠揚挑眉壞笑，意味深長道：“都是一家人，用得著偷嗎?！?/br>
    “大家庭上千名員工，我偷懶，是不想要工作，吃飽撐得了？”程意綿白他一眼，懶得跟他交流工作上的偷懶心得。

    范遠揚知道多說無益，忙轉移話題，“經常熬夜對身體不好，尤其這個肝腎?！?/br>
    話音剛落，程意綿重重咳了兩聲，捂著胸口抱怨，“你嘴巴肯定開過光了，剛說完我就覺得胸口憋悶得慌?！?/br>
    “呸呀，”范遠揚抬起手掌嘴，立刻糾正，“是我說錯話了，咱身體倍棒吃嘛嘛香，活到九十九照樣翻跟頭?！?/br>
    唐清姿被他逗笑，“你怎么這么怕意綿？”

    “我未來能不能脫單全掌握在意綿手里，當然得對她敬畏三分了?！?/br>
    如果不是他這句話，程意綿差點忘了撮合姻緣的事。

    她很認真地道歉：“不好意思啊老范，我最近工作有點忙，還沒騰出時間跟蕊蕊聯系?！?/br>
    范遠揚灑脫道：“好飯不怕晚，我不急這一時半刻?！?/br>
    “等這周末我跟蕊蕊聊聊你，再夸夸你，先留個好印象?！?/br>
    范遠揚把去刺的魚rou放到她餐盤里，雙手合十感謝：“程大美女真貼心，趕緊吃塊魚rou補充蛋白質，您還想吃什么，小的一并拿過來?！?/br>
    “先這樣吧，我今天胃口不太好?！?/br>
    程意綿慢條斯理地嚼著魚rou，像小貓進食。

    范遠揚扭頭看看她，嘖嘖心疼道，“加班熬得臉色都變差了，我媽今天出去旅游，我讓她回來的時候順手在免稅店給你帶一套護膚品吧?！?/br>
    “哪里的免稅店，能不能幫我也稍一套？”唐清姿急忙插話。

    “可以啊，我媽最喜歡幫別人帶護膚品了，”范遠揚往上翻找聊天記錄，道：“她去x市，晚上十點的班機?！?/br>
    “那我要多屯點眼霜，”唐清姿打開手機二維碼，“加個微信，我把錢轉給你?！?/br>
    撮合能不能成還難說，不過是舉手之勞，送護膚品什么的，程意綿受之有愧，“我就不用了，剛才姿姿給我分享了幾款護膚品，我直接在網上買吧?！?/br>
    “多大點事兒，跟我客氣就太見外了?！狈哆h揚行動迅速給mama發過去語音：“媽，你回來的時候給意綿帶一套護膚品?！?/br>
    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程意綿遲疑片刻，擔憂道：“阿姨不會誤會吧？”

    放下手機的范遠揚不以為意：“我跟她提過你，她還說我的婚事能成的話，一定要給你包個大紅包?！?/br>
    “哇，那我可得上心了，”提到紅包程意綿就不困了，她伸手搭在范遠揚肩上，義氣十足開口保證：“老范這么優秀，這個不成就物色下一個，放心，只要有我在，你這輩子絕對不會單身?！?/br>
    “說話算話，我現在可有證人了，你不能食言?！?/br>
    證人唐清姿舉手發言：“為了眼霜，我今天站老范?！?/br>
    程意綿無奈看向默契的兩人，打趣：“要不，我把你介紹給老范？他努力上進，人品好還很幽默，家庭條件也不錯，你跟他待一整天都不會覺得無聊?！?/br>
    唐清姿聽到她的玩笑話，臉上的表情頃刻間轉為避嫌：“謝謝，我對姐弟戀無感?！?/br>
    同時，范遠揚驚恐萬分躲得遠遠的：“我不要談辦公室戀情，我不想回家繼承火鍋店！”

    笑聲回蕩在餐廳，沒有一個人注意到站在門口看熱鬧的一雙哀怨眼神。

    程意綿吃完飯上樓，只顧跟朋友閑聊，沒注意到堵在回辦公室必經之路的一堵墻，愣是撞上去，額頭磕在他的胸針上印出一朵雪花痕跡，刺痛感蔓延至全身，連圍繞她整個上午的困意都消失不見。

    “你……”脫口而出的難聽話在看到那張臉時舌頭一卷，憋回去，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對不起陸總?！?/br>
    陸聿北看她一眼，眸中是摻雜私人情緒的冷漠，“跟我來趟辦公室?！?/br>
    “哦?！?/br>
    程意綿跟在他身后，抬起手腕確認時間。

    下午一點半上班，還能再休息半個小時，這么快就逼她進入工作狀態，還讓不讓人活了，果然當老板的沒一個為員工著想。

    原以為有工作要交代，誰知她剛坐下，對面的男人開口便是一句：

    “程秘書，我今天心情不好?！?/br>
    大哥，我是你高薪聘請的秘書，不是心理治療師，也不是小丑。您說一句心情不好，是想讓我做疏導工作，還是跟著你一起難過？

    憋著口氣的程意綿面無表情回答：“陸總有什么煩惱，說出來讓我聽聽?！?/br>
    順便讓我樂樂。

    陸聿北抬頭示意餐桌上的剩飯，“和禧門的大廚手藝變了，飯做的不合口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