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見到鬼的樣子加上夸張的動作，程意綿直呼去演黑白無聲喜劇，他倒有幾分天賦。

    男孩揉揉眼睛，憨笑著沖她打招呼：“你好啊?！?/br>
    程意綿輕笑一聲，點頭。

    “新來的員工嗎？”想到所在電梯，他重新問：“什么時候換高層領導了，我瞧著你挺年輕?！?/br>
    就是你剛才提到的秘書。

    程意綿沒有接到上司指示，正猶豫著要不要自報家門，對方湊近觀察她的長相，激動著表達：

    “好面熟，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br>
    “你搭訕的方式好老套?！?/br>
    “這個聲音也耳熟，名字就在腦子里怎么想不起來了，你再說句話我聽聽?！?/br>
    程意綿像看怪物似的將他審視一遍。

    陸聿北是怎么交到這樣……不修邊幅邋遢的朋友。

    出了電梯，她直奔總裁專用車位，身后那人也跟著。

    突然一個箭步上前，他擋住去路，“我想起來了，你是程學妹！”

    恕她眼拙，實在沒看出來面前這位是誰。

    “我，范遠揚，你進調研社，我幫你完成市場調查報告那個?！?/br>
    這么一提她有些印象了，范遠揚是在大學里為數不多的學長中，蠻好相處且樂于助人的一位，甚至因為幫她說好話，被陸聿北罰打掃衛生半個月。

    只是畢業這么多年沒見，從外貌到穿著，變化也太大了些。

    范遠揚胡亂撥了下頭發，“等我收拾干凈就跟以前一樣帥氣了?！?/br>
    程意綿態度轉變，沖他露出和善微笑：“范學長好?！?/br>
    “唉，學妹好，”范遠揚齜牙笑，“學妹比以前更漂亮了，害得我差點沒認出來?！?/br>
    關于美貌夸贊，程意綿很自信，也從不謙虛。

    “謝謝?！?/br>
    范遠揚見司機拉開后車門，畢恭畢敬地彎腰護著程意綿上車，腦子有點轉不過來。

    “學妹，這是你死對頭的車，你怎么還上去了？”

    程意綿：“工作?！?/br>
    “工？”晴天霹靂，震耳欲聾，“你說你在這里工作？”

    聯想到陸聿北跟他的電話內容，范遠揚抽口涼氣，問：“所以你是他聘請的秘書了？”

    “對?！?/br>
    “你們，”范遠揚表演兩只手打架，“都這樣了，還能心平氣和地工作嗎？”

    程意綿：“他開的薪資高，忍忍就過去了，有什么不能?！?/br>
    范遠揚豎起大拇指比贊：“哇，能屈能伸，學妹一看就是能干大事的人，佩服?！?/br>
    司機馮坤扶著車門，不敢有動作，“范先生，需不需要載你一程？”

    “那必須的?！?/br>
    說罷，范遠揚長腿跨步上了車。

    聽說程意綿是去jos服裝店拿衣服，他立刻改主意，“正好我去換身衣服，臭臭的樣子，連我都開始嫌棄自己了?！?/br>
    程意綿降下車窗通風，直言：“你總算意識到了?！?/br>
    滬城連鎖只有五家的jos服裝店，一樓接待散客，二樓是vip貴賓室專為紳士和高定服務。從衣服領帶到鞋襪配飾，來自知名設計師對品質的精益要求，可謂是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到。

    清點夏裝服飾的過程，她發現西裝占了大半，生活休閑裝只有兩套。大概是陸聿北出席會議晚宴和正式場合比較多，所以要把不同顏色的西裝焊在身上。

    范遠揚用二十分鐘打理自己，換身淺色西服，走出來那刻渾身都是閃光點。

    人靠衣裝馬靠鞍是不假，就是整體看上去缺了點什么。

    銷售顧問挑選一條配色領帶，推薦給他：“先生這身很顯紳士氣度，搭配這條領帶會起點睛作用哦?！?/br>
    “好啊，我試試?！?/br>
    范遠揚對鏡系領帶，整理完畢發現程意綿站在旁邊觀摩，大大的眼睛里充滿求知欲，“你盯著我干什么，是我這樣搭配很奇怪？”

    “不是，”程意綿未雨綢繆，“我怕陸聿北以后會要求我幫他系領帶，我提前學習學習?！?/br>
    “哦你不會啊，”范遠揚扯松領帶恢復原狀，“很簡單的，我教你?！?/br>
    “首先把細的放在寬的右邊，塞進去抽出來，圈住這個結繞一個圈，拉出來，再從繞圈的位置繼續伸進去，捏住領結下方，調整位置，就好了?！?/br>
    程意綿點頭：“好像是蠻簡單，你再……”

    她的話被口袋里的手機打斷。

    來電是陸聿北，響鈴不敢超過三秒，她立刻按接聽。

    陸聿北：“帶一件白襯衫和銀灰色領帶上來?！?/br>
    “好的陸總?！?/br>
    沒有交代緣由，五秒鐘結束通話。

    看吧，說什么應什么，幸好她早有防備。

    因為要提前準備明天團建的物資，所以今天下班比平時早。她不敢耽擱時間，等jos服裝店的三位銷售顧問提著衣服放進后備箱，便匆匆返回公司。

    總部頂層剛結束一場暴風雨，死氣沉沉。

    唐清姿勾勾手示意她過去，壓著聲在耳邊說：“陸總才發完火，你悠著點?！?/br>
    “怎么回事？”

    唐清姿用口型表達：“被潑了一身泥水?！?/br>
    公司上下誰敢，嫌命長了吧！

    梁婷婷推推眼鏡，面不改色敘述事件過程：

    “有個胖子怪陸總在背后打小報告，裝成維修工人來公司鬧，幸好他潑的不是硫酸，不然陸總這張禍國殃民的臉就破相了?！?/br>
    程意綿只覺不可思議：“公司安保干什么去了?！?/br>
    “安保部門集體受罰?！?/br>
    聽到總裁辦公室門口有動靜，唐清姿回到工位上裝忙碌，擺手催促她快點進去。

    陸聿北身上的白色襯衫未干，上方扣子被扯壞三顆，幾滴很懂事的水珠掛在發梢，放別人身上這模樣是狼狽，而他，琥珀的眸子裹上一層氤氳濕氣，性感撩人，好看的像一件精雕細琢的藝術品。

    他繃著臉，說：“進來?！?/br>
    程意綿提緊手上的袋子，跑幾步進辦公室，關門。

    “襯衫給我?！?/br>
    拉出沒剪吊牌的白色襯衫，程意綿不敢說話，看著他走進里間休息室，一陣換衣服的嗦嗦聲結束，手指停在胸口上方走出來。

    “領帶?！?/br>
    他話少，程意綿也就識相閉嘴，以免撞上這座火山，濺到不必要的麻煩。

    然而一分鐘后，看不下去系領帶動作愈發急躁的陸聿北，還是出了聲。

    “我幫你系吧?！?/br>
    陸聿北猶豫了下，沒有接受，解開領帶重來。

    “我今天去jos服裝店學了系領帶的步驟，我幫你吧?！?/br>
    陸聿北垂眼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眼神復雜，兩秒鐘后撇開。

    “我沒有讓秘書系領帶的習慣?！?/br>
    程意綿抬起的手僵住，無處安放。

    正要撤回時，他講話的尾音略微拉長，比那天視頻會議中的俄語發音還要低沉：

    “十分鐘后開會，你系快點?！?/br>
    第13章 以上犯下

    這對于熟練系十種圍巾手法的程意綿來講, 打領帶給她十分鐘？那簡直是一種變相侮辱。

    兩人身高相差19公分，她還穿著五厘米的高跟鞋，抬手間高度正好。

    學著范遠揚教的領帶系法, 調整好松緊位置, 將豎起來的衣領卷下去, 對第一次作品滿意極了。

    時間不多不少, 剛好一分鐘。

    “系好了?！?/br>
    陸聿北站在反光成鏡的墻壁前看了下儀容，女孩子手法細膩，連帶他皺在一起的眉心都變得柔和許多，嘴角笑意情不自禁地漾開, 心情舒暢。

    “jos的銷售顧問挺會教人?！?/br>
    難得被夸，籠罩在程意綿頭頂的烏云一掃而光, “是范學長教我的?！?/br>
    “范學長？”

    “范遠揚呀，我出發前在電梯里遇到他，他就跟我一起去jos了?！?/br>
    那張臉明媚得有些刺眼, 陸聿北上演笑容消失術，比她剛進來時候的臉色還要差, 又回到冷漠疏離的姿態，“上午的會議紀要整理好了？”

    程意綿不懂前一秒有說有笑，后一刻冷著聲掃興是為何，她站直身子，點頭回答：

    “整理好了?！?/br>
    “我要審閱?！?/br>
    “現在？”

    陸聿北：“你有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