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謀已久 第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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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宴看著她,謝棠就與他對視,不知何時開始,她已經學會跟秦宴抬杠了,她知道秦宴這個人,他就是看著兇, 其實只要她敢于抬杠,這人最終也還是心軟。 果然, 在兩個人的無聲對視之下,秦宴還是拎過了她的箱子,謝棠的箱子很大, 大小姐出門要帶不少東西, 可是那么大的箱子他推起來也很穩,拎起來的時候就像拎個垃圾袋子一樣的輕松。 謝棠悠閑的走在他的旁邊, 還得意的哼歌, 秦宴看了她那快要把下巴揚上天去的驕矜模樣,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飛機橫穿大海, 在大洋彼岸落地, 然后他們換乘輪船, 駛向海中那一別致的私人小島, 遠遠望去, 那蒼翠的小島安靜臥在深藍色大海中, 像是鑲嵌在其上的一塊翡翠。 幾個人像是早就得到了消息,等在碼頭,謝棠定睛看去,這些人穿的輕松且隨意,根本就不像是來開會的,倒像是來度假游玩的,甚至有兩個男人就大大咧咧的,直接穿著沙灘褲。 秦宴告訴她,西島三天之后才會開放,在此之前,是島主的私人小聚,就只有這些人。 也就只來得及說了這兩句話,眨眼間,船就徹底靠岸了,只聽幾個年紀相仿的人笑著高聲調侃—— “喲,宴哥終于舍得把人帶出來給我們看看啦!” “快上來吧,有老婆的人不一樣是吧,都學會遲到了!” “……” 秦宴上了岸,轉身去拉謝棠的手,最前面那穿著沙灘褲的男人又是一陣起哄,秦宴一手拉著謝棠,轉頭就一腳踹了過去。 那男人靈活一躲,跑了,惹出一陣哄堂大笑。 見此,秦宴跟這些人多熟,謝棠就心里有數了。 她只是默默聽著,從下船開始就一直都沒有開口,秦宴的一只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像是一個保護的姿勢,誰上來調侃都沒有用。 這些人見秦宴護得太緊,而被調侃的對象也沒露出半點不自在的表情,他們也覺這兩口子恐怕沒一個是好欺負的,只能放棄。 謝棠被秦宴抱著肩膀往小路里面走,她悄悄湊近秦宴說:“你跟他們的關系很好?” 秦宴道:“算是朋友?!?/br> 謝棠想了想:“像杜哲?” 秦宴頓了一下,搖搖頭。 謝棠懂了。 她與秦宴回了房間,島主給安排的是一個小獨棟,放了行李,換了一件輕松的休閑服,他們依照指示走到了東海岸去。 此時已是傍晚,沙灘上面架起了桌子和天幕,主人家在這里搞沙灘自助,臨時搭建起來的開放式廚房,吵吵嚷嚷的年輕人,沙灘上面熱鬧極了。 謝棠一眼看過去,有幾個小孩圍坐在一起堆沙堡,有的人圍著篝火聊天,海風獵獵,卷起白色浪花,這會兒沒風了,所以有兩個人抱著沖浪板剛剛上岸,隔著很遠的地方,停著一艘游艇,上面閃著光,不知那里的人在做什么,人不多,但是各有各的忙。 秦宴牽著謝棠的手,在這場合里,謝棠從來都知道配合,而且,牽得多了,她竟覺得有些習慣。 她穿著拖鞋踩在綿軟的沙灘上,眼睛盯著天邊快要掉下海平面的落日,剛才第一個起哄的沙灘褲朝他們大大咧咧的揮手,叫他們過去。 這人染了一頭藍毛,長得并不是大眾審美中的那種俊朗,看著卻挺順眼,謝棠想,要是笑得不那么猥瑣,就更好了。 藍毛叫少君,一點都不見外,湊上來就拉著兩個人聊天,謝棠指著不遠處亮燈的地方問:“那邊是在做什么?” 少君看了一眼說:“釣魚呢,等他們帶著大魚回來,正好給咱們加餐?!?/br> 兩個人隨口聊了起來。 謝棠沒認真聽,隱約聽見這兩個人說了一個名字,那個人的名字她隱約記得,家里似乎是很厲害的制造商,還一手創辦了一項國際帆船賽事,她對帆船比賽不感興趣,所知甚少,但她清楚的意識到,這是一個她不曾接觸過的新世界,這里的人個個不簡單。 她又忍不住去看秦宴。 秦宴發現了她的心不在焉,低頭問:“累了?” 謝棠垂眼,掩住心頭一點心事,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故意看向別的地方。 見她不語,秦宴也不追問到底,只說:“想休息還是想玩一會兒?” 謝棠隨意一瞥就看見了不遠處的浪板,她的眼神停留了一下,露出一秒興然,隨即又想到什么一般,搖頭。 她指指遠處的浪頭:“18歲那年,我跟朋友一塊去海邊沖浪,那時候剛學會,覺得有意思,不知死活的往大浪頭里面跑,結果出了事故?!?/br> 海水看似是軟的,可是當那浪頭卷起來的時候,卻比鐵墻還要厚、還要硬,人一旦被卷進那樣的浪頭里,極其容易被拍進深海。 她當時被教練救上來的時候,胳膊上劃了個大口子,不知道是被什么刮的,芝芝更慘,被沖浪板傷到了,自那之后,她就再也沒玩過這個,也可以說是有陰影了,出去玩都下意識避開有海邊的地方。 時隔這么久,再次看見有人在那種大浪頭里面隱現,她還是有一種撲通撲通的心跳感覺,可卻有點望而卻步,不再敢輕易嘗試。 秦宴的目光下意識落在她的胳膊上,多年前的傷疤早已結痂脫落,連疤痕都不剩一絲,他見謝棠目光發直,便提議:“想再去試試嗎?” 謝棠搖了一下頭,猶豫了一下,又點了點頭,然后看看秦宴,又搖頭。 秦宴笑了,兩只手握在她的頭上晃了晃:“干嘛呢,在里面攪漿糊呢?” 如今想想,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久到她都不太記得當時那種恐懼的心情了,謝棠有點矛盾。 秦宴干脆把她往艇上推:“玩個簡單的,走吧,正好看日落?!?/br> 謝棠被秦宴推著走,心里還有點犯嘀咕,但是身體卻很誠實的往造浪艇上坐,反應過來的時候,船已經開了。 人工浪比自然浪更加可控,現在自己身邊還有一個看上去很靠譜的人,謝棠也說不清為什么,總之,如今秦宴與她一起,她就沒有那么忐忑了。 即便如此,重新摸到浪板的一剎那,謝棠還是不可避免被死去的回憶攻擊,拉著秦宴的衣擺,要跟他一起。 倆人跳下水去,她抓住了落下的長繩,看看船尾甩下的滾滾白色浪花,謝棠下意識就想跑,可是她已經跑不了了,因為秦宴就在她的后面抱著她,他的雙臂穿過她的胳膊,與她一起抓著繩子,兩個人隨著海水沉沉浮浮,她整個人都嚴絲合縫的被嵌入了對方的懷里。 海浪聲中,謝棠轉過頭去,大聲嗶嗶,甚至緊張得都不喊老板了:“秦宴,你最好靠譜一點,不要讓我摔下去,否則我會跟你離婚的!” 秦宴似乎是在笑,海浪的聲音和船開動的聲音太大了,她沒聽清對方的回話,但是因為后背緊貼著對方的胸口,所以那胸腔震動的聲音把她半邊身體都給震麻了,震得耳尖發熱發燙。 rou眼可及之處,那艘海釣的游艇已經回航,幾只海鳥從天邊飛過,雪白的羽毛被天邊橘紅色的殘陽染透,此時,朝海平面望去深藍色的海面上,只余最后一小塊璀璨的金光。 她緊緊抓著牽引繩,在身后人的一聲提醒下,下意識的用力,成功再次站在了浪板上,瞬間,更猛烈的海風迎面撲來,可那種大海在腳下奔騰的感覺卻讓她整個人都輕飄飄的,有一種釋放了靈魂的自由之感,這時,耳邊一個聲音低低響起,提醒她,“回頭?!?/br> 謝棠下意識回過頭去。 就在那一剎那,海平線上的最后一點光也徹底隱沒于波浪壯闊的深藍之中,萬丈光輝流轉隱沒,只剩余溫尚存的綿云,天地在剎那被蒙上一層暮色。 但是在她的眼中,卻又在那瞬間,重新亮起光芒。 亮起光芒的是身后人那雙含著溫柔笑意的深眸,那雙迷人的蜜色眼眸像是留住了太陽的光亮,暖的讓她心尖止不住的顫動,隨著滾滾波濤一起,開出朵朵雪白的花。 她甚至沒發現,手中的牽引繩早已掉落,浪濤之上,唯有一張窄小的板,上面站著他們兩個,自成一處誰也插不進的天地空間。 海岸上,少君旁邊的女人舉起相機,記錄下了這一幕,她本是在等日落,卻不想站在她的位置,最后一點日落的光正好從那遠處兩個人的中間透過。 她回看自己拍下的照片,照片正中間的兩個人擁抱在一起,乘著白色浪花飛揚在海與天相接的地方,女人回過頭去,緊擁著她的男人正好也低著頭,橘黃色的光下,她看不清兩個人到底是不是在接吻。 少君從旁邊湊上來,問:“拍到什么好照片了?!?/br> 女人一臉興然的指給他看,少君只看了一眼,“嘶”了一聲,別過了頭去。 隔著這么遠都能聞到一股戀愛的酸臭味。 他才不看。 第39章 讓她跟秦宴帶娃? 看見那對小夫妻上岸來, 董鈺舉著自己的相機走了過去,給兩個人看照片。 剛才玩兒的太爽,謝棠的臉上身上全都是水, 眼睫上都掛著小水珠, 見董鈺舉著相機讓她看,她就湊過臉好奇的看了一眼,結果一看怔住了,董鈺太會抓拍了,遠遠看過去,天邊火紅的云彩將他們映襯得只剩下影子,一點橘紅色的燦光從他們的臉間透過來, 模糊了臉,作為當事人的她知道, 他們并不是在接吻,她只是回了一下頭,但見他們那樣親密無間的擁抱在一起, 這樣的親昵與曖昧, 真的就像是在日落時分接了一個甜蜜的吻。 董鈺見她盯著照片出神,洋洋得意的說:“怎么樣, 我拍的不錯吧, 一會兒把照片發給老秦,讓他轉給你哦?!?/br> 謝棠道了謝, 被秦宴帶去不遠處的游艇上面沖了澡, 沖掉了帶著一點腥味的海水, 再出來的時候, 天色已經徹底昏沉了下去, 一下船就能聞到食物的香氣。 謝棠下意識在這些人中尋找秦宴的身影, 哪怕人多,燈光朦朧,那人依舊是人群中最顯眼的存在,她一眼便找到了。 似是有所感一般,秦宴也朝她看來,目光相對,他招了招手。 海釣那幾個人釣上來兩條大魚,現在他們的戰果已經被廚師切成了薄薄的生魚片,安靜的躺在了白色的瓷盤里,釣魚的人叫威廉,就坐在秦宴的旁邊,剛才還熟稔的與他碰了杯,見謝棠過來,也很友好的點頭致意。 謝棠坐在秦宴旁邊空出來的唯一位置上,秦宴將那小碟子推到了她的面前,讓她嘗嘗。 謝棠確實有點餓了,就低頭專心吃東西,她在陌生人面前話少,雖然不會覺得不自在,但是也不知道要說什么,下意識不喜歡去迎合附和別人,所以就只是專心的吃東西,只是吃著吃著,她就開始覺得不對勁兒了,因為坐下來的時候,她面前好像挺空的,可這么不大會兒,她的東西好像吃不完了。 她終于抬起頭來,秦宴還在與旁邊的幾個人聊著,她抬起頭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這人將一小碟料理往她的跟前推,見她看過來,那幾個人都露出了調侃的眼神,但并無惡意。 謝棠也不臉紅,就指著更遠處的甜點看秦宴,秦宴抬手就給她拿到了跟前。 謝棠正要低頭挖下那塊草莓rou,忽見對面桌子下冒出了一顆毛茸茸的頭,頭上還頂著兩個可可愛愛的向日葵發卡。 那兩只向日葵發卡慢慢慢慢的往上挪,慢慢又露出了一個額頭和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大眼睛眨了眨,眼巴巴的看著她手底下那塊小蛋糕。 謝棠與那雙烏溜溜的眼睛對視了一秒,她張嘴,在小姑娘的面前啊嗚一口吃了草莓,然后在對方震驚與不舍的目光中又插起一塊,這才問她:“吃嗎?” 小姑娘猶豫了一下,然后又慢慢想太陽落山一樣,頂著那兩顆圓溜溜的向日葵發卡沒到了桌子底下去。 謝棠:“……” 就在她以為那奇奇怪怪的小姑娘已經離開的時候,忽然覺得腿下一癢,謝棠嚇了一跳,低頭看去,入眼就是黃燦燦的兩顆向日葵,然后就是一張可愛的小臉蛋,謝棠愣了一下,正猶豫著,旁邊就伸出一只手來,把從桌子下面鉆過來的小姑娘像拎小雞仔一樣拎了起來。 秦宴說:“你干嘛呢,又亂跑,不怕你mama找你?” 秀秀一看是秦叔叔,立馬抱著他的胳膊討好的笑:“叔叔,我想你啦!” 秦宴笑了一聲,明顯不信的模樣,就見王秀人小鬼大,嘴上甜甜的說著想她,其實是在朝謝棠看的。 謝棠問:“這是誰家小孩兒?” 秦宴指指不遠處舉著相機四處拍照的董鈺說:“她的?!?/br> 秀秀看見她媽,嚇的又縮了一下脖子,可憐兮兮的看著秦宴,人小鬼大的:“秦叔叔,你別告訴我mama?!?/br> 秦宴一點不留情:“為什么,你不是來偷吃的?” 秀秀:“……” 謝棠懂了,換了個干凈的小叉子,非常體貼的給小姑娘分了一塊蛋糕,還體貼的幫她擦干凈了嘴角的奶油。 秀秀非常上道,清清亮亮的說:“謝謝小嬸嬸?!?/br> 謝棠被這新稱呼嚇了一跳。 秦宴卻聽笑了,他問小姑娘:“誰教你的?” 小姑娘捂著嘴偷笑:“mama教的?!?/br> 謝棠也弄清楚了,這小孩兒為什么暗搓搓的跑來偷吃呢?因為董鈺管小孩管得挺嚴的,每周都約定好甜食的攝入量,秀秀是個貪吃鬼,這個月的份額已經被她給用光了。 按理來說,秀秀親近誰都不該親近秦宴的,畢竟秦宴可不算是個和善的人,一眼看上去就不是那種會討小孩子喜歡的人。 奈何董鈺一家子全都是顏控,董鈺自己是個基金會主理人,不折不扣的女強人,她自己挑的老公是那種極有書卷之氣的長相,對方是書香門第,自己是很有前途的畫家,最擅長的就是國風水墨畫,人也像畫一樣,甚至擔得起一句“陌上人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