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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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開著備用手機的聊天軟件還能想干什么? ——無非就是打字聊天。 程攸寧抿了抿嘴,不說話了。 她便是再遲鈍,也能意識到謝時頤話里的坑,要是接下這個話茬,也不知道會被拐到哪里去。 當年謝時頤還在校辯論隊時,程攸寧去看過幾場辯論賽,見識過謝時頤的口才,是黑的都能說成白的那種水平,她哪里是對手,此時便是連句“沒什么”都不敢說,生怕一不小心又被牽著鼻子走了。 只是干舉著手機不說話其實也挺尷尬的,她本盼著能有點什么轉移注意、或者謝時頤識趣點結束話題,謝時頤偏偏一言不發,倒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不急不惱,就靜靜地等著她,她幾乎能想象到謝時頤的模樣——唇角微揚,眼里暗藏幾分狡黠,就等著她開口,然后好笑出聲來。 要不直接掛電話算了,她甚至起了這樣的念頭,并躍躍欲試地想付諸實踐。 可這個念頭只在腦海中無聲徘徊片刻,最后,她還是選擇了妥協和退讓,她好像永遠都無法硬起心腸對謝時頤說“不”,無論謝時頤想要什么。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放松身子靠到墻上,垂下眸子,盯著自腳底延伸出去的影子,問道:“你怎么知道我剛下班?” 謝時頤果然笑了,笑聲比她想象中的溫和一些,開口卻在故弄玄虛:“如果我說是女人的第六感,你信不信?” “不信?!背特鼘幹苯亓水敾亓藘蓚€字,語氣冷冰冰、干巴巴的,捏著手機的手緊了緊,這回她是真的想掛電話了。 謝時頤卻先了一步:“好了,現在輪到我去上班了,回聊?!闭f完就掛了電話。 耳邊的忙音來得猝不及防,程攸寧愣住,一時間心里五味復雜,總隱約有種自己似乎又被調戲了的感覺,末了只能嘀咕了一句:“莫名其妙……” 這時她見小唐往這走來,便收起手機,只是才放回包里,還沒來得及撒手,手機忽地又震了震,她打開一看,發現謝時頤又給她發了張圖。 是她進化妝酒店的照片,看水印,應該是來自蹲守片場的代拍。大部分古裝劇都在影視城拍攝,來往的明星很多,于是附近常年有狗仔和代拍蹲點,以前她屬于是無人問津那類,不過在上部劇稍微有了點名氣,這次又進了大組,于是拍她的人也多了起來。 她還沒完全適應人氣提升帶來的影響,所以在謝時頤賣關子的時候沒往那邊想,還以為是小唐通風報信的。 圖下面,謝時頤又連發了兩句:是搜你名字的時候剛好看到的,我現在算不算也是你的粉絲了? 看著圖上還戴著厚重發套的自己,程攸寧忽地覺得那無形的界限被扯得更碎了。 就如她從不過問謝時頤的工作一樣,謝時頤也從來沒有問過她工作上的事,雖然投資給她組了局,但實際上她只負責出資,具體細節交給專門的團隊去打點,兩人約會時,偶爾聊幾句,也都是些不痛不癢的瑣事。 比起現在,謝時頤似乎更喜歡談以前。 如今,看著這張照片,她才恍然意識到,現在的她也正被謝時頤注視著。 連起她們的,不止是過去的影子。她不知自己為何會生出這般想法,卻不受控制地深深陷入其中,腦海中那些萬千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包住了她,連步履都似陷入了柔軟的云中,飄忽不定的,落不到實處。 忽然,胳膊被碰了碰,她有些茫然地對上小唐探尋的視線,繼而看到打開的車門,才猛然回神,匆匆上了車。 竟然走神到忘了上車,在車上回想起那片刻失態,她的耳朵不由自主燙了起來,隨后,她低頭看向手上幾次都沒能塞回包里的手機,咬了咬嘴唇,猶豫了一會兒后,深吸一口氣,解鎖屏幕,發了兩個字回去:隨你。 發完后她看到屏幕右上角的時間,發現已經一點多了,頓時覺得倦意涌了上來,可她又想起謝時頤那邊有六小時時差。這么算起來,謝時頤給她發第一條消息時,在當地時間應該還不到七點。 這么早就要去上班了啊,在歐洲也要推行早六晚九么?她忍不住暗自腹誹,想了想又發了一條:工作順利,注意休息。 接著便飛快地關了機,再把手機塞回提包暗袋里。 只是欲蓋彌彰的關機改變不了什么,有些事一旦開了口子,便是有一就有二,繼而無窮。 自那次之后,她們之間的交流漸漸多了起來。 聊天記錄不再僅僅是冷冰冰的時間地點,先是多了日常的問候,接著是生活中所見所聞的分享,再是一些更熟稔、隨性的探討。 她們隔著時差,各自都有忙碌的工作,不像那些隨叫隨到的密友,能立刻回復消息,有時候可能會一整天都音訊全無,可這不影響她們的談話,她們會聊天氣、聊拍攝流程設計、聊拜占庭建筑等等,遇到有意思的話題,哪怕間隔了十幾個小時,也能接著上次中斷的地方繼續講下去。若沒什么好說了,就自然而然終止,直到有新的談資。 程攸寧起初還有些別扭,次數多了就漸漸放下戒備,甚至覺得這樣挺好的,她既然已接受了謝時頤給的好處,那老死不相往來也不切實際。而她們之間的聯系也不沒有過分熱情,不至于讓她有什么壓力。 不多不少,一切都剛剛好。 一晃又三個月過去,殺青時,已是新的一年。程攸寧在劇組待了五個多月,她還是第一次拍那么久,拍完最后一場戲,聽到導演喊“?!蹦且凰?,她不禁有些恍惚,心里涌現的不是工作終于完成的歡欣,而是難以言喻的不舍。 她不是科班出身,即便公司有幫她安排過表演課,和那些受過幾年系統訓練的人相比,技巧方面還是要青澀不少,所以拍戲時只能努力把自己當成角色本身,讓劇中人的悲喜成為自己的悲喜,如今故事已落下帷幕,她卻無法立刻抽身而退,以至于殺青宴上都渾渾噩噩的。菜沒扒拉幾筷子,要不是領座一直替她添菜,她說不定連那幾筷子都不會吃。 酒飽飯足后就到了例行的敬酒環節,她同樣沒什么精力應酬,臉上掛著客套的笑,全憑經紀人安排,好不容易走完一圈,回到座位還沒來得及坐下,導演又過來了,她連忙重新端起酒杯,可一口悶下去后,只覺滿口辛辣,全憑毅力支撐,才沒當場嗆出眼淚。 等導演離開,她看向桌子,才發現自己恍惚之中竟誤拿了鄰座的白酒,那是個年輕的女孩子,正端著她那杯紅酒,愣愣看著她。 “不好意思?!彼w快地道了個歉,接著便提起包去了洗手間,現在她的酒量比以前好了很多,但距離海量還遠得很,剛剛敬酒她喝的都是紅酒,這會兒一大口白酒灌下去,頓時有些頭暈,好在喝得也不多,她去漱了個口,又洗了把冷水臉,站了一會兒,等眩暈感退下,便補了個妝離開洗手間。 等回到座位,她發現面前多了一杯奶茶,還是熱的,應是剛買來的,她看其他人都沒有,想來是專程給她買的,她本以為是經紀人買的,可一扭頭,發現領座那女孩正在沖她笑,她頓時猜到了八九分,小聲問道:“請問,這是你買給我的嗎?” 見對方點了點頭,她便連忙說:“謝謝?!闭f完卻沒去拿奶茶,而是飛快地挪開了視線,她比較認生,勞煩不認識的人特地照顧,只會覺得尷尬,哪里好意思去喝。 片刻沉默后,那個女孩再次開口,語氣略顯遲疑:“攸寧jiejie,你不會不認識我了吧?我們不是前陣子才見過嗎?” 誰? 程攸寧驚訝地再一次看向對方。 今天殺青后她有個采訪,所以來得晚了些,來的時候已經開席,她在留給她的空位坐下,見領座的人面生,卻也沒多想,畢竟劇組上下那么多人,她沒全部記住也是情理之中,更何況今天她本就有些心不在焉。 可從對方話里聽起來,兩人倒是認識的。 她仔細地將對方從頭打量到腳,依稀覺得這人長得確實有些眼熟,可還是想不起名字,甚至不清楚這份眼熟是不是也只是錯覺。 “Jacqueline,來一下?!?/br> 就在這時,熟悉的名字落入程攸寧耳中,她往那邊看去,發現是制片人在朝這邊招手,然后,原本正可憐兮兮盯著她的女孩扭頭應了聲,說了句“先失陪”,就往制片人那邊去了。 程攸寧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這才終于反應過來,這人竟然是周熹如。 今天周熹如穿著亞麻色針織衫和淺藍色長裙,淡妝,長卷發,鬢間還別著一支蝴蝶發卡,全然一副小清新的打扮,和上次見到的廢土風判若兩人,程攸寧本就與她不熟,能認出來才有鬼。 直到周熹如和制片人聊完回來,她還依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不喝嗎?”周熹如把奶茶推給她,片刻前還在制片人面前笑得像只無憂無語的小狗,這會兒卻忽地安靜下來,看向她的眼神竟有些小心翼翼的。 “哦,喝的,謝謝?!彼缓靡馑荚倬芙^,接過奶茶,象征性地喝了一口。 周熹如大抵是沒發覺她只是在客套,見她喝了,便笑彎了眼,滔滔不絕打開了話匣子:“我聽說你不喜歡甜的,所以特地買的低糖的,還好這家離得近,不然都趕不及送過來……” 真是熱情啊,她心想,怪不得和何運歆能合得來。她有些想問周熹如是從哪得知自己不喜歡甜的,但這念頭只閃現了一些,便沒了蹤跡。 多半是從哪個采訪或者雜志上看到的吧,對于采訪可能會提及的生活上的小問題,公司安排了一套適合她風格的說辭,她每次都是照著說的。 殺青宴很熱鬧,大家鬧到深夜才散場,程攸寧其實不喜歡這種吵鬧的場合,但她是這部戲的主角,沒道理先離場,好在有周熹如在她身邊不停找話,她不需要自己想話題熱場子,倒是輕松不少。 席間她得知周熹如之所以會參加這次殺青宴,是因為接了這部劇的主題曲制作,這幾天又正好在附近,就順路過來湊個熱鬧。 兩人還交換了聯系方式,雖然不是同行,但多個業內朋友終歸是不錯的。 大體而言,她對周熹如印象還不錯,對方確實如何運歆所言,人挺好。 美中不足就是有些過于熱情了。不光在席時殷勤地替她端茶倒水,離開時還自告奮勇想送她回家,被她婉拒了。 離開酒店,耳邊終于沒了嘈雜的人聲,她借著朦朧的酒意閉上眼,放松下來,不知不覺睡過去了一小會兒,醒來時,車剛好在房子前停下。 這里不久前下過一場小雪,雖然地上的冰已經被鏟掉了,但窗戶邊緣還掛著白霜,閃著幽幽的冷光。 只是今天的白霜似乎與昨日不同,看起來亮了點,也沒那么冰冷了,她盯著窗沿看了一會兒,待淺寐后的昏沉散去,她才意識到為什么看起來會有些不同。 那是因為今天屋里的燈亮著,暖色的光自窗戶里透出,像是寒冬臘月里的一簇火,驅散了方圓間的陰濕寒冷。 這房子是智能化管理,要插房卡才供電,房卡一共有三張,她一張,小唐一張,還有一張在謝時頤手里。 她下了車,和小唐道別,然后緩步走向大門。 四下靜悄悄的,她只能聽到嗚嗚的風聲,以及胸腔內怦怦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