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敵竹馬竟成我道侶 第2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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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如默坐于菩提玉座之上,朱筆落下,在名單上的某處狠狠劃了一道。 至于接下來的布局…… 他正凝神沉思著,大殿一側忽然傳來響動,那與司云落容貌完全相同的女子從立柱后走了出來,脆生生地喊他:“哥哥!” 岑如默聞言便蘊出一抹笑意,招手喚她上前來,抱她坐在他的膝上。 “落落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滋養這具軀體,耗費了他巨大的心血。所幸努力終有回報,如今她看起來全無僵硬之感,除了極為親近之人,幾乎完全無法分辨,就說是司云落本人也不為過。 “落落”掰著手指,一一為他數過,最后大著膽子,雙臂環上了他的脖頸。 “哥哥……我今日,又想起了些從前的事?!?/br> 岑如默揚眉:“哦?” 只要不是什么不該想起的事便好。 “嗯。我想起……我從前一直是最喜歡你的。其實你我并無半點血緣關系,對么?” 見他不說話,“落落”親了一下他的側臉,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眼只看著他。 半晌,他的手終于撫上她的側臉,神情漸漸變得癡迷。 他啞聲道:“對?!?/br> 既然“她”都想起來了,為什么還要克制自己? 他盡己所能維護這一半神魂,不就是為了將她長長久久地留在身邊? 于是他嘗試著靠近,去親吻近在咫尺的少女。而她也毫無推拒之意,順從地閉上了眼睛,擺出予取予求的姿態。 但在呼吸擦過唇瓣的瞬間,岑如默的動作戛然而止。 不對,不該是這樣的。 他緩緩向后退去,在少女困惑不已的眼神中,漠然地與她拉開一段距離,按在她腦后的手也逐漸松開。 假的,都是假的。 司云落不是這樣的。 即使作為司空云落的身份,她也絕不會主動親吻他,遑論做出這等投懷送抱之事。 岑如默突然失去了興味,果然贗品就是贗品,無論多么逼真,也無法取而代之。 他固然是創造出了屬于自己的“落落”,但當她與本尊大相徑庭時,他又忍不住將二者進行比較。 他寧愿方才是他主動輕薄,而司云落大為震驚,狠狠一巴掌甩在他的臉上,也好過如今這般。 畢竟,那才是真實的她。 或許他原本就是貪心的人,有了替代品也不知足,還妄圖奪回真正的司云落。 那么下一步棋便很容易布局,甕中捉鱉。 是時候該讓司云落回到他的身邊,為著這一刻,他已經等待太久。 只要他想,殺了慕星衍也像碾死螞蟻一樣容易。 在他陷入思考的時間,“落落”茫然無措地坐在原處,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看上去頗有幾分楚楚可憐。 岑如默嘆了口氣,額間抵上她的眉心,安撫道:“我有點累了,你自己去玩好不好?我晚些時候過來陪你?!?/br> 少女十分相信他,很容易就開心起來,輕巧地從他膝頭躍下,像一只靈動的蝶出了大殿。 不多時,遠在千里之外的司云落,終于收到了玉簡上遲來的回應。 “師尊亡故,陣中封印不穩,速歸?!?/br> 【??作者有話說】 1.今天是又被挖了墻角的龍龍 2.上到二十八歲的師兄,下到四歲小孩,竟然都來挖他的墻角,真不像話! 3.我覺得這可能是完結前最后一丁點輕松愉快的時刻了(頂鍋蓋) 4.可惡最后一卷劇情有這么干巴巴嗎竟然全部養肥!發瘋!發瘋!發瘋! 第184章 第184章 ◎“知其不可而為之”(一更)◎ 俗話說得好, 怕什么來什么。 司云落覺得,可能是她過于期盼好消息的到來,才會在滿懷忐忑之際, 收到意想不到的噩耗。 她有過很多猜測,最壞的情況不外乎就是大陣封印松動, 一切推倒重來。 雖然不知前路何方, 但她相信,現在的慕星衍總不至于再做些出格的事了。 只可惜……情況遠比她所認為的更糟。 她麻木的神情吸引了慕星衍的注意, 他擰著眉走過來,一把抽走了她手中的玉簡, 掃過上面的消息時, 眉間的褶皺更深。 他輕易不會露出這種神情,不過遲疑也只是一瞬。 下一刻他便將玉簡收好, 在她面前半蹲下身子, 握住她放在膝上的雙手。 指尖一片寒涼。 他眼底涌起絲絲擔憂, 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 順勢將她糾纏扭曲的手指解放出來, 再一寸寸推開她的掌心, 與她十指相扣的動作輕柔而耐心。 溫暖喚回了司云落的幾分神智,她垂眸看他, 漆黑的瞳仁里沒有半點神采。 “你說……師尊會不會是因為救我……” 為了救她, 師尊的閉關被強行打斷, 她也是修道之人,不會不清楚可能造成的反噬后果。 即使如此, 師尊還是選擇耗費所剩無幾的修為救她, 哪怕那時候所有人都不能確定, 她究竟還會不會醒來。 司云落不及說完, 已經止不住地哽咽起來,一滴淚越過抖動的長睫落下,落在兩人交疊的手上,幾乎將慕星衍灼傷。 他索性坐到她身側去,不容拒絕地將人按進懷里,讓她靠在他的肩上,輕撫著她的后頸。 “不會,不是,與你沒有關系?!?/br> 他否認得十分篤定,哪怕他明知道事實就是她所推測的那樣,也不能再給她施加心理壓力了。 他怕在為師尊送行之前,落落就會被難以背負的自責和愧疚生生壓垮。 肩頭一片濡濕,在慕星衍的印象中,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肆無忌憚地悲傷了。 他無法說出更多的話安慰她,只能將自己化作承接負面情緒的容器,等她完全發泄出來。 從小到大,他平白惹她難過生氣的次數不知有多少,如今想要替她分擔而不得,也算是另一種程度上的天理循環。 待到抽泣聲漸漸停止,司云落頂著兩只紅得發腫的眼睛,自他懷中直起身來。 慕星衍用指腹抹去她眼尾最后一滴淚,捧著她的臉哄道:“不哭了好不好?我們現在回去,還來得及見他老人家最后一面?!?/br> 司云落點頭應下,鼻音很重地“嗯”了一聲,再次抱緊了他。 江可知尚未醒來,還需要聞既白加以照顧。慕星衍也曾經想過,是否暫時瞞下師尊過世的消息,讓聞既白能夠安心待在此處。 但司云落卻并不贊同。小白有得知真相的權利,若是要做選擇,也應該在了解實情的前提下,將選項擺在他面前才是。直接替他做了決定,對他而言未免太不公平。 可他們都忘了,聞既白并非常人?;蛟S是早有預感,真到了這一刻,他反而格外平靜地接受了師尊的死訊。 理性終究還是占了上風,他難得善解人意,表示他會留在此處照顧江可知,直到他蘇醒為止。 司云落登上返回玄靈宗的靈舟,腦海中仍盤旋著聞既白最后的話。 “師尊的境界與我們不一樣,他早已預見了自己的結局,卻依然明知不可而為之。求仁得仁,結果也如他所愿,他并無遺憾,我們也不必悲傷?!?/br> 她不知道這話語中存了多少安慰她的心思,她只是心情復雜,問他:“所以你與師尊一樣,已經明了我們各自的命運,是么?” 聞既白沒有回答,有的時候,沉默就代表承認。 他也并沒打算隱瞞,只是摸出那隨身攜帶的六枚銅錢,當著二人的面起了一卦。 “我曾為每一位天閣弟子起卦,如你們所見,生機盡絕,敗亡之象,卦象大過,實為不可解的死卦?!?/br> “不過,”他停頓片刻,抬眼望著司云落,“落落乃是生卦?!?/br> 如今沈不周之死已經應驗,但司云落仍然難以相信所謂天機,或者說是不愿相信。 “依我看,倒也未必。若是慕星衍未曾拼盡全力救我,我便已經死了,就不會再有生卦一說?!?/br> 她長長呼出一口氣,目光重新變得堅定。 “由此看來,卜算不可盡信。與其相信虛無縹緲的卦象預言,我更愿意信任身邊的同伴。知其不可而為之,這便是師尊言傳身教,為我們上的最后一課?!?/br> 聞既白想起她擲地有聲的樣子,仍然免不了會心一笑。 透過雨霧蒙蒙的軒窗,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個明麗少女的身影。 大道三千,天行有常,但總會有渺小的人,為了求索心中之“道”,敢于邁出破局的第一步。 命運本就是這世上最不可測的,落落的一舉一動,說不定能夠改變最終的結局。 江可知是在秋雨連綿的第二日下午蘇醒的,他一動不能動,只是緩緩睜開眼,同聞既白一樣靜靜看著窗外雨打芭蕉。 自司云落和慕星衍二人走后,雨勢便不見停歇,像是上天也在動容落淚。 四目相對,有片刻的沉寂,病人與大夫正在進行著最為平靜的對話。 “沈不周……” “死了?!?/br> 聞既白的聲音沒什么波瀾:“你想必已經猜到了?!?/br> 江可知只是默然。他張了張口,卻一句多余的話都問不出。 聞既白明白他的心意,隨手向檐下一指。 “但那個小家伙還活著,你沒有辜負他?!?/br> 細密的雨幕之下,現出原形的小狻猊正在水坑里到處亂踩,濺了自己一身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