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言 第29節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預謀已久(黑幫,強取豪奪、高H,)、不正常的萬人迷體質和正常(待定)的我(np)、江河無渡、嬌言勿信(校園 1V1)、配種(1V1 SC)、濫俗(1 v 1 H)
半年來游戲里的一幕幕在腦海里閃過:他送我小紅花,安靜地聽我訴說家里烏七八糟的那些事;橘子孵化,我問他有沒有想取的名字,他說都聽我的;我每次給他買小裙子,他一邊說著太貴了不要買了一邊還是會乖乖為我換上;我叫他“老婆”,他一開始會讓我別這么叫他,后來叫多了,他就慢慢放棄掙扎,甚至還會回應我的呼喚…… 我的老婆,我那么可愛一個老婆,怎么會是摩川,怎么能是他??? 我崩潰不已,巨大的沖擊下情況更糟,之后的一個禮拜瘦了四五斤,嚇得菀姨以為我得了什么重病,硬是拉我去看了醫生。一番檢查下來,醫生考慮是壓力太大、精神焦慮導致的,勸我放寬心。 哈,不放寬心,我還能怎樣呢?若是別的什么人,我或許還能努努力,試著追求,但那是摩川??!除了看開點,我難道還能有別的想法嗎? 我不是個鉆牛角尖的人,想明白了,很快振作起來,新學期開學后,洗心革面,專注學業,不再企圖參透愛情的真諦。 奈何,老天爺好像是嫌我過得太逍遙,誠心找茬。我特地跟嚴初文打聽,避開了有摩川的選修課,以為這次萬事大吉,除了嚴初文,不會再與他有別的交集,不料油畫課上,老師居然找來了他當模特。 “……”我木然地看著老師將摩川請到畫室中央,向大家說明這一個學期的任務就是畫他。 一個北市這么多人,到底為什么要選摩川來當模特?上學期的食堂阿姨是沒檔期了嗎? “摩川,你就坐在這里看書就行了?!辈煌趯Υ覀兊膰绤?,老師對摩川簡直是柔聲細語、春風和熙。后來我才知道,他在學校里散步的時候無意撞見了摩川射箭,自此驚為天人,想法設法地要把人騙過來當他的模特。 與其說摩川是給我們找的,不如說是給他自己找的。 唯一值得慶幸的,大概就是這門專業選修課一周只有兩節,選的人也挺多,我不用經常獨自面對摩川。 在紙上一點點勾勒出摩川的輪廓,又一遍遍擦掉,怎么都沒法讓自己滿意。 強迫自己去看坐在高臺上的摩川——低垂的眼睫,挺拔的鼻梁,還有形狀優美的薄唇,側面看,他的下頜線優越到實在跟藝術品一樣。 怪不得老師會想畫他,選這門課前就聽說了,授課老師是個美學狂魔,熱愛一切美的事物。 翻頁的手忽地停下,摩川準確朝我這邊看了過來。 我一瞬不瞬地與他對視,手里的鉛筆筆尖都要戳進畫紙里。胸腔里充盈著一股沖動,一股想要大鬧一場,質問他為什么不跟我離婚的沖動。但最后,我還是狼狽地別開眼,什么也沒做。 一節課下來,只是畫了淡淡的雛形,老師看了都直皺眉,讓我多用點心。 多用心?我現在都覺得自己跟個傻子一樣了,再用點心,不是更慘了嗎? 每一次油畫課摩川都會早早來到教室,坐在他固定的位置,看不同的書。多是散文集或者文學小說,偶爾也會看些民俗類的書籍。 不知不覺,我也到的一次比一次早。有時候教室只有我們兩個,但我們誰都不會和對方說話,一個看書,一個就聽音樂削鉛筆,整個空間安靜得只有書頁翻過的聲音,和刀片劃過筆芯的聲音。這樣的狀態會一直持續到教室里來第三個人,然后逐漸吵鬧的人聲就會把我們發出的那些微弱的聲音全都蓋過去。 一天,老師臨時有事走開一下,教室里不知誰先起頭,大家開始來回走動,說話聊天。我放下畫筆,看了眼絲毫不受影響的摩川,拿起手機刷了起來。 “柏胤,你的屏保也太可愛了吧?”班里女生不知怎么瞥到我的手機屏保,驚訝地湊近,“這是小蘿莉誰???哪個游戲人物嗎?” 我的手機屏保還是以前玩游戲時的那個屏?!幻鸢l的雙馬尾小蘿莉穿著條粉藍色的公主裙,頭上戴著紅色的華麗冠冕,兩手輕輕提著裙擺,淑女地微微屈膝行禮。 這是mk……摩川的游戲形象,出于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理,我下意識地忽略了更換屏保這件事,一直將它留到了現在。 “是我游戲里認識的老婆?!蔽乙妼Ψ胶闷?,直接將手機遞給對方。 女生一下子睜大眼,道:“看不出你好這口……” 不遠處的摩川對我們的談話沒有任何反應,那股盈滿胸膛的沖動再次出現了,比上一次更來勢洶洶,更毫無來由。 我故意提高音量,用著他絕對能聽到的聲音說:“我老婆可厲害了,是全服第一的高手。我們還有一個孩子,是條叫‘橘子’的小金龍。我最喜歡給他買小裙子了,他每次穿著都可開心了,開心得不停在我跟前轉圈圈!” 他好像瞬間被凍住了,沒了任何反應,我收回視線,心中升起一些大仇得報的快感。 “呃,那你老婆……好厲害哦?!迸幻骶屠?,只覺得我奇奇怪怪,將手機還給我后,就回座位和別人聊天去了。 這件事怎么能夠只有我一個人煎熬?想置身事外?想一了百了?做夢去吧。 我惡劣地想著,那之后不再排斥與摩川產生聯系,更不會錯過任何在他面前晃蕩的機會,去嚴初文他們寢室的次數都更頻繁了。 只要想到他看到我一定很難受,我就沒那么難受了。 不那么忙的時候,我還會去他的選修課上蹭課。 到現在我還記得那課的名字——《植物致富經》。老師在前面滔滔不絕地講些葡萄生病了該怎么辦,西北適合種什么經濟作物,怎樣才能使蘋果豐產等等聽不懂的話。整個教室只有摩川一個人認真在記筆記,后排更是一排人都在打瞌睡。 我不聽課,也不記筆記,就坐在后面偷偷畫速寫,畫摩川的背影。畫完了,就在邊上再畫一個q版小人,拿錘子捶他的頭。 他第一次在教室里看到我時,臉上控制不住地露出詫異的表情,隨后眉心蹙起,走過來問我為什么在這里。 我坐在座位上,仰頭沖他笑笑:“我對植物感興趣,來蹭課,不行嗎?” 摩川眼里疑惑頓起:“我以為你不想見到我?!?/br> 臉上維持著假笑,我說:“上課而已,又不是跟你談戀愛,有什么不能忍受的?” 他眼睫一顫,被我戳中要害,一言不發地倉皇敗退,坐到了前排離我最遠的地方。 可以說是天意如此,也可以說是我玩火自焚、自食惡果。整整一年,等意識到的時候,我已經由單純地想惡心他,變作復雜地想招惹他,想引起他的注意,想成為一個特殊的存在…… 有求皆苦,無欲則剛。想要得越多,敗得就越慘。我媽是這樣,我也是這樣。 大三那年暑假,老言官去世,摩川決定退學繼任言官之職。開學那天他回學校辦手續,順便整理了自己的行李。 我高高興興去找嚴初文吃飯,看到他空蕩蕩的床鋪,還以為他沒有返校,結果嚴初文說:“你不知道嗎?摩川退學了,人剛剛走的?!?/br> 那一刻,全身的血液好像都消失了,分明是九月,我的手腳卻冰冷一片。 “他為什么要退學?”我聽到自己發出游魂一樣虛弱的聲音。 嚴初文嘆了口氣,說:“他有他的責任?!?/br> 狗屁責任! 我瘋了一樣地沖出寢室,奔跑中撥通了摩川的電話。 “你現在在哪兒?”一接通,我就搶先問道。 風在耳邊呼嘯,我大口喘息著,不要命一樣奔向學校大門,抱著一點他還沒有走遠的微弱期望。 摩川靜了靜,用與我截然不同的平淡語氣道:“在去機場的車上?!?/br> “你……你起碼讀完最后一年再走??!還有一年就畢業了,你這時候走,你甘心嗎?”我極盡所能地勸說著他,“不要走……厝巖崧沒有你也不會消失,摩川,你可以不做言官的……” 每個人都該生而自由,我是,嚴初文是,摩川理應也是。 他都出來了,回去干什么? “現在走了,你會后悔的,你一定會后悔的……”喉嚨里泛起鐵銹味,我跑得整個胸腔都在疼痛。 校門外人來人往,車流如織。我隨便門口攔了一輛車,讓司機去機場。 “我們一起想辦法,不要回去,你等等我,我……” “這是我的人生,柏胤?!彼驍辔?,說了接通電話以來的第二句話。 這句話如同一捧冰水,澆熄了我身上所有的火熱,讓微微冒汗的身體在一剎那褪去熱度,一點一點變冷。 車里的冷氣吹得我不可抑制地打了個寒顫。 對啊,這是他的人生,我是什么東西,我有什么權利幫他決定他的未來?他甚至沒有打算告訴我他要走了。 就如江雪寒一心向佛,眼里再也沒有家人朋友,他從小就被教導將自己奉獻給山君,怎么可能稀罕我口中的“自由”? 我都這樣說了,他卻還是要走…… 自由哪里有他的山君重要? 緊緊握著手機,我心中前所未有地充滿了對那個非人之物的嫉恨,說出口的話也是刻薄多過祝福。 “那好,那我就祝你前程似錦、步步清風,和你的山君相親相愛,永遠不分離?!?/br> “……”他輕笑了下,回了我句聽不懂的層祿話,然后掛斷了電話。 愣愣拿開手機,那些瘋狂的念頭隨著這通電話的結束,如海水退潮,不僅自己消失地干干凈凈,也帶走了我心間對于摩川的一些妄念與奢望,讓我認清了現實。 “師傅,麻煩調頭回去吧?!睂⒛Υǖ氖謾C號刪除,我頹然靠進座椅里,疲憊地閉上了眼。 之后七年,我們再也沒有聯系過,直到……我毀掉了“松林流水”。 第29章 你的酒品確實很差 檢查著每一片白金羽毛的形狀,謹慎到不錯漏一絲微小的細節,待確定上百片羽毛都符合自己的要求,我才分出一點注意力給耳機那頭的柏齊峰。 “你剛剛說什么,再說一遍?!蔽抑逼鹕?,抬手示意師傅ok,可以繼續下面的工序。 面對我的輕慢,柏齊峰不滿道:“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這個父親?” 我暗暗翻了個白眼:“我不是接電話了嗎?” “我打了十個你才接的!”柏齊峰控訴道,“要不是我發信息跟你說是關于曼曼的事,第十一個你都不會接?!?/br> 這老小子也是越來越沒點數了,都多大人了,還把實話說出來。 “那曼曼到底有什么事?你能不能別扯別的?” 柏齊峰被我噎得不行,偏偏拿我無可奈何,只能自己在那兒不停做深呼吸。 “我真是欠了你們的!”接著,他總算是說了重點。 孫曼曼前兩天突然跟父母說她暑假要和朋友一起去山南徒步,去攀滄瀾雪山。她媽一聽就不干了,說山南太偏遠,她不放心,爬雪山又太危險,她更不放心。 反正說來說去一句話——不準去。 小姑娘雖說從小就被嬌寵著長大,但一直都是乖乖巧巧、聽話懂事的性格,柏齊峰夫婦以為只要他們反對,女兒這次必定也會聽他們的。沒成想姑娘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直言這是她一直以來的心愿,不管他們同不同意,她最后都會去。 她態度堅決,不管父母是威逼利誘還是哭鬧苦勸都毫不動搖。柏齊峰沒了辦法,只能找到我這里來。 我和孫曼曼雖然差了八歲,又是同父異母,她對我卻很親近。當年柏齊峰希望我走仕途,別去學什么花里胡哨的珠寶設計,她知道后還特地發信息給我,說哥哥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她永遠都支持我。 她那會兒才多大?十二三歲的年紀就知道要站在我這邊了,如今她遇到了和我當年差不多的情況,我又怎么可能幫著柏齊峰去勸她? “她二十歲了,不是兩歲,你們能不能尊重一下她的個人意愿?” 況且……最近我對這方面也是極度敏感,不自覺就代入了一些自己的私人情感在里面,簡直覺得難以忍受。 “你們要綁她多久?一輩子嗎?她是人,不是你們養的小鳥。你找我找錯人了,我不會幫你們勸她的?!?/br> 走出工廠,外頭天氣有些陰,寒風無孔不入地從衣服的每個縫隙鉆進來,我縮了縮脖子,戴上羽絨服帽子,雙手插進口袋快步往停車場走。 “哪個父母不是為子女考慮的?我們不讓她去自然是有我們的道理,難道我們還會害她嗎?你這說法好像是我們故意限制她的人生自由一樣,她要是去爬廬山、泰山誰會攔她?”電話里,柏齊峰也被我挑起了火氣,定要與我爭一爭對錯。 本來還想給他留點面子,他自己找坑跳,就別怪我說話難聽了。 “哪個父母不為子女考慮?我的父母啊?!蔽彝T谲嚽袄湫Φ?,“需要我提醒你我是怎么長大的嗎?” 他一下子噤聲,過了好一會兒才訕訕道:“那我們……我們物質上也從來沒短過你什么?!笨赡茏约阂灿X得底氣不足,這通電話很快就說不下去了,“算了算了,就當我沒找過你?!闭f著他掛斷了電話。 脫下帽子進到車里,我取下耳機放進充電盒,看時間差不多了,設置了個去海大的導航,手機才放下又拿起,到底不太放心孫曼曼那邊,斟酌著還是給她發去了語音。 “剛剛柏齊峰打電話過來,說你暑假要和朋友一起去山南徒步,爬滄瀾雪山?正好我在那邊有幾個朋友,你什么時候去?我和你一起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