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言 第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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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層祿人都應該感謝我不是個貪婪的人。 我輕咳一聲吸引摩川的注意,在他看過來的時候,先一步表明來意。 “涅鵬大哥讓我給你送快遞來的?!蔽姨Я颂掷锏目爝f道。 箱子挺大,但并不重,里頭搖晃起來有聲音,也不知道是什么。 “麻煩你了?!?/br> 摩川放下水壺朝我走過來,從我手中接過了快遞。微涼的手指似有若無地拂過我的手背,留下羽毛般的觸感。 我一抖,去看他的表情,見他神色自然,便也不動聲色地將手收進口袋里,緊緊攥住。 盒子封得并不嚴實,他當著我的面撕了膠條,從里頭拿出一摞綠色塑料花盆。 “我這里前幾天剛遭了賊,又打碎我一個花盆。怕他去而復返把我剩下的花盆都打碎了,我特地網上買了塑料的準備全給換上?!彼πΦ?,“不過,希望他就算再回來,也不要蠢到從有花的這面墻翻進來了?!?/br> 我:“……” cao,他絕對知道了,知道那天晚上是我! 第7章 別在這里吃東西 “這些全都要換?”我環視四周,粗算了下,院子里起碼堆了二十幾盆花。 “我一個人換不了這么多,今天先換一半,剩下的明天再弄?!毖怨俚难b扮雖好看,卻不大方便勞作,摩川說著將塑料花盆放到一旁,熟練地脫下兩只胳膊的袖子束在腰間,露出里頭窄袖的白衫。 他是個天生的衣架子,肩膀很寬,這樣一束,顯得腰細腿長,比電視里的明星身材都要好。 “那要不……我幫你?”我摸摸鼻子,主動攬活。 摩川動作一頓,看著地上,有些猶豫:“那多不好意思?!?/br> 我已經開始脫外套:“我反正也沒事做,多得是時間?!?/br> 說是幫忙,其實我也沒做什么,不過是往塑料盆里添一些陶粒,撒一點底肥,再將它遞給摩川。 機械性的cao作讓大腦可以分出一部分去想別的事,比如……都說蘭花難養,其實也不見得,還是要看誰養。 以前摩川在宿舍陽臺上也種了不少花草,他走后,嚴初文試圖接手,奈何不得要領,反倒成了植物殺手。到大四他離校,死的死,殘的殘,就一盆蘭草還有點生命跡象。 我看著可憐,拿來轉送給了我姥姥。在老太太的精心養護下,蘭草連年開花,生機勃勃,越長越大。 可惜好景不長,沒幾年老太太也不在了,這花就又成了無主之物。 短短蘭生,幾經易手,我對它生出些同病相憐之感,便將它養在了工作室。但不知道是不是養護上有所欠缺,它再沒開過花。 或許,就如“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鮮花也只會為正確的人開放。而我不是它要等的那個人。 “這幾年,你離開過這里嗎?”在將最后一個花盆遞給摩川時,我突然開口問道。 摩川的手指松松握住盆沿,反問道:“離開去哪兒?” “外面。這七年,你去過外面嗎?你難道不想去看看這個世界都發生了哪些變化嗎?”我觀察著他表情的變化,進一步問道,“看不同的風景,吃不一樣的食物,和喜歡的人zuoai,來去自由,你不想嗎?” 這樣冒失的詰問,無禮至極,我以為他會勃然大怒,他卻只是看著我,再一次反問:“想又能如何?” 我帶著幾分惡劣,以期能刺痛摩川,結果反被他問住了。 他微一用力,從我手中奪過花盆,視線望向后院柴房門前的那棵柏樹,道:“那棵樹或許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但它的根盤踞在此地,早已和這個地方緊密相連,怎么還能離開?” 他小心翼翼地將蘭草的rou質根須盤進花盆里,再在它的周邊填上新的陶土,表情看上去沒有一絲憤懣。 “所以,想又能如何?!彼恼Z氣平靜淡漠,毫無波瀾,像冬日里被冰封的湖水。 我恍然大悟。 “想又能如何”,這不是對我的反問,這就是答案。 張了張口,我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么,給予一些可行的、有效的建議??傻任野阉小俺雎贰边^一遍腦后發現,就像摩川說的,想又能如何呢? 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不可能擁有來去自由的選擇權。 抿住雙唇,我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我們的對話也到此為止。 盆換完了,沒有再待下去的理由,我拍拍手上的灰,穿上衣服準備走人。 “等等?!蹦Υń凶∥?,讓我在這兒等一會兒。 他轉身進了廚房,沒多久端著只簸箕出來。里頭盛了幾只圓滾滾的吊柿子,紅橙橙的表皮外頭覆著薄薄的霜,模樣格外喜人。 “謝禮?!彼院喴赓W。 “行?!蔽乙膊桓蜌?,直接上手去接,那簸箕卻一下子讓開了。 一條雪白的帕子遞到我面前,往我沾了灰泥的手指上湊了湊,意思不言而喻。 “講究?!蔽页冻洞浇?,捏住帕子一端沒好氣地一扯,揉紙團那么將它捏在掌心里揉搓幾下,很快還給了摩川。 摩川盯著那團“花菜”,眉間微微蹙了蹙,但最后還是將其拿了回去。 棉織物柔軟的觸感從指間輕輕劃過,我蜷了蜷手指,忍著癢意沒有收手。 下一刻,盛著柿子的簸箕再次端到我面前,這次我終于可以拿走它了。 “走了?!彪S便打了個招呼我就往外走,等一口氣往下走了十幾米,回望身后,發現摩川站在長階盡頭,竟是送到了門外。 禮數倒是無論對誰都這么周全。 我擺擺手,示意他回去。他沒有動,仍然垂眼立在那兒。 這里的人大多膚色較深,連嚴初文這幾年都明顯黑了不少,但無論七年前還是七年后,摩川的膚色都呈現出一種再怎么曬太陽也捂不暖的冷白。 他站在那座古老的寺廟前,整個人幾乎要與背后的白墻融為一體。 不。我收回目光,繼續下行。 或許……早就融為一體了。 回到研究院,剛把簸箕放下,嚴初文就從樓上下來了。 “哪兒來的吊柿子?”他拿起一個就往嘴里塞。 “摩川給的?!?/br> 嚴初文滿臉驚訝:“你去過鹿王廟了?” “嗯?!蔽覍⑷ニ涂爝f的事說了一說,省去了當中幫忙種花的事。 抓著柿子頂上的把將它提起來,我湊過去就是一口,甜蜜的滋味瞬間蔓延整個口腔。 “摩川人還是挺好的吧?”嚴初文飛快炫完一個,還想拿第二個,被我眼疾手快拍開。 他捂著微紅的手背,震驚道:“你干嗎打我?” 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半天憋出一句:“快吃晚飯了,你吃這么多柿子還吃得下飯嗎?”說完端起整個簸箕上了樓。 半路遇到下樓吃飯的郭姝,她剛要打招呼,我將簸箕遞到她面前,讓她在剩下的四個里挑一個。 “?” 她謹慎地挑了個,謝過我,不明所以地下了樓。 我隱隱聽到她跟樓下的嚴初文說:“師哥,柏胤那吊柿很貴嗎?為什么他那么……” 我來厝巖崧的第九天,層祿族的冬豐節到了。 早上七點不到,我就被外頭巨大的鞭炮聲吵醒。忍著罵人的沖動推開窗,結果往外一看,長階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人。 “醒了沒?”嚴初文這時正好來敲門。 我抓了抓亂翹的頭發,跑去開門。 嚴初文和郭姝打算湊熱鬧去廟里要碗粥喝,感受下節日氛圍,問我去不去。 年紀不大,熱鬧倒是愛湊。 “不去?!闭f完我就關上了門。 昨天我整夜來來回回修改作圖,到最后發現自己只是畫了一堆垃圾,現在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好好睡一覺。 嚴初文在外頭老媽子一樣叮囑我:“那你要是餓了就冰箱里隨便找點吃的,今天給我們做飯的嬸嬸也去廟里幫忙了?!?/br> 我從行李箱翻出耳塞,戴上繼續睡,嘗試十分鐘后,懊惱地從床上彈跳而起。 中斷的睡意彷如田野上的兔子,一不注意就逃得無影無蹤。 疲憊地抹了把臉,我沖進浴室洗了個澡,再出來時渾身清爽不少。 樓下密集的人群似乎少了一些,但望過去仍然是黑壓壓的一片,也不知道嚴初文他們在隊伍的哪里。 冬豐節是層祿族除鹿王壽誕外的第二大節日,頻伽這天會從早忙到晚,為各地趕到棚葛的族人提供齋粥。喝了粥,來年便會平安順遂,百病不侵。 世上當然不可能有一碗粥就能治愈的疾病,可人倒霉起來,總是愿意去相信一些美好的東西,哪怕那個東西看起來真的很荒唐。 試試唄,試試又不要錢,或許真的能改運呢?或許……喝了靈感就來了? 腦海里被這樣的聲音充滿著,等回過神的時候,我已經簇擁著人群,成了隊伍的一部分。 我:“……” 我想回頭往外擠,但已經擠不出去。所幸人雖然多,秩序卻不亂,大家井然有序地慢慢往前走,沒有出現推推搡搡的情況。 隊伍里還有許多跟我一樣夏人打扮的,問了其中一個家庭才知道,他們大多都是山南人,不過并非信徒,就是開車過來感受下節日氣氛的。 “孩子明年高考了,聽說這任頻伽從小就是尖子生,當年考了六百多分,我們就想來沾沾喜氣?!闭f罷,婦人笑著摸了摸身旁男孩的后腦勺。 男孩臉上長著幾顆青春痘,神色有些不耐地避開母親的手:“哎呀你別弄亂我的頭發?!?/br> 男孩父親聞言也上了手:“摸摸你咋了?我給你抓個更帥的發型?!?/br> “你不懂,現在就流行這樣?!?/br> “眼睛都快看不到了還流行……” 看著這一家子嬉笑打鬧的樣子,我心中不免悵然。 只是為了讓孩子沾沾學霸的喜氣,父母便開車幾百公里帶他來這兒參加冬豐節。 男孩可能一輩子都意識不到,自己所擁有的是多令人艷羨的好運。 隊伍緩慢地行進,排了半小時,終于輪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