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地主被迫遣回鄉下后(重生) 第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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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素日的威嚴不光能震他們,縱使任何臉色都不擺,那樣平靜平和的神態,一樣能鎮住小林先生這種內斂敏感的性子。 林殊文沉默無言,輕微的動搖念頭煙消云散。 他的步子越走越慢,忽然輕聲道:“羅大哥,請你等一等?!?/br> 羅文:“哎?” 林殊文返身就走:“我想回去跟嚴爺說句話?!?/br> 羅文雙手環臂靠在過廊的烏木長柱上,笑了笑。 * 月色宛若銀帶,靜謐籠罩著整座宅邸。 林殊文走回主人的院落,隔著門,喊:“嚴爺?!?/br> 他欲言又止:“多謝你,我……” 少年涉世雖少,但誰對他真心實意是能感受到的,眼睛正酸呢,寢屋的門忽然打開。 林殊文盈著微濕的眼睫顫了顫,呆呆望著面前的人。 少年柔軟敏感的神態落在嚴融之眼底,叫人看到格外心悸,萌發出想把人抱在懷里寬慰的念頭。 但嚴融之沒有這么做,而是問:“可有好些?!?/br> 少年垂首,眼睛的熱意忍了回去,點了下頭。 他解釋:“并非故意避開嚴爺,更不會不想和嚴爺見面?!?/br> 寢屋外的過廊襲來幾陣清風,梨樹挲響,樹影輕搖慢晃。 林殊文很有說話的念頭,不等嚴融之問,他兀自開口,說道:“發了束脩,明日我想去城里多備些物什,自己能用,還有一部分送到莫家?!?/br> 嚴融之沒打斷少年說話,目色沉靜,雖無言語應和,但林殊文知道對方正在專注聽自己說話的。 “我、我不僅要給莫家贈禮,還想給嚴爺送?!?/br> 說完,林殊文捏緊垂在身側的手指,說給嚴融之送禮,可心內沒有半點底氣。 嚴融之家底豐厚,他送的禮,太過微薄了。 嚴融之道:“上次小先生不是已經送過了?!?/br> 林殊文一時沒反應,細想之下,面額浮起不自在的紅。 “嚴爺指的是那只兔子么?” 他想開口,卻笨拙地越解釋越蒼白。 陶泥兔子只是他隨手捏出來的,比起對方對自己的諸多照拂,根本不值一提。 嚴融之注視少年從發下露出的小截耳朵:“那只兔子已經被我收藏起來,或許在許多人眼中,這只燒出來的陶泥兔子不值一文,可在我心里并非只用銀錢衡量它的價值?!?/br> 少年玉色的臉龐在燈下浮出愈發明顯的紅意,他不敢對視嚴融之的深邃沉靜的眉眼,眸光游移到地面,一下子又吱不出聲了。 最后不利索地開口:“那、那我回去啦?!?/br> 嚴融之仍是低頭看他:“早些休息?!?/br> 林殊文“嗯”一聲,抬起雙眸迎了上去,目光甫一觸碰又斂下:“嚴爺也盡早休息?!?/br> * 翌日,天色晴朗,林殊文悶醒后嗓子一陣干。 要去城里的市集,他不敢多喝水,匆匆飲了半碗,又去院里接了清水撲到臉面洗漱,留在肌膚的涼意讓他頓感舒服幾分。 一早喝些溫熱的稀飯,吃菜干,用蒸熟的雞蛋沾了點醬。氣候漸漸熱上來,林殊文的胃口不是很好,用飯時都心不在焉的。 吃完就收拾布包,把錢袋仔細收在身上出門。 經過院子,看見菜田已經長了綠油油的一片,上次種植的香料全部冒出一指多高的新葉,適應節氣的時蔬也有半個巴掌那么大了。 林殊文往菜田澆灌些微的水,趕去租馬車的途中掩唇又咳了會兒。 馬匹不便宜,普通的小馬至少也要六七兩,大一點的十幾兩,比較好的都得三四十兩一匹。 城里小有名氣的人家才會買馬出行,平民百姓若非情況緊急的時候,尋常趕路就只騎驢。 畢竟租一次馬車,耗費的錢能趕上七八日所掙。 林殊文步行至半道,就聽身后有人喚他:“小林先生?!?/br> 羅文控制馬車停在路邊,簾子掀開,嚴融之一襲墨綠暗紋寬袍坐在車上,墨發半扎,別著一支素簡樣式的木簪,莊正沉靜。 林殊文過去見過的地主和商人,比起他們闊顯富裕的作態和穿戴,車上的主人其實看起來更像一位出身名門且穩重的文士。 羅文叫:“小林先生?” 林殊文扯回片刻的失神:“嚴爺,羅大哥,你們這是?” 羅文道:“先上來說吧?!?/br> 林殊文:“我要進城……” 羅文:“正好,主子也要去一趟城里?!?/br> 林殊文對上嚴融之投來的目光,默默地上了馬車。 “嚴爺?!?/br> 他目不斜視盯著自己放在膝蓋的手指,嚴爺今日進城,是巧合還是…… 他擔心自己想太多,途中就靠在車壁上裝睡。 * 城里近日來了流寇,城門檢查進出人群。 入城要跟登記名冊,林殊文把名字、里居,年齡一并報上。 登記完過了城,羅文順著方才登記一事隨口問:“小林先生何時生辰啊?!?/br> 林殊文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告訴對方,羅文算算日子:“生辰就要到了呢?!?/br> 過去林殊文很是期盼生辰,這一世卻不盼著這日的到來。 他側過身:“嚴爺,羅大哥,把我放在這兒就好了?!?/br> 嚴融之道:“我去見個人,市集人多眼雜,讓羅文帶你?!?/br> 嚴融之在一座府邸前下車,交代幾句,余下時間,羅文則帶林殊文到市集各處。 林殊文先去rou鋪找老板切了兩塊新鮮的rou,自己留比較小的那塊,大一點的打算送去莫布家里,又到雜貨鋪買調料干糧。 時節熱了,林殊文還穿著春時御寒的衣物,沒病也沒要悶出病來。 他聽了羅文的提議,去布莊買兩匹新布,可以花點錢拿給村里會女工的娘子幫忙做兩身新衣,又在隔壁衣鋪內買了一身當季新衣。 少年太瘦了,骨架又小,掌柜取出最小的那套給他,比劃在身上仍顯得有點寬長,遂只拿一套。 羅文道:“這套先湊合穿,小先生把布拿去給村里的娘子們做,多做幾套合身的?!?/br> 林殊文道:“好?!?/br> 他沒為油鹽生活考慮那么周到,羅文提一句他就應一句。 途徑書坊,林殊文遲疑稍瞬,扶著馬車:“羅大哥,我想下去看看?!?/br> 羅文觀望書坊的牌匾,把人放下。 林殊文道:“我很快就出來?!?/br> 羅文沒有多問,就在書坊門外等。 林殊文買了文房四士,幾本雜籍,還有套刻刀。 最后逛了幾家雜鋪,添了簟枕一類,帶了六兩銀子出來,花出去的攏共不到一兩。 林殊文怕耽擱太多時間,很早就跟羅文說東西都買整了,兩人乘坐馬車在府邸外等候,林殊文本來在翻看新買的雜籍打發時間,奈何今日起早,什么時候睡著的也不知道。 夢里隱隱聽到人聲交談,林殊文茫然睜眼,迷迷糊糊地撩開車簾。 嚴融之飲了些酒,身上沾酒香,人沒醉。 睡意未消的少年似乎魘在夢里,更像醉了,敞開車簾后林殊文往前栽倒。 嚴融之抬手把人攏在身前扶住,少年帶著些熱溫汗濕的臉靠在他頸側,正想問怎么了,掌心探出,摸到少年發燙的面額,皺眉。 他吩咐羅文:“找家醫館?!?/br> 懷里的林殊文不怎么安分,嚴融之攏好他亂動的身子,第一次和難受都不吭聲的人相處,到底經驗太少。 他往少年鼻子輕輕一捏,不算懲罰,無奈的成分居多。 “燒迷糊了也不出聲?!?/br> 作者有話要說: 待修! 轉氣候了,病了,養貓路漫漫。 第19章 嚴融之把醉酒似的少年接在懷里,先觸面額的溫度,再探了探頸邊,一層細汗。 幾分神智不清的林殊文扭著臉躲開額頭的手掌,嫌熱,唇嫣紅而干燥,眉心擰起,含糊地喊疼。 嚴融之不碰他的臉,怕他倒了,扶在少年腰背后輕輕抱著,低頭問:“哪里疼?” 林殊文唇一抿,又不說了。 過半晌,依舊斷斷續續地喊疼,額頭也越摸越燙,眼尾漬著些淚痕。 可一旦嚴融之問話,他就悶聲不吭,臉色因燒熱浮起兩抹紅,可憐又倔強的模樣,文靜柔弱,看了只覺得讓人心軟。 嚴融之吩咐:“盡快找到醫館?!?/br> 羅文應聲,驅著馬車找到就近的一家醫館。他停車撩開車簾,道:“主子,我扶小先生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