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于記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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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得償所愿,她死后,他迫不及待地開啟了新的一生。 這一次,他發誓只為自己,不做任何改變。 豐岐二十三年冬,他順利坐上了帝位,坐擁天下,萬人敬仰。 封儀央求他,要隨封瑜去北疆。 他站在大殿之上,居高臨下俯視著封儀。 沒錯,至今為止,這個人都還是封儀。 他的計劃,是這一世,要真正意義上的為自己而活。 他如今是帝王,他將擁有光明且輝煌的一生。 而且冬天就快過去了,那個人一直沒有出現。 他真的成功了。 以前那么多世,他都愛她寵她,所以她才會一直來折磨他,讓他生不如死。 上一世,成功讓她記恨他,恨得刻骨銘心,恨得跳樓身亡。 所以她再也不來了,她應該再也不想見到他了吧。 正好,他也不想再見到她,最終落得個為愛殉情的下場呢。 那他應該也不會再重來了。 反正他已經活夠了,這輩子,他長命百歲,自然死亡,就夠了。 這個破世界,他早就待膩了。 他沉默了很久,看向封儀身后,殿外大雪紛飛。 他冷笑一聲,無情宣判。 不可能,你得留下來。 封儀大哭大鬧,罵他為什么已經擁有了一切,卻要將她拘在這深宮中。 他奪取帝位的手段并不干凈,帝王和皇貴妃雙雙薨逝。 可是他又是個明君,放過了所有人,包括封瑜。 封儀流著淚,問為何獨獨不肯放過她。 他分明對她無情,卻硬把她關在了東宮。 是的,東宮還留著,他甚至自己都還住在這里。 . 冬雪消融,春回大地。 這個冬天過得很慢,也很快。 東宮有座藏書樓,新帝常常一人在里面一待就是一整日,不吃也不喝,也不準任何人靠近半步。 這一天的天氣很好,春陽和煦,百花齊放。 他渾渾噩噩地爬上藏書樓的樓頂。 站在露臺上,俯瞰著底下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 這是最后一天了。 她始終沒有再出現。 他失心瘋一樣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過了今天,他就自由了,不會再被她攪亂人生了。 他狂肆地笑著,風很大,吹得他眼睛生疼,眼淚往下流。 她那時站在這里,與冷漠的他對視時,是不是很絕望? 這里的風那么大,那天她穿的那么單薄,是不是很冷? 她說恨他的時候,會不會也像他一樣心痛? 他分明更恨她,可是他也好想她。 好想他的碎碎。 可是他的碎碎不要他了。 這個沒良心的,他愛了那么多世,做了那么多努力,她不記得他就算了。 不過就是上一世對她不好了,她就那么記仇,真的再也不出現了。 他癱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 穿著華服的新帝,此時竟如此狼狽不堪。 「我錯了,碎碎,我錯了……」 上一世,他不是沒有猶豫后悔過。 在她跳下藏書樓的時候, 在她說恨他的時候, 在她流了很多血倒在他懷里的時候, 在她把自己鎖在寢宮里的時候, 在她被關進黑暗地牢的時候, 在她夜夜等著他回來的時候, 在她說喜歡他的時候, 在她于及笄宴上剛出現的時候。 要報復的人是他,可是痛的也只有他一人。 那天他去而復返,親吻她時,多么害怕今后的一切會讓她厭惡他。 從來沒有的,在上一世之前,他的碎碎一直都很愛他。 他當時多么想,要不這一世就算了吧,今后的每一世都算了吧。 可是一想到那些難捱的日子,他還是決定繼續下去。 別再讓她出現了,放過他也放過她吧。 可是當她真的不再出現時,他又比之前更加痛苦。 他錯了,他不該那樣對她的。 她明明什么也沒做錯,她也只是被困在輪回里的人。 而他分明就是心甘情愿的愛她,心甘情愿的對她好。 她為什么不回來看他了? 他再也不傷害她了。 哪怕再糾纏千年,他也能接受。 上一世,他明明告訴自己,這一次,他不要再愛上晏碎了。 可是他還是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樣,因為她的離開而心痛到無以復加。 他分明是想要報復她的,報復她的到來,害他被永遠困在了這里,只為等著她出現。 而這一世,他一面嘴上說著他要過一個完整的人生,卻又一面不由自主地期待她出現。 他還是像以前一樣一次又一次地準備那些禮物。 壹歲到佰歲,他多么希望,她能伴他百年。 他還是會每年夏天都做一個蛋糕,即便沒人來吹滅蠟燭。 還是會打造對戒,裝進禮盒里。 還是會建這個藏書樓,裝滿了書,鋪上絨毯。 他固執地把封儀留在宮里,不過就是想,說不定哪一天,她就來了呢。 他恨她,恨她沒心沒肺,不記得他們糾纏的生生世世,恨她留自己一個人承受這一切。 如今他分明如愿了,可這一世的十五年里,他卻常常在想,要是她再出現,他一定會好好愛她。 一定會竭盡所有去彌補她,讓她原諒他犯過的錯。 只要她肯原諒他,打他罵他都可以。 他以后的每一世都會繼續愛她對她好的。 哪怕她終將離開,哪怕他們不能一起老去。 哪怕他每一世都要等十五年,才能等來幾個月的短暫相愛。 他比自己想象的,更不能失去她。 他恨她,但終究敵不過他愛她。 愛她,早就已經成為了他的本能。 說什么要活到長命百歲都是自我欺騙自我麻痹。 百年有多長,他比誰都清楚。 他要如何沒有盼頭的,度過這一生。 到頭來,他發現自己最不能承受的,不是一次次看著她死在自己懷里卻無能為力。 而是她不再出現在自己面前,不再與他相愛。 他當真是傷透了她的心,她再也不愿回來看他一眼。 可是碎碎,你告訴我,一次次重來的意義是什么。 沒有你,這一切的意義又是什么。 . 過去的十五年,他都在想,他要過好這一生。 可是當他意識到也許這一次他真的能夠做到時,他又像是被人抽去了魂魄。 他也許不會再重來了,也就意味著,他真的再也見不到她了。 那他活著做什么呢? 長命百歲有什么用,活到老活到自然死亡有什么用。 之前那么多世,他明明早就已經活夠了。 他從地上爬起來,走到欄桿旁。 閉上了眼,身子前傾。 結束這一切吧。 既然已經放過她了,那也放過他吧。 …… 「封銘!封銘!」 這是第幾次了? 第十次。 前面的九世,她的音容笑貌早就已經深深地刻進了他的骨血里。 他就是能夠第一眼、能夠憑借一個聲音,認出他的碎碎。 他睜開眼,不知道是如釋重負還是欣喜萬分。 總之他竟然笑了,笑中帶淚。 這一刻,好像一切都釋然了。 過去的那些折磨與痛苦好像都不重要了。 罷了。 他屈服了。 向她,也向命運。 碎碎,我注定要與你生生世世糾纏不休。 他離開欄桿,轉過頭,望見了姍姍來遲卻不曾缺席的她。 她跌跌撞撞跑來,跌倒在地,撲進他懷里。 他穩穩接住,兩人跪坐在地上。 還沒來得及拭去她臉頰滾落的淚水。 她說:「殺了我,封銘,殺了我?!?/br> 他卻聽不進她在說什么,只是癡魔一樣不停撫摸她的臉。 聲音顫抖:「碎碎,你終于記得我了?」 * 圣誕快樂! 兒子:你看我快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