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這怎么還腫了呢？”見那粉潤晶瑩，甜美無比的嘴唇竟微微腫起，裴定謀心虛又愧疚，忙把人抱到炕邊輕輕放上去。

    他單腿跪在她面前，又擺出那副又慫又憨的死德行來，雙手握著她的手往自己臉上拍：“娘子，我錯了，你打我吧，狠狠打?！?/br>
    慕云檸把手抽回來，點點自己發麻的嘴，氣不打一處來，“裴定謀，你這是親嘴，不是啃羊蹄子，不用這么大力?！?/br>
    “娘子我錯了?！迸岫ㄖ\賴皮賴臉地又去抓她的手，被甩開幾下才抓到手里。

    他將慕云檸的手貼在自己臉上，來回晃著身子：“娘子，我不懂嘛，你多教我嘛，你教完我就會了嘛?！?/br>
    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像個受盡了委屈的小媳婦一樣半跪在地上，晃啊晃，晃啊晃。

    要不是他嘴里說著賤嗖嗖的話，要不是他剛才親她的時候跟個捕食獵物的惡狼一樣，就憑他這張越養越俊的臉，看著還真挺楚楚可憐的。

    “起來?！蹦皆茩幫刈ё约旱氖?，可那男人卻死活不撒開，慕云檸氣得一腳將他踹翻，踢了鞋子上炕，大氅一脫隨手一甩，進了被窩，面朝墻躺著。

    裴定謀從地上起身，這次也不用慕云檸下令滾過來，直接把自己的被褥拖到她身邊鋪平，躺好，雙手將人連同被子都撈進懷里。

    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冰冷無情的“滾”字，裴定謀放下心來，在她頭發上親了親：“娘子，你還生氣嗎？”

    見了弟弟，慕云檸今晚非常高興，在馬車上看那一旁陪著她笑的男人就格外順眼，于是決定把和裴定謀花前月下的進度往上提一提，一沖動就親了他臉一口。

    后來兩人鼻息相對，氣氛到那了，她就覺得，再往前一步也不是不行。

    本來吧，頭一回親嘴，她心里還挺高興的，也有一絲旖旎，可沒想到這男人粗蠻至此，真是好生令人生氣。

    可她不是那種感情細膩的小娘子，一向是遇到問題就商議，商議不了動動拳腳也就能解決了，前面抽了他一巴掌，后面又因他扭捏作態踹了他一腳，她這點兒氣也就消了。

    聽裴定謀小心翼翼地問，她便如實答：“不氣了?！?/br>
    聽著她平和的語調，裴定謀徹底松了一口氣，臉在她頭發上蹭了蹭，聲音低低的：“娘子，我沒親夠，要不，你現在教我？”

    慕云檸的嘴還木著，聞言冷聲道：“滾?！?/br>
    “哎，好嘞，那明天再親?！迸岫ㄖ\立馬識時務地應。

    見慕云檸閉上眼睛不再說話，裴定謀又將人抱緊了些：“娘子，我覺得你今晚和以前不一樣了?！?/br>
    慕云檸困得很，含混不清地問：“哪里不一樣？”

    裴定謀想了半天也沒找出個合適的詞來，最后說：“像個人了?！?/br>
    初次見面，他就言語唐突，喊她娘子，她不怒不躁，淡淡回應，還格外有禮地喊他裴郎君。

    一個小娘子，傷得那么重，臉也破了相，也不見她露出一絲失望難過。

    哪怕說起她失蹤不見的弟弟，她也只是紅了眼眶，落了幾滴淚，隨后冷靜沉著地想各種辦法讓他去找。找不到，她也沒哭，又讓人往長安送信。

    后來和家里聯系上，找到了弟弟，她也只是笑了笑，沒有他以為的那種劫后余生的喜極而泣。

    在今晚之前，他總覺得她像被一層霧包裹住，總是那么淡淡的，像個仙女。又永遠那么堅強，像個無堅不摧的神人。

    所以他雖嘴上犯賤，可心里卻還是有一些不敢造次的。

    可今晚不同，她抱著弟弟坐在地上哭得毫無儀態，還有那啪啪兩巴掌，那句滿是關心的責罵，一下就把神仙一樣的女子從天上拉到了地上，一切都變得那么鮮活。

    讓他覺得，她也只不過是個會哭會脆弱的小娘子，他想把她護在懷里呵護著，永遠都不想讓她再像今晚那般嚎啕大哭。

    這話說的不清不楚，可慕云檸聽明白了，沒忍住笑出了聲：“蠢東西，你是在罵我以前不像人嗎？”

    聽到她的笑聲，裴定謀得寸進尺地在她鬢邊親了親：“娘子，我好生喜歡你，你可喜歡我？”

    慕云檸笑著躲這個熱烘烘直冒熱氣的男人，又說了句：“蠢東西?！?/br>
    裴定謀被罵得心花怒放，傻兮兮笑個不停。

    慕云檸翻過身來，面對著他，臉靠在他胸口：“裴定謀，崢兒是一定要坐上那個位置的，我要幫他?！?/br>
    裴定謀立馬點頭：“我陪你?！?/br>
    慕云檸接著說：“可這是一條血腥之路，注定不太平，你要是跟著我，或許這輩子都沒法像個尋常男人一樣娶妻生子，有個小家?！?/br>
    裴定謀語氣鄭重：“娘子，我有你就夠了，我就要你，只要你?！?/br>
    慕云檸沉默著，許久，開口：“裴定謀，等我好了，我們打一架吧?！?/br>
    裴定謀大驚失色：“娘子，我說錯話了嗎？”

    慕云檸抬起頭，在裴定謀下巴上親了一口，眼睛亮晶晶的：“我高興，我這人一高興就愛跟人打架，不把對方打趴下絕不停手?！?/br>
    一想到和娘子打架他又不能真還手，那他只能干等著挨揍，裴定謀就覺得全身都開始疼了，咬牙道：“……好嘞娘子，到時候你打輕點?！?/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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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臘月二十九，陽光普照，地上房上的積雪在太陽光下刺得人睜不開眼。

    塔布巷的孩子們約好今天上午一起去趕集，大家都起了，就剩下最小的柒柒還在呼呼大睡。

    “伍哥，你趕緊把柒柒那小懶蛋喊起來，我們先在外頭玩一會兒?！痹谏脚吭诖皯羯虾?。

    呂家又接了第二單的妝奩，在山每天都在家里幫著忙活，已經好久沒出來野了，今天難得有機會，沖屋里喊了一聲，就團了一捧雪，跟柱子云實他們幾個瘋成了一團，一個個大呼小叫，熱鬧非凡。

    慕羽崢把喊了幾遍怎么也喊不起來的柒柒抱到懷里晃著：“柒柒，快起來，在山他們都來了，喊你呢?！?/br>
    小姑娘本就是貪睡的年紀，加上冬天更容易犯困，睡在暖烘烘的被窩里，柒柒是真不想起啊。

    她往慕羽崢懷里拱了拱，伸出一根手指頭彎了彎：“哥哥，我再睡一小會兒，就一小會兒哦?！?/br>
    昨天晚上睡前，小姑娘一再交代他要早點喊她起來，說去得早可以多逛一會兒，還說要是她不醒，直接把她打醒?？蛇@下，她又要多睡一會兒了。

    他當然不可能像小姑娘交代的那樣打她，可又怕縱容她多睡，回頭耽誤了小姑娘逛街，錯過了什么，她該生氣了。

    慕羽崢哭笑不得，想了想說道：“我聽廣掌柜說，花影軒為了慶祝過年，今兒又有活動呢，好像是答對了問題，就送什么彩頭，去晚了的話怕是什么都沒有了?！?/br>
    剛還睜不開眼的小姑娘，一聽這話，跟個彈簧一樣猛地從慕羽崢懷里蹦起來，著急忙慌地扒拉兩下亂蓬蓬的頭發，手腳并用爬到炕頭，拽起棉襖棉褲手忙腳亂地往身上套：“你咋不早說！”

    第41章 041

    ◎歲月如梭?！?/br>
    第四十一章 過年了/眼睛好了

    柒柒以極快的速度把衣裳穿好, 穿鞋下地，拿過梳子往慕羽崢面前一遞：“哥哥，梳頭, 快?！?/br>
    慕羽崢哭笑不得, 以最快的速度給小姑娘梳好了頭發, 柒柒一刻都不愿意等，洗臉刷牙, 穿好外襖, 小挎包一拎，抓了幾塊點心拿在手里, 撒腿就往外跑。

    “伍哥, 我也跟著柒柒去街上?！毙〈浜湍接饙樥f了一聲, 拿了柒柒的頭巾追出去，給小姑娘圍好。

    在山他們一見柒柒出來, 也不打了，興沖沖張羅著出門。

    云實和知風兩個借口家里什么都已買齊，留在家里, 等柒柒他們走遠, 二人進屋去陪慕羽崢。

    一進屋，慕羽崢就說：“云實, 你換條路跑一趟花影軒，告訴廣玉, 說我方才同柒柒說今天鋪子會做活動，有彩頭可送，你讓他做下準備?！?/br>
    云實應是, 出門, 趴在墻頭上, 等看到柒柒他們出了巷子口，他這才跑出巷子，東拐西拐，一路飛奔，朝著花影軒而去。

    慕羽崢留在家里，和知風練了幾趟拳腳，玩了會兒投壺，云實就趕了回來，說一切辦妥。

    慕羽崢放下心來，帶著兩人，把家里四處收拾了一遍，又把院子掃了掃，剛進屋去生火烤火，柒柒他們就從街上回來了。

    院門嘎吱一響，慕羽崢聽到那興奮的腳步聲，嘴角微揚。

    果不其然，片刻功夫，小姑娘就跟一陣風一樣跑進了門，聲音里都是撿到了寶貝的開心：“哥哥，你猜怎么著？”

    慕羽崢便假裝什么都不知道，十分感興趣地問：“怎么著？”

    柒柒把腰間小翠給她縫的花布小挎包拿下來，稀罕吧嚓地拿出一大盒香膏來，往慕羽崢手里一放，歡快的像早起覓到食的鳥兒，嘰嘰喳喳：“一大盒香膏，這么一大盒哎?！?/br>
    慕羽崢拿著那比平時大上兩三倍不止的瓷瓶，有些哭笑不得：“這么大一盒？”

    柒柒蹦跶著：“得虧你喊了我起來，我們去得還算早的，廣掌柜說我們一幫人給鋪子添了不少人氣，就每人獎勵了一大瓶，這下可以用好久了?！?/br>
    說完，小姑娘又嘆了口氣，頗為惋惜：“不過廣掌柜說，這盒香膏不能久放，得趕緊用，不然開春怕是要壞了?！?/br>
    慕羽崢猜到廣玉這是怕小姑娘舍不得用，故意找的說辭，他點頭道：“那你可得抓緊用，壞了可惜了?！?/br>
    “那是當然?！逼馄鈿g快地應，又對小翠說：“小翠姐，你的也別省著?！?/br>
    “好?！毙〈湟埠芨吲d，笑著點頭，回西屋去把香膏仔細放好。

    柒柒和小翠都沒錢，她們今天說是去趕集，無非是去湊個熱鬧而已，根本就不會買東西，慕羽崢知道這一點，也就沒有問。

    在山給蔓云也領了一盒，剛送回家，就從墻頭跳過來，喊大家伙去吃飯，等柒柒等人應了，他又跑到西院去請顧神醫。

    一會兒功夫之后，大家伙都聚到了呂家。廣玉在鋪子里沒回來，家里大人只有呂叔，顧神醫，剩下的一大幫都是孩子們，鬧鬧哄哄，房頂都快掀翻了。

    好在呂叔為了這頓飯，特意打了個大的圓桌面，一群人熱熱鬧鬧地擠了一大桌。

    羊rou燉胡蘿卜，土豆燉雞rou，紅燒豆腐，素炒大白菜，還有夏天存的干野菜浸泡開做了個野菜湯，全是家常菜，也不多，好在份量足夠大，呂叔陪著顧神醫邊吃邊喝酒，孩子們則吃得熱火朝天。

    柒柒自己要吃，還要給慕羽崢夾菜解說，云實和知風要替她照顧，她還不讓，一頓飯下來，可把小姑娘忙壞了。

    買了一整只雞，蔓云把雞腿剁下來整個煮了，一個給了云實這個愛吃雞腿的“傻孩子”，一個給了柒柒，柒柒把雞腿撕開喂了小在江幾口，又往慕羽崢碗里放了幾塊rou，最后自己拿著骨頭把雞腿啃得干干凈凈。

    等大家伙吃得差不多，廣玉扛了一條烤羊腿趕回來給大家加菜，孩子們一陣歡呼出聲。

    開開心心飽餐一頓，孩子們幫著收拾完殘局，眾人各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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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著柒柒家還在和西院搭火，第二日除夕，兩家人又是在一起過年，早飯午飯都是隨便吃的，晚上這頓算是團圓飯。

    廣玉也放了假，說要給大家伙展示一下他的廚藝，云實，知風，小翠三個孩子，洗菜的洗菜，切菜的切菜，燒火的燒火，幫著打下手。

    柒柒看他們忙得熱火朝天，也想過去搭把手，大過年的，大家伙倒是沒像以前那么趕她，可什么活都有人干，她圍著大家腿邊轉了半天，愣是沒插上手，嘆了口氣，拉著慕羽崢去院子里放鞭炮玩。

    最近這段日子，她已經練習了許多次，如今膽子大了起來，不再一驚一乍動不動尖叫了，可還是不敢用手拿著點火，總要把炮竹放在地上，自己蹲好遠，胳膊伸得老長，才敢去點。

    云實出來取柴火，一見裹成個球的小姑娘隔著老遠的距離去點炮竹，人都快趴在地上了，小手還沒夠著引線，他犯欠地喊了句：“嘭！”

    柒柒本就緊張，冷不丁地一聲，把小姑娘嚇得一哆嗦，火折子掉在地上，人也摔在了地上。

    云實嘎嘎嘎幸災樂禍地笑著：“膽小鬼?！?/br>
    “云實！”柒柒氣死了，爬起來四處找棍子，可昨兒慕羽崢他們把院子收拾得干干凈凈，棍子都收到柴火垛上那碼了起來。

    慕羽崢猜到小姑娘在找什么，把手里探路的拐棍遞過去：“柒柒，用這個?！?/br>
    柒柒跑過來接住，拔腿就去追云實，可追了好幾圈也沒追上。

    聽到小姑娘累得氣喘吁吁，慕羽崢慢慢往前走了一段，摸索著找到積雪堆，團了幾個硬實的雪團。

    隨后偏頭，側耳，靜靜聽著兩人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