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 第14節
溫聽晨怪尷尬的,假裝轉過身去看大屏上的專家介紹,帝都醫療資源就是好,隨便一個醫生單拎出來,都是頂尖的存在。 兩分鐘后,周見弋折了回來,輕拍她的肩膀,“走吧,我陪你去做檢查?!?/br> 第14章 我還想她(2) 影像科在門診部五樓,位置偏僻,人卻不少。 從電梯間出來再左拐,就到了溫聽晨要找的彩超室。 他們還是來晚一步,候診區早已人滿為患,值班護士被患者圍在分診臺吵得一個頭兩個大。 溫聽晨被眼前景象震撼的同時,也感到些許無奈,這年頭看病太不容易,問診兩分鐘,候診卻要兩小時。 她不想耽誤周見弋的時間,又重復了一遍剛才上樓時說的話,“這里看上去要等很久,要不你還是先回去吧,我一個人真的可以?!?/br> 周見弋看她一眼,也還是剛才一樣的回答,“沒關系,反正口供沒拿到,后面的工作也沒法開展,我已經和同事協調過了,有事他們會給我打電話的?!?/br> 話已至此,只能由他去。 溫聽晨把繳費單遞到了登記處,里頭的護士眼皮也沒抬一下,告訴她去排隊等著。 片刻后,她看見自己的名字出現在候診的電子屏幕上,數了數,前面排著四十多號人。 這數字著實讓人頭大,為了節省時間,周見弋提議先去做其他檢查。 他們又去了一樓檢驗科,和樓上相比堪稱空曠。 很快輪到溫聽晨,抽血過程還算順利,就是等報告有點久。 他們趁機去醫院對面的商業街吃了個便飯,再回來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后的事。 拿上驗血報告折回彩超室,時間不偏不倚正好輪到溫聽晨。 婦科檢查是不允許男士進入的,周見弋主動接過溫聽晨手里的包,說進去吧,他就在這等。 溫聽晨點頭,懷著忐忑的心情走向了電子屏所提示的彩超2室。 房門半掩,屋內坐著兩個白大褂,負責cao作儀器的那位女醫生年紀稍長些,在處理完上一位患者用過的醫療垃圾后轉身問溫聽晨要了檢驗單。 “姓名,年齡?!?/br> “溫聽晨,24歲?!?/br> “交過男朋友沒?” 溫聽晨遲疑了,剛在門診的醫生也問了同樣的問題,那段混沌懵懂的過往該如何定義,她至今沒有答案。 “嘖,就是有沒有過性生活?”醫生有些不耐煩了。 溫聽晨支支吾吾,“有……有過?!?/br> 醫生斜斜打量了她一眼,“躺上去,把褲子脫了?!?/br> 溫聽晨照做,因著是第一次做這種的檢查,又臉皮薄在陌生人面前放不開,動作溫吞而緩慢。 “快點,磨蹭什么?!眂ao作醫生語氣不善,長時間重復的工作讓她耐心枯竭,“和男人做都做過了,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br> 溫聽晨一愣,渾身血液往臉上涌,對方語氣透著的輕蔑讓她如鯁在喉,想反駁,卻無從開口。 這明明就是一項再常規不過的檢查,她也沒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為什么要受到這樣的羞辱? “腿打開?!?/br> 醫生催促,熟練地給儀器涂上耦合劑,也沒詢問溫聽晨是否準備好,直接生硬地探了進去。 沒有任何溫柔可言,身體像被活活撕裂,溫聽晨已經很多年沒體會過這種感覺,強烈的異物感讓她痛出了聲。 不知道是不是太緊張產生了錯覺,她似乎聽到耳邊有人發出一聲冷哼,然后探頭又往里進了些,在身體里搖擺轉動。 醫生一邊cao作,一邊面無表情地報著數據,仿佛在她眼前的不是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塊不值錢的豬rou。 溫聽晨深深呼吸,努力讓自己放輕松,這就是一項正常的檢查,忍忍就好了??僧斈潜涞膬x器在身體里轉動時,痛感讓人無法忽略。 檢查結束后,眼眶不爭氣地濕潤,溫聽晨坐起身,背對醫生整理衣衫,雙腿控制不住地顫抖。 記錄員遞來檢查報告,告訴她沒什么問題,讓她把報告拿去給主治醫生看看。 溫聽晨接過,說謝謝,沉默地收拾好自己,開門離開。 門頁合上的瞬間,她聽見里頭傳來一聲惡意滿滿的譏諷,“嘁,裝什么裝?!?/br> // 周見弋一直等待在分診臺旁邊,見人出來,第一時間迎上去問她怎么樣。 溫聽晨臉色蒼白,只是搖頭,扶著墻才勉強站立。 看她這副樣子,周見弋大概也猜到是怎么回事,沒再多問,恰逢等候區空出個座位,趕緊攙扶她過去休息。 溫聽晨闔眼緩了片刻,因過度緊張而加快的心跳終于恢復正常,雙腿還是發軟,喉嚨也干啞得厲害。 “我想喝點水?!?/br> 她擠出幾個字,作勢起身去買,周見弋立馬扶住她的肩膀,把她按回座位,“我去,你坐著?!?/br> 候診區是有飲料販賣機的,他徑直走過去,在機子前站了一會兒,可能是覺得她現在的情況不適合喝冰,環顧四周,又折去了角落的開水房。 醫院里人多手雜,擔心一次性紙杯不干凈,他認真清洗了好幾遍,冷熱參半,調到合適的水溫才罷休。 又怕溫聽晨會低血糖,特意去分診臺問護士要了一點紅糖。 這一切都被坐在溫聽晨隔壁的阿姨看在眼里,她恨鐵不成鋼地對自己女兒說:“看看人家老公多靠譜,不像你家的,產檢都不肯陪著。我當初不讓你嫁給他,你不聽,非和我對著干,現在吃的苦都是你應得的?!?/br> 被教育的孕婦撇過頭抹眼淚,溫聽晨后知后覺,等想辯解時阿姨已經領著女兒走掉了。 然而,她又能說什么呢? 說她和周見弋不是那種關系? 可若不是,哪個男人會陪著做這么私密的檢查? 周見弋去而復返,帶回來的紅糖水溫度剛剛好,甜度也剛剛好。 她不喜歡喝太甜的東西,原來他一直記得。 溫聽晨小口啜著,不知不覺喝完了整杯紅糖水,周見弋以為她渴慘了,牽唇輕笑,“我再去給你倒一杯?!?/br> “不用了?!睖芈牫吭谒鹕碇俺蹲×怂男渥?,“我沒事了,去找醫生看報告吧?!?/br> 周見弋皺眉盯著她依舊沒什么血色的臉頰,“你現在能走嗎?” 她點點頭,借著他攙扶的力量站起身。 回門診的途中,小腹有輕微不適,溫聽晨懷疑自己流血了,去了趟洗手間,仔細一看卻沒什么情況,只是那處痛得厲害。 主治醫師看了她所有的檢查結果,說問題不大,可能是壓力太大經常熬夜導致的,開了些補氣養血的中成藥,讓她回家好好調整。 走出門診部出來,天空下起了小雪,好在溫聽晨包里常年備著雨傘。 剛一撐開,周見弋很自然地鉆了進來,完全不見外,“你怎么過來的?” “坐地鐵?!?/br> 他的頭發上落了幾片雪花,溫聽晨默默把傘往他的方向偏了偏。 兩人身高懸殊,周見弋時不時被雨傘碰頭,他煩了,干脆搶過傘柄自己撐著,這樣也有利于主動掌握和她之間的距離。 溫聽晨挨著他的那只手里提著醫生給開的藥,周見弋剛才就說幫她提著,她沒好意思,這會兒塑料袋橫在兩人之間,摩擦外套發出嘈雜刺耳的噪音,周見弋更是看它哪哪都不順眼。 “家門口就有醫院,干嘛不去那兒看?” “沒掛到號?!?/br> “今天工作日,不用上班?”周見弋忽然才意識到這點。 溫聽晨盯著腳尖,看著雪花落在鞋面又緩緩融化,想了想,覺得沒有瞞著他的必要,“我辭職了?!?/br> “為什么?” 溫聽晨風輕云淡地說:“被人穿小鞋,干得不開心,就走了?!?/br> 周見弋對這個回答并不驚訝,上次見面她情緒低落感嘆人心險惡的時候他就猜到了七八分。 辭了也好,換個環境說不定能開心些。 “那現在有什么打算?找別的工作?”他問。 溫聽晨面色苦惱,嘆息,“不知道,想先把身體調整好,之后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br> 周見弋深以為然地點頭。 醫院門口是堵車重災區,兩人在水泄不通的路口面面相覷,最后一致決定多走一公里去搭地鐵。 還不到晚高峰的時間,車廂內尚有座位。 溫聽晨一上地鐵就接到了來自方老師的電話,母女倆聊起日常,自動就忽略了旁邊的人。 周見弋插不上話,覺得無聊又沒有坐地鐵玩手機的習慣,干脆抽出一盒益母草顆粒仔細研究起了說明書。 對面女大學生交頭接耳,捂嘴竊笑,他倒是旁若無人,潛心在知識的海洋遨游,把尷尬和不自在都留給了正在打電話溫聽晨。 這通電話一直打到了家門口,方老師一聊起家里的瑣碎就剎不住車,臨到要掛電話的時候才想起問女兒今天怎么不上班。 溫聽晨不想讓mama知道自己辭職的事,一方面是怕她擔心,一方面是因為辭職這件事正中方老師的心意。她本就不支持女兒獨自在大城市闖蕩,巴不得她在帝都混不下去,老老實實滾回江市過安穩日子。 溫聽晨目前尚有積蓄,足以支撐她度過這段事業空白期,秉著不給自己找不痛快的原則,她借口說因為要去醫院,所以和領導請了一天假。 方老師沒往深處想,交代她多多注意身體,又說了些有的沒的才掛斷電話。 收了手機,溫聽晨瞥了一眼通話時間,三十六分五十八秒,難為周見弋就這樣悶頭跟她走了一路,從藥品說明書看到了激素六項化驗單,又從化驗研究到了彩超報告。 她合理懷疑這個電話再打下去,他都快自學成婦科博士了。 “打完了?”周見弋輕笑,心情難得不錯,“方老師還是這么能說?!?/br> 誰說不是呢,溫聽晨默嘆。 拐彎進了單元樓,電梯正好停留在一層,兩人前后腳踏進去,按亮各自的樓層。 電梯門緩緩合上,溫聽晨看了眼手機,這個時間點很尷尬,回家不知道做什么,出去吃飯又太早。 耽誤周見弋一天的時間,她似乎應該表示一下,正猶豫要不要請他吃飯,頭頂突然傳來砰的一聲巨響,電燈跳閘,整個空間呈現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