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攻上位合集 第205節
“不記得算了?!卑灿裥Σ[瞇地說,“你叫我禮秋吧?!?/br> 季明里:“……” 他怎么感覺安玉是故意的! 之前以為安玉連名帶姓就是禮秋二字,他喊得坦坦蕩蕩,這會兒一聽安玉這么說,他頓時喊不出來了。 安玉彎腰,臉湊了過來:“不樂意?” 距離一下子拉得極近,季明里甚至感受到了安玉說話時噴出的熱氣,他似是被嚇到了,渾身一個激靈,連忙往后退出一步,聲音磕磕絆絆:“說話就好好說話,別突然湊這么近?!?/br> 安玉慢慢站直身體,但笑不語。 季明里看著那張漂亮的臉,不知為何,心里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一些煩躁,之前他光是想著安玉喜歡女人就好了,如今倒好,又多了一個期盼—— 要是安玉是真正的安玉就好了。 他和安玉之間藏了太多秘密,這些秘密宛若一根根無形的絲線將他倆捆綁,他不喜歡這種感覺,甚至產生了一種危機感,感覺捆綁他的不是普通絲線,而是蜘蛛吐出的細絲,牢牢黏住了他這個獵物。 雪越下越大,在兩人勉強砌出一個人形時,天空飄起了鵝毛大雪,天色也暗了下來。 安玉打了個噴嚏。 季明里說:“進去了?!?/br> 安玉不太舍得:“雪人還沒堆完?!?/br> 季明里的思緒在腦海里飛快地繞了一圈——繼續堆雪人相當于安玉受涼、受涼相當于染上風寒、一旦染上風寒相當于變相地折磨他。 “晚些時候我來堆?!奔久骼锂敿醋龀鰶Q定。 安玉兩眼一亮:“當真?” “當真?!?/br> 安玉取下自己的兔毛圍脖搭到雪球上,夜風吹得他打了個哆嗦,他抖著聲兒說:“要堆像點?!?/br> 季明里噗嗤一樂:“你知道我在堆什么?” 安玉看他,表情分外認真:“不是在堆我嗎?” 季明里驀地安靜下來,偏過腦袋,訕訕地摸了下鼻子,心想都堆成這種四不像了還能被安玉瞧出來,早知道不堆安玉了。 夜里,季明里特意盯著安玉上床躺好,被褥和枕頭都換過了,被褥是用動物皮毛縫制而成,入冬蓋著最是暖和,枕頭也從硬邦邦的木頭枕換成了專門的藥枕,不知道能否治治安玉睡眠不好的毛病。 季明里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倘若安玉睡眠好了,半夜便不會起來,更不會悄悄摸到他那里,他也可以睡個放心覺了。 安玉今晚泡過熱水澡,白皙的臉頰被熏得通紅,他裹在毛茸茸的被褥里,黑發披散,聲音悶悶地響起:“你今晚還會夢到我嗎?” 季明里說:“不知道?!?/br> “再努努力,也許就夢到我的姓氏了?!卑灿衩佳垡粡?,“如此一來,可以連名帶姓地喊我不是?” 季明里一愣,險些一口氣沒提上來。 這個某禮秋! 果然是故意的,簡直用心險惡! 走出屋子,季明里還在氣,余光看到院里初具雛形的雪人,頓時氣從中來,只覺那個說把雪人堆完的自己像個傻子,全天下最傻的傻子! 他連階梯都省了,長腿一跨,一步到位地邁了下去。 步履如飛地來到雪人跟前,一腳踹過去,雪人被踹了個稀爛,連帶安玉的圍脖也被埋進雪里。 雪是白色的,圍脖也是白色的,夜里只有屋檐下幾盞燈籠的光灑過來,看不清楚。 季明里喘了口氣,面對一地稀碎的雪,卻并未覺得心頭郁氣消散,反而有什么東西更沉甸甸地往下壓了一些,壓得他再也喘不了氣。 他在原地呆站片刻,扭頭就走。 然而走到階梯前時,他腳步一頓,掙扎了下,嘆了口氣,轉身回到方才的位置,在雪里摸到安玉的圍脖,搭到自個兒肩上,隨即認命地堆起雪人來。 第200章 山里惡匪x被搶男媳婦 不知道堆了多久, 季明里估摸著差不多了,在雪人肩上拍了幾下,把雪拍結實了, 才將自個兒肩上的圍脖放上去。 要說像安玉, 也不太可能。 要是他有那樣一雙巧手,用得著跑來山上當土匪嗎?早做木匠去了。 站遠點看了一會兒。 季明里只覺這個雪人有點人形, 勉強看得出來是個雙腿盤膝坐在地上的人。 可怎么都看不出來是安玉??! 季明里合理懷疑安玉也沒看出來, 只是把他詐出來了而已。 都怪他以前看走了眼, 這個安玉竟然心眼如此之多。 這會兒鍋里燒過的水早涼了, 季明里懶得再燒一次,便將就著用冷水擦洗了一遍手腳。 折騰半天實在太累, 他躺上床沒多久, 困意如潮水般襲來。 他的意識在慢慢地下沉。 似乎過了很久, 他看到了那個男孩。 不過這次與以往不太相同,又一個春天到來時, 男孩終于走出困了他多年的一方庭院,男孩穿上錦衣華服,一頭烏黑的長發經過用心打理, 在幾個婆子和丫鬟的擁簇下,他臉色沒再呈現出病態的白。 男孩被婆子扶下馬車, 在假山流水中走過一條蜿蜒曲折的小路,最后來到舉辦筵席的場地, 低矮的紅桌前已經落座了很多人,都在交頭接耳,余光瞥見男孩的身影, 紛紛扭頭看來。 沒等男孩落座,一個中年男人迎了過來:“薛公子來了?!?/br> 姓薛? 原來安玉的全名是薛禮秋。 奇怪的是, 季明里還能思考。 男孩對男人笑了笑,禮貌地喊:“林伯伯?!?/br> “你爹還在皇上那邊商議要事,怕是晚些才能過來?!蹦腥艘贿呎f一邊帶著男孩落座,他就坐在男孩旁邊,“近來身子可有好些?” 男孩盤腿坐在軟墊之上,雙手搭著兩邊膝蓋,坐姿端正,薄薄的背脊打得筆直,他腦袋微偏,臉頰的皮膚被日光映得雪白:“多謝林伯伯關心,我好多了,已經不用成日閉門不出了?!?/br> “如此便好?!蹦腥苏f,“林大人各處求醫問藥跑遍大江南北,如今也算是一顆心落了下來?!?/br> 正說著,周圍人聲陡然一靜。 從主位后面的小路上走來一行人,其中一道明黃的身影最為引人注目,在場眾人紛紛起身行禮。 “拜見皇上?!?/br> 男孩跪在其中,聽見一聲平身才被婆子扶著起來。 “禮秋?!被噬险惺?,“過來,讓朕好生瞧瞧你?!?/br> 男孩在眾人的注視下走過去,看了眼皇上身后,那是他爹的位置,他爹和皇上一樣穿著便服,眉心微蹙,似是在煩惱什么,對上他的目光后,微微一笑,沖他點頭。 皇上和男孩父親差不多年紀,雖然面容俊朗,但是多了幾分不怒自威的氣勢,叫人不敢直視他的眉眼。 男孩并未把視線落到皇上身上,而是低眉垂眼:“禮秋見過皇上?!?/br> “聽你爹說你的身子好多了?!被噬洗蛄恐泻⒄f,“不錯不錯?!?/br> 男孩低著頭回:“有勞皇上掛心?!?/br> 皇上笑道:“如此一來,薛相松了口氣,也好留在京城里輔佐朕,朕也能松口氣了?!?/br> 男孩父親聞言,連忙雙手交疊地往前一抱,身子躬得極低:“皇上抬舉臣了?!?/br> “薛相啊?!被噬现钢泻⒏赣H的手在半空中點了點,“你太謙虛了?!?/br> 緊接著,畫面一轉。 和煦的陽光沒了,交頭接耳的人沒了,巨大的黑暗籠罩而下,畫面由模糊變得清晰。 男孩又長大幾歲,已是青年,那張臉宛若綻開的花朵,眉眼精致漂亮,卻因臉色慘白顯得有些陰森,他披頭散發地躺在床上,眼神發愣地望著床頂。 兩個穿著相似的男子坐在床上。 盡管有兩人的遮擋,可仍能看到男孩露出來的胸膛和手臂血rou模糊,血水打濕了男孩身下的被褥床單,按理說應該痛到極致,男孩卻無絲毫表情,像是早已麻木。 “師傅,失敗了?!逼渲幸粋€男子扭頭看向身后。 后面抱臂站著一個干瘦的老人,縱橫的皺紋填滿他的面部,眼皮下垂,勉強露出一雙渾濁泛黃的眼睛,他嘴巴微微前突,由于只有一層皮蓋著,讓他看著像只猴子。 “呵?!崩先肃托?,“宰相之子,不過如此?!?/br> 男子問:“師傅,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上頭交代了,不必留活口,但一個大活人死了也怪可惜?!崩先怂妓髌?,抱臂的雙手改為背到身后,“一次活蠱不行,別接著試,要么蠱成,要么他死?!?/br> 男子遲疑著說:“活蠱該是從嬰兒中起,他年歲偏大,死的可能性更大?!?/br> 老人說:“死了正好,薛錦之不是說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的寶貝兒子找出來嗎?那就讓他掘地三尺,我倒想看看當薛錦之知道兒子死于自己之手時是何反應?!?/br> 老人走到床邊,兩個男子自覺起身后退。 “薛禮秋?!崩先苏f,“這怪不了我,要怪就怪你們一家站錯位置,得罪了我們上頭的人,也怪你爹娘親手把你交給了我,我多少說話算數,治好了你的病不是?” 男孩的目光緩緩挪到老人臉上,他張嘴吐出一口血沫,用盡全力,全部噴到老人臉上。 兩個男子見狀大怒,正要上前,但被老人伸手攔住。 老人既沒有發脾氣也沒有伸手抹掉臉上的血,他意味深長地看著男孩:“薛小公子,你的好日子到頭了?!?/br> 當天下午,囚禁男孩的地方從一間有床有桌椅的屋子變成一個空空蕩蕩的地牢,蟑螂在墻上爬行,時不時有老鼠竄過,地上連枯草都沒有,男孩癱坐在地上,手腳都被鐵鏈束縛,鐵鏈那端是四顆比他腦袋還大的鐵球。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男孩被關在地牢里,看不到外面的丁點陽光。 每天都有不同的人過來,往他的身體里放各種蠱蟲,時間長了,竟然連蠱蟲也害怕鉆進他的身體,被塞進去后拼了命地想要出來。 男孩的皮膚不斷被蠱蟲的口器咬破,如一塊破爛的布,不出幾日,恢復如初。 伴隨著時間的流逝,男孩的氣息越來越微弱,他瘦骨嶙峋地躺在地上,不吃不喝不睜眼,宛若一朵正在凋謝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