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攻上位合集 第118節
可陳明春鮮少把這些事記在心里,他討厭貧窮卻要多生的父母、討厭這個貧寒的家,他對家里的所有人都沒有好臉色。 去年得知陳明春從父母那里騙走八萬塊錢后,陳明夏給他打了電話,第一次和他發生爭執,當時陳明夏沒能控制好情緒,說了很多難聽的話。 那天之后,陳明春就消失了。 陳明夏不確定陳明春是不是躲到了云予家里,但他可以確定的是,陳明春應該在云予面前說了他不少壞話。 夏天的夜來得晚,七點多鐘的時候?;馃七€在半邊天空繾綣舒展,艷麗的紅色鋪滿安靜的梨花村上,村里的人結束一天勞作,都在燒火做飯,煙囪里冒出白煙,被風吹得微微搖晃。 陳明夏和放羊回來的陳明冬把田里割好的麥子搬回家里,捆好、碼好,又把溜達的兩只母雞趕回籠里,灶房里的陳簡云也做好了晚飯。 他們吃得簡單,一盤臘rou炒豆芽和一盤素炒青菜,再配上一大盆自己蒸的饅頭和豆腐乳。 吃完飯,外面的天才暗了下來。 陳簡云帶著陳簡雨收拾碗筷,陳明夏和陳明冬坐在堂屋的門檻前編竹簍。 兄弟倆干慣了粗活,手沒陳簡云靈巧,陳簡云編的竹簍各式各樣,結實又耐看,拿去縣上能賣出五十塊錢一個的價格,兄弟倆不行,能編出十塊錢一個的竹簍就算成功。 但多一份收入也好,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村里信號不好,即便陳明夏有智能手機也很少玩。 正編著,前方突然傳來一道喊聲。 “明夏?!?/br> 陳明夏抬頭看去,原來是田世強。 田世強拿了一個手電筒,站在籬笆門外,他揮揮手說:“你過來一下,叔跟你商量件事?!?/br> 陳明夏放下手里編到一半的竹簍,在門邊的桶里洗了手后,一邊往身上擦手一邊走過去。 走到籬笆前,他才注意到田世強身后還跟著個人,那人幾乎隱沒在夜色當中,看不清身形也看不清表情。 但陳明夏認出了他。 在他盯著云予的同時,云予也在盯著他,只是沒有說話。 陳明夏看了兩秒,把目光挪到田世強臉上:“叔,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嗎?” 田世強有些難為情,搓了搓一邊手臂說:“你也知道云老板他們有四個人,叔家里住不下,你哥那屋子不是不錯嗎?也還空著,能不能行個方便讓云老板住進去?” 話音未落,后面的云予開口了:“我不會白住,就按照縣里的正常賓館價格付費,兩百塊錢一個晚上,三餐不包,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可以先支付一半的錢給你?!?/br> 田世強聽著,連忙朝陳明夏擠眉弄眼:“這個價格不錯了?!?/br> 縣里的賓館價格基本上是一百出頭一個晚上,哪里需要兩百。 陳明夏沒有急著答應,他在思考一個問題。 他哥的屋子確實不錯,專門用磚砌的,在他哥的要求下,他爸還拉了一車地板磚回來鋪上,衣柜和書桌都有,并且屋子一直空著。 可他不覺得事情能巧到這一步——村里三十多戶人家,云予偏偏選中他家。 不過話說回來,誰會和錢過不去? “可以?!标惷飨拿娌桓纳卮蜷_籬笆門,“云老板請進?!?/br> 第112章 城里富n代x山里貧困生 云予這才越過田世強上前。 山里晝夜溫差極大, 白天的陽光烈得能曬脫人一層皮,可一到晚上,連風都帶著涼意, 吹得只穿了一件單衣田世強直打哆嗦, 都快把手臂搓出火花了。 陳明夏也只穿了一件單衣,但他身強體壯, 在風里一點感覺都沒有。 只有云予穿得最厚, 他換下了白天的襯衫, 里面穿了一件白色的長衣, 外面搭了一件深色的毛衣外套,外套上沒有紐扣, 他抱著雙臂, 把外套裹得很緊, 一頭黑發被吹得凌亂,他瞇著眼睛對陳明夏說:“麻煩你了?!?/br> 田世強叮囑幾句便走了, 他還有其他事要做。 陳明夏領著云予進屋,收拾完碗筷和桌子的陳簡云牽著陳簡雨站在陳明冬旁邊,陳明冬也沒忙手上的事了, 兄妹三人怔怔望著云予這個不速之客。 云予似乎沒有和小孩相處的經驗,面對三個年紀不大的孩子, 他顯得有些緊張和無措,頻頻回頭看陳明夏。 陳明夏進了自己屋子, 在衣柜的抽屜里一陣翻找后,找出了他哥屋子的鑰匙。 回到堂屋,只見兄妹三人已經圍到一塊兒坐在小板凳上編竹簍了, 他們也在云予的腳邊放了一張小板凳,但云予沒坐, 依然站在門檻前,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尷尬的表情始終沒從他臉上消失過。 陳明夏這才想起什么,兄妹三人說:“這是云哥哥,未來一段時間要暫住我們家,他給了錢的,就住大哥那屋,他有什么問題的話,你們記得幫他解決?!?/br> 陳明冬說:“好?!?/br> 陳明夏指了下:“還不叫人?” 兄妹三人異口同聲地喊:“云哥哥好?!?/br> 被喊了的云予有瞬間的慌亂,在外套的口袋里摸了摸,摸出幾顆大白兔奶糖,他把糖分給兄妹三人:“我比你們大很多,叫云叔叔就好?!?/br> 年紀最小的陳簡雨拿到糖后最為開心,眼睛都笑瞇了,甜甜地喊云叔叔。 陳明冬和陳簡云也跟著喊了一聲。 云予笑了笑,和白天客套卻有些疏離的笑比起來,他這會兒的笑像是發自內心,嘴角微翹,眼睛也微彎起來,原本冷淡的面容宛若覆了一層薄薄的柔光。 陳明夏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結果下一秒,云予轉頭對上他的目光,縈繞在眉眼間的笑意驟然消失,他幾乎在瞬間恢復到了白天的冷淡。 陳明夏:“……” 好吧。 看來他們大哥沒怎么對云予說過弟弟meimei們的壞話,這樣也好,畢竟弟弟meimei們年紀不大。 “這邊來?!标惷飨恼f完走出屋子。 云予裹著外套跟在他后面。 陳明春的屋子在最右邊,本來屋門在堂屋里,但家里人多,堂屋里時常有人,陳明春覺得煩,也不喜歡門一打開就被外面看見屋里的所有擺設,因此他在考上縣里的高中后要求父母重修房子,首先是給他添置家具以及在屋里鋪上地板磚,其次是把屋門從堂屋里挪到外面朝籬笆的方向。 當時他們父母正好攢了一筆錢,便依了陳明春的要求,順便把土坯房重修成磚瓦房,誰知修到一半的時候,他爸摔了一跤,摔斷了腿,剩下的積蓄全砸在醫院里。 于是他家房子變成了一半土坯房、一半磚瓦房,今天云予團隊在他家休息時,還說了這件事,只有云予沒有吭聲,仿佛對此并不意外。 陳明夏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對著屋門的鑰匙孔,拿起鑰匙用力一轉。 咔嗒一聲。 門鎖打開。 不知道是不是陳明夏的錯覺,光線外云予的身形似乎一下子僵住了,直到陳明夏推門進屋,伸手拉亮屋里的燈,云予也沒有跟上來。 陳明夏停下腳步,轉身將還沒關掉的手電筒照向云予:“云老板?” 云予愣在原地,那張漂亮的臉被光線映得無比慘白,他嘴巴微張,眼里沒有焦距,仿佛陷入了某段回憶,痛苦之色隱隱在臉上浮現。 “云老板?”陳明夏又喊一聲。 云予這才回神,立即收斂表情,眨了眨眼:“嗯?” “進來了?!?/br> “哦……好?!?/br> 這間屋子有好多年沒住人,雖然前不久大掃除過一次,但是時隔一周,屋里的灰塵還是在開門之后撲了上來。 陳明夏沒什么反應,后面的云予被嗆得直咳嗽,手攥成拳頭抵在唇前,閉嘴悶咳。 陳明夏只好拿起桌上的一本書在空中扇了扇,等到灰塵逐漸沉淀,他才對云予說:“上次打掃已經是一周前的事了,今晚還得打掃一下才能住人?!?/br> “好?!痹朴柽M來后的狀態就不太對,時不時地望著某個地方走神。 陳明夏看了眼云予空蕩蕩的兩只手:“你的行李呢?” “還在你們村長家里,等會兒我助手會提過來?!?/br> 陳明夏嗯了一聲,又說:“你先去堂屋坐著吧,這里灰塵大,等我打掃干凈了,你再進來?!?/br> 云予走到書桌前,桌上放著陳明春的書和一些簡單的用品,他隨手拿起一本翻開,書被翻得很舊,隨便一頁都寫有陳明春的筆記。 云予的指尖觸摸著那些筆記,低著頭說:“沒事,我在這里看看,你忙你的吧?!?/br> 陳明夏沉默一瞬,沒說什么,轉身走了。 他回到院里,剛巧碰到吉東一手拉了一個行李箱過來,兩個行李箱上面還分別放了一個行李袋和一個裝得鼓鼓囊囊的背包,吉東累得氣喘吁吁,在籬笆外喊住陳明夏:“小兄弟,小云總呢?” “在我哥的屋子里?!标惷飨闹噶藗€方向,上前接過吉東一只手上的行李箱和行李袋,還挺沉的。 吉東笑著道了謝。 “先把東西放堂屋里,我哥的屋子沒有住人,得先打掃一下?!标惷飨恼f。 “行?!奔獤|說,“我跟你一起打掃,人多力量大?!?/br> 陳明夏說:“這么晚了,你還是回去吧,村里的路不好走,晚上黑燈瞎火看不見,容易摔跟頭?!?/br> 吉東笑:“我就住你們隔壁桂嬸兒家,幾步路而已?!?/br> 兩人來到堂屋,把行李放好,陳明夏讓兄妹三人叫了吉叔叔,然后幾人又打水又拿抹布和掃帚。 陳明夏走在前面,第一個來到屋子,屋門半掩,推開后看到云予還站在書桌前,手里拿著那本書,有液體落在書頁上,啪嗒啪嗒,綻放出一朵朵小水花。 云予的頭埋得很低,看不到表情。 陳明夏站在門口咳嗽一聲。 云予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回頭一看。 陳明夏發現云予眼眶通紅,濃密的眼睫被打得濕漉漉的,他的鼻尖也紅,和白皙的皮膚對比鮮明,由于剛剛傷心地流過淚,此時看著有些可憐。 但云予沒給陳明夏多看的機會,他臉色微微一沉,趕緊把頭轉了回去,啪的一下將書合上,放回桌上。 “云老板?!标惷飨恼f,“我們要打掃屋子了,你可以回避一下嗎?” 云予嗯了一聲,拉緊外套,低著頭往外走。 外面的吉東和兄妹三人跟他撞上,他沒說一句話,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腳步飛快地離開了。 陳明夏若有所思地看著那道消失的身影。 云予和他哥吵架了?還是分手了? 陳明夏不太確定,但他可以確定云予來梨山村十有八九和他哥有關,云予一看就是錦衣玉食長大的少爺,不知道吃不吃得了山里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