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早，不著急。這樣，你看看周圍，有沒有自動售貨機？”

    “有?！?/br>
    “你現在過去，買一瓶你喜歡的果汁或者飲料，什么都可以，甜的就行?！?/br>
    “現在么？”

    “對，現在去，不掛電話，我等你?！?/br>
    “買了一瓶葡萄汁?！?/br>
    “很好，葡萄很好，人家都說多吃葡萄寶寶的眼睛又大又亮?！?/br>
    張佳瑤笑了一聲：“凌醫生你也信這個么？”

    “我當然不信，但我相信喝甜甜的水心情會好，你試試看，小口小口喝，盡量慢一點?！?/br>
    “好，喝了?！?/br>
    “哎，你血糖不高吧？”

    小齊在旁邊白了他一眼：“凌醫生，你要是再晚一點問，人家那瓶果汁就喝完了?！?/br>
    張佳瑤也聽到了，又笑：“血糖很正常?！?/br>
    “怎么樣，有效么？”

    “好了一點，我盡量，盡量不怕，我就在這兒等叫號?！?/br>
    “好的，不用太擔心。你掛了電話之后閉上眼睛休息一陣子，叫到你也不要著急，慢慢站起來慢慢走過去。能做到么？”

    “能?！?/br>
    “那我們先掛電話，心內科看完你再打過來，好么？”

    “好，謝謝凌醫生，謝謝齊jiejie?！?/br>
    掛了電話，凌游便坐在了護士站。

    “生個孩子真難啊，每次產檢都跟考試似的?！毙↓R感慨。

    “是有點像?！绷栌魏闷娴?，“哎你跟她一見如故??？這么快就變成朋友了?！?/br>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其他病人也沒什么聯系，但面對她，我總感覺像是另一個自己，如果當初我們沒有分手，可能這就是我的生活，結婚，備孕，產檢，生子，當別人老婆，當一個新生命的mama?！?/br>
    “你們倆長得還真有點像姐妹。所以你共情了一個平行世界的你?！?/br>
    “可能吧，她從一開始就叫我‘jiejie’，我那個保護欲蹭一下就上來了?！?/br>
    “雖然得了焦慮癥很不幸，但她碰上你，還算幸運?！?/br>
    那天，張佳瑤的心內科檢查一切正常，心率快是一過性的，焦慮和擔憂卻一直持續，但她從那天開始，便記下了凌游對她說的話，“千萬不要強迫自己做一個100分的mama”。

    學霸楊亞桐每次來找男朋友都背一個大包，裝滿了書，政治英語西醫綜合的輔導和真題，今天多了一本《小兒外科學》。

    凌游跑步回來，從身后路過，順手捏了捏他的脖子，又摟過來在側臉上親一口：“你不是在腎內科么，出科去兒科了？”

    被蹭了一臉汗，楊亞桐嫌棄地扒拉他：“還沒呢，哎呀你快去洗澡，下個月去兒外?！?/br>
    “兒科可累了，做好心理準備?！?/br>
    洗完澡出來，楊亞桐還在看書，凌游歪在沙發上跟胖大海玩“我戳你一指頭，你打我一巴掌”的無聊游戲，幼稚得很。問他想報哪個專業，一向果斷直率的楊亞桐居然猶豫了，說沒確定，又說再看看吧。

    沉默半晌，凌游以為不聊這話題了，他突然轉過頭問：“師兄希望我報哪個專業？”

    “你的成績絕對可以隨便挑。哎對了，為什么不保研，非要考出一個驚世駭俗的成績來證明自己么？”

    “保研也不只看成績，我除了專業課學得好，其他都不怎么樣，也不參加活動，也沒進過學生會，綜合評定分數不怎么高?！?/br>
    “好吧，那你西醫綜合爭取考個280，我可以拿出去顯擺，到處跟人說‘瞧見沒，這我學生’！”

    “280有點難，250我有把握?！?/br>
    “250多難聽啊，260或者270吧?！?/br>
    “說得容易！你考多少？”

    凌游支支吾吾：“沒到200?！?/br>
    楊亞桐瞪著他，做出夸張的表情：“哦，那，還是別考了?！?/br>
    “哇你眼睛居然可以睜這么大?！绷栌文笞∷哪?，楊亞桐雖然人瘦，臉上卻還有些嬰兒肥，“怎么，發現你男朋友的智力缺陷了？”

    “不不不，師兄，我一直都覺得，考試成績和醫學水平沒辦法完全畫等號，有些人很會考試，但實際cao作會出問題，人體不是白紙黑字，是立體的，活動的，有生命的，變化莫測的?！?/br>
    “這倒是。哦對了，如果想考神內神外，導師任你挑?！?/br>
    楊亞桐“嗯”了一聲，算是先答應著，繼續看書，看新生兒胃扭轉，越發覺得自己的胃也脹脹的，回頭看凌游，他恰好也在看自己。沙發旁邊的落地燈顏色被調得很暗，凌游的笑容在這樣的光線下，尤其溫暖，像是給他建造了一個安全的城堡。

    他心里一動：“師兄建議我考神外，以后在這兒工作嗎？”

    “不，我是說如果。選專業這種事，當然是你喜歡哪個科就報哪個科?！?/br>
    “還是說你希望我報應用心理？”

    “那更不能了！精神科壓力太大，而且你這個小體格，根本不是發病病人的對手?！?/br>
    “我差點忘了精神科也是有門檻的，要看武力值?！?/br>
    選專業的問題被他們聊得磕磕絆絆，楊亞桐又偷偷看他一眼，此時，胖大海去睡覺了，凌游抱著抱枕，半閉著眼，似睡非睡，面無表情，一臉平靜，像是對這個話題毫不在意。

    “師兄，我還在考慮?！彼麊?，“你想讓我留在腦科醫院是么？”

    “你成績那么好，不要因為我左右你的想法，你完全可以選擇更好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