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他站起身,掂量了一下背后的人。 “于鷹,你好像長高了?!比羟锿矍暗囊曇?,“在瀨戶內海背我的那一次好像還沒這么高?!?/br> “我這個年紀還能長高?” “聽說到30歲還能長?!?/br> “你呢?30 多歲了,長高沒?” “沒有……”若秋的聲音又弱了下去,他趴在于鷹耳朵邊,有些悻悻地問他,“你是不是嫌我老啊……” “還是你嫌我年輕?”于鷹很快就把他的話堵了回去。 經過了這一輪無厘頭的插科打諢,在加上自己使勁眨巴眼,想哭的情緒都憋了回去了。 若秋在心里松了口氣,他不想自己在于鷹面前總是一副矯情無助的樣子。 “其實當年你不只是腿,腰椎胸椎都有嚴重骨折,那些事你可能不記得了?!?/br> 于鷹背著他繼續緩緩往上走,“我下飛機趕到醫院的時候,醫生攔著我,不想讓我看到你墜樓后的樣子?!?/br> “那個時候我在想,無論如何我都要見你一面,我差點以為那是我最后一次見你了?!?/br> 也不知是想哭還是想笑,若秋無奈地說了一句,“你不要咒我死啊……” “我很怕你離開我?!庇邡椀恼Z氣卻很認真,“我想過很多種可能,最差的情況是你精神失常再也恢復不了,就算到了那個程度,只要你還活著,我就覺得還會有希望?!?/br> “我會好好吃藥,不讓自己到那個地步的?!比羟锵蛩WC,就跟之前每一次他所保證的一樣,他知道于鷹不會問他當年為什么跳樓。 正常的人有喜怒哀樂,有感情的釋放,精神病人卻是無序的,他們能做出一切常人所無法理解的事情。 即便是他精神失常,于鷹也從來都把自己當一個正常人來看待。 而自己能做到的,就是保證自己好好養病,以此來贖罪。 如若他繼續放縱自己的病情,最后難過的只會剩下于鷹一個人。 眼前又開始變得模糊。 若秋低下頭,反復地告誡自己今天無論如何也不能哭。 于鷹一步步往上走,在一個片區邊上停了下來。 那里是若夏,還有舅舅舅媽的墓地,自己家人的喪事,果然是于鷹一手cao辦的。 若秋從他身上跳下,兩人一起握著一把傘,走到了墓碑前。 “如果若夏還活著,她應該會很欣賞你?!比羟锇鸦ㄊ鴶[在墓前,“但是我舅舅舅媽就難說了,他們是很挑剔的人,他們對我跟若夏都不太好,說我們幾個是來坑他們錢的?!?/br> “你別在墓前說壞話啊?!庇邡棢o奈地笑了。 “但是他們去世后,我又覺得很后悔?!比羟锇褍墒ㄒ来螖[了上去,“就算不是絕對的好人,在我養母去世后,他們還是照顧了我?!?/br> “這算是親情嗎?可能算吧?!比羟镛D過頭,對著于鷹笑了笑,“我剛想起來徐榛殺了他們的那件事的時候,差點就不想活了,他因為我一個人可以殘害三條生命,這對我來說是無法承受的,但后來我又想,如果我沒法從徐榛手下逃離,可能我們的死就會被徐榛掩蓋過去?!?/br> “徐榛需要接受他應該要有的制裁?!?/br> 若秋把花束整理完,站起身。 于鷹的手上還有一束花,那是留給他母親的。 于鷹母親的墓地,跟自己的jiejie和舅舅舅媽是在同一個區域。 于鷹顯然已經很熟悉整個流程了,他將花束放在墓碑前,把香點燃,一縷青煙向上,混在了雨絲里。 “我以前不信,但時間真的有治愈功能,時間越久,那些過去的事情就越淡薄,所以每次開庭之后,我都會到這里來?!庇邡棇⒁恢皇执钤谥軝幭Φ哪贡?,“然后提醒自己不要忘記這一切?!?/br> 于鷹又從口袋里摸出一只小盒子,在花束的邊擺上。 “這里面是什么?” “紅糖糍粑,她說她就喜歡這些甜膩膩的東西?!庇邡椏粗凶永锏囊恍K糍粑,嘴角彎起,“但她說自己是演員,要控制體重,不敢放開吃,我要是給她準備一大盒,指不定她在另一個世界也會怪我?!?/br> 照片上的人是相似的眉眼。 “周檸……阿姨真是一個可愛的人?!比羟锒阍谟邡椀膫阆?,也不知道于鷹是從哪里搞來的這一塊袖珍大小的糍粑。 “話說你mama,嗯……阿姨跟你長得真的好像?!?/br> “大家都這么說?!庇邡椪f完,又補了一句,“你也可以叫媽,反正她不介意?!?/br> “???”若秋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你忘了,我們是在新西蘭結過婚的人?!?/br> 于鷹回過頭,雨水把他們兩人都澆灌得身子發冷,于鷹的眼神卻是灼灼的。 “我們的協議……” “中止的只是協議……”于鷹揚起嘴角,舉起那只沒有戒指卻留下了戒痕的手,“就算沒有戒指,我也從來都沒覺得我們斷過關系?!?/br> 若秋怔住,睜大眼睛望著面前的人,他跟于鷹的關系從一開始就不是單純的關系。 他想過幾個可行性,他甚至想過,自己可以跟于鷹永遠保持不清不楚的關系,只要他們兩個可以彼此接受,他可以妥協。 “我……”若秋也不自覺地去摸自己的手,他已經千百次,無數次地習慣性地去摸那只帶著戒指的手指,即便那里空了也是一樣。